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好想尖叫。
太好了!
范汝居然胆大包天到偷偷将房子卖掉了,却不告知自己的哥哥,而要她这个外人来面对这个烫手山竽。
怎么办呢?她要怎么样让范洛知道这个残酷的事实又不发火呢?
韦凌珊缺乏睡眠的脑筋飞快的运转着,决定暂时对他隐瞒事实,这种事必须由范汝亲口告诉他,如果他有怒火,承担的那个人也不该是她。
「呃……没错,她住在那里,不过她现在不在。」她胡乱想理由,想着她故事里的女主角都是怎么唬弄男主角的。「是这样的,她和几个大学死党去环岛旅行了,半个月后才会回来。」
「她有把钥匙给妳吧?」他一点也不在意一个人住那间大房子,反正他在奥克兰也是一个人住,老早习惯了。
「没有。」这是实话,因为那栋房子早在两年前已经易主了啊!她继续挖空心思想着接下来她该怎么做。
「没关系,找锁匠来开门好了。」这是很容易解决的问题,他一点也不以为意。
「不妥!」她飞快否决。「现在的治安很差,很多锁匠会把屋主的钥匙拷贝一份,这么做太不保险了。」
范洛不认为锁匠盗拷钥匙的机率有多高,而且他有种奇怪的感觉,她像是在为反对而反对。
意思是--她反对他住在他家……为什么?这很奇怪。
莫非他家里还住着另一个人?
他直觉的联想是,他老妹和男人同居。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大可放心,他不是那种食古不化的人,思想也没那么古板,男女同居是件很好的事,可避免错误的婚姻产生,他一点也不反对。
「这样吧,我家有多余的空房,你暂时先住在我家,你觉得如何?」她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范汝给Call 回来,让她自己对她老哥说明一切。
「住在妳家?」他愕然偏首看她。
原来她百般阻止他回家住的原因,是想邀他一起同住,这理由化解了他心中所有疑云,在她开口问他奇异鸟和奇异果有何关联之后,他还当真以为自己对她一点吸引力都没有哩!
「这样不会太麻烦妳吗?」他微微一笑,自信又回来了。
这句话的另一个意思是--她是一个人住吗?
「不会。」她松了口气。
只要能解决目前的难题,就算麻烦一点也没关系,再说只有一晚而已。
她已经想好了,无论范汝现在在哪个穷乡僻壤,她都要她马上回来,谁叫祸是她闯的,就该由她自己来收拾!
第二章
范洛将行李袋搁在客厅的威尼斯米黄地板上,这间公寓的陈设令他对韦凌珊又多了几分好奇之心。
挑高七米的客厅显现屋主不受拘束、爱好自由的个性,三盏别致的水晶吊灯则让人感受到屋主有颗浪漫的心,屋里有大片的落地窗,窗前摆着两张造型别致的橘色单人椅,可以远眺远山风光,也可以近俯繁华都会的车水马龙。
客厅另一组浅色沙发后面是餐厅,有张黑檀木的长餐桌和六张橘红色的餐椅,餐桌上方有盏水滴状的水晶吊灯,餐桌后方是一道黑云石拱门,门后是厨房,整体的装潢有着悠然的人文气息。
范洛本能的嗅闻着空气,这是他的职业习惯,每到一个陌生的空间,他总会先闻闻有没有酒精或药品的气味。
很快的,他断定自己没有找到任何不良的气味,唯一闻到的是花香味。这间楼中楼式的公寓想必价值不菲,搞不好比他父母那栋花园洋房还昂贵,再加上室内品味卓然的家具与摆设,他忍不住要猜一猜她的职业与身份。
「要喝点什么?」韦凌珊顺手把皮包搁下,窈窕的倩影走进厨房。
终于脱离炙烈的艳阳了,近来秋老虎发威,她总觉得出门一趟,身上的水份彷佛也同时被蒸发光了,所以她通常避免在晚上七点以前出门,以防在入冬前继续遭受强烈紫外线的摧残。
不过她却很欢迎朋友自动上门来找她,她通常会准备一壶咖啡和自己烤的小点心,倾听朋友们说话,朋友们的疑难杂症通常都会变成她写作的题材。
「什么都可以。」他看着她纤丽的背影走进厨房,不一会儿便用托盘端了两杯橙色的果汁出来。
客厅的电话响了,她朝他笑了笑。「我接个电话。」
范洛一边喝果汁一边盯着手执无线电话,巧笑倩兮的韦凌珊。
他判定电话彼端一定是个令她感到愉快的家伙,因为她的笑容没有停过,浅笑盈盈中不时露出编贝似的洁白皓齿。
他居然开始猜想她在跟什么人讲电话,直到几分钟之后她精神奕奕的放下了电话。
「你一定累了,房间在楼上,我带你上去。」
等到将范洛安置好,她也可以放心睡个好觉了。刚刚是美丽报的编辑打来的,有个海外读者写了封给她的求爱情书传真到报社,内容叫她绝倒。
「好。」他不置可否的提起行李跟她上楼,两人在拾级而上时免不了靠得很近,他闻到了她身上传来的素馨香。
他又感到摸不透她了。
不是邀请他住到她家里来了吗?为什么不跟他在客厅多聊聊,反而急于将他打发掉?
又是出于警探经验,他看得出来她想去做另一件事,而那件事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所以她必须先安置好他才能去做自己的事。
「如果需要什么,你可以来敲我的门,我的房间就在你隔壁。」两人循着有如艺术品的楼梯而上,她打开其中一间房门对他说。
她的朋友很多,有时她和朋友把酒谈心,要是对方薄有酒意,不管男女,基于安全的理由,她都会要对方留宿,也因此她的客房里应有尽有,还附设了一套独立的卫浴设备,让留宿的客人备感贴心。
「很舒适的房间。」他仔细的打量房里的陈设、找寻异常的气味。
房间摆设品味跟楼下一样好,几乎没什么好挑剔的,唯一让他不自在的是,从没关的浴室门望进去,马桶盖是掀起的。
他锐眼瞇了瞇,眸光看着那个掀盖马桶,这表示上一个使用这个房间的人是个男的。
「妳确定我在这里不会打扰到任何人?」他眸光闪烁的盯着她,自觉高明的套着话。
韦凌珊笑了笑。「不会。」
几乎快在他面前打呵欠了,她真的好累,大脑极度缺乏休息,她必须躺下来睡一会儿了。
「这床挺不错的。」
他坐上床,原本只是想找话题和她聊,没想到床脚却应声而断,他反应极快的马上站起来。
她的表情告诉他,她有多惊讶,而他相信自己的表情也明白表示了,他想也没想过会把床给坐塌。
她回想着上一次留宿的人是谁?
好像是她表姊和表姊夫,表姊呕气的跑来她这里,表姊夫三更半夜找来了,两夫妻合好,一起睡到天亮才离开。
他们两个有那么重吗?表姊是个身高一百六十八公分却不满四十五公斤的骨戚美人,而表姊夫更是个吃不胖的书生型,怎么想他们两个都不至于把床睡坏了才对。
「这是意外。」她很快的说,却越想越好笑,怎么也止不住唇边倾泄的笑意。
他有些气馁的望着她。「妳大可笑出来没关系。」为什么在她面前他总无法将最好的一面表现出来,总是乌龙百出?上帝好像故意在整他似的。
「不,我一点也不想笑。」她明明在笑却说着违心之论。「我不打扰你了,你休息吧。」
她嫣然巧笑,退出了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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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凌珊醒来时已经是晚上了,睡前她打了好几通电话找范汝,可是范大小姐却永远处于关机状态,就连她的亲密爱人叶捷都跟她一个样,以关机来逃避所有问题。
面对这两个不负责任的人,她也只有认了,当务之急是想办法让范洛不起疑心,也不想回家去看看。
她走出房门,正好遇上已经换过衣服的范洛从隔壁房间走出来,他手上的纱布已经拆掉了,神情跟她一样,看起来都像睡了场好觉。
一见到她,他便率先开口,「帮我个忙,陪我去买西装,这趟回来要顺便参加朋友的婚礼,却忘了带套象样的衣服。」
「没问题。」她澄澈双眸闪现温柔笑意。「我们先去吃饭,再去买西装。」她看了他拆掉纱布的手肘一眼,仅仅只是随意的一眼,心中顿时响起了警讯,然而她镇定的抬眸看着他,淡淡地问:「你手上的伤要不要再去医院一趟?」
「没有大碍了。」他根本不以为意,如果不是上级执意要他放假,他同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好友又刚好选在这时候完成终身大事,他是说什么也不肯放假的。
他知道很多同事都巴不得有假可放,尤其是像他这种因公受伤的,多数人更是抱着不放白不放的想法。
然而他却不一样,皮肉之痛根本算不了什么,他喜欢执行任务,更喜欢打击犯罪,一想到他休假会让更多坏人逍遥法外,而让更多好人遇难,他就提不起放假的劲。
幸好在他的强烈要求之下,原本一个月的长假缩短为一个星期,也就是说,他只会在台湾停留一个星期,然后回到他的工作岗位,继续挑战他的下一个任务。
「不过为了避免感染,还是包扎起来比较好。」她对他笑了笑,很明白男人总爱逞英雄。「台湾的空气没有纽西兰干净,如果伤口暴露在空气中,依现在闷热的气候,搞不好会引来苍蝇。」
他瞇眼盯视着她清丽的秀容。「妳在吓唬我?」
他想象着表征他英雄形象的伤口引来苍蝇打转……倒胃口,绝对的倒胃口。
「当然不是。」她轻快的露齿微笑,翩然转身下楼。「来吧,我替你简单的包扎一下伤口,可是你要答应我,如果发炎的话,明天你必须去医院一趟。」
被个美女这样关心的感觉还真不错,他实在不介意让她替他包扎。
让他坐在客厅的沙发里,韦凌珊打开最亮的一盏灯,纤手从柜子里轻盈的提出了医药箱。
她小心翼翼的用棉花棒沾碘酒擦拭他的伤口。「怎么受伤的?」她想了想,既然他是范汝的哥哥,她决定不拐弯抹角。「这伤口看起来并不寻常。」
范汝有意躲她,她势必得再与他乡相处几天,她认为自己有必要进一步了解他的背景,这是单身女子保护自己的原则。
范洛看着低垂着长睫,随兴半跪在地板上替他擦药的她,由他的视线看去,眉目更加清丽如画。
凝视了她好半晌,他才回答,「这是公伤。」
「公伤?」她有些疑惑,没说出口的是,那伤口分明是连续枪伤造成的结果。
她对任何事物都有兴趣,也交游广阔,甚至有个法医朋友,也有个外科急诊室的医生朋友,因此她见识过多种伤口,包括外人不易窥见的枪伤。
如果范洛是因公受伤的,那么他的工作就很耐人寻味了。
「知道上个星期纽西兰发生一件重大伤害案吗?」他问。
她知道那个案件,她向来有留意国际要闻的习惯。「你说的是,前惠灵顿市长受袭倒卧在血泊中的案件?」
这位前市长目前是国家党惠灵顿市的候选人,据报导,他被发现时眼睛红肿瘀青,脸部还有割伤,牙齿也被打断了,还丧失了四个小时的记忆,伤势不轻,这个案件备受重视。
「我找到了凶嫌,在跟凶嫌搏斗间,他朝我开了四枪,不过最后我还是把他送进了牢房。」
她用纱布覆盖住他的伤口,抬眸瞥向他。「你是警察?」依他的描述,她猜测。
「警探。」他微微一笑,充满自信的表情跃然于刚毅的脸上,
韦凌珊也笑了,不过她那洞悉世事的笑和范洛顾盼飞扬的笑是截然不同的,
男人有时候会很执着,尤其是在一字之差,差之千里的时候。她没说什么,继续替他将纱布固定。
她可以想象他的生活有多正面,他以工作为荣、为乐,他的表现良好,深受长官赞许,他的房间一定充满了勋章,是个风云人物,更或者,他是来自东方的警界传奇人物,他从来没有挫折,未来一片光明、前途似锦……
不过,这些都和她毫无关系。
她知道他是个没有危险性的男人就够了,她要知道的也只有这一点,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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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凌珊带范洛到一间雅致的小馆子品尝简单味美的义大利面,不管久居纽西兰的他可能会想吃点家乡味,如果他没主动提的话,她也不打算自作聪明和迁就。
餐后他们喝着浓着十足的义式浓缩咖啡,两片苦味巧克力是店家的招牌甜点,她就喜欢这份不协调中的协调,且百吃不厌,她常一个人来这里用餐,享受一顿饭的悠闲。
「这间店的气氛挺不错的。」他环顾四周,观察到用餐的多半是女性,她们叽叽喳喳的低声交谈,不时笑出声来,但不会给人吵杂的感觉。
他想象着她平常的生活,一个人住在机能齐全的美丽公寓里,有部漂亮的车,还可以在非假日的中午去机场接他这个朋友的哥哥,可见她的工作时间很弹性。
是什么工作这么弹性呢?
他打量着她。
她的表情总是那么自在,他肯定自己的存在绝对没有令她心跳加速的元素。
距离他遥远的初恋至今,好不容易又遇到一个令他动心的女人,可是这个女人却只把他当成一个义务在照顾。
基于人性本贱的理论,他对她越来越有一探采究竟的想法。
「在看什么?」韦凌珊知道范洛在研究她,但她不在意,就像她也喜欢观察别人一样。
他也学她把咖啡喝完,左手拿着杯耳把玩,不置可否地盯着她,撇了个看不出意味的浅笑。「妳的鼻梁挺好看的,整过吗?」
他不打算用任何挑逗性的言语让她感觉他是登徒子或花痴男,他也不确定自己想怎么样,毕竟一个星期之后,他就会回纽西兰去,一切都是未知数。
韦凌珊嫣然而笑,没有因他这不礼貌的挑衅而愠怒。「没有整过。」换她出招,澄眸盈盈然的睇着他。「你的双眼皮也很逼真,整过吗?」
「也没有。」他咧开嘴,眼里带笑。
他知道自己很失礼,而且他是故意那么问的,因为自恃美貌的女人听到这种话,通常都会马上板起面孔,接下来就一副冷若冰霜、生人勿近的模样。
可是百分之百是美女的她却没有这种反应,这很糟糕的又让他对她的好感多了好几分。
不,是多了好几十分,而且他得承认,他对她的好感从初见面那一眼起就以异性相吸这个理由存在了,根本不容他驳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