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把车开走?”他捧起她的脸。“你知不知道刚才假使他们带的是枪而不 是刀,你有多危险吗?”
“我管不了——”它的话尚未说完,就被滕真身后一把高举的武士刀给吓住了。“ 小心!”她惊呼一声,用力推了滕真一把,以身子替滕真挡下这一刀。
刀光一闪,孟颖容只觉得背部一阵刺痛,雪白的衬衫立即被鲜血染红了——滕真被眼前的情景吓呆了!他的眼神中燃著熊熊怒火,面若寒霜的站了起来。
※ ※ ※
滕真将脸埋在双掌间,混乱的思绪逼得他几乎快发狂了!
他怎会如此粗心大意?!他不断自责著。
他早该想到那两个亡命之徒不会如此轻易的善罢甘休的!他该亲眼看著他们把车子 开离停车场的……正当他深陷于自责的情绪中时,陈妙芬和孟浩儒夫妇匆匆忙忙的走了 过来。他们一看到滕真,劈头就问:“颖容怎样了?”
滕真痛苦的摇著头。“她还在手术室中。”他试著冷静的控制住情绪。“颖容……她不会有事的。”
此刻他心里虽然紊乱至极,但他还是得尽量把情绪抚平下来。
陈妙芬从进来到现在只是一味的哭,孟浩儒拉著她在身边生了下来。“事情怎么发生的?”
滕真将事情经过简单的说了一遍。
孟浩儒微微的皱了皱眉头。“这些歹徒还真是无法无天!呃……你刚说那个指使者叫什么?”
“刘俊龙。”
“刘俊龙?他是不是一家什么……什么公司的负责人?”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晚上的新闻报导说他已因走私海洛因、私设兵工厂……多项罪名遭收押,连公司也查封了!”
“真是报应!”滕真正想找他算帐,没想到他倒因多行不义而自食恶果了。
不久,手术室的门打开来,由里面推出了脸色苍白的孟颖容。
他们三人立即上前。“医生!她怎么样了?”
医生拿下口罩,面露微笑。“手术很顺利,病人目前已无大碍,不需要送到加护病 房。还真多亏她腰上的那倏宽厚的腰带阻隔了刀锋继续往下,若再往下去,可能就会伤了尾椎,到时就很可能会下半身瘫痪了!”医生又补充说道:“不过,她背上的那道伤口又长又深,痊愈后可能会留下疤痕。”
“那倒无妨,只要没有生命危险就好了。”孟浩儒听到独生女并无生命之忧后,心 中顿时放下一块大石。
目送医生离丢后,陈妙芬转向滕真。“你也累了一个晚上了,回去休息吧!明天还 得上班呢。”
“没关系!今晚我陪她。今天发生这种事,我很过意不去。”
“哪儿的话!”陈妙芬喟然一叹。“这是孟家欠滕家的。”她寓意深远的看著滕真 。
“啊……”
※ ※ ※
“喂!病美人,好些了没?”
孙玉薇捧了束花和刘清华到医院来看孟颖容。
“又送花?人来就行了,何必这么客气?”孟颖容收下了孙玉薇递过来的花,并且 凑近鼻子轻轻一嗅。
“再不到两个星期就要毕业了,你还有心情躺在这里享福啊?”她笑著调侃她。
“这也叫享福?”她无奈一笑“等你也在背后破人砍一刀时,看你还有没有这种幽 默?两个星期后,我想伤口也该愈合得差不多了,届时我应该可以去参加毕业典礼。”
“喂!你知不知道,研究所录取的名单放榜了!”她先开个头,让孟颖容紧张一下。
她急欲想知道结果的表情早已在孙玉薇的意料之中。
“我考上了吗?”
孙玉薇摇了摇头;那摇头的动作直把孟颖容的情绪推向绝望约谷底。她泄气的将睫毛一垂。“怎么会?”
“怎么不会?”孙玉薇狡滑一笑。“我摇头的意思是——你‘不’只是考上而已,而且还是榜首!”
孟颖容将头一抬。“你——你是说真的?”
“骗你有啥好处?只是,你申请到国外念书的批准函也来了。看来,你得要费一番唇舌才能说服教授让你在这儿念研究所了!”
“我考上榜首的事,我爸爸知道吗?”
“那还用说:我这个资料不知道已经是第几手了。”
“唔……”她沉默了下来。
明知道只要她力争,父母一定会答应让他留下来念研究所;但是,培植她到美国耶鲁念书一直都是他们二老的最大心愿。
一想到此,她不禁又闷闷不乐起来。
“伯父和伯母知道你不想出国念书的事吗?”
孟颖容摇了摇头。“我没有告诉他们,我本想等考上了研究所再说;可是现在我又说不出口。”
站在一旁始终保持缄默的刘清华这才说话:“滕真知道这件事吗?”
孟颖容摇了摇头。
有些事情真的很难处理:此刻孟颖容我恨不得能将自己一分为二——一个到美国念书;一个留在台湾陪滕真。
刘清华看出了她的困扰。“要是让你自己做抉择,我想你会选择留在这儿,对不对 ?”
孟颖容沉默了一下,按著叹口气。“如一此来,我爸妈一定会恨失望。”
“但是,你若到国外去念书的话,一念就是那么多年。那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却也——”他慎重的说:“足以让很多事情发生变化。我们暂且不问你和滕真的感情有多深,但是在如此长时间的分离下,相信彼此的感情都是寂寞的,而寂寞又是情变的催化剂啊。”
孟颖容将长长的睫毛一垂。“我该怎么办?”
她也考虑过这些问题,只是她自己一直不想去面对;一直假设著她和滕真之间永远没有情爱的可能。
如今经刘清华这么一提醒,她心中真的有说不出的恐惧。
她心中不断的自问著: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第六章
孟颖容从来不知道和父母沟通事情竟是这么容易的事!
在她和父母面对面的谈留学的问题之前,她以为会碰得满鼻子灰,然后引发口
舌大战呢!没想到当它硬著头皮说:“爸……我可不可以不要到美国念书?”
她连后面一大段事先想好的说辞都尚未派上用场,孟浩儒就已经很有默契的和妻子相视一笑。“早料到你会不想去了。哎!女大不中留啊!”他摇头苦笑。
“爸……”她惭愧的将头一垂,不知该如何面对如此善解人意的父母。
陈妙芬笑著说:“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没想到我的女儿居然会重复我当年走过的路。”
孟颖容不大明白的看著母亲。
陈妙芬解释说:“当年你外祖父原本是安排我到英国留学的,怎奈你父亲申请的学校是在美国;为了能与你爸爸一同到美国念书,我还差点引发家庭革命呢!”
孟浩儒补充道:“那时你外祖父相中的乘龙快婿是我们同届的同学,而他也是要留学英国,因此你外祖父才会想尽办法要将你妈送到英国。”
“唔……也多亏了妈妈当年的坚持。”
陈妙芬微微一笑。“所以,现在我们决定一切顺著你的意思。假使你决定留在国内念研究所,那么我们也是乐观其成。毕竟这是你所选择的。”
“可是……你们不是一直希望我能到国外念书?”
“那是以前。对于你的选择,我们一向觉得只要你喜欢就行了。其实,打从你积极准备报考国内的研究所时,我们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了。”
知女莫若母!对于女儿的心事,纵然她自己没有说出口,但陈妙芬又怎会不知道呢?
更何况,滕真又是一个如此值得托付终身的男孩子。把女儿交给他,孟家二老也可以放心了。
※ ※ ※
孟颖容走到窗前伫立了好一会儿。
今天孟浩儒及陈妙芬要到中部开会,家中又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原本是想约孙玉薇到家里来坐坐,怎奈她最近忙著采购到美国留学时的必需品,无暇陪伴她这位久病初愈的好友。
她意兴阑珊的走到书桌旁,拉开抽屉,把前天毕业典礼拍的相片拿出来再看一次。
真快!大学四年已经画下句点了。
她把一大叠的相片铺在床上,一张张仔细的回味著。
相片中有自己、孙玉薇、滕真、刘清华……等人。其中滕、刘二人只是“插花”性质的陪衬在里面当活道具,真正的主角是孟颖容及孙玉薇。
滕真是第一次以孟颖容男朋友的身分出现在她同学面前。从其他同学艳羡的眼神中,她可以感受到滕真无懈可理的魅力。
在整个毕业典礼的过程中,她可以不时的听到——“喂!那个男的是谁?好帅!”,“喂!你看那男的,好迷人喔!”……诸如此类的话从四面八方传来。
她拿起其中一张相片——她和滕真的合影。
她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打量着相片中的滕真。在艳阳下,他笑得意气风发,浑然 一副明星架式——他真的是有颠倒众生的魅力!
相形之下,站在他身边的自己就显得有些配不上他了。
她清秀、气质不凡,可是却少了一股韶光四射的耀眼。
站在一举一动皆引人注目的滕真身旁,她有些自惭形秽。
正当她望着相片发呆时,楼下的门铃突然大响。她快速的拜下楼,在最后几个阶梯 那里还差点滑倒。
她一打开门,就看见滕真捧了束桔梗站在外头。
“是你?这么晚来这里有事吗?”她侧着身子让他进门。
“伯母早上打电话给我,要我到这里来陪你。怎么,不欢迎?”他大方的走了进来。“他们要到中部开会,三天后回来,对不对?”
“唔……”她关上了门,跟著他走进屋里。“我都那么大了还用得着你陪?他们也 未免太大惊小怪了!以前他们外出时我还不是一个人待在家里好好的?”
“你背部的伤口还未痊愈。”
她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背部的伤口的确需要上药,可是……”她望了滕真一眼, 脸上浮上一抹红晕。
心想,这背部的伤口根本不是她自己伸手可及的范围,难道——难道要他效劳吗?
背部的伤口有好长一道,要抹药时得要把上衣全脱了。通常为她上药的人是母亲,要不就是孙玉薇,难道滕真真的要成为第三个为她服务的人吗?
一想到此,她脸上的红晕又加深了,久久说不出话来“你怎么啦?”
孟颖容忽而困窘、忽而害羞的表情,滕真有如丈二金刚般摸不著头脑。
他从刚才进门到现在可都没有做出或说出什么刺激她的事情或言词呀!怎么她会羞 成这样子呢?
久久之后,孟颖容才呐呐的说:“今晚你睡这里?”
“是啊。孟伯母说这儿有两间客房;怎么,不方便吗?”
“没有。”她站了起来。“我帮你拿件薄被过去。”说著就跑上楼去了。
※ ※ ※
走进了孟颖客为他准备好的客房,滕真坐在书桌前重新看了一次今天会议上而通过的采购案。
等到他看完文件预备上床睡觉时,他特地到孟颖容的门外做一番巡视,很讶异的,孟颖容的房内还亮著灯。
正当他想敲门问个究竟时,房内却传出了瓶子掉落地面的声音,接著是孟颖容低低的诅咒声。
滕真上前叩著门:“颖容,开门!”
门内转来她惊慌的答覆声:“来——来了!等——等一下,我马上就好。”
门内的孟颖容惊慌,门外的滕真更是紧张,以为发生了什么事,于是他叩门叩得更急。
终于,孟颖容在滕真破门而入的前一刻把门打开了。
“发生了什么事?”
“我——”孟颖容咬著下唇,脸红得说不出话来。
她那神情间的不自然令滕真有些疑惑,他往孟颖容的身后望过去,发现了地上那被瓶打翻的药膏,他似乎有些明白了。
他走进房内捡起药膏,回头对着仍呆立在门口的孟颖容一笑。“是不是自己擦不到背部的伤口?”
“我……”她呐呐地说:“背——背后的伤——伤口有些痒,我想自己擦药——可是——有些部分擦——擦不到。”她望著滕真手上的药,视线怎么也不敢往他脸上移。
滕真微笑的把她从门口拉了进来,并轻轻的把门关上。“擦不到可以叫我呀!”
孟颖容乍听他的话,一张小脸立即胀得通红;她本能的拉紧衣服。“我——你—— 我们——”她心里一急就会口吃,最后她放弃了开口说话。
滕真那看向她的眼光柔得像水,她心中的不安被那股柔情抚平了。她就像被慑了魂一般的呆立在原地,心中浮起一股莫名的情愫。
“你转过身去,我帮你上药。”
这次孟颖容不再拒绝,她缓缓的转过身去轻解罗杉,待衣服褪下来时,一道长长的疤痕映入了滕真的眼帘。那疤痕虽只是浅浅的粉红色,但是在孟颖容白晢如雪的皮肤上 仍是非常的显眼。
滕真怜惜的一叹。“这疤痕看来是去不掉的了。”他一面说,一面将药涂上。
“还疼吗?”
“早就不疼了。”她轻轻的说。
滕真的手轻抚在背上的感觉好奇妙,一股又羞又兴奋的感觅填满她的心头。她轻咬着下唇,虽然背对着滕真,但她仍把睫毛垂得低低的。
看著孟颖容身上的伤,滕真又开始自责了。他心里反覆的想着:假使那天不约她出 去吃饭就没事了。
他用手沾上药,十分怜惜地、温柔地、轻轻地沿着疤痕将药抹在上面。
由于他刚才心中一直在专注的想着事情,因而当他意识到自己的手正轻轻的与孟颖 容“肌肤之亲”时,他的一颗心不由自土的狂跳著。
他清清喉咙,粗嘎的说道:“把衣服穿上吧。”
孟颖容回头看了他一眼,捕捉到他急急转过身去的那一幕,心想,他刚才的声音好 奇怪。但也不便多问,只是位把衣服往身上套。
当她穿好衣服转过身时,滕真已经站在门口了。他投给他一个一如往常的微笑。“ 很晚了,早点睡吧!”说著就打开门走了出去。
滕真回到客房把门锁上——好累!原来压抑著自己的情感是如此困难。
在与孟颖容名份未定之前,他不能对地做出任何事。
世事多变,在事情未成定局之前,一切都还有再变的可能,他不想为了自己一时的 冲动而害了孟颖容。
他往床上一躺,眼睛瞪视著天花板——看来,今晚要失眠了!
※ ※ ※
滕真捧着花走出花店。
很凑巧的,在跨进轿车时遇到了曾有一面之缘的冷修彦。而一个相貌不俗的女子 正站在他身旁——赵晓乔。
两个男人四日一交触,场面倒不如预期中的火爆。滕真知道眼别这男人是他的“情 敌”,但是他的态度仍是一如往常般的潇洒从容,只因为他相信孟颖容对自己的那份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