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我是在提醒你,怎反被你提醒!”
奶奶微笑地说:“都一样,都一样。不过,只要摆得平,奶奶不介意多给家里添几个丁。”“奶奶,您老胡涂了,怎么开这种玩笑。”逸安拧着眉头说。
“哎,奶奶是年纪大喽!”
三个兄弟唯恐奶奶又要陷人愁云惨雾中,连忙把话题转开,再带回欢乐的气氛。
由于逸平决定到香港为余可涵掌镜,留衣的下张专辑顿时缺了摄影师,逸平虽然惦念着留衣,却又急于至香港大显身手,一时之间陷入两难的情况。
留衣顾及他的抱负,体贴地主动要求唱片公司换人。“哎呀,从头到尾都是逸平挑的镜头,我们又是哥儿们,人家性感的一面都被他忽略掉了。”这是她刻意的说法,其实她对逸平最为信赖。
唱片公司老板果真顺她的意,换了位摄影师。
临至香港前夕,逸平感动地向留衣道谢。“两次的机会都是你给我的,我会铭记在心。”
留衣开玩笑地回答,“我会找机会让你报答我的。”
只见他半真半伪地举手发誓,“真有机会,我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留衣笑着压下他的手。她搅动杯中的饮料,若无其事地问:“嗳,你二哥最近有无最新的猎艳消息?”
“没有,除了原来的那一个,不过,也差不多了。”
“哦?”
“二哥说他最近年纪大了,不想再玩游戏。”
留衣的眼神像猫的眼睛一样神秘。“他想定下来了?”
“谁知道?”
留衣理了理肩上的发絮,把全部头发抓拢成一束,随意地编成发髻,再将它固定起来。这样的她有点成熟美。
逸平欣赏地看着她。
“他最近都往哪跑?台北好像没什么好地方。”
“胡说,二哥就介绍了好地方。他说在天母近郊有间咖啡厅小巧宁静,非常适合沉思。”说罢,他竟噗嗤而笑,“难以想像吧,我二哥居然会喜欢沉思!”
“他还有很多你不知道的事呢!”留衣忍不住脱口而出,惹来他好奇的眼光。
“咦,我是不是漏掉什么?你好像知道的比我还多?”
“没什么,你别瞎说。”
逸平摇摇头,此刻他也的确没有多余的心思考虑别人的事,香港一行对他来说十分重要。“答应我,你要好好和新的摄影师建立感情,把他当成我,甚至当成你的情人。记住,你的情人就是镜头!”他不放心的交代着。
留衣记住他说的话。
留衣把逸平交代的话执行得更加彻底,她和新的摄影师谈恋爱!
这个消息为近来苦闷的娱乐界注入一股新活力,媒体间接把新闻炒作得更大。于是,往往在摄影棚便可见到这样的一幕——留衣被收在杜良威的镜头里,而杜良威为留衣拍照的情景又被收进记者的画面中。
留衣新专辑还未上市之前,她的绯闻便被炒得满城飞。
而这次逸青是从王修和的口中知道这件事。
就在靠近天母的附近,一幢玻璃式的小型建筑屋像金宇塔的形状,在排列的商店中显得更加醒目。逸青一发现这个地方,便立刻爱上了它。
周一晚上,他和王修和约在此处碰面。“别再约别人。”他刻意的叮咛,只想图个安静。
王修和没有反对,独自前来坐在他的面前,拿着报纸阅读,逸青则看着管理方面的画。
没有多久,王修和就指着报纸上留衣的最新绯闻,调侃地对他说:“喏,不是郭翔平,也不是吴捷,更不是你弟弟,这次是杜良威。”
“你无不无聊?”逸青挥去他递上前的报纸,皱着眉问他。
“就是无聊才看这种新闻。”王修和没好气的回他,然后又自怜自艾地叹口气说:“为什么我偏偏没这等福气。”
“得了吧你!谁能确定那真是福气?像那种见异思迁的女人能好到哪里?”逸青忍不住尖酸地说。
王修和指指他的背后,小声地告诉他,“你所谓见异思迁的女人,就在你身后。”
逸青以为他在开玩笑,转过头看到推门而入的正是留衣本人,一张脸随即叫苦。“天哪,我真够幸运!”他故意挖苦地说。
这间他原本给予极高评价的咖啡厅,一下子又被他贬为最低。好端端地,连中庭栽种的荷花都变得俗不可耐。逸青背着她,却能感受到身后的动静。
留衣显然是和那个叫做杜良威的男人走进来,找寻恰当的位子。逸青祈祷客满,再也没有多余的空位。无奈今天是非假日,人明显地减少许多。
正当他愁眉苦脸之际,坐在他对面的王修和居然举起手向留衣挥着,告诉她,他们在这里。逸青低声诅咒,“你干么向她招手?”
王修和理直气壮的说:“打个招呼也不行吗?”
留衣似乎认出他来,拉了拉杜良威,往这边走来。
王修和更加得意。“看,她还记得我!”
逸青听到脚步声,认命地叹气。
“好巧,你们也在这。”留衣笑吟吟的说道。
逸青可不觉得巧,只觉倒楣。他还低着头,如果可能,他一辈子都不打算台起来。
所幸王修和回答得很殷勤,他说:“这里是逸青发现的,不错吧!”
留衣环顾一圈,为它精致的外观造型和里头别出心裁的设计感到惊喜。“的确是棒极了!”“你怎么知道这里?”还是王修和开的口。
留衣完全不以为意。“是朋友介绍的。”
逸青恨死那个介绍她来这里的人,因为他知道从明天起,他不会再踏人这里一步。
“我来介绍一下。良威,这是王先生,王——修——和,我没记错吧?”
逸青看到王修和高兴猛点头的样子。
“这位是我的邻居,高逸青先生。”
他终于不得不抬起头来,望进那双眼眸,他发觉她提他的时候完全没有笑容,和介绍王修和时简直有如天壤之别。
“这位是我新专辑的摄影师,杜良威。”
杜良威和她前两位男友又不相同,有种艺术家的味道,整齐中又带点豪放,斯文却又略微神经质,而且他长得极为削瘦。
“那么,我们不打扰了。”留衣说完,偕同杜良威退到他们左后方的位置,幸好那是他看不到的角度。
但王修和把他们之间的每个举动都向他报告。
“她喝了口酒。”
“他的手搭着她的肩。”他的语调有点紧张。“他搓揉着她的手臂!”
逸青忍不住低喝,“够了!你要看的话自己留下来慢慢欣赏,我要走了。”
“喂,你怎么又要走了,不是才刚到不久?”王修和哇哇的抗议。
逸青不理会他,掏出皮夹子抽了几张钞票出来甩在桌上,刻意绕往另一边走出去。
“喂,你每次都这样扫兴!”王修和一脸的气急败坏。
而一旁的留衣则半垂着头。看见他离开,她的唇际默默地扬起一角,神不知地不觉地笑开。
逸青恼怒地开着车子在街上闲逛,既不想回家,又不愿去找Becky。他心里很生气,不明所以的生着气。
女人何苦这样作贱自己?他知道他没有权利管她,可是又忍不住生气。好歹他称得上是她的邻居,而且又是旧识。
逸青胡乱地兜了几个圈子,不知不觉地往阳明山上跑。他还是又来到了俱乐部。起码他可以确定,现在唐留衣是不会出现在这里。
他怎么这么倒楣,到哪儿都遇得到她。这就好像他以前纵欲到早上才回家,一打开门,便见得到竹篱旁的那双眼睛。
他挥手甩开那个梦魇。走进俱乐部,往常熟悉的感觉立刻迎面而来,逸青喜欢那种好像回到家的感觉。
沉寂的夜色中,只有这里还是洋溢着夏日风情。随风招摇的树影在向他挥手,逸青点了杯伏特加,走到泳池畔望着台北夜色。心至此才落定下来。
为什么那么冲动?这不像他。他转动着方正的酒杯,跷着腿眺望远处。
一位旧识认出他而走向前来。“喂,逸青,怎么这么久没见到你?”
逸青笑笑。“最近比较忙。”忙碌是台北人惯用的藉口。
两人又随意聊了几句,直到泳池另外一头传来较大的谈话声。
他们相继向那边瞥了一眼。逸青认出那是上次和留衣一同前来的郭翔平,他正和几个人高谈阔论,声音愈来愈大。
“别理他。”逸青的同伴摇头,不齿地说,“他被唐留衣甩了之后就那个样子。”
“有多久了?”
“也才那么一次,之后他就落单了。他说了一堆借口,大夥儿心里明白,也没拆穿他,可是他愈说愈过分。”
“哦,怎么说?”
“你听听就知道。”
逸青十分好奇,果真竖起耳朵专心听郭翔平说话。只见他侃侃而谈,说的内容竟十分不堪入耳。
“她的每寸肌肤我都摸透了,身上哪里有痣我也都一清二楚。”他讲的人莫非正是留衣?
他说得口沫横飞,不亦乐乎,说到精采动人之处,甚至比手划脚。逸青只觉自己快听不下去了。这是她滥交的下场!逸青忿忿地想。
郭翔平还继续往下说,描述的情形更加详细。逸青很想不加理会,却再也忍耐不住。当他意识到的时候,自己已经是直挺挺地站在郭翔平的面前。
郭翔平看见他,好奇地停下来,正想发问的时候,冷不防地正中他一记勾拳。
“干什么?”郭翔平被他打得眼花,既困窘又不甘地问,“你为什么打我?”
“警告你不要乱说话!”逸青伸手又是一拳,这下子郭翔平更是躲避不及,砰的一声被击到泳池里。
现场一阵喧哗。刚才的那个人赶到逸青身旁,他愣愣地问着,“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逸青瞪着自己的拳头,也说不清为什么出手的原因。良久,他想出个好理由来。“因为唐留衣是我的邻居!”他说。
第四章
逸青坐在车里,内心有一百个后悔。刚才为什么出手?这个问题他比别人更好奇。
他心里不是讨厌唐留衣?为什么别人搬弄她的是非,会招惹他的报复?他的手不断地捶打着方向盘,藉以发泄他的悔恨。
他管别人怎么说她?唐留衣在到处卖弄风情的时候,就该预料到会有这样的后果。
他的心情抑郁,脚下的油门踩得更加用力。没多久,就快回到家了。
多么熟悉的一幕,银色的保时捷换成白色吉普车,同样停在唐家大门。逸青关掉前灯,放松油门,让车子慢慢向前滑行。
他瞪着昏黄的街灯下,一对男女伫立在白色的竹篱之后。女的正是留衣,身上还是刚才的装扮,香奈儿的丝质洋装,缀珠型的背心覆在奶油色的雪纺纱连身衬裙上。晚风袭来,银色的缀珠闪闪发亮,像鱼鳞一样动人。
她倚在篱笆上,微仰着头笑望着杜良威,一头浓密的长发如瀑布般倾泻。而杜良威就像个道地的艺术家,优雅地站在她的面前,微曲着腰,一只手帅帅地吊在口袋上缘,一只手则懒懒地搁在留衣的腰际。
逸青忍不住怒从心来。才前一刻,他为了她的名节出手殴打了一个人,多么不值得啊!瞧瞧她这会儿像只引狼入室的羊,而且绝对没有半点不愿。
不知杜良威讲了句什么话,逗得她开心的娇笑着,逸青忍不住亮起大灯,向门口闪了闪。
终于两个人警觉到有第三者的存在,留衣站直身体,而社良威也把手从留衣身上收回。他两手插进口袋,朝逸青这边瞧了瞧。
“他是我的邻居。”留衣面无表情的说。
眼看着逸青把车子开入车库,留衣顿了一下,随即对杜良威说:“时间已经很晚,你该回去了。”
杜良威似乎有些依依不舍。她又推推他,“明天在摄影棚内还见得到面,不是吗?”
杜良威这才死心地转身。
他突然停住脚步,回头想凑上自己的唇,她却不着痕迹地躲开了。“晚安,明天见。”
杜良威悒悒地回到车上,大灯亮起,他又在车里向她摆摆手。
吉普车消失在暗色里,留衣松了口气。一回神,就看见逸青站在她的面前。
没有车灯的光亮,夜蓦地变得好黑。逸青的脸半沉在夜色中,笼罩的阴影分不出他的脸上表情。
留衣想走进屋子里,却发现他仍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她转过身来问他,“有事吗?”
逸青向前一步,脸上的光线亮了些。留衣看到他的表情是极端的严肃,没有半丝笑容,她突然感到害怕。
他走到竹篱边,离她只有一点点的距离。
留衣又放胆问:“你有什么话要说?”
他冷冷地开口,“我只想给你一句忠告。”
他的表情始终没变,而留衣亦好不到哪。她扬着形状优美的眉毛,睁着他早就熟悉的琥珀双眼,用相同的口气回答,“留着你自己用吧!”
就在她想转身的一刻,逸青捉住了她。
“干什么?”
琥珀的主人不再是猫,而变成一只警觉的豹!她的对手也从蛰伏的状态,一改而为侵略的野兽。
他抓住她的手,气势汹汹地欺上来。“不要到处宣扬你的魅力,那不是一个正经女人该做的事。”
留衣挺起胸脯,反问回去,“告诉我,什么才叫做正经女子?是不是你所交往的那一些女人?”
他低估了她,他以为她会生气、会害怕,或者像其他女人一样尖叫,没想到她迎面而战。
“如果你想和那些女人比,那可差多了!”逸青回应的是一句讥诮的话。
“你真的知道这其中的差别?”
他发誓他是受到这句话的鼓动,或者着了那双眼睛的魔。那琥珀色的光芒似乎含着咒语,逼迫他去采取行动,证实她的想像。
他吻了她!
没有任何预兆,他堵住她的嘴唇。而几乎是同一个时刻,留衣便为他打开了邀请的大门。他没有时间考虑,也没有时间细想,他的舌几乎是不由自主的钻了进去。
她的味道很好,嘴里似乎还留有龙舌兰的辛辣,逸青已经分不清楚所有的一切是不是出自于他的想像。
两人之间的障碍早已化为无,那道低矮的白色竹篱自动地委靡,融化在高涨的热情中。
他紧抓住她的手依然牢固,而他的唇更是不放松,一节胜过一节,仿佛要将她逼到无法逃躲的死角。
唇舌兀自缠绕,一股陌生的激情贯穿他俩,将两人一起卷入一个令人目眩神迷的漩涡里——那是由不同的感觉所形成敏锐的感官、深沉的情绪和纠葛的欲望。
他们喘着气。
留衣不甘示弱的瞪着他,残余的一丝力气支撑着她发软的腿,让她还能够稳稳站着而不至于瘫倒在他的身上。逸青的眼神则深似黑墨,明暗不定的光影底下是一团更深的阴影。
“离男人远一点。包括——我!”他嘶哑地迸出一句,然后头也不回地走进房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