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不希望别人认为我在占你便宜,说我是吃软饭的小白脸。”
“谁会这么说?何况,我从来没有对外人说过我们的相处情形,甚至连我最要好的朋友周子玉也不例外。”
这是陈冠廷欲擒故纵的手腕和借口,无非是希望徐秀媚能够自动双手捧上零用钱给他,而不必要他开口所布的局。
他口口声声的传言,全都是自己捏造出来,以博取徐秀媚的同情。
“其实我也不想向你拿钱,可是我人缘好,交际费实在太大了,所以才经常闹穷。”
“又没钱了是不是?”
徐秀媚有备无患的从皮夹里掏出五千元,一脸心甘情愿的递给陈冠廷。
“就当作是我先向你借的,等我有钱以后,一定会还给你!”
“谁要你还啊!我们之间还分什么你我。”
“说得也是。老婆……”
“谁是你老婆?臭美!”
“难道不是吗?否则我们怎么会毕业这么多年又重逢,简直就是姻缘天注定……”
陈冠廷一边灌著迷汤,一边开始对徐秀媚上下其手,后者欲迎还拒的躲避著,更添情趣。
没多久,徐秀媚再次融化在陈冠廷的爱欲之中。她以为……爱他,就是要给他、答应他,为自己找快乐也带给对方开心。
第十五章
然而,徐秀媚和陈冠廷的蜜月期很快就结束。至少是在陈冠廷单方面。
他们本来就没有什么感情基础,重逢之后,陈冠廷原本只是抱著玩玩的心态,没想到徐秀媚却对他一片真心,认定似的跟著他。
如果说这段感情能够持续下去,那全都是徐秀媚一相情愿的营造和付出,导致最后陈冠廷也不得不跟著发展。
他和徐秀媚虽然同年,可是由于生长环境不同,徐秀媚对他而言,根本就单纯得可以,她一心渴望爱情,只要好好的哄她高兴,就算善尽情人的责任。
事实上,徐秀媚对他的生活态度与交友状况,几乎完全不了解。
陈冠廷尤其不能接受徐秀媚像口香糖似的,想要整天把他黏得紧紧的。他很乐于享受她的身体、花费她的金钱、感受她的体贴和照顾,但却不想要一天二十四小时的腻在一起,仿佛被人注册视为己有商品。
这些徐秀媚全然不知,只是一味的以她对爱情认知的方法来爱陈冠廷,这对双方无疑是一种压力。
尤其近来,徐秀媚明显感觉到陈冠廷的改变,他似乎已经对她的身体不再有强烈的渴望和需要了。
其实这是可以理解的。他们的激情已经由最初的热烈转变为定期的需要,而且在没有真爱归属感的基础下,变成了一种习惯而已。
可是,徐秀媚还是没有领悟到这一点,越是这样,她就越想要分分秒秒与陈冠廷厮守在一起,才能显得两人感情不变,才能拥有安全感。
特别是最近她经常找不到陈冠廷的人,即使打了许多通电话也都有别人在身旁,更遑论有时间约会了。
“喂,你在忙吗?怎么最近老找不到你?”
“有什么事情?”
“没事。只是人家想你……我们已经好几天没有见面了。”
“拜托,小姐!男儿志在四方……我们每天腻在一起,难道就有饭吃?”
“可是也不可能忙到没有时间约会啊!”
电话彼端传来人声鼎沸,听起来并不像是谈正经事的地方。
徐秀媚狐疑的握著电话抱怨著,希望能够得到对方的解释。
可是,传来的却是陈冠廷稍带不耐的安抚口吻。
“阿媚,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准备联考,应该多放一点心思在功课上。”
“你以前不是很不屑读书的吗?怎么突然又叫我用功了?”
“我可不想背负害你考不取大学的罪名,你父母知道了,一定会怪我的。”
“欸,你很奇怪耶!你什么时候开始在乎起长辈的想法?”
人若要变心,什么借口都可以派上用场。
徐秀媚只觉得陈冠廷似乎有点在逃避自己,可是却又不知道原因。她欲言又止的停顿了一下,却听到话筒那端传来阵阵男男女女嘻笑玩乐的嘈杂声,不仅感到纳闷。
而陈冠廷又一副急于挂电话的口吻:
“阿媚,我很忙,如果没事的话,那就挂电话吧!”
“那我们什么时候见面?我想过去找你……”
“再说吧!有空我会Call你……就这样,再见。”
徐秀媚闷闷不乐的关上手机,敏感的觉得陈冠廷身边似乎另有其人,偏偏自己又得关在补习班的牢笼里,就像失去自由的小鸟插翅难飞。就算她想翘课去找他,也不知道陈冠廷此刻人在哪里。
她无精打采的走回教室里,却不像别人一样的用功啃书,反而失神落魄的坐著发呆。
周子玉看到她不像平常那样活泼,不仅关心地问:
“你怎么了,阿媚?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嗯!我觉得胸口有点闷,有种心痛的感觉。”
“要不要紧?有没有给医生看过?”
周子玉没有多想,还误以为徐秀媚真的生病了。
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徐秀媚忍不住白了她一眼,幽幽地说:
“没有用的,心病还要心药医。除非你愿意听我倒垃圾,帮我解决爱情的苦恼。”
“难道……又是跟陈冠廷有关?”
只见徐秀媚一脸无奈的点点头,这下子,周子玉终于恍然大悟了。
每次一提到男朋友,徐秀媚都是眉开眼笑的甜蜜状,现在这般无精打采,肯定是他们之间出现问题了。可是,现在再跟徐秀媚说什么“早就说过两个人不配”的话云云,根本就是落井下石的做法。
周子玉没有办法,只好选择聆听一途,或许还能让好友把话说出来,心里舒坦一些。
“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没有啊!只是我觉得他最近变得有些冷漠。以前每天都要见面,现在却好几天没见到人,除非……”
“除非怎么样?”
“除非他需要……需要向我拿钱……”
徐秀媚吞吞吐吐的说出实情,却换来周子玉的大声惊呼,难得的口出重话:
“什么?你还拿钱给他花用,这样有点像是倒贴小白脸耶!”
“那不一样。我是心甘情愿的。而且我们已经在一起了,如果他手头不方便,那我也会觉得很难过。”
“你确定他真的爱你吗?还是因为你可以提供他金钱上的方便……”
“子玉,你从来没有说过这么严厉的话,为什么你对陈冠廷的偏见这么深?”
“阿媚,我只是怕你‘当局者迷’。如果他真的是一个可以信赖、有骨气的男孩子,就不应该拿你的钱。”
“可是爱情本来就不是用金钱来衡量的,更不需要计较谁付出的比较多。”
虽然周子玉分析得头头是道,可是,除非徐秀媚想结束这段感情,否则仍然听不进别人对陈冠廷的批评。
“也许这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
“别为我担心,子玉,我只是想找人说说话,或许能给我一些意见。其实我还是很爱他的,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
“对不起!如果你是要寻求我的认同,那我可能做不到。阿媚,这种患得患失的感情,你还是要好好考虑,如果真的不能在一起,长痛不如短痛。”
“没有这么严重啦!可能是我自己胡思乱想想太多了……。别说了,不打扰你念书,我想翘课到外面逛逛。”
说完,徐秀媚装出爽朗一笑,不等周子玉回答,立刻拿起背包往外走去。
过度的关心反而成为逆耳忠言。
恋爱中人的矛盾,恐怕只有自己才会感受得到。
言尽于此,周子玉也只能无奈的看著徐秀媚渐行渐远,不管是心灵或行动上。
第十六章
难得几天艳阳高照,台北市区的街道上亦绽放出无限活力。
原本应该是晴空朗朗,令人充满好心情的天气,徐秀媚一踏出补习班大楼门口,却发现茫茫人海,不知道要去哪里打发时间。
过去,她经常流连在百货公司里,随心所欲的闲逛,也随心所欲的大肆采购。可是,自从交了男朋友之后,逛街仿佛不再有乐趣和吸引力了。
然而,人毕竟是习惯的动物。
不知不觉中,她又往百货公司的大楼里钻去,从一楼的化妆品部门到九楼的家饰寝具拍卖会,走马看花的逛过一层又一层的专柜楼层,却毫无深刻印象。
不知道陈冠廷现在人在哪里?跟谁在一起?在做什么?
唯一环绕在徐秀媚脑海里的影像,就只有陈冠廷一个人,以及两人曾经有过的亲密行为。
这是所有恋人的通病,心之所系全都是心爱的那个人,至于其他事情,再也提不起兴趣了。
徐秀媚就这么胡乱的闲逛一通,直到腿酸人疲,感到肚子有点饿了,才又缓缓地晃到地下美食街,准备大快朵颐一番。
由于经常外食,徐秀媚特别喜欢到这种地方吃东西。美食街里充满各式各样的饮食及香气,充分的诱惑著每一个饥肠辘辘的客人。
在百般无聊与心情不佳的双重情绪下,她决定好好慰劳一下自己,往平时最喜欢吃的铁板烧摊位走去。
然而,原本芳香扑鼻的味道,却突然令她作呕,从胃部往上吐出一口酸水,几乎破坏了食欲,再走经过涮涮锅旁时,仍是一阵恶心想吐的感觉,徐秀媚于是赶紧往厕所跑去。
厕所里的镜子照出了她脸色苍白的表情,有著怀疑、回想和不肯置信的意味。
徐秀媚想起好朋友已经将近两个月没来了。因为陈冠廷不喜欢戴保险套,所以她也一直没有做避孕的措施,难道……?
女生的直觉反应,她立刻前往附近的屈臣氏买了一盒验孕剂,随便找了间速食店的厕所,自行做检验测试。
果不期然,被尿液浸湿的纸片出现了粉红色的反应,徐秀媚证实了自己已经怀孕了。
她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想把这消息告诉孩子的父亲──陈冠廷。可是,他现在人在哪里呢?而且,这种事必须且最好当面说,而非用电话告知。
如果现在强迫打电话约陈冠廷出来见面,他一定会不爽。他们曾经约法三章,若是陈冠廷和朋友在一起时,徐秀媚就不能任意干扰或独占著他,否则他就会觉得没面子。
最后,徐秀媚只好无奈的坐在速食店里,决定等天黑后再去找陈冠廷。
一整个下午,她像一个暂时失去感觉的人,没有紧张、害怕、恐惧、高兴或喜悦的情绪,甚至没有想到要如何解决肚子里的胎儿,只是呆若木鸡的看著窗外的人来人往,仿佛处在两个不相干的世界里。
天黑后,她迅速叫了计程车直奔陈冠廷的租屋处。
徐秀媚没有把握他到底在不在家,打了手机又是收不到讯号的声音,只好直接按电铃找人。
她连续按了好几声却迟迟不见有人来开门,只好无奈的靠在墙壁上等候。正当她以为没人在家时,不料,门又突然被打开了,陈冠廷一脸睡眼惺忪的出现,光著上半身,身上只随便套了一条牛仔裤。
憋了一整天的寂寞与思念,徐秀媚惊喜地大叫:
“原来你在家睡觉哦!早知道我就不用在速食店里呆坐一下午了。”
“你今天不用补习吗?怎么突然跑过来找我?”
“人家想你啊!而且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徐秀媚说著就要往屋里走入,可是,陈冠廷却一手挡在门口,不像平常开了门就自顾自的走进屋内。
“你有什么事情,在这里说就可以了。”
“你今天是怎么了?不方便让我进去?”
“嗯!是有点不方便!”
陈冠廷神情不安的往屋内探看,随后,又有点尴尬的面对著她。
原本满怀见面喜悦的徐秀媚,这时也不免有些纳闷与怀疑。
“为什么不让我进屋子里?”
“我已经说了,我有客人,不方便嘛!”
“男的?女的?”
“关你什么事情啊!你又不是我老婆,问这么多,你不嫌我还嫌烦呢!”
顿时,陈冠廷显得恼羞成怒,吃定徐秀媚在乎他,不敢惹他生气。
徐秀媚果然闭上了嘴,正想扑到他怀里撒娇时,突然看见房间内走出一个穿著睡衣的长发女孩,娇娇柔柔地说:
“冠廷,你在和谁说话,怎么说那么久?”
“没事!婷婷,你先回房间等我。”
陈冠廷转过头轻声安抚著那女孩,对方看了一眼徐秀媚,柔顺的走回房间。
徐秀媚的眼神几乎要喷出火似的,充满妒忌和猜疑。
“她是谁?她就是你所说的客人?不要告诉我这是你表妹,还穿著性感睡衣……”
“我现在解释什么你都不会相信,随便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
“陈冠廷,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不是答应只爱我一个人而已,那她是谁?你说,你说,你跟我说啊……!”
“徐秀媚,你疯了!像你这样歇斯底里,谁敢永远爱你啊!”
“你这个骗子!你知不知道我已经怀孕了?”
徐秀媚气得脱口而出天底下最常用却最没作用的借口,依然得不到效果。
而陈冠廷也像大部分的男人,尤其是负心人一般,冷酷无情地说:
“那又怎么样?小孩子又不一定是我的!”
“陈冠廷──你真无耻!除了你,我又没有其他的男朋友。”
“是谁比较无耻?像你这么饥渴、主动投怀送抱的女生,说不定一时兴起就随便找男人上床。”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
“那你又怎么可以证明你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我的?”
“我们可以去验DNA啊!”
“我又没什么家产,验DNA做什么?”
她本来就没有想过要把小孩生下来,只是觉得有义务告诉陈冠廷一下,想不到却发现他的背叛,原本一桩简单的争风吃醋变成了人身攻击的口角,这些都是徐秀媚始料未及的事情。
一时之间,徐秀媚伤心得简直不能接受眼前的事实。
陈冠廷看她不再争吵,也不想再继续浪费时间纠缠,像个没事人似的说:
“阿媚,如果你还想跟我在一起,就不要在这里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这样子很难看,回去好好想清楚,再打电话给我。”
他说完,也不等徐秀媚的反应,立刻绝情的关上门,把她一个人留在门外。
徐秀媚忿恨的站在门口盯著铁门看许久,直到其他住户上下楼梯拿好奇的眼光看她时,她才愤而离去。
第十七章
船能载舟亦能覆舟。一如爱情能使人快乐,亦能使人坠入万丈的痛苦深渊。
经过这个打击,徐秀媚整整一个星期没有到补习班上课,整个人就像是从人间蒸发一样的失去踪影。
她的手机虽然保持著开机状态,可是周子玉连续好几天打电话给她,却都无人接听。她不懂,这是徐秀媚故意留给陈冠廷道歉的联络专线,只可惜一直等不到对方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