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话故事里没有教过,不得不忍痛拒绝白马王子时,应该怎么办才好?
「我认为我们再适合不过了。」翟镇深深地凝视着她,眼底隐隐伤心,却又无比坚定地道:「我会证明给妳看,我是认真的。」
「你大可以去找一堆千金小姐、漂亮妹妹认真,不要来扰乱我的生活,我、我这样会觉得好烦,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的头开始痛了。
为什么他就是不肯接受婉转的拒绝呢?
如果他知道他的头根本就是她打伤的,如果他知道最初救她的是个美丽的女医生,那么他今天就不会对她因感恩而生出感情了。
咦,这一段情节彷佛曾在哪里见过?
人鱼公主!只是她张宝贝就是那个无耻脸皮厚,冒认是王子救命恩人的卑鄙女,其实真正救他的人鱼公主是别人……
她应该告诉他的,现在就说!告诉他事情的真相,告诉他报恩的对象弄错了--
宝贝张大了嘴巴,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好,我听妳的话,不再在妳家叨扰。」一记轻若蜻蜓点水般温柔的吻悄悄落在她的额际,她哑口无言地瞪着他柔情的脸庞。
什么?他要放弃了?
她剎那间想要嚎啕大哭,可是翟镇接下来的话却将她自地狱谷底拉回天堂。
「但是我不会放手的,我要好好地、真心诚意地追求妳。」他眸光明亮地对她笑着。
「我只要你离我远一点……」她又惊又喜,却又忍不住板起脸咕哝。
「那么,至少今天让我护送妳去做生意,好吗?」他诱惑地在她鼻头轻轻一啄,轻哄着她。「拜托、拜托。」
「……好。」噢,她整个人都像被催眠了,触电般的酥麻感自脚底窜上背脊直抵脑门,她都晕了。
「乖宝贝。」他轻吻她的太阳穴,然后是她敏感的耳垂,最后落在她樱红色的唇瓣上。
然后,再也没有离开。
……When you kiss me heaven sighs
And though I close my eyes
I see la vie en rose
When you press me to your heart
I'm in a world apart
A world where roses bloom
And when you speak angels sing from above
Everyday words seem to turn into love songs……
当你亲吻着我时,天堂深处传来了叹息声,我闭上双眼看见了玫瑰人生,你将我抱了满怀,我宛若置身天堂,一个玫瑰盛开的天堂,你说话的时候天际也传来了天使的歌声,字字句句串成了情歌……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坐在单人床上,宝贝怔怔地望着床下地板那一大片空白处,非常不习惯。
应该要有一个伟岸高大的男人静静躺在那儿才对。
他沉睡的脸庞英俊迷人,又天真得像个小男孩,他不会磨牙,不会讲梦话,但是会忽然扬唇微笑,像是梦见了最快乐的事。
他睡觉的时候很少会移动,不像她睡相差到翻来覆去的,他身上有股自然清新的味道,不知用的是哪个牌子的古龙水,气味好闻到连她这种男人婆都会神魂颠倒。
他睡前会跟她谈天,告诉她太阳系和银河系有什么不同,大熊星座和小熊星座的神话故事,还有宇宙黑洞是怎么回事。
现在,她忽然明白宇宙黑洞是怎么回事了,因为她心里也有了一个黑洞,空空洞洞、虚虚冷冷,像是里面什么都没有,又像是所有的心事与伤心都沉重地被吞没在里头。
为什么会这样?
她以为她最潇洒,以为白痴才会在短短几天内喜欢上一个人,没想到她好像就是那个白痴……
「一定是我的房间太大了,地板上空空一块,不习惯。」她倏地跳了起来,冲到角落把剩下的两三箱存货哗啦啦地全乱在他曾睡过的地板上。
空地填满了,她的心也就不会再那么冰冷寂寥空旷了吧?
「呜呜呜……」宝贝咧嘴想笑,却低低啜泣了起来。
她颓然地将紊乱堆占了他睡过的那一片地方的衣裳全扫开,整个人蜷缩成一团躺在上头,彷佛这样就可以拥有一丝丝他残存的体温,和他的味道。
她不明白,不过是短短两三天的事啊!
「我的生命真的空虚孤独到这么害怕失去一个男人吗?」她喃喃自问,鼻头酸楚,却深切知道他不仅仅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
他照亮了她的生命。
可是她却把他推开了,推得远远的。
「呆子,笨蛋,白痴。」泪水不断滑落她的脸颊。「可是如果我爱上他,盼望嫁给他,那我更是天丰第一号大傻瓜。」
不看他高贵的气质,昂贵的服饰,光是他的专属司机和闪亮亮的最新款宾士轿车,就说明了他的家世不凡。
也许是台北企业家的儿子,也许是世家名门的子弟,反正绝对不是她这种田侨里地摊小妹应该爱上的男人。
「我要振作,不要再满脑子想着他了!」她伤心完了又咬牙切齿起来。「什么东西嘛。」
谁要嫁豪门哪?八卦杂志里的例子还不够多吗?长辈最啰唆,规矩杂又多,老公是淫虫,劈腿当运动,真嫁入豪门还真是人间惨事一桩。
偏偏爱情小说害死人,老以为灰姑娘嫁给豪门公子就是happy ending,哼!嫁了问题才多呢。
身家背景差那么多,早晚不是女人适应不良自动出走,就是男人喜新厌旧再换一个。
宝贝实在对豪门没啥好感。
但也许他不是豪门小开,只是一个……卖咸酥鸡的老板……」她摇摇头,叹了一口气。「骗谁啊?他那天看到咸酥鸡的表情有多好奇,摆明了就是第一次见面。」
「那……他到底是做什么的?居然可以每天游手好闲……也许是写小说的?!
「啊,这就说得过去了,难怪他那么有气质。」说着说着,她又纳闷了。「可是现在写小说有那么好赚吗?还可以买得起宾士和请得起司机?」
天,她的头越来越痛了,没有当场裂开还真是奇迹。
在翟镇离开九小时又二十八分钟零六秒后,宝贝总算惊骇地体悟到--
原来她伤心,她忧郁,她哭,她笑,都是因为她该死的在想念他!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第二天,宝贝提心吊胆着--怎么也不肯承认她浑身紧绷充满期待--翟镇的出现。
但是一整天的紧张都白费了,因为他连个影子都没有。
第三天,第四天……一天一天过去,转眼过了半个月。
我不会放乎的,我要好好地、真心诚意地追求妳……
统统都是骗小孩的!
她果然是个天下第一大白痴,竟然会相信男人的话?
砰!宝贝黑着一张脸,重重地将纸箱扔到推车上,愠怒和憔悴的线条难掩。
「宝贝,妳、妳还好吗?」一旁的小李吓了一跳,讷讷地问。
他们几个比较熟的摆摊伙伴经常会约着晚上再到夜市叫卖,因为一般夜市里的长驻摊子都是要缴交租金,所以他们都会在夜市的边边找地方卡位,有时候来晚了还挤不到位置。
但是今天晚上宝贝的表情很难看,心事重重的样子,几次客人问她价钱都心不在焉,还得小李在旁边偷撞她手肘提醒。
讲话坦率直爽毒辣,笑容与个性却热情开朗的宝贝从来不曾这么失常过呀!
「我不好。」她心情沉甸甸的,又想大声尖叫,但是更想掐住某人的脖子狂摇。
还有,她的胸口半个月来都闷闷痛痛的,再怎么大口深呼吸也舒展不开,她怀疑自己得了狭心症。
还有,她的眼睛也出了毛病,老是在她不注意的时候变湿了。
「妳是不是生病了?」小李关心地问道。
「也许快得精神分裂。」她厌烦地揉着眉心,吁了口气。「对不起,小李,我不是对你发脾气,只是……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
「大姨妈来了?」小李一时忘记,狗胆包天冲口而出。
「想死啊?」她狠狠白了他一眼。
小李抱头瑟缩了下,吐舌求饶。「对不起,请妳原谅我,呜……」
「不要再叫了,今天来逛夜市的人不少,要叫也要叫给衣食父母听。」她没好气地说。
「可是快十二点了,这么晚了妳还不打算回去吗?」小李疑惑地问。
以往宝贝最多到晚上十点就回家了,说是要回去陪爸爸兼做家事,可是今天都快到午夜了,她为什么还没有收摊的打算?
宝贝沉默了半晌,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不想那么早回去面对屋子里没有翟镇的宁静空洞,尤其是她的房间有个无止境的漩涡,随时随地伺机将她拉进悲伤忧郁的深海底。
天杀的!连她经过田侨里大门口,都会不由自主想起那一日温柔的吻别。
真的是吻别。
「本小姐觉可以不睡,饭可以不吃,澡可以不洗,现在人那么多,赚钱要紧!」她甩了甩头,振作起精神,「杀--」
反正她不希罕他,一点都不希罕!
如果再让他的身影笑容把她搞得晕头转向,那她就真是个该死的大白痴了。
*文中引用的歌曲,曲名是「La Vie En Rose」,作词者是法国香颂第一夫人伊迪琵雅芙(Edith Piaf)。
第六章
翟镇消失的第十六天早晨,宝贝瘦了一圈,穿起M号的牛仔裤松垮垮的,更别提那宽大到足以淹没她整个人的T恤了。
可是惨的是,她今天连T恤部不能穿,因为她的表姊要结婚了,她必须去当伴娘。
还要穿很恐怖的女性化蕾丝边小礼服。
「什么嘛,谁规定伴娘一定要穿小礼服?一层层蕾丝荷叶边跟蛋糕没两样,就不能是简单大方俐落的吗?」她一早自地上爬起来,推开凉被就开始嘀嘀咕咕抱怨着。「以后我一定要开一家最时尚的服饰店,我要向田侨里民介绍什么叫作品味!」
懒洋洋地走进浴室,她把握时间边刷牙边定出来找梳子梳头发。
「宝贝,妳看阿爸今天穿这样怎么样?有没有像黑狗兄?」张父兴奋地跳到她面前,在原地旋转一圈。「当当!」
「噗--」她差点把牙膏泡泡喷出来。
她老爸穿着一套金光闪闪的西装,里面还搭配了大红衬衫……是谁?谁是他的服装师?她肯定要把他拖进暗巷狠狠毒打一顿。
「好不好看?金光强强滚吧?」张父一点也没发现女儿眼角在抽筋,兀自乐不可支、洋洋得意的说:「今天要叫男方那边的亲戚知道我们女方这边的厉害!」
厉害?是好笑得厉害吧。
宝贝一手扶着额头,强忍吐血的冲动。「爸……」
「怎么样?怎么样?以妳专业的眼光来看,不错吧?」他满脸希冀,渴望听到女儿的肯定与赞美。「如果阿镇在这里,他一定也会觉得阿爸穿这样帅毙了。」
「算了,你觉得好看就好。」她心一痛,强颜欢笑道,「是谁帮你准备这套衣服的?」
等她找到她的球棒……
「我自己呀!在阿娇嫂那里看好久,终于选中这一套最特别了,很有眼光吧?才五千五呢!」他快乐地说。
弒亲是死罪,弒亲是死罪……宝贝不断在心里重复这句话,克制住强烈的冲动。
「五干五?这套衣服要五千五?!」她不能气亲生老爸,只好把怒火全发泄在没品味的奸商上。「她还真敢开价,狮子大开口,一点都不想想……」
「等等!有人按门铃耶!」张父双耳根本是关住的,自顾自开心地舞出大门。
她哑口无言地望着父亲的背影,突然……很想吐血。
「唉,随便啦,他高兴就好。」宝贝摇了摇头,走回卧房拿出俗毙了的雪白蕾丝小公主装,就是领口绣满七、八层荷叶边,裙襬又绣了七、八层荷叶边的那种。
穿上去不像鲜奶油蛋糕也像荷叶里的青蛙,真惨!
尽管心里有千百个不愿意,她还是垂头丧气地换上了这身可笑的衣服。
「爸,是谁按门铃呀?」她走出房间,乍一抬头,瞬间僵住了。
翟镇?!
玉树临风高大修长地伫立在她面前,温柔优雅笑容可掬的俊美男可不正是消失了十六天的翟镇吗?
她脑子轰地一声,一股热流狂涌上胸臆间,她好想哭,却又冲动得想上去给他一拳。
可是她的双脚无法移动,她的双眼也无法离开他久违含笑的脸庞--
王八蛋!
「我知道妳今天当伴娘。」他终于开口,声音柔和沙哑微带激动。「所以我带了一个小礼物给妳。」
「不需要。」她声线不稳,倔强地昂起小下巴,幽幽的眸光里没人看得出她的心思。「我们非亲非故,收你的礼物不太好。」
翟镇心疼地凝视着她变瘦又晒黑了的小脸,柔声地问:「妳在生我的气吗?为什么?」
为什么?他还有脸问她为什么?十六天的无影无踪连通电话都没有,就是「为什么」!
宝贝不敢置信地怒瞪着他,气到说不出话来。
「我做了什么事让妳这么生气呢?」翟镇迷惑而怔忡。
「白痴!」她气到极点,只挤得出这两个字,无视于内心深处莫名的雀跃--他终于回来了--扭头就走向大门。「爸,表姊几点嫁啊?我们是不是快迟到了?赶快走吧。」
「妳急什么?人家阿镇在跟妳说话,妳这是什么态度?阿爸是这样教妳做人处世的吗?」张父看不下去了,眺出来替温文翩翩的「弱势人士」说话。「也不想想看,阿镇特地带了礼物要送妳,还好心地出借豪华宾士给妳表姊当新娘车,妳就算不看在阿爸的面子上,也要感谢人家的--」
「什么?」她的脚步蓦然僵顿住,错愕地瞪着他们俩。「他借表姊宾士当礼车?几时的事?你们私底下有联络?」
两个男人交换了一个「糟糕,被发现了!」的瑟缩目光。
「嗯咳,那个……阿镇人真的很好,很好,妳要好好待人家,要跟人家好好说,不可以使用暴力……呃,我去看阿瑞来了没有。」
「谁又是阿瑞?」她咬牙切齿的追问。
「呃,Rim。」翟镇迟疑了一下才回答。
「你的司机?连他都有份?」她眸光锐利,直逼他心虚的黑眸。「你们到底背着我搞什么东西?」
她以为他失踪了十六天,以为音讯全无,没想到他们三个人根本是瞒着她眉来眼去,暗渡陈仓,偷偷摸摸不知进行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