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来了?”
‘我碰巧轻过。’
“凯阳,凤凰花开了,是离别的季节呢?”
‘若雪,你为何没有带伞呢?’
“因为这样别人就看不出来我脸上流的是泪水啊!”她忧伤的说。
‘你哭了?’
若雪没有回答,但脸上两行细雨是答案。
凯阳感到心疼不已,他捧起她的脸替她擦拭泪水,并且轻轻吻著她……
“凯阳,这阵子我好难过。”
‘我知道,我也一样。’
“难道我们没有别的路可走了吗?”
他用手轻轻抚摸著她的头发:‘别担心,时间会冲淡一切,你会适应的。’
若雪抬起头望著凯阳,他的脸颊明显廋了,眼眶深陷,脸上还残留一些胡须…
她突然觉得自己好残忍,分手是她提出的,受伤最大的是他,她竟还向他求援,也许内心里真正困在愁城的人是他!
若雪轻轻摸著凯阳的脸:“你瘦好多。”
‘是啊!我最近较忙。’
“你恨我吗?”
‘怎会呢?无论如何,我还是很庆幸曾和你渡过一段美丽的岁月。’
“就算结局如此?”
‘是的,就算结局是分离,我还是不后悔。’他笃定的说。
“我也是。”
雨丝越来越浓密,但二人丝毫没有查觉,他们只是互相拥抱,享受著这最后的温柔。
Ï Ï Ï
若雪认真的在电脑前打著企画案。旁人丝毫查觉不出她有任何异样。
她突然闻到一阵浓郁的咖啡香,抬头一看,伟良正端著二杯随手的咖啡站在那里。
‘再忙,也要和你喝杯咖啡。’他学著电视的台词。
“谢谢。”若雪接手过来啜饮一口。
‘明天有空吗?’
“有啊,有事吗?”
‘明天晚上去试婚纱好吗?’
“好啊!”她平静的回答。
‘我去你家接你。’
“好。”
看著他远离的背影,若雪忍不住了叹一口气。
伟良绝对是个好情人、好丈夫,这一点她深信不疑;如果早一步认识他,说不定她们彼此也会坠入情网,但老天就是爱捉弄人,当她的内心只有凯阳一人时,她再也没有一丝空间容纳别人了。
这辈子,她只会爱凯阳一人,但婚后她会尽力做好一个妻子该做的事情,这是她的家教,也是一种弥补,补偿伟良对她家的恩情。
伟良前脚一走,芙美后脚就来了。‘若雪,你还好吧!’
“很好啊!怎会如此问?”她笑吟吟的回答。
‘别人看你是很好,但你眼睛的落寞逃不过我的法眼。’
“那就是我隐藏得不够好,我会改进的。”
‘听说你和老板的婚期近了?’
“是啊!”
‘若雪,我不知道该不该问,但这是你的选择吗?’
若雪思忖著,一会儿回答她说:“上回你告诉我自己的故事,我也不想隐暪你,我家财务出现危机,因为他的父母帮忙,才渡过这个难关。因此,我才会和他结婚。”
‘不会吧!这不是电视上才会有的情节?’
“所以常听人说”戏如人生,人生如戏”啊!”
‘这样会幸福吗?’她担忧的说。
“被爱比爱人幸福,放心好了。”
‘祝你幸福。’芙美还是投以满满的祝福。
“谢谢。”她对芙美露出一个坚定的微笑。
You get mail!电脑传来一项讯息。若雪打开信来看:
若雪:
你最近好吗?
明天我将搭乘晚上九点半的火车到台东,
隔天一早就搭飞机回去绿岛。
昨天晚上我望著满天星斗,
看见牛郎织女星,
再过一阵子,
他们就可相会了,
但你我再度见面会是何时呢?
有好多话想对你说,
却又一言难尽,还是那句话,
好好照顾自己!
凯阳
看完这封信,“天若有情天亦老”一句词闯进她的脑海,两颗晶莹剔透的泪滴滚落而下。
活了二十几年,到今天她才真正明了心痛的滋味!那是一种让你外表依旧,但却感到灵魂被撕裂的感觉。
她知道,凯阳的感受和她一样,也正承受著椎心之痛,如果可以,她多么希望能够飞奔去到他的身旁,好好的安慰他!
明天,是她试婚纱的日子,也是凯阳离开台湾的日子,她该怎么办呢?
Ï Ï Ï
若雪心不在焉的挑选著婚纱,服务人员在一旁殷勤的介绍著。‘李小姐,你喜欢较新潮的样式还是复古呢?’
“都可以。”
‘那么这一件典雅的样式能适合你,要不要试穿看看呢?’
“好,就这件。”
她的随意让服务人员感到惊讶,但她一点也不在意。
当若雪身著白纱出现在伟良面前时,他目不转睛的看著她……
‘若雪,你今天真的好美。’
“谢谢!”
‘你真的是我的新娘吗?’
若雪没有回答,她只是笑笑的回去更衣间换装。虽然她看来无恙,但其实她的内心如波涛汹涌的巨浪般,起伏不定。
她到底该不该去机场呢?虽然现实环境和理智都倾向于否定的答案,但当时针指向九点时,她开始心烦意乱了。此刻她觉得有一座钟塔正在身边鸣鸣的响,令她无法正常思考,也无法正常的呼吸。
“不,我一定得去,我一定要去送他。”
“上天对我们太不公平,我不能连他的最后一面都见不著。”
“如果没有见他一面,我根本没有继续活下去的勇气”
她的内心一直大声的呼喊著。
终于,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脱下白纱,换下衣服,便开始跑离婚纱店。她看见婚纱店服务人员惊讶的表情,也看见伟良一脸错愕的神情,但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要在九点半前赶到火车站。
婚纱店离火车站有一段距离,但她一直快速奔跑,从骑楼跑到马路,再跑上天桥…
“一定要等我,凯阳。”她在心里狂喊著。
Ï Ï Ï
‘小姐,你还没买票。’火车站剪票人员将若雪阻挡下来。
若雪听见了广播:‘搭乘九点三十分莒光号的旅客,请在第二月站上车…..’
她将阻挡的那只手推开,跑向第二月台。
大部分的人都已经搭乘了火车,月台上只有少许行人,若雪急得大声呼喊:“凯阳,你在那里。”
眼看火车就要开走了,她紧张的眼泪直流而下。
突然她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若雪,是你吗?’
她缓缓的回头,看见了凯阳从火车阶梯走下的身影。
因为不敢置信,她跌跌撞撞的走向他,倒进他的怀中。
“凯阳,你不要走。”
凯阳低下头轻轻吻著若雪,就在那一刻,
若雪觉得周遭停止了喧哗,一切都静止了。
她在他的怀中继续低诉著:“你不要走,我不要你走。”
凯阳抱著若雪的手力量虽然加重,但他的思绪是沉稳的。
‘若雪,忘了我吧!’他理智的回答。
若雪抬起迷蒙的双眼看著他。
‘一切都是我的错,没有能力帮助你,如果我真的留下来,将来你会恨我的。’
“不会的,我不会恨你,我恨的是自己,为何要答应父母,帮他们还债?”她著急的继续说:“凯阳,我爱的是你啊!今生今世我只爱你一个人。”
凯阳满足的叹了一口气:‘若雪,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他用深情款款的眼睛凝望著她:‘我爱你,今生无悔。’
说定这句话后他就跳上火车,而火车也开始启动了。
它的速度逐渐由慢变快,若雪虽然追随著跑,但终究是跟不上它的速度。她望著远离的火车,伤心的流著泪…
第八章
★☆拜托天上的白云,还是轻飘的风?要如何才能将我的思念,传送给天涯海角的你?☆★
若雪一个人躺在床上,无法入眠。凯阳已经回去二个多月了,并且没有再和她连络。
他和伟良的婚礼订在十一月一日,只剩下一个月,因此最近日子过得非常忙碌,但她每天还是睡得不安稳,甚至不好入梦…
“凯阳,你在那里呢?”
“你有想我吗?”
“你过得好吗?”
窗外下著微雨,她心中的思念绵绵长长,交织成一张情网,而她情愿困在里面作茧自缚,不想破网而出。
她从未如此思念一个人,那种从内心深底散发出的渴望,真的很折磨人。
她终于相信失恋的人会为情自杀,以前她是绝不认同的,但现在她已经明白了那种绝望的心情。
因为睡不著,她从床头柜拿了一本李清照的诗集来翻阅:
声声慢
寻寻觅觅 冷冷清清 凄凄惨惨戚戚
乍暖还寒时候 最难将息
三杯两盏淡酒 怎敌他晓来风急
雁过也 正伤心 却是旧时相识
满地黄花堆积 憔悴损 如今有谁堪摘
守著窗儿 独自怎生得黑
梧桐更兼细雨 到黄昏 点点滴滴
这次第 怎一个愁字了得
若雪露出了苦笑,并且念出几句:“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这些诗词真是道出她内心的处境啊!
“铃!”
电话响了,会是凯阳心有灵犀打电话来吗?
若雪赶紧接了电话:“喂!你好。”
‘若雪,是我,你睡了吗?’
话柄那一端传来伟良愉悦的声音,打破了她心中的期望。“还没有,有事吗?”
‘没有,只是想念你,若雪,我真的好开心能够拥有你…’
他没有继续讲,只是一直笑著,但若雪却没有被这份快乐感染……
上次她在婚纱店突然跑走,伟良可是一句责备的话都没有,她知道伟良对她的好,她也会尽量不让他担心,不伤害他。
“傻瓜,赶紧休息了,明天还要上班呢?”
‘知道了,老婆大人,你也要快点休息哟。’
“我会的,再见。”
挂完电话,若雪的愁苦再度涌上心头,也许和她心有灵犀的人是伟良,否则他怎会在她思念一个人的时候打电话来呢?
凯阳,这时你在那里呢?你真的已经放弃了吗?
她的思念,如同窗外的雨,在脸上飘落著……
Ï Ï Ï
“铃!”电话铃响打破了清晨的静谧。
“喂!”若雪尚有睡意。
‘雪,你快点醒一醒。’齐玲在电话那头哗啦啦的哭著。
“玲,你怎么了,子霈出了什么事吗?”若雪不但清醒了,并且还很紧张的询问。
‘不是子霈,是……..凯阳。’齐玲一边哭一边说。
凯阳,他不是回去绿岛了吗?他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了?她觉得自己脑袋一片空白,一点理智也没有。
‘你怎不说话了,雪…’齐玲在电话那头拚命呼喊著。
隔了许久,若雪才回神,轻轻的问说:“凯阳,他出了什么事了?”
这下换齐玲没有说话,只是继续的哭泣著。
“玲,即然你都打电话来了,就告诉我吧!”
‘雪,你要坚强一点。昨晚有二个小孩去玩水,被大浪卷走了,凯阳奋不顾身去救人,救了一个小孩后,回头救第二个,但最后却连他都不见踪影……,子霈已经先搭飞机过去了。’
若雪隔了好久都没有回话,她只觉得清晨的早上好冷,冷进她的心扉里,令她不禁全身起了一阵寒意…
但脸上却不自觉流下汨汨的热泪,碱碱烫烫…
“玲,都是我害的。”
‘雪,怎会呢?他远在绿岛,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不,如果不是我,他会留在台湾的。”
‘雪,你不要硬给自己扣上帽子好吗?’齐玲著急的说。
“玲,怎么办,我真的好难过…”
‘我知道,我去你家陪你好吗?’
“我想去一趟绿岛。今天就去,我想去找他。”她坚定的口吻。
‘好,我陪你去。’
挂完电话后,若雪开始动手整理行李。
昨夜她思念他时,他的身躯会不会已经泡在冰冷的海水?
“不,不会的。”
在她的心中,还是不肯接受这个事实,她想起和凯阳曾说过的对话:‘用春天和煦的阳光照耀,你这冬雪还能不溶化吗?’
“名字就是答案,你的意思是指”命中注定”?”
是的,她们俩人明明注定要在一起,就是她选择嫁别人,才会变成如此悲伤的结局。
“凯阳,你一定要等我,我不嫁了。”
“凯阳,你一定还在这个世间,你要等著我”
她在心中大声呐喊著。
Ï Ï Ï
到了绿岛已经七天了,若雪和齐玲下榻在一间饭店里。
她们见过了凯阳的家人,也到处打听、询问;从那一晚后,就没有人再见到他的身影了。虽然警察有出动人员搜寻,却一点消息也没有。
若雪整天闷闷不乐,而齐玲则在一旁静静的给序安慰。
“叩!叩!叩”一串的敲门声。
齐玲打开了门,是子霈。
子霈也是一脸晦暗,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
‘子霈,有结果了吗?’齐玲小声的问。
‘他们说,到现在还找不到人,应该是凶多吉少了。’
若雪在一旁听他们的对话,泪已涓涓。
‘雪,你不要在哭了,眼睛会哭瞎的。’虽然齐玲这样安慰著若雪,但她的眼睛也充满氤氲。
若雪做了一个深呼吸,缓缓的说:“我没事,我想结果已经出来了,你们要不要回去台湾了呢?”
‘那你呢?你不回去吗?’
她露出苦涩的笑:“会的,我会回去,这里是凯阳的出生地,以前没有和他同来,现在我想在此多停留一会,在这里,我感受的到他身上的气息。”
‘雪………’
子霈接了口说:‘若雪,逝者已斯,让他去吧!让你不能就此停滞不前,凯阳也不会希望如此的。’
“……”若雪静静的,没有接话。
‘雪,子霈说得没错,你还有父母,还有伟良,你的责任…’
若雪打断她的话:“就是太有责任,我和凯阳才会是这样的下场。”
她说话的冰冷,令子霈和齐玲都吓了一跳。
自从得知凯阳发生意外的消息后,若雪又回复到以前冰冷的模样,只是比以前更过甚之,连对亲近的朋友齐玲也是这样,她的热情已随之葬送在深海里了。
‘不是这样的,这是一场意外,不是我们可以预想的。’
若雪转头对子霈说:‘你带齐玲回去吧!我真的没事,我只是想在此多住几天,我会回台湾的,你们放心好了。”
她的眼睛如一泓深不可测的静潭,幽幽深深,令人看不透她的心思。
第九章
★☆星砂啊,有一种传说是天上星星殒落而成,所以又称为许愿砂。☆★
已是秋末了,澄蓝的天空飘著几朵浮云。天气微寒,因为不是假日,在绿岛沙滩上漫步的人寥寥无几。
若雪独自一人在沙滩上寻觅著,她用双手捧起一堆沙,发现了一颗像星星的沙子,她的眼睛为之一亮,找到了,我找到了。她开心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