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捉弄人的是,在她和风凛扬认识之前,他就和魏心羽有了婚约,尽管风凛扬早已言明他根本不要那桩婚姻,但……只要一想到魏心羽是那样深深地迷恋着风凛扬,为了风凛扬而认真地学习刺绣,她就觉得自己的介入是罪不可赦的!
仅仅是她对风凛扬动了心,她就觉得愧对魏心羽了,若是她不顾一切地和风凛扬在一起,恐怕她一辈子都要活在浓浓的罪恶感当中!
要她罔顾别人的感受,甚至是牺牲别人的幸福来成全自己的幸福,她实在是做不到,而这结果就是她只能及早抽身,尽管心痛难当,她也只能独自承受。
“唉,别再想了!”她轻轻敲了敲头,不许自己再想些会令自己更加难受的事情。
她知道自己必须做点什么来转移注意力,否则她一定会无法抑止地胡思乱想下去。
“对了。”她突然想起刚才听丫环说,她三哥特地吩咐灶房为殷若欢弄了碗冰糖莲子,还打算亲自送到殷若欢房里,不如她也过去凑凑热闹吧!顺便还可以取笑她三哥。
打定主意后,骆慈恩便立即走出房间,却在前往殷若欢房间的途中看见余翠袖正拎着包袱,形迹鬼鬼祟祟的,像是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坏事,打算趁夜偷偷逃走似的。
“余姑娘,都已经这么晚了,你要上哪儿去呀?”她身形一闪,挡住了余翠袖的去路。
“呀!”余翠袖被突然出现的骆慈恩吓了一大跳,她心虚地低头闪避骆慈恩的视线。“我……我没有呀……”
“没有?那你为什么要带着包袱?我还以为你要离开骆家堡呢!”
“呃……对!我是要离开骆家堡没错。”余翠袖连忙顺着她的话说道。“我临时想到有很重要的事,所以得马上离开。”
“要离开也不急于一时吧!再说,你是三哥的客人,就算真的要走,也该先跟我三哥说一声吧?”骆慈恩一点也不相信余翠袖真有什么紧急的事,看她那一脸心虚闪烁的神色,分明就是心中有鬼!
“不!”余翠袖有些失态地惊嚷,她一听到要去见骆修恩,脸色倏地刷白。
“不?”骆慈恩挑高了眉望着余翠袖,要她给个合理的解释。
“呃……我……我的意思是……现在都已经这么晚了,我怎么好意思去打扰骆公子?我看……改天我当面再向他解释,现在……我该走了。”余翠袖神色闪烁地说完后,便揣紧了包袱就要开溜。
“站住!”骆慈恩叱喝一声,对于形迹可疑的余翠袖,她不再客气地厉声质问:“你是不是做了什么?”
要是余翠袖胆敢在骆家堡为非作歹,她是绝对不会原谅的!
“没……没有呀……”余翠袖心跳差点停止,根本不敢迎视骆慈恩的目光。
“有或没有你都当面和三哥说清楚吧!”骆慈恩揪住余翠袖的手,将她拉住殷若欢的房间。
根据余翠袖的反应,骆慈恩敢肯定她一定做了什么亏心事,而且一定是和她三哥或是殷若欢有关!
“不!你放开我!我不要去见骆公子!”余翠袖激烈地挣扎,却绝望地发现根本挣脱不了。
完了完了!她不能去见骆修恩啊!要是她的计谋被拆穿,她就死定了!
“抱歉,这可由不得你。”骆慈恩不理会她的挣扎抗议,硬是拉着她迅速走向殷若欢的房间。
骆慈恩才刚走近殷若欢的房间,就突然听见她三哥震耳欲聋的怒吼声,她不禁大感诧异,想不到向来温文尔雅的三哥,也会有这样失控狂哮的时候!
难道……真的发生了什么意外?
骆慈恩一惊,立刻拉着余翠袖奔进殷若欢的房间,却当场被眼前的景象给震慑住了!
一名满脸胡纠、口吐鲜血的大汉,正捂着胸口倒在门边,想来是被她三哥打了一掌;而殷若欢的奶娘——那位和殷若欢一起回骆家堡的中年妇人,正不省人事地倒在桌边。
至于殷若欢……她的手里正拿着一柄沾血的利剪,而她的脸上赫然有一道又长又深的骇人伤口,看这情形……难道是殷若欢持利剪伤了自己的脸n
在骆慈恩犹震愕不已时,盛怒中的骆修恩再度出手,打算一举了结那名胡纠大汉的性命。
“三哥,等一等,你先别杀他!”骆慈恩突然出声阻止。
“等什么?”骆修恩一脸的杀气腾腾。“我今天非要亲手杀了这畜生不可!谁也别想阻止我!”
这个该死的畜生石霸虎是猛虎寨的土匪头子,他一直觊觎着殷若欢的美色,在三番四次想强抢她回寨当压寨夫人不成后,竟然色胆包天地闯进骆家堡来!
要不是为了阻止这畜生的侵犯,若欢也不会拿利剪划伤自己的脸了!
一思及此,骆修恩的双目就骤然迸射出猛烈的杀气,这该死的禽兽胆敢伤害他的女人,就必须要有受死的觉悟,他今天非亲手杀了这混帐不可!
“三哥,我不是要阻止你杀他,只是你不觉得这家伙太容易混进来了吗?”骆慈恩瞥向余翠袖,后者当场变脸。
“你的意思是……”
“咱们骆家堡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混进来的,就算他真能避开大门口的守卫溜进来,也不可能在不惊扰任何人的情况下顺利找到若欢的房间,所以我想……一定是有人在暗中为他指点方向,并且为他掩饰行踪。”
不必再多说什么,骆修恩就已经知道“犯人”是谁了,他怒气腾腾地瞪着余翠袖,余翠袖立刻吓得腿软,连忙跪地求饶。
“骆……骆公子饶命……是我不对,求你原谅我吧!”她快被骆修恩脸上的可怕表情吓晕了,那一脸恨意与杀气,像是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似的!
没错,的确是她为石霸虎指点方向的,因为她想要藉由石霸虎之手除掉殷若欢。她原本打的如意算盘是让石霸虎掳走殷若欢,或者是夺走殷若欢的清白也好,这样一来她就有机会当上骆修恩的妻子。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原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竟然失败了,而她眼看苗头不对想要开溜,却又被骆慈恩逮住,这下子她还有命可活吗?
骆修恩怒气腾腾地瞪视余翠袖,怒声道:“枉费我把你当成朋友,你却一再要加害我心爱的女人,你要我如何饶得了你?”
“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饶了我吧!”余翠袖哭着求情。
看见身材魁梧的石霸虎被骆修恩打得吐血,她全身颤抖得连骨头都快散了,她相信只要骆修恩随便打她一掌,都能轻易地要了她的命!
“我真恨不得杀了你!”骆修恩咬牙切齿地怒吼。倘若余翠袖是男人,早就被他碎尸万段了!
“不!求求你不要杀我!”余翠袖恐惧地惊嚷,哭得凄惨无比。“求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余翠袖已不敢再奢望能当上骆夫人了,此刻她只求能够活着走出骆家堡。
“滚!”骆修恩愤怒地朝她咆哮。“念在我们曾是朋友的分上,我可以饶你不死,但是我以后再也不想看见你了!还有,以后你若敢再伤害若欢,我绝不会再手下留情,滚!”
“我滚,我立刻就滚!”余翠袖如获大赦,不敢再多作停留,连忙拔腿狂奔,一路逃出骆家堡。
眼看余翠袖求情成功,石霸虎也连忙开口求饶。
“骆……骆公子……饶命呀!我再也不敢打殷若欢的主意了。”刚才被打那一掌,已经让他去了半条命,若是骆修恩再补上个一拳半掌,他恐怕真要命丧于此了!
“饶命?哼!你就算死一千万次也不足以弥补若欢所受到的伤害!”没有什么能动摇他想杀石霸虎的决心。他可以放过余翠袖,但绝对不可能会饶过这畜生!
“三哥,依我看还是把他交给官府吧!”骆慈恩开口劝道。“以他的罪行最后一定是被处斩,你又何必脏了自己的手,让骆家堡沾染这家伙的脏血呢?”
“可是——”
“修恩,小妹说得对。”大哥骆习恩走进房里,二哥骆旭恩也随后跟了进来。
刚才骆修恩吼得那么大声,他们大老远就听见了,连忙赶了过来。
“就把这家伙交给官府吧!”
“可是……好吧!”既然长兄如父的大哥都开口吩咐了,骆修恩虽然很不甘心也只好照办了。
第六章
清晨,骆慈恩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色,忍不住幽幽地叹了口气。
昨晚她又再次因风凛扬而失眠了,她好不容易因疲倦而睡着,但却在天刚破晓时就清醒过来,并且再无半丝的睡意。
算算她回骆家堡已有四、五天了,夜夜都这样辗转难眠,甚至前天发生了石霸虎潜入骆家堡,而殷若欢持利刃伤了自己的意外后,她帮着处置石霸虎、帮着为殷若欢的伤处上药,折腾了大半夜,原本以为终于可以一沾枕就沉沉睡去,岂料风凛扬的身影依旧在她一闭上眼时,就清晰地浮现脑海……
“唉……”真不知道这种夜夜失眠的情况还会维持多久?难道要等她忘了风凛扬吗?可是,她怀疑自己会有忘了他的一天……
骆慈恩下了床,迅速地梳整换装,披了件保暖的大氅后便走出房门。
既然已经睡不着了,再继续赖在床上也是无用,不如到外头去溜溜,看看寒冽冰凉的空气能否冻结住她对风凛扬的思念……
走着、走着,她的思绪不自觉地飘远,到最后她几乎是像缕幽魂似的心不在焉地走着,所以当她意外瞥见不远处有两个人影正朝骆家堡的大门口走去时,先是愣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反应了过来。
“难道也有人和我一样睡不着?”
她在狐疑之际定睛一看,赫然发现那两个人竟是殷若欢和她的奶娘。
“不会吧?难道她们要离开?”看她们拎着包袱,形色匆匆地往大门口走去的模样,很显然是打算要离开骆家堡。
看着她们的背影,骆慈恩不禁蹙起了眉,她敢肯定她三哥一定不知道他心爱的女人正打算离开他。
不行,她必须赶快去阻止殷若欢才行,绝对不能让未来的三嫂就这么不吭一声地离开。
就在骆慈恩正打算要现身阻止殷若欢离去的时候,另一道颀长的身影却更快一步地挡住了殷若欢和奶娘的去路。
“是三哥?原来他早就料到了。”骆慈恩止住了步伐,迅速退到一株大树后。
为了让他们能够好好地谈一谈,她觉得自己还是暂时不要现身的好,但……站在这株大树后,隐隐约约可以听见他们的谈话声,这令骆慈恩顿时感到尴尬不已。
偷听别人谈话实在是要不得的行径,可是如果她在此刻转身离开,一定会被她三哥发现,进而打扰到他们的谈话。
处在这进退两难的困境中,骆慈恩只好安慰自己,她留在这里是有“用处”的,万一她三哥无法将殷若欢留下,她也可以及时现身帮忙。
这么一想,骆慈恩果然就觉得心里坦荡了些,这也才终于“安心”地静静听着他们的谈话。
“我配不上你,你让我走吧!”殷若欢的声音中有着明显的哀伤与深深的自卑。
“不,我怎么能让你走?这辈子我是不会放开你了!”骆修恩的目光流露出浓烈的深情。
他曾经因误会而伤了她,如今两人总算走过了那段风风雨雨,他说什么也不会再错过她了!
“为什么?难道你没看见我的脸吗?我的脸早已不再完美无瑕了?”殷若欢指着脸上的疤痕,嚷出她心中最深的芥蒂。
“我不在乎!”骆修恩毫不迟疑地回答。他是真的不在乎,红颜终有一天会老,唯有爱她的心永远不变!
“可是我在乎!我不要以这样的面貌和你在一起,我不要!”殷若欢激动地嚷着。
纵使他现在说他不在乎,那么以后呢?若是以后他突然变得在乎了,突然觉得她脸上这道红痕丑陋可憎了,那怎么办?
她不要他将来有一点后悔,更不要在他的眼中看见嫌恶!
“如果你那么在乎的话,那我就去为你遍寻名医、取得珍药,一定能治好你脸上的伤痕的。”
“别安慰我了。”殷若欢一个劲儿地猛摇头。“你们骆家堡特制的刀伤药都没办法了,又有什么珍药能够消除我脸上的伤痕?”
上回她的手腕被利刃划了一刀,在涂了骆家堡特制的刀伤药后很快就痊愈了,半点疤痕也不留,可是这回她被石霸虎逼急了,下手太重,颊上的伤口太深,即使立刻涂上骆家堡特制的刀伤药,仍是留下了一道浅浅红痕,想要恢复原本白哲无瑕的面容……只怕是奢想吧!
“一定会有的!”
“不可能的,你别安慰我了!”
殷若欢不想再和他争辩这个毫无意义的问题,她黯然神伤地揣着手中包袱,正打算拉着奶娘跑开的时候,一个低沉浑厚的男子嗓音却蓦然响起——
“姑娘不必断言得太早,这世上的奇珍异草多的是,你脸上的伤痕也不是没有办法消除。”
听见这个突然出现的声音,骆修恩不禁大惊。
以他的武功修为,竟然没有发现身边什么时候多了个男人,显然来者的武功高不可测,在弄清楚对方是敌是友之前,他先保护性地将殷若欢护在身后。
相对于骆修恩的警戒防备,骆慈恩一听见这个熟悉的嗓音,心情立刻变得激动不已,一颗心宛若擂鼓般的怦跳不已。
是风凛扬!她一听那声音就知道是他!但……他怎么会到骆家堡来?
这个问题才刚浮现心头,骆慈恩就蓦然想起了风凛扬曾说过的话,他要定了她,她会是他的女人、他的妻!
骆慈恩的眼眶在刹那之间发红发热,他对她的认真与执着,令她感动得几乎落泪。但是……他的这份执着,却是令她心痛难当、令她背负着沉重罪恶感的原因呀!
他怎么就是不懂得死心?她已经表现得那么明显,甚至都躲回骆家堡了,他却还是追了过来。想当初她是忍受着多么剧烈的心痛才下定决心抽身而退,如今他的出现,却令她曾试图忘了他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她无法否认当她乍然听见他的声音时,心中所激荡的情绪是纯然的喜悦,她也是直到这时才发现自己有多想念他!
知道他此刻就在骆家堡内、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她必须用尽所有的自制力才能克制自己不飞奔出去见他!
若是刚才她曾怀疑自己是否会有忘了他的一天,那么现在她可以很肯定地告诉自己——这辈子她是别想忘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