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也是这样。”麦晶琳伸手摸摸他的脸,“才两个多礼拜不见,你好像又瘦了一圈。”
“我要暂时离开了。”方明霆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让她的手在半空中僵住。
“你要去哪里?”
“美国。我们征信社在旧金山也有分社,是由我二叔负责的,我会去帮点忙,顺便再去大学选修一些自己有兴趣的课程。总之,一两年内不会回来了。”
“是吗?”麦晶琳垂下头,幽幽低语: “也好,换个环境早点忘记我,或许你还能遇上心仪的女子……”不待她继续往下说,方明霆已顾不得她即将是别人妻的事实,将身穿白纱的她紧拥人怀。
“要我忘记你,恐怕给我一辈子的时间都不够……”他在她耳际轻叹, “我答应过你,做不成夫妻也要作一辈子的知己,可是现在的我还办不到,我还是想要你想得快发疯!”方明霆凝视著她:
“我必须要远离你一阵子,再难也要试著去把对你的感情升华为友情,否则我总有一天会克制不住自己的嫉妒心,为了把你抢回来,而做出什么傻事。”
他苦笑又说:
“像现在,我可就在强力克制自己不抱著你破窗而逃,免得待会儿找不到新娘子,教堂里一堆人气得心脏病发,害你后悔、愧疚一辈子。”
她勉强挤出一抹笑: “你什么时候要走?我可以去送行吗?”
他摇摇头。“今天下午两点多的飞机,等一下我就要直奔机场了。”
“这么快……”
“我该走了。”他看看表,又看看流露出依依不舍表情的她,心里五味杂陈。
“虽然我实在很不甘愿……”方明霆突然飞快地在她唇上印下一吻,“不过,祝你幸福。再见!”
麦晶琳无法有任何行动,就这么静静地目送他开门离去。刘巧巧把门关上,走到她身边。
“你不该瞒我的……”她到今天才看出晶琳跟方明霆的感情已经不只是朋友。“怎么办?你要留下还是追上他?”
“我想追上去,但是我的良心不允许。”麦晶琳在镜前坐下。“算了,我已经认命了。”
* * *
再过十分钟,就要超过跟教堂汀好的举行婚礼的时间了。坐在教堂里准备观礼的亲友全在窃窃私浯,新郎不见踪影的消息很快就在众人之间传开,
“新华这孩子到底去哪里了?!”麦庆荣又急又气,“神父说顶多能再等半小时,他接下来还得为别的新人证婚,想延也延不了。新华到底还想不想要结婚?!”
吴父尴尬地忙赔礼: “亲家公,你先别生气,我已经叫人出去帮忙找,我想他一定会马上回来的。”
“是啊,肯定足有十万紧急的事害他耽搁了,不过他还不至于会延误到赶不上自己的婚礼这么离谱,应该就快到了。”吴母也忙著为儿子保证。
虽然大家这么说!但是时间一分一秒飞逝,吴新华还是没有出现。聚集在新娘休息室的所有人全都面色凝重,吴父和麦父忍不住也出去找人,吴母则一脸抱歉地忙向晶琳安慰加保证。天知道,麦晶琳此刻的心情有多复杂!她希望新华赶不来而取消婚礼,又怕他是遭遇了什么不测才无故失踪,心里七上八下的,
“糟了!”
突然,颜若卿跑进了休息室里,一脸大事不妙的表情。
“我在我皮包世发现丁这个,”她拿著一张纸走到麦晶琳面前,”不晓得什么时候放进去的,我刚刚想拿手机才发现,是新华留给你的。”
“新华?”
麦晶琳伸手想拿纸条,颜若卿却又突然犹豫地缩回手,
“我想……还是不要看好了,也许是哪个人模仿他笔迹开的恶劣玩笑,等我查证以后……”
“给我看厂麦晶琳坚持, “我认得出他的笔迹,不管内容是什么,请你给我看。”
吴母也说:“是啊,先给我们看过再说吧!”
“那……吧。”
颜若卿有些迟疑地交出字条,光是从背而上所写的“请转交给晶琳”这几个字,麦晶琳就已经确认是新华的笔迹无误。摊开对折的字条,映人眼帘的第一行字,就让麦晶琳浑身一震——
再见,这个婚我不结了!
直到此刻,我才发现自己所爱的另有他人,我对你只是兄妹之情,我们并不合适。所以,我去找我真心所爱的女人了,短期内我不会回来,残局就麻烦你收拾了。
别来找我,我不会再回去跟你举行婚礼,请原谅我的自私,再见。
新华
“他写了些什么?”
吴母瞧晶琳看完字条后完全僵直不动,便急著凑过去看个明白。
“没什么……”
“晶琳!”
吴母叫住急著藏字条的她,迫于无奈,她只好将字条交出来。
“什么?!”吴母一看,拿著纸的双手猛发抖,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
“干妈!”
麦晶琳发出惊呼,吴母当场两眼往上一翻,就这么厥过去了。
* * *
早上十点二十五分。
翻来覆去一直到凌晨四点多才睡著,结果却在一连串的恶梦中惊醒。起床刷牙、洗脸,好不容易让浑沌的脑袋清醒些了,麦晶琳却又坐回床沿发呆,不想见任何人、做任何事!因为这么想,所以她又躺回了床上,侧睡蜷缩起身子,像是要极力保护自己不受到任何伤害。
“太荒唐了……”她两眼茫然,空洞无神地望著仿佛遥不可及的某处,喃喃自语。 昨天她是怎么从教堂到医院,又是如何从医院回到家?老实说,她已经不太记得了。是谁向来观礼的宾客解释取消婚礼的原因?已汀的酒筵和部分先收的礼金如何处理?她完全不知道。能坚强的撑回家而没有任何情绪失控的言行举止,连她都很佩服自己。太可笑了!不是吗?一直想逃婚却不敢逃的是她,结果一直信誓旦旦非她不娶的男人,却突然传出另有所爱,就这么作了落跑新郎。”
为什么他能这么洒脱,说逃就逃?难道他一点也不在乎干妈会被他气死吗?如果是她不顾一切跟明霆走,害干妈气成那样,她肯定会愧疚终身。不晓得干妈清醒了没有?昨晚是她爸爸和干爹一致要她先行回家休息,大家大概都以为被悔婚的她早已伤心欲绝,只是佯装坚强,所以即使干妈手术出来仍昏迷不醒,尚未脱离危险期,所有人还是一致认为她该回家休息,不准她留在医院。由床上坐起,想了想,她还是拿起搁在床边的电话分机拨去医院。电话转接到干爹手中,告诉她干妈曾经短暂清醒又陷入昏睡的情形,若无意外算是暂时度过了危险期。
“干爹,那我爸呢?”
“他去处理取消婚筵等等的后续问题。”吴父满怀愧疚:“晶琳,昨天真是委屈你了,你放心,我说什么也会把新华找回来,要他在你面前下跪、忏悔,那孩子太不知好歹了,也不晓得他是著丁什么魔,竟然敢给我逃婚……”
“干爹,别说了。”她现在根本无心理会新华的想法与去向,“我人有点不舒服,晚点我会去医院看你和干妈,新华的事你暂时别想、别气,保重自己的身体最重要。我没事,不用担心我。”
安慰完干爹,挂断电活,麦晶琳不禁长长的叹丁口气。老实说,她一点都不怪新华。如果他真的到结婚的前一刻才发觉心中所属的结婚对象不是她,那么婚前逃总比婚后彼此各自心有所爱却勉强一起生活来得好。但是他爱的人是淮?到他离开新娘休息室之前,他还直说这是他一生中最幸福快乐的日子,称赞她是全世界最美的新娘,说终于让他盼到了这一天。结果才不过几分钟,他突然又留书说不爱她,就这么逃了。有点奇怪……说不出来哪里不对,但她现在仔细想想,总觉得新华逃婚这件事,透著些许古怪。
“明霆……我好想你……”
在心烦意乱的此刻,她更想见他。只要跟他在一起,她就会觉得有精神,什么烦恼、困难都不怕!可是他已经搭机去了美国……她能厚著脸皮向他爸要联络电话,打电话跟他说她被悔婚了,问他还愿不愿意回来“接收”她这个被人抛弃的新娘吗?
“我要进去喽!”
房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清亮女音,刘巧巧跟菲佣打了声招呼,便一路直闯进好友房内。
“你看起来还好嘛!”她一屁股蹬坐在床沿,”我还以为可以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弃妇,窝在棉被里哭得死去活来哩!”
“多谢你一大早专程跑来挖苦我,真不愧是我最要好的朋友!”刘巧巧咧咧嘴:“说真的,你还好吧?有吴新华的下落了吗?你干妈没事吧?”
“我无所谓什么好与不好的。”她颓丧地垂下双肩,“没有新华下落,惟一的好消息是我干妈刚度过危险期。”
刘巧巧凝视著她一会儿:“你沮丧的原因不是新郎不见了,而是方明霆去了美国,你想见却见不著吧?”
被说中心事的麦晶琳红了双颊,垂首不语。
”我想我不招你大概也已经猜到了,我昨天替你们看门的时候好奇偷听了你跟他的谈活。”刘巧巧拍拍她的头:“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婚礼取消,你不必嫁给吴新华,那你就可以联络方明霆再飞回来娶你喽!”
麦晶琳摇摇头!“别说我不知道他在美国的联络电话,就算知道,我也不能就这么打电话去把他叫回来。当初是我选择新华,拒绝了他,根本没有资格要他回来安慰我。”
刘巧巧不以为然的说:“你是好面子,不想告诉他你被吴新华那个没良心的家伙狠狠抛弃了吧?”
“才不是!”她立刻否认, “其实是我胆小,我怕他不愿意回来,不想再跟我纠缠不休。毕竟事情最后会演变成什么状况我也不知道,干妈人在医院,新华还下落不明,一切情况未明,就算他回来了,我也不知道我们是不是就能顺利在一起,我怕自己又会伤害到他……”
“能被你伤害也是我的荣幸。”
突然冒出的声音让麦晶琳浑身一震,
“……明霆?!”
她讶异地张大嘴,看著微笑站立在门前的他,脑袋霎时空白一片。
“我在门口遇见他的时候,就知道我这趟是多跑了!有他在,看来我是不用担心你会意志消沉,把泪流光了!”
刘巧巧很识相地站起身。
“方明霆,我把晶琳交给你喽!”她走到门边,把他推进房,“不打搅两位了,我这个电灯泡先告辞喽!”
刘巧巧再次识相离开,还不忘替他们俩把门关上,谢绝打扰。
麦晶琳还是傻傻地凝视著他,直到他走到床边坐下,一把将她搂在怀中,她才确信自己不是在做梦。
“怎么可能……”她伸手抚摸著他脸颊, “你不是去美国了吗?怎么算你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赶回来呀?”
“我跳机啊?”看她突然瞪大双眼,仿佛真要信以为真的模样,一抹笑意立刻在他唇畔漾起。
“开玩笑的,我还没那么疯狂。”
“难道是你临时打消了去美国的决定,没去机场?”
她只想得到这个可能。
他摇摇头:“我正准备通过登机门的时候接到了我老爸的电话,是他告诉我吴新华把你扔在教堂,没举行婚礼就失踪了,既然你没结成婚,我当然就不走喽!”
“伯父他……”
“他知道我爱你。”他明白她想问什么, “昨天他还洗我要是临时反悔想抢新娘,他可以助我一臂之力呢!”
她眨眨挺秀的双睫,有些羞惭地略低著头。
“原来伯父昨天也在……看来我被新华临时悔婚抛弃的事,大概已经成为人尽皆知的大笑话了。”
“怕人家说你没人要吗?”他温柔地拥著她, “放心,这边还有一个傻瓜在痴痴等你,想要你想要的不得了!”
“明霆……”她最想听的就是这些话, “在众人面前被逃婚虽然很丢人,可是没结成婚我真的好高兴,因为我还是想跟你在一起,只是现在我干妈她还……”
“不管其他人怎样,这回我不再为他们而放弃你了!”
方明霆突然拉起她右手,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枚钻戒,二话不说就套上了她的纤纤玉指。
麦晶琳被他的举止撼住,呆呆望著指上闪耀的钻戒,久久无法言语。
“我已经给过他们机会,是吴新华自己放弃,你干妈他们也没有理由责怪你了。”他紧握著她的手, “我不会让吴家人有反悔的机会,谁敢再跟我抢你我全都杀无赦,绝不再给他们第二次机会!”
她嫣然一笑。“傻瓜,新华已经爱上了别人,不可能再回头找我了。”
“万一呢厂他问:“万一他后悔,发现其实你才是这世上最好的女人,而你干爹干妈又苦苦哀求你再给他一次机会,到时候你是不是又会怕谁心脏病发还是什么的,又心软答应了?”
“我……”
她一迟疑,方明霆立刻狂吻住她,脱下室内鞋上了床,将她整个人压制在自己身下。
“这次我再也不心软听你的了!”他吻著她的芳唇,语气百分百笃定。“我要你,非娶你不可!你要是不答应,我的心跳会停止、血管会爆开、眼睛会哭瞎,要我再失去你一次,我会死……”
第八章
一个月后
新华自从逃婚之后,就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人知道他的下落。不曾回家,也没去过公司;没跟亲友联络,更不曾拨过一通电话给父母。抱著鲜花走向病房,麦晶琳心情沉重的想,只要新华一天没有消息,干妈的身体大概也很难康复,不想个法子查出他的下落恐怕不行。
“干妈!”一进这单人病房,满心忧郁的她立刻露出甜美的笑容,亲切招呼,不将心情显现。
“你来啦!”正落寞望著窗外的吴母回过头来,欣喜地看向她。
“嗯,我还买了你最爱吃的那家汤记小笼包喔!”麦晶琳晃了晃手中的塑胶袋。
“你今天觉得怎么样?身体好一点了吗?”
“还不是老样子……”吴母的眼光随著晶琳更换瓶中鲜花的动作而游移。
“我刚刚去问过医生了,他说你手术后的恢复情况差强人意,是因为你一直没什么食欲,营养摄取的不够,这样不行喔!”
麦晶琳洗好手,再取出小笼包给干妈,“监督”著她吃下。
“唉,新华到现在还没消息,我哪有胃口好好吃?”
吴母发起牢骚:“这个孩子太不孝了!亏我把他辛苦养大,他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就不要我这个妈,还把你抛弃,太没良心了!”
因为早已调适好心情,麦晶琳再听人提起“抛弃”、“逃婚”……也已经没什么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