“格格吉祥!”宫女们一见到馨郁,随即跪安。
“格格,皇上吩咐,让您先行梳洗。休息过后,再到御书房请安。”
“虹儿!我知道了,你去跟皇阿玛说一声。”虹儿同是馨郁的贴身女婢。
“雍王爷!你也一路辛苦了。”
“皇格格太客气了,还是赶紧回去休息吧。”
馨郁朝着雍劭点了点头,这才在宫女的簇拥下,回到“凉心阁”。
“凉心阁”内惨澹一片,打从主子离家出走后,这地方几乎成了宫里人人口中的禁地。
除了一干丫环女婢倒大霉之外,几个跟馨郁较好的兄长们,也跟着衰运连连。
“格格回来了!格格回来了!快来人啊!”
蓦然,振奋人心的呼唤传遍了“凉心阁”上上下下。
“什么?小主子回来了?”
“格格!回来了,我们有救了。”
丫环们的脸上纷纷露出欣喜的表情,为死气沉沉的“凉心阁”注入一些人气。她们的主子终于回宫了!
“格格!格格!”
馨郁才刚踏进“凉心阁”,随即受到一干丫环的热烈欢迎。
“你们怎么这么高兴?”
馨郁有些受宠若惊,沮丧的心情也因为受到众人的欢愉气氛感染,轻松许多。
“格格!你都不知道,你偷偷溜出去后我们……”
“唉呀!你不要吵啦!我来说,格格你溜出去后,皇上气得不得了,每天都派人来问格格你回来了没,我们被皇上骂得好惨。”
“还有,格格你到底从哪溜出去啊?”
“还有我呢……”
“好好好,我一个一个听,你们慢慢说。”
馨郁勉强自己绽开笑靥。虽然心头仍绕着那件伤心事,可是她不习惯板着脸,扫大伙儿的兴。
在众人的吵杂声中,馨郁突然想起帮助她逃婚的最大功臣。“对了,虹儿、燕儿,你们有没有看到我的小白猫?”
馨郁一问起小白猫的下落,众丫环随即噤口,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喂!你们怎么回事啊,刚刚不是说得挺热闹呀!”一旁的芽儿掏着险些被吵聋的耳朵。
众丫环推了半天,其中一名丫环怯生生的回答。“格格,皇上认为小求儿帮助格格溜出宫外,就罚小求儿吊在屋檐下.直到格格回宫。”
“呵呵!果然是皇阿玛才会做的事,那皇阿玛是不是还说你们这一群在‘凉心阁’做事的丫环,扣银一百文,全都留在‘凉心阁’里!不准擅自离开。直到我回宫为止!”
馨郁大笑出声,心情顿时愉悦许多。
“啊!格格你真厉害,全猜对了。不过那三个帮格格找小求儿的侍卫大哥们,全被调去扫马粪了。现在皇上增派十个侍卫守着‘凉心阁’呢,出去一步,被几十双眼睛盯着,好恐怖。”
“真难为他们了,真是好心没好报。”芽儿偷瞧了馨郁几眼,摇摇头叹息道。
“格格,别再出宫了,再玩一次,我们全都要掉脑袋了。”
馨郁看着丫环们个个哭丧着脸的样子,心里头着实过意不去。“不会了,我不会再随意出宫了。”
她应该没有机会出宫了吧!
馨郁重新绽开的笑颜里,隐约透露着哀伤。她还是好想他,她无法像他那般,说撇清就撇清。一滴眼泪缓缓滑下馨郁粉嫩的脸颊……
第九章
“皇上!馨郁格格求见!”太监小苏子恭敬地禀报着。
“快叫她进来,朕要见她。”
心急如焚的乾隆皇顾不得商讨到一半的政事,要小太监马上将馨郁带到御书房来。
“皇阿玛!”馨郁低着头,不敢看向乾隆皇的脸。
她知道皇阿玛铁定气得想破口大骂,她已经做好受罚的准备了。
“还叫呢!郁儿,都怪皇阿玛平时宠坏了你,所以你才会一声不响,就给朕逃得无影无踪。你知不知道,这些日子,皇阿玛跟你额娘多耽心你吗?”
乾隆皇气得跳脚,顾不得那些仍在场的大臣和自己的威仪。
“对不起!皇阿玛!郁儿不是有心的,郁儿之所以会逃婚,是因为听到丫环们说,皇阿玛要把人家嫁到番邦去,我吓到了,所以才会……”
“谁说你要嫁去番邦?朕就割了他的舌头。”
“咦!不是吗?那我……”
馨郁吃了一惊,如果不是嫁去番邦,那她逃出宫不就等于是白忙了一场?
“哈哈!傻丫环,朕怎么舍得将你嫁到番邦去。况且,朕已经在八旗子弟中选出一个最优秀的人,此人绝对可以担当郁儿额驸的重责!”
乾隆皇看到馨郁一脸惊愕的模样,差点大笑出声。
“啊……怎么会?”
“怎么不会,那个人就是毓善王府世子——奕洹。皇阿玛会和毓善王爷商量好你们这小俩口的婚事,别再逃婚了啊!”
“天啊……这个……皇阿玛……这是真的吗?”
馨郁的小脸瞬时惨白,她勉强撑住有些摇晃的身子,脑袋早已混沌一片,无法运作。
“当然是真的。郁儿,你怎么了!脸惨白成这样!你看,连人都瘦了不少,你喔……”
乾隆皇连忙走到馨郁身旁,焦急地摸摸她过白的脸色。
“皇阿玛……郁儿没事……奕洹……他……”
馨郁感觉到她的头开始晕眩,心口则是被刨空般刺痛。
“什么没事儿,瞧你一脸憔悴的样子。至于奕洹那里,你别耽心,皇阿玛会安排时机让你们见面的。奕洹他是八旗子弟,能力相当的优秀,人品自然极佳,郁儿啊……”
馨郁觉得脑袋开始涨痛,心口则是闷闷的无法呼吸,乾隆皇的话,她是一句也没听下去。
突然眼前一片黑,她失去了意识,人倒在乾隆怀里。
乾隆皇大吃一惊,连忙扶住馨郁瘫软的身子。
“郁儿!郁儿!快传大医,快传大医——”
“凉心阁”里因馨郁忽然昏倒,而忙得兵荒马乱。
“陈大医,郁儿到底怎么回事?她怎么会突然昏倒?”乾隆皇着急不已。
“禀告皇上,十四格格实因几天的舟车劳顿,没有好好休息,身体有点虚弱。加上心头悬着事儿,这才会一时承受不住。没有什么大碍!”
“舟车劳顿,这朕可以了解,可是郁儿心头悬着啥事?”
“这微臣就不得而知了,微臣会开几帖方子让十四格格煎药服下。过两天,应该就没事了。”
乾隆皇沉吟了半晌,这才开口。“嗯,你们这些丫环好好守着你们主子,如果郁儿有什么闪失,朕惟你们是问。”
他心上忽生一计,老早就想安排奕洹跟郁儿见面,他或许可以好好利用这个机会。
“是!奴婢遵命!”
“嗯!格格醒了,过来通报。”
乾隆皇听完馨郁没什么大碍后,也才松了一口气,而嘴上意外地勾起一抹令人深思的笑意。
奕洹带着凤彩芯和方衍快马回到毓善王府。一踏进门,随即感受到府内弥漫着一股不寻常的气氛。“王爷!世子回来了!”
丫环见到奕洹出现,赶紧到内堂报讯。
“洹儿!你可回来了,你再不回来,咱们家就完了。”
“阿玛!发生了什么事?我找着了血人参,也带了大夫来了,额娘的病就有救了。”
“好吧,先进去看看你额娘。”毓善王爷只得将要说出口的话暂时压下。
“如烟,带他们两位到福晋的屋里去。”
奕洹指示着丫环将凤彩芯与方衍带进房。
床畔,丫环正在小心喂着宣福晋喝药,而毓善王府上下也都齐聚在宣福晋的床边前守着。
“洹儿!你额娘这里,阿玛会留意的。你还是先到宫内面圣要紧。”
毓善王爷明知道奕洹根本不会进宫,还是硬着头皮说出。
“面圣?”
“是啊!皇上前些日子宣你进宫,想要跟你谈谈与皇十四格格的亲事啊!上一回,阿玛已经帮你压过一次了,这回你再不去,恐怕会惹出事端的。”
“我绝对不答应这门亲事。”
“洹儿!这件事由得你说不吗?这是皇上钦赐的良缘,我们没资格拒绝。我绝对不准你迕逆龙颜,这件事已经在京城传得沸沸汤汤,你还要让我这个阿玛丢多久的脸?”
“我已经说的够明白了!”
“这几天,皇上又传来消息。十四格格生了一场重病,皇上希望你去看看她,不管你有心也好,没意也罢,这次你再不去,皇上绝对会迁怒咱们家,你最好不要再惹事。”
毓善王爷被奕洹顽固的脾气给气坏了。
一听到馨郁病重的消息,奕洹心头猛然一震,似乎又瞧见了那张泪痕斑驳的小脸,而一旁的凤彩芯听到这个消息,亦是相当吃惊。
“我会去看她!”
奕洹沉郁的黑眸闪过一丝不稳的流光,又随即恢复最初的冰冷。
他相信他应该忘了她,去见她不过是为了毓善王府,奕洹不停地以这个说服自己相信,他对她早已没有任何感觉存在。
奕洹穿过重重楼阁、亭榭,到了“凉心阁”。里头的丫环早已也接到乾隆皇的指示,一见到毓善王府的世子,任何丫环都要离开“凉心阁”。
“奕世子,格格正在安歇,要不要奴婢去通报一声。”
“不用了,你们都离开。”
奕洹挥退了丫环,直接进了“凉心阁”。阁里的摆饰都相当精致,甚至一些当朝番邦进贡的珍品,“凉心阁”里也摆置了不少,可见乾隆是多么宠爱这个女儿。
奕洹走近馨郁的床边,纱罗帐内的人儿,正噙着眼泪熟睡着。
他不由自主将眸光放柔,黑眸直定定地瞧着她。“你何必如此!”
他探出指尖,轻巧地擦掉馨郁眼角的泪滴,指腹沿着削尖的脸颊缓缓而下。她瘦了!
蓦然,馨郁逸出声。“奕洹……”
瞬间惊醒了奕洹的神志。“该死!我在做什么!”
奕洹飞快收回手指,恼怒他怎么又轻易受到馨郁的影响,他不是早该没感觉了吗?
“可恶!”
下一刻,奕洹立即快步离开“凉心阁”。
他不想再受到任何人的摆了,他很清楚他要的是什么,但——绝不会是她。
奕洹一踏出“凉心阁”,立即瞥见站在一旁的宫女,手上端着一盘食物正准备进去。
“奕世子,格格醒了吗?”
奕洹盯着眼前的宫女,发现她手上端的是长白山上的野果子,奕洹讶异地质问她。“这些东西打哪儿来的?”
“这个……这个是格格那天回宫带回来的,带回来好多好多。格格现在只吃这种果子,其他的水果都不尝。这果子又涩又苦,奴婢劝过格格别吃了,可是格格不听。”
“该死!”
“奕世子!奴婢该死!奴婢该死,不该让格格吃这种难以入口的东西。”丫环被奕洹的举动吓坏了,赶紧跪地求饶。
“滚开!”
这在表明什么?是在指控都是他的错吗?
奕洹狼狈地离开“凉心阁”,一回到府,发现府里头热闹得很。
“如烟!出了什么事吗?”奕洹唤住一旁的丫环问道。
“福晋醒了,气色也很好,爷请回来的神医还真有效。”
“额娘醒了?”奕洹惊喜的奔进宣福晋的房间。
奕洹一踏进屋内,便瞧见宣福晋在丫环的搀扶下,正在试着走路。
“额娘!你醒了?”奕洹深黝的眸光中充满耽忧。
“洹儿!多亏了风大夫,额娘现在身子好多了!这些年辛苦你了。”
宣福晋踏着蹒跚的脚步来到奕洹面前,眼里满是称许。
“是啊!洹儿,这位风大夫,人不仅长得清秀,医术也好得不得了。”
“王爷!福晋!太夸奖民女了,民女能有今天,多亏奕世子帮忙,再说寻人参的事儿,是民女的本分,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凤彩芯在突然之间受到这么多赞美,她骄傲地看着奕洹。
“好了!老张,带凤姑娘去账房支领一万两赏银。”
奕洹冷眼看着陶醉中的凤彩芯,一想到她曾经用卑鄙手段陷害馨郁,奕洹就再也无法同情她。
“洹儿!这怎么成,凤姑娘的双腿因为要帮我采药而残,怎么能就这样把人家打发了呢!再说额娘也问过凤姑娘了,她没有什么家人,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幸好有你收留她,不然可就要流落在外了。”
宣福晋怜爱地握住凤彩芯的手,对于凤彩芯,她是满心的感谢。
“是吗?”
凤彩芯突然接到奕洹不谅解的眼神,心神顿时一震,继续道:“王爷!福晋!承蒙你们如此看重,民女实在受宠若惊。民女不该在此打扰太久,应该告辞了。”
“凤姑娘!这是哪儿的话。如果不介意,不如暂时先待在王府里,福晋才刚醒了过来,这几天还是麻烦你守着她,比较妥当。”毓善王爷在一旁说道。
“随便你。”
奕洹嫌恶地瞥了凤彩芯一眼,立即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奕儿!”奕洹的书房外,传来宣福晋慈祥的嗓音。
“额娘!这么晚有事吗?”
“额娘听你阿玛说,皇上将皇十四格格指给你了是吗?”
宣福晋在奕洹的搀扶下,缓缓坐在位子上。
“嗯!额娘应该知道我不喜欢这场婚事。”奕洹不愿多说让宣福晋耽忧的事。
“傻孩子,今天宛妃传来消息,十四格格很想见你,你应该去看看人家。”
“我明天自会跟她说清楚,也会请求皇上收回成命。”
“孩子啊,相信你阿玛都跟你说了很多,所以额娘也不多说了,额娘只希望你要对得起自己就可以了。”
“娶皇格格,咱家就可掌握更多权势是吗?”
奕洹冷着眸子,权势对一个人真是如此重要吗?他从来不介意那些,他只想过他的生活如此而己。
“你这副倔脾气跟你阿玛还真是一个样儿。算了,额娘今天来,还要跟你说说凤姑娘的事儿,额娘瞧她一个人也怪可怜的,不如将她留在府里吧!”
“这事儿我绝不答应!我不会让她留在府里。夜深了!额娘安歇吧!”
“好吧!”
奕洹看着宣福晋蹒跚的脚步,心头开始烦躁。
他明白额娘在打什么主意。他决计不会让那虚伪的女人待在这里,更不会娶皇十四。
此时,凤彩芯早躲在一旁,偷偷观察屋内的情况,嘴角扬起一抹狡狯的笑容。
隔天一早,奕洹决定要向乾隆表明自己的决心,却在行经御书房的时候,赫然听见几名宫女正在谈论着馨郁的情况,连忙躲在柱缘后头。
“听说十四格格现在又病又弱,是不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天天在格格旁伺候.格格现在除了躺在床上掉眼泪外,什么事也不想做。”
“真可怜!皇上不是替格格指了婚吗?难道格格不想嫁人?”
“哪是啊,我听芽儿姐说,被指婚的额驸对格格可凶了,三天两头就骂人。”
“这也难怪,格格这么伤心!”
眼见宫女越走越远,奕洹这才探出身,心口满是复杂的心绪。没想到他已成了害馨郁以泪洗面的罪魁祸首。
“这女人还搞不懂我的意思吗?”奕洹相当恼怒,他不是已经把话说的够明白了,他不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