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伊崎敬太大喊,但为时已晚。
当降谷一转身的一瞬间,一根铁管狠狠的砸向他的头,剎那间,血流如注。
四周一片惊叫声。
降谷一觉得眼前一片模糊,他看不清了,脑袋中嗡嗡作响,一股热呼呼的东西流过面庞,蒙住了眼睛,但他仍是稳稳的站着。
「怎么?竟然没事?」刀疤脸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满脸是血的降谷一,刚刚这下他可是用尽全身力气,竟然没有打昏他?难道他是铁打的?
这时,降谷一听到一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喊他的名字,这个声音夹杂着哭腔。「莲见,不要让她过来。」他大吼,无论如何不能让她卷进来。
莲见嘉邦扭头看到跑来的有栖川彩,忍着浑身的疼痛阻挡她,死死的抱住她,如果她就这么冲过去无疑会更麻烦。
「你放开我!放开我!阿一,不要打啊!」有栖川彩边哭喊边要挣脱莲见嘉邦,但无济于事。
降谷一抹去蒙住眼睛的滚烫的血,猛地用头朝刀疤脸狠狠撞去,撞得他一个踉舱跌倒在地,降谷一迅速抄起刀疤脸掉下的铁管朝他一阵暴打,一下狠过一下,就这样打了很久,直到刀疤脸躺在地上蜷缩着不再动,雪地上也出现一片殷红的血迹。其他人早已吓呆,都立在原地不动。
四周除了有栖川彩的哭声外,什么也听不到。
有栖川彩被莲见嘉邦紧紧抱着,一直拼命呼喊,喉咙已经沙哑到无法出声,她的心已随着降谷一的受伤而撕碎,她不想他有一点危险,她怕会失去他……
看着倒地不动的人,降谷一双眼通红,太阳穴处的青筋跳着,因用力过大而呼吸急促使胸口快速起伏,而且他感到头脑不再清醒,涨涨的、昏昏沉沉的……他怎么困了?忽地,他觉得自己轻飘飘的,四周冷冷的,只听见心爱的人拼命呼喊他的名,声嘶力竭的哭喊着……
当有栖川彩看到降谷一倒下的那一刻,她挣脱了莲见嘉邦,跌跌撞撞的跑到降谷一身边,跪在他身旁,紧紧抱住他。她怕极了,泪水止不住的流,滴在他的脸上,与血混在一起。
「阿一,你醒醒啊!快醒过来,和我说话啊!」她撕心裂肺的哭喊,她不能让他就这么睡着,也许他再也醒不了,再也看不到她。
「阿一,求你,醒来啊!我是彩,你最心爱的彩啊!」她无助的喊着,紧紧捣住他还在淌血的伤口。
血,染红了她的手、他的衣服,身边的雪被融化……
四周的女生泣不成声,男生也看不下去,眼眶都湿润了。
降谷一隐约听到她的哭声,努力睁开眼睛,他不能让她哭。「别哭……不许哭,我……没事,就是有些困……没事……」他微笑着擦去她的泪水。
她的脸被他手上的血染红。
「不许睡!阿一,和我说话,救护车马上就到,不许睡!如果你胆敢就这样睡去,就再也看不到我,不要睡!求你……」她紧紧握住他的手,好凉好凉,脱下外套围住他体温不断下降的身体,紧紧抱着他。
莲见嘉邦一行人站在他们身后,都落下了泪。
「彩……别哭,我不想让妳哭,但……我总把妳弄哭……别哭,我会心疼……抱紧我,好冷……好困……莲见,拜托你,好好照顾她……」
有栖川彩听着心爱的人艰难的说出每一个字,感觉到他的呼吸越来越微弱,这一切都撕碎了她的心,他会不会就这么离开她,她怕极了,不敢想下去,只是死命的抱住他,温暖着他。
「彩,我会永远爱妳……忘了我……让我睡一会儿吧……」语罢,降谷一再也无力支撑沉重的眼皮,慢慢的合上双眼,陷入黑暗。
泪,从眼角滑下。
「阿一……」撕心的哭喊回响于天际。
雪花犹在空中飞舞,无声的落在他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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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室外站着焦急的人们,但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护士们进进出出。
每次有栖川彩冲上前询问降谷一的情况,都被她们拒绝,只说在尽力抢救,要他们耐心等待。
等?她怎么能再等下去!
她走到降谷妈妈的身旁,抱住她。
降谷妈妈无神的眼中噙着泪水,心被紧紧的揪住,如果儿子有什么意外,她该怎么办?
「我们的阿一不会有事的,他舍不得丢下我们。」有栖川彩强撑着安慰降谷妈妈,其实她同样害怕,害怕降谷一会丢下他们。
伊崎敬太搂着低声抽泣的栗山杏子,守在手术室门口:莲见嘉邦和大川贵站在不远的窗口处直直的凝视窗外;降谷寿田坐在椅子上默默为哥哥祈祷。
他们都在静静的等待,任何人的心都无法平静。
佴蓉闻讯急忙赶来,当她看到面容憔悴的女儿,心如刀割。
「妈妈……」有栖川彩扑进妈妈的怀里,泪水横流,但她不敢哭出声。
砰的一声,手术室的门开了。
所有目光都聚集在慢慢走出来的医生身上,医生缓慢摘下口罩,有栖川彩踉舱的走到医生面前,双眼注视着医生,她不敢问。
「各位,病人暂时度过危险期,但由于他的头部遭钝器袭击,导致出血严重,还处于昏迷状态,至于何时会醒我们就不敢保证了,请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阿一……」听到儿子还活着的消息,降谷妈妈松了一口气,全身瘫软险些跌倒在地,被莲见嘉邦及时扶住。
听完医生的话,有栖川彩怔怔看向手术室的大门,脑子里一片空白,突然,她粗暴的推开人群冲进手术室。
病床上,降谷一静静的躺着。
护士们正在调整监测仪器。她的视线战战兢兢的移向一旁的心电图……是一条弯曲的线!他还活着!他还活着!他没有离开她!
一剎那,她那一直停止跳动的冰冷的心,重新活跃起来!因他的心跳动而跳动!因他呼吸而呼吸!因他存在而存在!
「阿一,你还在我身边……谢天谢地,你没有丢下我……谢天谢地……」她趴在床前,眼中蓄满泪水,喉咙依旧酸痛得要命,颤抖不停的手轻轻抚摸上他微微温热的脸,「我知道你舍不得丢下我们……阿一,你还活着……」泪水涌出,极度压抑的心一下子释放,瘫软在他的床头。
此时,所有人都围在降谷一的床前。他双眼紧闭着,嘴巴微微张开,在氧气罩下静静的呼吸着,身体因抢救而留下斑斑瘀青。
大家都能想象到他在昏迷时与死神搏斗时所受的折磨。还好,他们的降谷一是顽强的,他赢了,赢回了生命。
「阿一,妈妈在你的身边,不要怕,妈妈不会走开。」降谷妈妈哽咽着,诚心诚意的感谢上天没有把他的儿子带走,只要儿子还活着,一切就有了希望!
降谷寿田站在哥哥的床前,默默的流泪,小声叫着哥哥,一递又一逼,好似这样就能把沉睡的哥哥唤醒。在别人眼中,哥哥是一个人人惧怕的异类,但在他的记忆中,哥哥就像父亲一般的疼爱他,绝不让他受到来自外界的半点伤害!
有栖川彩擦擦眼泪,笑着吻上降谷一的额头,擦去蹭到他脸上的泪水。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流淌不止的泪水究竟是苦涩的泪水抑或是感恩的泪水。
「阿一,你知道吗?我有了你的孩子,是咱们两个人的孩子,你摸摸看。」她把他温温的大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感觉到了吗?昨晚我还梦到我们的孩子,是个男孩,和你长得很像很像……」她忍住喉咙的干涩,含泪笑着对他轻声诉说这个美丽的秘密。
「可是……我都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呢……你这个坏蛋!根本不管我有多么的担心你,就随便拿自己的生命开一点也不好笑的玩笑!你这个混蛋!你知不知道我都快被你吓死了!大混蛋!」她说得好委屈也好不甘心,就算现在回想起他倒下的那一刻,他缓缓合上双眼的那一刻,那种可能再也无法见到他的恐惧,好像用一把钝刀硬生生的切开她的心,再狠狠剁碎那般的疼,无人能够承受、无人能够体会。
有栖川彩断断续续的啜泣,揪疼了所有人的心,连护士也潸然泪下。
大家面对的是一对彼此怀着浓浓情意的恋人,女孩有了男孩的孩子,可是男孩却无法知晓。
目睹女儿深沉的悲痛与伤心,佴蓉没有料到女儿对眼前这个静静沉睡的男孩的爱是如此的深,此刻,这种浓浓的爱给女儿带来的就是切肤之痛。做母亲的,只能眼睁睁看着女儿伤心落泪却无能为力,更是一种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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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谁都没有离去,都默默守在病房,病房内不时传来抽泣的声音。
有栖川彩和降谷妈妈守在降谷一的床旁,降谷寿田哭着睡着了。
降谷妈妈此时完全平静下来。十三年前丈夫丢下他们,今天儿子昏迷不醒,她再也承受不起任何风吹草动,紧紧握着儿子的手,才能确定她最心爱的儿子真切的在她的身旁。
儿子,你快醒来吧,妈妈和弟弟希望你快些醒来……
有栖川彩的脸紧紧贴着降谷一的脸,回想着他们从相识到相知到相爱的每刻每分,不论是他的冷漠、他的柔情、他的霸道、对她的纵容,他的一切一切都历历在目,铭刻在心。
阿一,不可以睡太久啊……就算是在梦中,也不可以忘记我啊……
有栖川昌得知此事后也急忙赶来。他看到面容忧戚的姐姐,心里非常难过,当初他遗任性的误会姐姐,但现在他知错了,自责了。坐在莲见嘉邦身旁,看到他敬爱的莲见哥怅然凝视地面,知道莲见哥心里一定很不好受。
降谷,你这个家伙怎么能把你最心爱的女孩随随便便的丢给我呢?我真的不想帮你这个忙……不过看你现在睡得这么香,我就暂时帮你照顾她,但是你一定要快点醒来;不然,我可吃不消了。莲见嘉邦在心里不断默念。自从那次和降谷一对视而笑后,他知道他们是真正的朋友了,那种毋需太多言语也能沟通的朋友,彼此了解对方的心意。
伊崎敬太对降谷一充满抱歉与愧疚,三年的时间他都没有主动接触过他,可当自己遇到麻烦的时候却得到他的帮助。如果那天在银座他忍住脾气,就算是挨一顿揍,也不会有今天的事情,都是因为自己一时冲动而伤害了朋友。对不起,降谷,对不起,是我害了你……我该拿什么还给你啊……
降谷一,你何时才能走出黑暗……
窗外,天蒙蒙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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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我要把孩子生下来。」
佴蓉搂着女儿,抚摸她黯然憔悴却果断坚决的脸庞。
女儿,长大了。
两天之后,有栖川彩办理完休学手续,驻足走廊,不自觉的望向窗外,天空灰蒙蒙的,飘起了雪花,好似是对她的祝福。
阿一,我能时时守护着你了。
眼睛是干枯的,但心却在流泪。
下课铃声响起,她步入三年一班的教室,教室内四十多双眼睛含着深深的忧伤聚集到她的身上,大家沉默不语,不知该说什么,也不敢说什么。
「彩……」栗山杏子起身走到她身旁,想说些什么却无从开口。
有栖川彩轻轻微笑,拉起她的手,「放心吧,我没事的。」声音沙哑。
「谢谢大家在这一年中对我的关照,非常感谢!」她向所有同学深深的鞠躬。
所有同学不约而同的站起来,同样深深的鞠躬。
有栖川彩忍住即将从嘴边逸出的哭声,笑着朝大家挥手,「各位,保重。」
三年一班全体同学凝重的目送有栖川彩渐渐远去的身影,感觉她犹如一株没有根的小草,寂寞、无助,风一吹,便从乱石间飘落下去。
同时他们知道,他们深深误会了一个人,一个不知何时能从睡梦中醒转的好人。降谷一,快些回来吧,大家都在等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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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昏昏沉沉之中,降谷一好似听到一个从远处传来的男童稚嫩的声音。
爸爸,你看,这是今天我在幼稚园做的纸飞机,很漂亮吧!老师称赞我很棒呢!
爸爸?谁是你的爸爸?睡梦中,他不禁对这个稚嫩的声音产生怀疑,更是对这个声音的主人充满好奇,好想睁开眼睛看看这个不知哪里跑来乱认爸爸的小子长什么样子!竟然敢叫他爸爸,他才十七岁而已!哪里来的小孩?可惜,他没有力气睁开眼睛,眼皮好沉好沉。
爸爸,我饿啦!你饿不饿?你不回答我我就当你不饿喽!那我自己先吃点心啦!妈妈做的点心特别好吃!真是香呀!
降谷一真为这个小子感到头疼,喂,你这个小子,吃东西不可以发出声音!
爸爸,爸爸……
喂,臭小子,不要再乱叫我爸爸了!吵死啦!彩,快点吧他弄出去!彩,快点把他拖出去!彩,我在叫妳听到没有!
「彩,快点把这个烦人的小子带走!」降谷一再也受不了小孩无休止的聒噪,忿忿然睁开双眼,不耐烦的说。
咦?喉咙为什么这样干涩?眼睛为什么看不清东西?他拼命眨眼睛,除去双眼的模糊,
「啊!爸爸、爸爸!爸爸、爸爸!」
降谷一被这个连续出现四声的「爸爸」吓了一跳,原来不是自己在作梦!真的有这样一个令人头疼的小孩!他将视线急忙转向这个令人头疼的小孩身上。
好一个漂亮的小男孩!这是他看到小男孩的第一反应,「小子,你过来。」
小男孩一下子扑到他面前,「爸爸、爸爸,你醒来!你好贪睡哦!妈妈说贪睡的孩子不是好孩子!」
「我不是你爸爸!」不知为什么,一看到这个孩子,心头就浮上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欢,而且他发现这个孩子长得和他好像!简直和他小时候一模一样!
「爸爸,我是小仁,降谷仁,不会错啦!名字是妈妈给我取的,真的不会错啦!你真的是我的爸爸!」降谷仁笑嘻嘻的讲给他听,肉呼呼的小手抚上他的脸,「哦--哦--爸爸醒来喽!我要去告诉妈妈!」
降谷仁?怎么回事?我什么时候当爸爸了?他怀着满腹的疑问,眉头紧皱,凝视这个叫降谷仁的小子。「你妈妈是谁?」
「彩!有栖川彩!」小孩玩起他的脸,「爸爸终于醒来啦,可以和我玩喽!」
降谷仁的回答好似一道闪电从降谷一的头脑中闪过,这个小子竟然说彩是他的妈妈!她什么时候有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