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怎么这么没出息?才一个便当就让她忘记男人的种种恶行劣迹,妈要是知道她这么容易就让一个鸡腿便当收买,一定会气得从坟墓里爬出来掐死她。
妈生前总是一再的告诫她:天下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她自己不也曾亲眼所见吗?爸爸对她们恶意的抛弃,就是最好的例子。
虽然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二十几年,妈也已经过世两年了,可是仇恨就像江水一般滔滔不绝,永无休止之日。妈恨了他二十几年,妈死了之后,她还代替母亲继续恨下去……即使是他屡次来祈求她原谅,她却从没有答应过。
他害她们母女痛苦了二十几年,这一切,又岂是一句简单的“原谅”就可以一笔勾销的?看到这些,她还敢再相信男人吗?
她突然放下筷子,拉开抽屉,从皮包里抽出一张百元的纸钞塞进夏承宇手里。
“这是做什么!?”夏承宇讶异的瞪了瞪那张红色的钞票,又抬头望着她。
“将便当钱还你,我不平白接受别人的馈赠。”
“这不是馈赠,该死的,我们是朋友——”
“我们什么也不是,你不必刻意对我好,不管你对我有什么企图,你是绝不可能达到目的的,因为我不会给你任何机会。”她顽固的撇开脸。
夏承宇抿着唇,看着这个艳若桃李却冷若冰霜的女人,不知道自己发了什么疯,怎么会看上这样一个冷漠得几近不通情理的女人?
以他在女人圈里吃香的程度,只要他肯登高一呼,马上就会有成打成打的女人送上门来,抚慰他那空虚受创的心灵……
可是该死的,他不要那些女人,他只要她!
他也不愿相信,自己竟然就这样一头栽进情网里——而且对象还是一个认识不到两天的女人。
可是更该死的,他竟然舍不下她,即使她对他冷得像十二月的寒冰,他还是放不下她。
“如果你真要算得那么清楚的话,这是该找的零钱。”
他从口袋掏出几个铜板丢在桌上,然后将便当盒往垃圾筒一丢,大步走出她的办公室。
他必须快点离开这里,否则他会忍不住——忍不住狠狠的吻她!
他气冲冲地走了,纪雅姝则是睁着一双美眸,盯着桌上的铜板,怔怔的失神……
第四章
“……我们公司每周上班五天,国定假日皆休,享有劳保、健保,还有特休假、陪产假,每年固定有一次健康检查……以上就是我们公司的福利制度,你还有任何疑问吗?”纪雅姝以公事化的口吻说完,询问的看着眼前那位——不知是第几位的应征者。
“呃,没……没有。”那人的舌头像打了结,两眼迷朦的直盯着纪雅姝。
老天,这个女人真美!
“咳,如果没问题的话,请你先回去等消息,不管录取与否,我们都会通知你。”夏承宇轻咳一声,打断他犹如饿狼般的凝视。
“喔,好。”那人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起身离开会议室。
夏承宇努力挤出礼貌的笑容目送他离去,待门一合上,他立刻大笔一挥,毫不留情的在那人的履历表上画上一个红色大叉叉。
哼,只会盯着漂亮的女人看,还能成就什么大事业!?也不先去弄清楚,纪雅姝是谁的女人?
他稍微翻了一下今天应征的十几份履历表……天!居然没有一份没有大叉叉的!这下惨了,十几个人来应征,却找不到一个可用的,他该怎么向董事长交代?不过,幸好还有最后一位。
他如获至宝的捧起那份履历表一看——登时有种仰头大笑的冲动。
组长真的派人来了,而且这个人还和他熟得很呢。他早该想到组长会派他来,因为他老婆最近快临盆了,将他调来当一阵子朝九晚五的上班族,也方便他随时照应老婆嘛。
组长想得真周到,看来,他们会合作得相当愉快,呵呵呵呵……
他收敛起笑容,摆出正经严肃的模样,朝门外大喊:“下一位,请进来!”
不一会儿,有人开门进来了。
纪雅姝习惯性的抬头向门口一看,却吓得差点跳起来——怎么会有这么魁梧的男人?瞧他几乎把整个门框塞满了。
夏承宇竭力忍住嘴角的窃笑,抬高下巴,态度倨傲的比了比桌前的椅子。
“坐。”
“谢谢。”这个家伙摆什么架子呀?
“叫什么名字?”夏承宇斜眼睨着他。
“雷贯。”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唔——好棒的肌肉!练出来的?”夏承宇起身走到雷贯身旁,占便宜似的四处揉捏雷贯肌肉纠结的臂膀。
嘻嘻!他和白谌都是属于瘦削型的体格,只有雷贯天生一副孔武有力的壮硕体格,他早就想好好研究他这一身肌肉是怎么来的,如今逮到这个大好机会,他怎么可能轻易错过呢?
嗯!这轰天雷的体格果然是真材实料,一点都不松垮。幸好当初他没到好莱坞发展,不然那些什么阿诺史瓦辛格、席维斯史特龙……早靠边凉快去了。
雷贯双手悄悄握拳,抿紧双唇,忍耐的让夏承宇像猪肉摊贩一样四处检视他的肌肉。要不是为了任务,他早一拳挥过去了……
纪雅姝红唇微张,惊讶的看着夏承宇怪异的行为,之前的面试他都显得相当正经,怎么现在他会做出这么不礼貌的举动?
“平常都做些什么运动!跑步?游泳?”夏承宇的手指在雷贯的手臂上轻按。啧啧,还真结实哪。
“嗯,结婚以前每天都会去晨跑,但结婚后就改做别的运动了。”现在他每天都在家里练哑铃。
可是这句话却让夏承宇和纪雅姝都想歪了。
夏承宇暧昧的朝他挤眉弄眼,“哦——我知道了……”床上运动嘛。
纪雅姝则以为他是改练沙包——把他老婆当成练习的沙包。她轻蔑的瞪着雷贯,万分不齿他占着身材上的优势对妻子动粗。
妈说得没错,男人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好啦,雷先生,目前我们瀚洋实业最缺的,就是像你这种体格壮硕的好员工,请问你什么时候可以来上班?”夏承宇耍玩够了,当然得言归正传,毕竟让他进入瀚洋实业是当初的计划之一。
“我明天就可以开始上班。”嘿嘿,也就是说,我明天就可以开始折磨你啦。
“很好,雅姝,麻烦你告诉他公司的福利制度。”
纪雅姝心中真的万分不喜欢这个会对老婆动粗的人,可是这件事是由夏承宇全权负责,她没有置喙的余地,只能忍住心底的厌恶,将公司的福利和规定念给他听。
纪雅姝将一连串的福利、规则念完之后,夏承宇站起来告诉雷贯:
“就这样吧,请你明天早上九点准时到公司,找我‘夏主任’报到。”他特地强调“夏主任”这三个字,让雷贯知道现在他可是他的顶头上司,对他——嗯哼,可得尊敬一点啦。
雷贯低声咕哝着,不知咒骂些什么。
夏承宇仍觉得不过瘾,又补充道:“啊,对了,为了维护公司良好的形象,请你从明天开始穿西装打领带上班,明白吗?”其实这是他自己规定的,他知道雷贯最恨穿西装打领带了。
“穿西装……打领带?”雷贯的脸突然像吃了一斤黄莲般皱成一团。要他穿西装打领带,不如一枪毙了他吧。
一直默不吭声的纪雅姝收拾好文件起身,忽然递了一张纸条给雷贯。
“请把这张纸条交给你太太。”
“啊?这是什么?”雷贯拿起那张纸条,歪着头看着上面那串长长的数字。这是啥?他的薪水吗?
夏承宇则是嫉妒得眼睛都发红了,胃里直冒着咕噜噜的酸气。她竟然给雷贯她家的电话号码?
“妇女救援基金会的电话号码。”她鄙夷的说完,高傲的走出会议室,不屑再和雷贯说任何一句话。
雷贯仿佛被陨石击中一般,呆呆的张大嘴愣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
夏承宇听了,则是当场爆笑出声!这真是他这一年来所遇到排名第二最、最好笑的事,至于第一名当然就是——雷贯怕女人的事喽。
哇哈哈哈……
他捧着肚子笑得好开心,冷不妨瞄到雷贯逐渐转黑的脸孔和嗡动的鼻翼,他这才知道,自己惹恼轰天雷啦。
他脑子里的警铃大作,催促他快逃,他也照做了——谁知还来不及跨出大门就被雷贯从后掐住脖子揪回来,险些将他的头扭断。
“唔——哇!雷兄……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嘛!你不能殴打你的顶头上司哪——”
“顶你个头!你刚才把我当肉猪一样揉捏,现在还敢来笑我?我要你付、出、代、价!”新仇旧恨齐涌心头,此仇不报,他雷贯誓不为人!
接着,瀚洋实业公司位于十九楼的会议室便传出杀猪般的哀嚎声,外面不知情的员工,还以为里面发生什么凶杀案了。
“雅姝,快来喝饮料。”
纪雅姝刚吃完午餐,夏承宇就端着一杯凉透心脾的珍珠奶茶来到纪雅姝的桌前,殷勤的将吸管插进杯子里,递送到她面前。
“你下毒了吗?”纪雅姝故意怀疑的睨着那杯看来相当可口的冷饮。
“没有,我只放了催情散而已,这种药药力很强,只要你喝上一口,马上就会无法克制的爱上我。”
胡言乱语!
纪雅姝接过饮料吸了一大口,冷笑着问他:“我已经喝了呀,可是怎么还没有爱上你呢?”
“这种药当然不会马上见效,这是需要时间慢慢发酵的。”夏承宇继续胡诌着。他当然不可能真的在饮料中下药,他会那么说只是想采用激将法,激她喝下他特地为她买来的饮料——而他显然成功了,不是吗?
“是吗?”纪雅姝满脸的不以为然。
他望着纪雅姝紧抿的唇瓣,不觉一抹柔情涌上心头。
“你有多久没开怀的笑过了?人生苦短,若是再整天板着脸,那不就活得更痛苦了?”
“我没事整天笑个不停,又不是神经病。”她拐着弯在骂夏承宇。
“那,我说个笑话给你听好不好?”
“随便你,反正我是不会笑的。”那些低级下流的笑话有什么好笑的?
“真的?那我说喽?”夏承宇清了清喉咙开始说了:
“从前在非洲有个土著部落,某一天,部落酋长的太太生了一个小孩,酋长兴奋的跑进房里一看,发现那个小孩的皮肤竟然是白的!那位酋长气疯了,立刻冲去找村子里那位白人医生算帐。那白人医生当然死不认帐啦,立刻搬出遗传学、基因突变等理由来辩解,最后他甚至举例说:‘你看看村子里那两头白羊,不就生出了一头黑羊吗?这就是最好的证明。’那位酋长听了,沉默了很久没有说话,最后他终于说了:‘不然这样吧,你和我太太的事我就不追究了,但是我和白羊的事,你也别说出去呀。’”
纪雅姝本想板起脸大骂他无聊,可是抽动的嘴角却让她无法开口说话,她愈是想忍住笑,就愈偏偏想发笑,到最后她只能转过身,拼命捂着嘴,不让笑声溢出喉咙。
“想笑就大声笑出来嘛,这样忍着很难过的。”夏承宇从没见过她的笑容,非常渴望能一睹“芳靥”。
“谁忍着了?这种无聊的笑话根本一点都不好笑。”纪雅姝笑够了,才装出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
“哦?真的吗?”夏承宇知道刚才自己让她开心了,既然她喜欢“死鸭子嘴硬”爱强辩,那就随她去吧。
他本还想多调侃纪雅姝两句,可是突然响起的行动电话却打断他的想法,他顺手接起行动电话:
“喂?”
“承宇,是我。”
是白谌。一向寡言的他打电话来,必定是有重要的事。
“你先等一下。”夏承宇捂着话筒对纪雅姝歉然一笑。“我等会儿再来找你。”然后拿着电话迅速离开她的视线。
“有什么事不能在这里讲,非要神秘兮兮的?”纪雅姝望着他的背影喃喃自语。反正她对他的电话内容也没兴趣,管他神秘些什么。她将电脑打开,开始专注的打起字来。
“什么事?”走到安全地带,夏承宇才敢放心讲电话。
“我已经潜进翁瀚在阳明山的房子查看过,不过什么都没发现到,我想那些‘东西’,百分之九十九不是藏在他家里。”
“不是藏在家里,那他会藏在哪里呢?”这个狡猾的翁瀚,又不是老鼠,这么会藏东西!
“这就很难说了,最安全的地方不一定安全,最危险的地方也不见得一定危险。”
“我明白你的意思,藏在家里表面上看起来安全,可是万一有什么风吹草动,警方第一个会去搜查的就是他家,所以藏在家里反而是最危险的。”
“没错,事实上也是如此,我在他家什么都查不到。”
“没关系,这件事我会再调查清楚,谢谢你的协助——咦?说到协助,你是怎么混进翁瀚家的?”这点他可好奇了,翁瀚家不是百货公司,当然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随便进去参观的。
“我伪装成清洁工混进去。”
“清……清洁工!?”夏承宇惊骇至极,愣了几秒,随即哈哈狂笑起来。“哇哈哈哈!你伪装成清洁工?哈哈哈……”他蹲下身子捧腹大笑,想像高傲冰冷的白谌穿着土土的衣服,混在一群欧吉桑、欧巴桑之中的样子。
“有——那么好笑吗?”白谌听似平淡的语气下,潜藏着令人不容忽视的警告。
“唔,没有,这一点都不好笑。”虽然他如此说道,但白谌仍能透过话筒听到他竭力忍笑的噗哧声。
“今天晚上,我会去——‘拜访’你。”白谌送上这一句话后就径自收线了。
“什么!?喂?喂?”话筒里只剩下嘟嘟的声响回应他。
完了!他又要挨揍了吗?他怎么那么倒楣!昨天才被雷贯“教训”,今天又要被白谌“拜访”?
还是快逃吧。找家旅馆、饭店什么的,先躲一个晚上再说,谁要他老喜欢捉弄人?
真是自作自受。
下班的钟声刚响,纪雅姝立刻拎着皮包往外冲。进入瀚洋两年,她从没这么准时下班过。但那并不是她所愿意,她也是被逼的。
那个讨人厌的夏承宇每天都准时来这里等她下班,坚持当她的护花使者,非要送她回到家之后才肯甘心离开。他进入公司才不过一个多礼拜,却弄得全公司的人都认得他——因为大家都知道他正在热烈的追求她。
他真是太猖狂了,简直到了目中无人的地步。逼不得已,她只好把下班时间提早,让他扑几次空之后,他大概就会死心了吧?她如此乐观的想着。
哪知道她刚跑出办公室,却差点和夏承宇撞个正着——原来他早就在门外等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