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昊,你一定要想办法把云霓给救回来呀!”将军府内传出阵阵伤心的低泣声。
坐在内厅中掩面哭泣的中年美妇,是李云昊将军的母亲梁玉凤,自从她女儿李云霓被银鹰的弟弟凌世伦给“掳走”之后,她就终日以泪洗面,抑郁寡欢。
“娘,我一定会把云霓救回来的,您就别再伤心了。”坐在梁玉凤身边柔声安慰她的,正是名满天下的李云昊将军。
年方二十四岁的李云昊,遗传了母亲的美貌,有着一张俊俏非凡的脸,只要他那两片弧形优雅的唇微微一扬,便能令众生女子神魂颠倒。
天性聪颖的他,文采武功皆堪称一绝。平时他手持纸扇咏诗颂词的时候,看起来就是个气质尔雅的翩翩佳公子;而当他持弓舞剑、策马奔驰的时候,那模样更是英气勃发、俊伟威武!
然而此刻的他,只是个忙着安慰伤心母亲的孝顺儿子。
“我可怜的女儿……”梁玉凤想着想着又忍不住落下泪来。“云霓现在落入那个姓凌的海盗手中,一定会遭受虐待,她从小就被大家呵护在掌心里,怎么受得了那种折磨呢?”
李云昊的唇一抿,清朗如星的黑瞳渐渐凝聚怒气。
虽然妹妹在偷偷出走时,曾留书说她是因为和凌世伦相爱才决定与他私奔,但是一个粗野鄙俗的海盗如何能善待纤柔娇弱的妹妹?
更何况,他奉命逮捕银鹰一伙人的事早已众所皆知,只怕那凌世伦是故意以情爱为诱饵来拐走妹妹,目的就是要拿她当做人质,用以牵制他的缉捕行动。
“都是你爹的错!”梁玉凤又喋喋地哭诉着。“要不是他非要把云霓嫁给那个胖富商,说不定云霓就不会想不开而任由一个海盗将她拐走了!”
“娘,您放心,我一定会要银鹰一伙人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
撇开圣上的旨意不谈,光是凌世伦拐走妹妹的这一条罪状,李云昊就发誓非要将银鹰一伙人全数抓起来严加裁处不可!
此时的李云昊就像是一头被惹怒的豹子——平时虽然看似优雅而无害,但是,当他的怒气真正被挑起时,就会变得极度的狂猛而危险。
突然,厅外传来一阵喧闹声。
“外头发生了什么事?”李云昊扬声一问。
一名侍卫毕恭毕敬地入内禀报。“启禀将军,有一位姓古的生意人哭哭啼啼地闯进府中,嚷着非见将军不可。我们见他举止怪异,所以打算将他驱离,没想到他却硬是想往内厅里闯。”
“姓古的生意人?”李云昊英挺的剑眉微扬,他不记得自己认识什么姓古的生意人。
“啊!那一定是你爹的至交好友古兆吉!”梁玉凤突然嚷道:“云昊,你记不记得我曾提过你自幼就已定下了一门亲事?”
李云昊愣了会儿,轻轻地点了点头。
他是记得有这回事,但这和外头那位姓古的生意人有什么关系?莫非那姓古的生意人就是……
“外头那位古先生,就是你将来的岳父大人。”梁玉凤拭干眼泪,解释道:“前阵子他捎了封信给你爹,说他最近要到这一带来巡视商行,顺便会带着咱们未来的媳妇儿来跟大家见见面。本来是要事先知会你一声的,谁知道云霓突然被姓凌的那海盗给拐走,我和你爹心头一乱就忘了。”
“原来如此。”李云昊了解地点点头,立即对侍卫命令道:“快去请古世伯进入内厅。”
侍卫领命而去,不多久古兆吉便急急地走进内厅,一见到李云昊,他也顾不得自己仍是一脸涕泪未干的狼狈相,立刻神情激动地靠了过去。
“你一定就是云昊了?”古兆吉虽然从未见过这个未来的女婿,不过眼前这个俊俏男子的长相和他的好友李镇东有几分相似,因此绝对错不了。
李云昊有礼地向古兆吉一揖。“云昊拜见古世伯,刚才侍卫有所失礼之处,还请世伯见谅。”
“没关系。”此刻古兆吉根本不在意那些无关痛痒的小事,他急忙抓紧李云昊的手臂嚷道:“云昊,你一定要救救癑儿!”
“癑儿?”李云昊一怔,不明白他口中的癑儿究竟是何许人也。
“癑儿就是我的女儿、你将来的妻子呀!”古兆吉解释道。
“她怎么了?”
“是这样的,本来癑儿和她的贴身丫鬟小贞应该乖乖地待在客栈里,但是她们却莫名其妙的失踪了。我连忙差人四处去打听,才从几名船夫的口中得知癑儿和小贞今天下午搭了一艘船出海,本想兜个一圈看看海景就回来,没想到却在半途遇到了海盗银鹰,她们极有可能被银鹰给捉走了!”
“银鹰?”李云昊震惊地扬起了眉。
“是呀!”古兆吉急得又快哭了。“云昊,你一定要救救癑儿,现在能救她的也只有你了!”
“可恶!”听到这儿,梁玉凤忍不住忿恨地说道:“银鹰那一帮人简直是专门强抢良家妇女的大恶棍!我的云霓已经被凌世伦给掳走了,现在竟然连未来的媳妇儿也被他们抓走。”
古兆吉直到这时候才发现内厅除了他和李云昊之外,还有另一名中年美妇。刚才他一心急着要李云昊去救癑儿,压根儿就忽略她的存在,他有点尴尬地搔搔头。
“呃……你是嫂子吧!真是不好意思,我一慌就没注意到你也在这厅内,真是失礼了。”
“没关系,我能体会你的心情,前几天我女儿云霓被拐走的时候,我也是同你这般的六神无主。”说到伤心处,梁玉凤忍不住又落下泪来。
“娘、古世伯,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将云霓和癑儿救回来,并且将银鹰那帮人全数绳之以法的!”李云昊清朗的瞳眸闪着坚定的决心。
银鹰那个该死的家伙,不但纵容他弟弟凌世伦捉走云霓,现在竟然连他未来的妻子也敢掳!
银鹰凌世凡——他们之间的梁子结大了!
“奇怪?银鹰不是说要审问我们吗?怎么还不快点来呢?”古盈癑纳闷地坐在桌前,任小贞梳整着她的长发。
她们昨晚一被带到迷雾之岛后,就被软禁在这个房间里,她本来以为银鹰会立刻来审问她们,但是直到现在都已经快日上三竿了,银鹰却没有出现。
“小姐,你不怕那个海盗头子?”小贞的两只眼睛下方有着明显的黑影,她昨晚战战兢兢地守在门边不敢睡觉,就怕那帮海盗半夜会闯进来将她和小姐抓去丢进海里。
“怕银鹰?”古盈癑轻轻地摇头。“不,我不怕他。”
虽然银鹰不由分说地把她们抓到这座迷雾之岛上,但她就是相信银鹰不会伤害她们,否则他早就命他的手下将她们扔进海里了,而不是把她们安置在这间还算整洁舒适的房间。
虽然这房间比不上她家中闺房的宽敞雅致,但一点也不输给客栈的房间,如果银鹰要对她们不利,又何必如此善待她们呢?
“可是……可是他们是海盗耶!”小贞畏惧地吞咽着口水。
海盗的审问?光是用想象的就令小贞觉得毛骨悚然,不知道那些海盗会不会用严刑拷打的残暴方式来对待她们主仆俩?
“我们昨晚没回客栈去,爹一定急坏了,如果他们早点问完,就会早点送我们回去呀!”这也是古盈癑希望银鹰早问话的原因。如果她们再不快些回去,爹一定会急疯的!
“希望他们真的会放我们回去。”小贞一边说着,一边继续手上的梳理工作。这时候,凌世凡突然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房门口,看她们主仆俩“怡然自得”的模样,他的黑眸盈满了讽刺。
“你们倒是住得很习惯嘛!”他冷冷地嘲讽,大步迈进房中。
来到他们这个海盗窟里,竟然还有兴致梳头打扮?该说她们太镇静了,还是早有混进来这儿当奸细的打算?
昨晚他们一回到迷雾之岛,他便立刻召集大伙儿讨论该怎么处置这两个女人。除了舞靖之外,其他人一致认为她们的来历十分可疑,因此必须要好好地审问审问,如果她们真的是李云昊派来的奸细,就算是女人也不能轻易放过。
“丁伯。”凌世凡扬声一唤。
一个年近六旬的老者走了进来,他是这座石砌堡垒的总管。
“银鹰首领有什么吩咐?”
凌世凡的目光瞥向吓得发抖的小贞,说道:“你先把这位姑娘带到隔壁的房间里,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她出来。”
“遵命。”丁伯走上前去,不甚怜香惜玉地抓住小贞的手臂,准备强硬地将她拉走。
“不!放开我!”
小贞奋力挣脱了丁伯的钳制,摆出母鸡护小鸡的姿态挡在古盈癑的前面,她努力压下满心的恐惧,充满敌意地瞪着银鹰。
“你想对我家小姐做什么?”这个海盗头子为什么要把她支开?他该不会是觊觎着小姐的美貌,想要玷污小姐的清白之身吧?
不行!她小贞拼了命也要保护小姐!
凌世凡冷眼看着小贞虚张声势的阵仗,也没有多做任何解释。他瞥向丁伯,以眼神示意丁伯赶紧把小贞带走,他要好好地审问古盈癑。
于是,丁伯费了好一番工夫,终于将不断挣扎的小贞拉到隔壁去,此刻这间房里就只剩凌世凡和古盈癑两人四目相对。
沉默了一会儿,古盈癑先开口问道:“你什么时候要放我们回去?”
凌世凡有些诧异地挑起了眉。
他都还没有开口审问呢!这女人倒是懂得如何先声夺人!
“在我将你们的来历查个水落石出之前,你们哪儿也别想去。”
“嘎?”古盈癑为难地蹙起了眉。
如果要等他去调查的话,那岂不是得花上好一段时间?
她想了一想,只好退而求其次地央求道:“那……至少让我写封信给我爹,让他知道我们此刻很平安,要不然他到处找不到我们一定会急坏了!”
“哼!听起来很合情合理嘛!”凌世凡的俊脸上堆满了嘲讽。
“是呀!既然你也这么认为,那么——”
“想都别想!”凌世凡粗鲁地打断她的话,冷嗤道:“你以为我会傻得让你有机会向李云昊通风报信?”
“李云昊?我为什么要向那个人通风报信?”古盈癑困惑地望着他。
这已经是她这两天以来,第二次听见这个似曾相识的名字了,可她又偏偏想不起来她到底曾在哪儿听过的。
“怎么?难道你不是李云昊派来的奸细吗?”凌世凡眯起眼瞳,仔细观察着她脸上的细微表情。
“什么奸细呀?我根本不认识什么李云昊!”古盈癑大感冤枉,虽然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但她肯定是不认识那个人的,又何来当奸细之说?
“是吗?”
“当然!”
从她的脸上,凌世凡看不出半点心虚的表情,但尽管如此,他并不因此就轻易相信她真的和李云昊没半点关系。
“你最好别骗我,否则我会让你后悔莫及!”
他生平最痛恨被人欺骗,他决不饶恕任何胆敢欺骗他的人,即使是眼前这柔弱似水的女人!
古盈癑被他突然露出的凶狠表情给吓到,她愣愣地问道:“我如果骗了你,你打算拿我怎么办?”
“我会杀了你!”他毫不犹豫地回答。
如果她真的是李云昊派来的奸细,为了迷雾之岛上所有人民的安危,他真的会那么做!
古盈癑掩口惊呼,没想到他竟能面不改色地说出这种话来,难道他真的是杀人不眨眼的大坏蛋吗?
她的反应看在凌世凡眼里,被解释成作贼心虚,害怕事实的真相被揭发后,他真的会将她们主仆俩给杀了。
凌世凡的鹰瞳一沉,几近粗暴地一手捏握住她精巧的下巴,一手紧钳着她纤细的手腕,怒声叱喝出一连串的质问——
“说!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叫什么名字?是谁派你们来的?到底有何目的?”
下巴和手腕的剧痛,使得古盈癑的眸子泛出泪光,她满腹委屈地答道:“我叫古盈癑,我爹是个生意人,他最近要到各地的城镇去巡视商行,顺便就带着我和小贞一起过来,这些我们早告诉过你了呀!”
“那你们又怎么会出现在那艘船上?”
“那是因为我从来就没有见过海,更别说搭着船在海上体验乘风破浪的感觉了,所以我和小贞就乘着我爹外出巡视商行的时候,好不容易说服了船夫们载我们出海,本想兜一圈就回去的,谁知道……”
“谁知道半途却遇见了灰熊,继而又遇见我们?”凌世凡接下了她未说完的话,对于她这番说辞仍是半信半疑。
“对呀。”古盈癑因疼痛而拧起了眉,由下颚及手腕传来的阵阵痛楚使她忍不住断断续续地低泣道:“我本来还以为你是个好人……谁知道你竟然这么粗暴……好痛……”
见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凌世凡的心蓦地一紧,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看见她精巧下巴和细白皓腕上的淡红瘀痕,他突然觉得有些自责与不忍;再望着她浮现泪光的眸子和小可怜似的神情,他几乎要认为自己是个欺负良家妇女的大坏蛋了!
啧!真是见鬼了!他是来审问这个可疑女人的,怎么在真相未查清楚之前却先对她动了怜惜之心?
凌世凡愠恼地拧起了眉,在心底严厉地提醒自己绝不能对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心软,他绝不能因为自己一时的“情绪失常”,而使得迷雾之岛的居民们陷入危险的境地。
“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我自然会去调查清楚。你最好真如你所说的和李云昊半点关系也没有,否则我保证到时候你所受的痛苦绝对比这还要多上一千、一万倍!”
恶狠狠地撂下话后,凌世凡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小姐!你……你……你还好吧?”小贞一被丁伯带回原来的房间,就发现她家小姐泪眼汪汪地坐在床边,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快把她给吓坏!
完了完了!看小姐这个模样,难道是银鹰真把小姐给……咦?不对呀!小姐身上的衣裳还穿得好好的呀!那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小贞焦急地走上前去,在瞥见古盈癑下巴和手腕的红瘀后,忍不住气愤地大呼小叫。
“那个男人竟然打小姐?真是太可恶了!”小姐从小到大都被大伙儿呵护在掌心中,几时受过这种粗暴的对待了?
她家老爷和夫人对他们这个惟一的女儿可是疼入心了,甭说是动手责打,就连大声斥骂都不曾有过,现在那个海盗首领竟然对小姐动粗,简直太可恶了!
“小贞,怎么办?”古盈癑拭去眼角的泪水,有些无助地抓住小贞的手。“银鹰不打算放我们回去,连信也不让我写,爹一定会急疯了!”
此刻她真后悔昨天非要拉着小贞体验在海上乘风破浪的感觉,要是她听爹的话乖乖待在客栈里,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