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你也跟宇治一样嫌弃我这个老太婆了?”老奶奶收拾衣物的手一刻也不肯停,她指责的说道:“这小子也真是的,存心想气死我才甘愿!”她一想到方才在大厅里头,她要宇治放弃藤田家的刁蛮丫头他就是不愿,他也不想想彤瞳就站在他身边,他的不理不睬,还任藤田丫头那张可怕的嘴伤害彤瞳,而他却一句话也不肯说,对彤瞳来说是莫大的伤害啊!
彤瞳藏住哀戚的眼,试着牵扯脸上的肌肉,却挤出一朵甚为难看的笑容给老奶奶看。“您就别再生他的气了,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多划不来。”她是知道老奶奶有轻微的心脏病。
“别说这么多了,你去帮我拿璧橱里头的木盒子出来。”她摆摆手要彤瞳帮她取东西。
她依言的在壁橱的角落里找着一个精致的枪木雕花盒,她小心的取出来递给老奶奶。
“打开来看看。”老奶奶不收,反要她把盒子打开来。里头赫然放着许多珍贵的珠宝。“就送你吧。”
彤瞳傻了眼,这些名贵的宝贝除了有她认得出的珍珠、钻石外,还有玛瑙、有色宝石等等价值连城的东西,最让人咋舌的是一个斗大的黑珍珠。
“奶奶这我不能收。”她将盒子推回去,无功不受禄,更何况她跟老奶奶既非亲又非故的,她怎么可以收下这些东西呢?
“拿去,你再不收,我可是会生气的唷。”这些东西是打从她一见到彤瞳这可爱的女孩,又见自己的孙子也和她谈恋爱时,就打定主意要如数送于她的,没想到世事多变,她还是跟宇治无缘。
老奶奶安慰的拍拍她的手。“是那小子没那个福分娶你,也害得我没办法让你当成咱们家的孙媳妇。”
“奶奶别想太多了,宇治……我想他可能是有苦衷的。”她怕老奶奶继续生气下去,所以净说些贴已的话让老奶奶释怀。
“你别替他开脱了,他那个性子我还会不了解、不明白吗?”奶奶气呼呼的说,“我就是不懂,那个藤田家有什么好怕的,冻结贷款不行啊,他大不了就撤资嘛,干什么被别人吃得死死的!”
老奶奶是说者无心,但彤瞳却是听者有意,她抓住其中的漏洞然后在心里又重新过滤一次。她想起在许久之前,第一次见到高贤川生时,他对她说的,如果宇治不娶藤田静香的话,下场就是她可能要替他收尸,因为藤田家会断绝工藤企业所有的遭遇资贷款。
“奶奶您告诉我,宇治的公司是不是有问题所以才……”她紧张的问道。
“傻丫头,咱们宇治怎么可能会为了公司的问题而放弃你呢,他呀是鬼迷了心窍,被他妈妈洗了脑袋了。”老奶奶的语气仍旧是带着气愤,她就是不了解为何原本的乖孙跟他妈抗争了十几个年头,到头来,居然还是娶了藤田静香。
“奶奶不会的,宇治不会喜欢藤田小姐的,因为……”她的声音愈说愈小声,因为她突然想到刚刚在大厅里,宇治那没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对她说,要她回到台湾去,还有藤田静香侮辱她的时候,他也是不发一语的没帮助她,此时,她才真正感受到绝望的滋味为何。
老奶奶见她说个话不但吞吞吐吐的,还讲到一半便没了个尾,她转过头斜睨了她一眼后问道:“宇治不会怎样?难道他对你动手动脚了?”
老奶奶又让她招架不住了,彤瞳有点后悔自己的嘴巴怎么不先经过大脑想想后再说呢,这下可好了,她怎么可以对老人家说,哦,他不只动手动脚而已,他们还做了不该做的事。
哦,天呀,怎么会搞得如此烦人呢?她红了脸,闷闷的,一句话也接不上来。
而老奶奶是见过世面的人,也明白他们这年代的年轻人哪个不是先上车后,再随性的看要不要补票。“你不用说了,我会叫他补票的。”老奶奶安慰的拍拍她的脸,然后才叹口噬长又无奈的气。
彤瞳小小声的说:“谢谢奶奶的好意,但我不想做人家的第三者,我不是那种坏女孩,你放心好了,我会照顾好自己,就算没有宇治也可以的。”
“奶奶就是喜欢你这种不与人争的个性,”老奶奶再度的叹气。“真不知要到何年我才可以真正有幸的享受一下人生的快乐。”
老奶奶的感叹让原本不想带她离开的彤瞳心软了。她从工藤宇治那知道奶奶一直不喜欢宇治的母亲,甚至到了一见就讨厌的地步,但因为奶奶疼爱宇治,所以也跟着隐忍许多,还有最重要的是宇治的父亲也跟奶奶不亲,宇治又忙着将江山的版图扩大,相对的也严重影响到陪奶奶的时间,所以虽然是生活在富裕的工藤家,但奶奶的心一直无法放开来,是个寂寞的老人。
“奶奶您跟我回台湾好吗?我父母一定会欢迎您的。”她终究还是放心不下老人家一个人面对孤独与寂寞,况且奶奶也当她是自己人般的疼爱,所以说什么也要让奶奶开开心心的。
“当然好、当然好,还是彤瞳最乖,最听话了。”老奶奶又开始笑咪咪的转身继续收拾自己的行李,彤瞳哪里会知道老奶奶虽然真的想跟去台湾,但是目的绝不是为了台湾的风光而去的,说穿了还不是为了她的宝贝孙子才去的。
她要当面向彤丫头的父母提亲,她这辈子真的只认彤丫头是她的孙媳妇,那个藤田静香啊,哼,滚到一边去,没有他们的工藤家的传家翡翠镯子,工藤家族的列祖列宗是不会承认的。还有,她希望躲在外头那个偷听她们说话的笨孙子可以明白她的用心良苦,要不然她可真的会被活活的气死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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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藤宇治心疼的躲在老奶奶的屋外偷听她们的对话。
他和藤田静香的订婚晚宴在奶奶强势的一闹之下也弄得不欢而散,藤田静香却不甘苦苦等候的美梦被破坏,扬言要他明天登门道歉,否则她就不原谅他,而且还要他等着替彤瞳收尸。
这是他最不能忍受的,要他放弃一切的名望、财富、声势都可以,但就是不能威胁到彤瞳的安危,他宁可全部都不要,也要换得她的平安。
彤瞳,我的宝贝,对不起,我是为了你的性命才不得不对你那么恶劣,我希望你将来可以明白我的用心良苦,工藤宇治在内心沉痛低喃。
那天在涵馆的清晨,一通从公司安全部门发出的紧急电话扯断了他一心想陪伴她的欲望,安全主管指出有人出高价要买彤瞳的命,而偏偏在他挂下电话后没有五分钟,藤田静香的电话也跟着连线上了,藤田静香更明白的告诉他,如果要彤瞳好,他就必须放弃她,否则一切后果他必须自行负责。
这就是藤田静香的卑鄙,也知道工藤宇治是不可能眼睁睁的看到爱人发生一丁点的意外而使下的狠招。
他心痛的听见彤瞳连自己都悲痛的时候,还强忍住自己的怀疑不断的安慰老奶奶、要老人家宽心,而在他这样残忍的伤她后,她也还关心着他,每当听到她的香侬软语,轻声抚慰老人家伤透的心时,他都忍不住的想冲进去坦白一切。
彤瞳等我,再给我几天的时间,等我掌握住藤田家的一切黑幕时,我就会坦白所有,工藤宇治在内心希冀着。
他看见彤瞳个性中坚强的一面,那个会当着众人的面,指责别人错误的她又重新复活了,他发誓当事情雨过天晴后他不再制止她来工作了,因为只有工作中的她才是快乐的,这就好像一只快乐歌唱的金丝雀,被锁在雕金刻花的牢宠里会不快乐是相同的道理。
他坚强的宝贝,他真心的希望恶梦会早点过去。
第九章
夜晚的大阪城里的某栋商业大楼传出一声愤怒的咒骂声。
“我养你们这群饭桶要做什么,连看间办公室也会把东西搞丢,要是我出事了谁来负责?”骂人的是藤田静香的亲大哥藤田俊彦,他也是日本黑社会某个帮派的头儿。
“少爷……我们真的不知道这文件是怎么弄丢的,属下发誓,没人进来过这里的!”当班的督导紧张的说,要知道丢的如果是普通的公事文件也就罢了,但不见的偏偏是藤田家族属于黑暗面的所有文案,而这要是落入警方或者敌人手里的话,那藤田家会在一夕间全垮掉,政治是最为现实的,所有的人——不管朋友或敌人都虎视耽耽的想踩着你的头往上爬,藤田静香和藤田俊彦的父亲藤田重就是最好的例子,当年他就是靠着挖好友的痛处加以抨击而换来今天的局面,所以他和所有藤田家族的人都必须胆战心惊的防务周遭所有的人,生任何人也来的东施效颦的话就惨了。
“混帐东西,”藤田俊彦一脚往属下的腹部踹去。“东西丢了就给我去找,笨,这还要我教你们不成,还有,录影带给我调出来。”
一窝被骂得凄惨的人闻言立即鸟兽散,但全部都留在这间属于藤田俊彦的办公室里做地毯性式搜索,他们就不信那一抽屉的档案资料会神不知鬼不觉的被偷出,甚至还有人在心里直嘀咕着,说不定是藤田俊彦自己搞丢的,故意拿他们开刀当替死鬼。
藤田俊彦冷眼坐在自己的牛皮办公椅上沉思着,他认为这事有点不寻常,但是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他没来由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心想这会不会跟藤田银行股票下跌,还有父亲被大藏省的人调查贪污事件给扯在一块儿?若是,那他们藤田家不就是气数已尽……这该怎么办?
“少爷,带子已经取来了。”一名守卫心惊胆战的抱着满怀的录影带进来。
“嗯,先从最近两个钟头开始放吧。”他发誓一定要捉到是哪个叛徒背叛了他。
录影带一卷卷的放映,每个人也都停下手边的搜寻工作帮忙检视影带内出现的可疑人物,但不论他们一伙人重看了几遍,不管他们是如何的强打起精神,定睛的盯着电视萤光幕瞧,就只见到一个不该出现的人出现在画面上,那就是藤田静香。此时大伙还是没人敢将心中的疑虑给说出口来,毕竟静香小姐是少爷的亲妹妹,大老的亲生女儿,说什么都不可能做出背叛家门的事。
“静香?”藤田俊彦沉思了许久,他也是那个不认为自己妹妹会做出背叛那种事情的人,但是静香从来就不管帮内事的啊,好吧,就算她真的要过目帐目什么的,也不会没跟他提过而自行作主的取走所有文件。“这带子是几点钟录下来的,怎么没人告诉我大小姐有来过这儿呢?”
迟疑了一会,终于有人鼓起勇气说出,“我们认为小姐不是个可疑的人,所以便没告诉少爷您。是啊,有哪个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挡大小姐的路质问她来做啥?天啊,除非他们不要脑袋瓜才敢做那种事。
“我是问你们这带子是何时被录下来的?”一群笨蛋,连回个话也是一副呆头样。
“莫约下午三点。”
“下午三点?”惨了拿走文的不是静香,而应该说是一个长得很像静香甚至是假扮她的人取走的。“小姐三点是在沙龙做今晚宴会的准备。”他的话开始冷然起来。
藤田俊彦发誓,他一定要找出那个混帐家伙来,到时候就别怪他心狠手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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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各大传媒莫不竞相报导工藤宇治和藤田静香的订婚喜宴遭到工藤老夫人反对的消息,最占版面的却是高贤川生护送到工藤家的陌生女孩,据说那位从未出现在日本社交圈的女孩独得工藤老夫人的喜爱,力排众议的要工藤宇治迎娶她当她的孙媳妇儿,但最重要的是,她到底是谁?是哪家未出阁的闺女?
彤瞳被拍得浑身不觉,她压根就不知道自己成了日本记者竞相追逐的目标,还若无其事的打算带着老奶奶回台湾。
“奶奶,您准备好了吗?我要请司机来喽!”她站在老奶奶的房门外面低声轻问。
她的眼睛明显的凹陷还有严重的黑眼圈,昨夜她是在工藤家的客房度过一个无眠的夜,因为她实在太习惯工藤宇治的味道,不管是好闻的香皂味,或者浓浓的阳刚气,甚至是他卧房里的天花板,都是她在日本可以好好睡觉的因素,要不然她在自个儿的家可算是个睡癖非常差的人。
过了好一会老奶奶仍旧没有回音,彤瞳看了手表一眼,发觉是自己来早了,现在离她们约定好的时间早了将近三十多分钟,也难怪奶奶还没梳洗完毕了。
“你真的要走?”工藤宇治无声无息的走到她后头,但她却没发现他的贴近,所以着实被他吓了一大跳。 “你还真舍得走?”
彤瞳苍白的撇过脸,不想看他,也不作任何的回答,昨夜的种种情景她没忘,对奶奶讲的只是在安慰奶奶和自己欲碎的感情罢了,过了一夜的沉思,她终于认定他们两个并不适合在一起,毕竟教她应付工藤宇治的妈妈就令她头疼万分,更不用说一大堆莫名而来的情敌。
“不说话,嗯?”明知道她对昨晚的羞辱还余悸犹存,但奶奶昨夜招他来深谈后,他也坦言不讳的对奶奶说,如果他还不送走彤瞳的话,恐怕她会有危险,这一切都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所作的决定,而最难为的是就是不能让彤瞳知情,因为以她倔强的个性定会选择留在日本陪他拼命,可是他不能让无辜的她卷入家族间争权夺利的风险中啊!
心疼她一夜的辗转无眠,因为他一直守在她的窗外偷偷看着她睁眼到天明,他想在最短的时间里记下她种种的容貌,但是奶奶却要他坦白诚实的告诉她所有事情,还说,送她回台湾不见得保护得了她,且要他明白,如果那些人不放过她的话,与其让彤瞳忿怨离去,倒不如选择将她留在身边,才是上上之策。
彤瞳带着愠怒却苍白的表情忿忿的转头问他,“工藤先生,请问你还希望我说些什么话呢?恭喜你要迎娶佳人或者讥笑我白痴得被你卖了还替你数钞票!”
她的愤怒不正表示她还在乎,工藤宇治轻抚她消瘦的下颚,说道:“我有我的苦衷,你要明白啊。”他还是害怕她会生气,气他的漠视,气他的不告更气他每每在一夜激情后就翻身离去,气他……
冷冷的,彤瞳短暂的苦笑声从喉咙底无奈的溢出。“女孩子没有多少东西可以失去,而我已经失去了太多,如果你还在乎曾有个傻女孩陪你度过一段美好的时间的话,就让我带着尊严离开日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