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经过滕真身旁时刻意把眼光移开,宛如陌生人一般走了过。
望著他们渐远的身影,滕真心中有些好奇;他们俩是什么时候走在一块儿的呢?
一个是孟颖容的青梅竹马,一个是她的大学挚友。
这样的组合倒也很特别。
坐上了军,来到孟家接孟颖容——今天他安排了带她回家见他父母;一味的逃避问题,把孟颖容“藏”着不让她与家人见面,终究也不是个办法。
前代的恩怨也该有个了结。
“我好紧张!万一——万一你妈知道我父亲就是孟浩儒怎么办?”孟颖容虽然早已作好了心理准备,但一想到滕母得知真相之后的反应,她就感到坐立难安。
“你当我妈是神啊?她又没见过你。”他投给他一个鼓励的笑容。“放松心情。就当你只是要去见一个朋友的父母一样,我妈妈一定会喜欢你的。她先入为主的观念很重,只要你第一眼留给他好印象,以后也不致于会有多大的改变。就算将来她知道你就是 孟教授的女儿,也不致于把对你父亲的恨意转到你身上来。”滕真分析著母亲的脾气给 孟颖容听。
孟颖容微微一笑。“你好像在出卖你妈。”
“还不是为了你。你还敢说!”他忽然想起了那天看到冷修彦和赵晓乔走在一起的 事。“对了!你那个叫什么晓乔的同学好像跟你的青梅竹马走得挺近的。”
“你看到了?”她心中有股莫名的欣喜。
心想,看来冷修彦真是“大撤大悟”了;他终于明白赵晓乔才是最适合他的女孩。
“你好像一点也不讶异。”
“他们俩走在一块儿很登对,不是吗?我为什么要感到讶异呢?”她存心吊滕真胃 口。
在一个红灯停下来的当儿,他转头看她。“他们俩的确很登对;可是,我记得冷修彦一直都挺喜欢你的。我觉得……他不是一个会这么快就放弃‘目标’的人。”
“哟!翻旧帐啦?”她笑著白了他一眼。“其实那天他对我说的话你全听见了,对不对?”
滕真把肩一耸。“我是听到了后半段,什么我只爱滕真……没有他,我活不下去……”
“我哪有这么说!”她大声抗议:“那么恶心的话我才不会说呢!”
见她脸红,滕真忍不住笑了出来。“你是没有说,但你心里是这么想,我只是替你把心里头的话说出来罢了。”
“你——”
“我怎样?”他向她顽皮的挑了挑眉头。“说中了你的心事?”
灯号一换,车子继续往前走。
沿途孟颖容都不再理睬滕真,一张脸也胀得通红。
通常这种情况之下再说道歉的话也是于事无补的;对付她,滕真有一套。
此时此刻,道歉只会使她更加恼怒,最好的方式便是找话题引开她的心思。
“看到我买的文心兰了吗?”他偷瞄了她一眼。
孟颖容以为他是要藉由花来向她道歉,当下连看也不看那束包装雅致的文心兰。
滕真见她没反应。又补充说道:“我妈最喜欢文心兰了,待会儿那束花由你送给她 。”
一听到这里,孟颖容才有了反应。“滕伯母喜欢文心兰?”她回过头去看那束秀秀 气气的文心兰。
“是啊!这束花是我特地替你准备的。”
孟颖容感激的看了他一眼,窝心的感觉萦绕在心头,方才恼羞成怒的情绪也消失无 踪了。
不久,车子已来到阳明山下;数分钟后,那座雄伟的建筑物已矗立在眼前。滕真拿 起遥控器轻轻一接,铁门应声而开。
随著铁门的打开,孟颖容终于可以一偿夙愿窥得高墙内的景观了。
两排高大的白杨木一直由大门种到白色主屋旁。而中央一座圆型的喷水他内有一座 维纳斯的雕像,欧洲味十足。
车子绕过喷水池,在那座巨大的白色建筑物前停了下来。
“到了!”滕真回头看孟颖容,见她脸上的神情仿佛是要上断头台似的。“放轻松点!只是见我父母,又不是要你上断头台。”
过了一会儿,从屋内走出一个中年男子,他向滕真点头示意,绕到另一边为孟颖容 开了车门。
滕真走下车后对那名男子说:“麻烦将车开进车库。”
捧著滕真交给她的文心兰,孟颖容紧张得胃里酸水直冒。
滕真轻轻牵起她那微颤的手,鼓励地对她笑笑。“放松心情。相信我!我妈一定会很喜欢你的。”
此时不管滕真对她说什么,也无法平抚她内心的不安。
她真的好紧张、好紧张……走进屋内,端坐在沙发上的正是那天在阳明山公园有一 面之缘,且结为忘年之交的老人——滕震寰。
他看到与滕真一同走进来的女孩居然就是他的忘年之交时,脸上有著明显的讶异。
“滕真,她是……”他脑筋有些转不过来。“你妈不是说——说你要带女朋友回来 吗?怎么……”
“就是她啊!她就是我常提起的孟颖容。”滕真看了看父亲,又看了看孟颖容。“ 你们——认识了?”他故意问的,其实他们结为忘年之交的事孟颖容早就告诉他了。
“是啊!”滕震寰得意一笑。“她就是那天我在阳明山公园认识的忘年之交!”他 开心一笑。“欢迎你!”
原以为会被滕真看中的女孩子一定是那种正经八百、不苟言笑的“淑女”哩!
怎知原来儿子和老子同样都对“豪爽型”的女子情有独钟。
滕真瞧了瞧四周。“妈呢?”
“她还在楼上,大概快下来了。”
隔了一会儿,从楼上走下来一个年约六十岁左右的妇人。她虽已不再年轻,但从她 脸上仍可捕捉到几许的风韵。
想必她年轻时也是个大美人。
柳君薇不著痕迹的打量著眼前这个清秀佳人。
一股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她轻度著眉。心想:她和眼前这位名叫孟颖容的女孩子绝不会是第一次见面。
她在她面前生了下来,脑中不断的搜寻著自己的记忆。
“伯母,您好。”孟颖容礼貌的将花递给她。
在接过花的当儿,她忽然记起她是谁了!
滕真惊见母亲眼中的恨意,一股不祥的感觉涌上心头。
不待他说话,柳君薇已冷冷的说:“孟小姐的父亲是孟浩儒,孟大教授?”
她嘴角有抹近乎恶毒的笑意。
一听到父亲的名字,孟颖容整颗心都寒了。她一动也不动的呆立在原地。
“很讶异我怎么会知道的?”她微微一笑,把花搁在桌上。“这是事实,我迟早会 知道的。怎么,有孟教授这样的父亲令你难堪、抬不起头来?”她站起来看了滕真一眼 ,心寒到了极点。
原来他早就知道孟颖容是孟浩儒的女儿了!难怪当她问起孟颖容的事时,他的回答 总是十分“简单扼要”。
她有种被出卖的感觉。
“我有些不舒服,抱歉。”柳君薇转身上了楼,留下大听中错愕的众人。
※ ※ ※
孟颖容和滕真相对而坐。
此时的心情除了无奈还是无奈。
打从那天到滕家拜访归来后,这还是滕真第一次约她。
“知道我妈妈为什么晓得你就是孟教授的女儿吗?”
孟颖容微微一耸肩;虽说事情已经发生了,但是她仍对柳君薇知道她的父亲就是孟 浩儒而感到好奇。“它是怎么会知道的?”
“我妈有一回到街上购物时很碰巧的遇见你父母,但是他们并没有看见我妈。
而就在她上车准备离去时,忽然听见你从一家书局走出来,冲著孟教授直叫爸爸。 ”
孟颖容摇头苦笑。“真是无巧不成书。你父母亲一定对你很不谅解吧?尤其是你母亲;我看得出来她那天很生气。”
“爸爸倒还好,他对你没有任何意见,至于我妈……”他顿了一下,不想把母亲要他不再和她来往的事告诉她。“给她一段时间吧!这件事给她的打击很大。”
“她会阻上我们交往吗?”她一直看著滕真,希望他能给她一个鼓励的笑。
“滕真,我真的很不安……从事情被拆穿后我就很不安。”
“一切都会过去的,相信我!”他握住她的手。
老实说,对于母亲执拗的脾气,他真的是没啥把握。姊姊的死给他的打击太大了,人到事隔二十余年后提起孟浩儒这三个字,她仍会咬牙切齿。
隔在母亲和孟颖容之间,他真的觉得好累。
两人又默默无语的对生了一会儿才离开。
空气中微微的透著秋意。
这样的天气……
※ ※ ※
走出咖啡听,孟颖容觉得孙玉薇的笑容好亮、好甜美。
拥有幸福的女人就是如此吗?
孙玉薇手挽著刘清华,向在十步开外的孟颖容挥手。“颖容,有空再连络。”
望著他们渐远的身影,一股怆然涌上心头。
同样是情侣,为什么别人可以走得平平顺顺,而自己却要走得如此辛苦?
再过不到一个月,孙玉薇就要陪同刘清华到美国去念书了。
日子过得好快!快得令人有些措手不及。彷如昨日,自己还是个大学生呢!曾几何 时,她已告别大学生活了。
研究所再过些时候也要开课了,也许开课后便她忙一些,不会再有时间去胡思乱想 。
她低垂著头,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纵使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却仍无法分散她 愁苦的思绪。
将近一个星期没见到滕真了,以往每逢假日他总是会开车接她去吃顿饭,安排个户 外活动……这个星期他彷若消失了一般,连通电话也没有。
听人说,约会次数的减少即表示感情热度的降温;不知是她太多疑了,抑或是真的如此,她真的能够感受到滕真对她不再像从前那么殷勤了。
他仿佛在逃避她。
难道说,滕翾的死她也有错吗?要不,为什么要她来承受这一切?
就算她是孟浩儒的女儿又如何?她的父亲并没有错。就拿滕翾这件事来看,父亲处理的方式绝无可遭人非议、落人话柄之处。
如果真的要怪,滕翾也只能怪命运捉弄人。
可是滕母却因此而恨透了孟家人,这是不公平的!不公平……一想到此,她不由得 感到既生气又无奈,甚至很悲哀——气柳君薇的不明事理;对于她和滕真的情感受到压 抑而感到无奈;而对于自己没有能力去解决问题则深觉悲哀。
心里头一股待发泄的情绪困得她好难受,此刻她只想挣脱世俗的枷锁好好的放逐自 己。
她一抬头,看见招牌上大剌剌的写著“酒吧”两个字。犹豫了一下,她还是走了进 去。
她一走进去就成为众所时目的焦点。霎时,她有股想夺门而出的冲动,但随即一想 ,即来之,则安之;更何况这家酒吧又不只有她一个女生!
一思及此,她便大大方方的坐了下来。
她打量著这家装潢雅致的酒吧。
其实这里跟咖啡厅的感觉很像,只是吧台上多摆了一些不知名的酒罢了。
这里的感觉并没有比咖啡厅差——浪漫的轻音乐、晕黄的灯光、人们低声文雅的交 谈著……这儿哪有酒吧的感觅?
大概是西洋片看多了,她总是以为“酒吧”是个很吵、很杂、很脏的的地方。
看来,她得再为“酒吧”这两个字赋子新义了。
“小姐,点些什么?”服务生礼貌的递来一本写满奇怪名字的价日表。
看著琳琅满目的怪名字,孟颖容秀眉一蹙,道:“这是什么?什么是血腥玛莉?”
“一种调酒的名字。”服务生有趣的看了她一眼。“小姐是第一次来吧?”
“唔……”她心不在焉的回答,手中翻动著簿子。忽然,她看见里面有一页彩色的 成品图,她指著其中一杯有著多彩分层的饮料。“这是什么?好漂亮!”
“螺丝起子。它的味道不错,有点像水果酒,但是它的后劲很强,容易醉。”
孟颖容考虑了一会儿。“给我一杯螺丝起子吧。”
反正到这里就是想买醉。最好能醉得忘了心中那份解不开的愁!
服务生佩服的看了她一眼;很少女孩在经他解说螺丝起子的威力之后还敢点它的。
瞧她一副清纯、涉世未深的学生样。这女孩还真是不知人间险恶,想必是受了什么 刺激才到这儿“买醉”的吧?
他等她点好了酒便转身离去。
过了一会儿,他端了一杯多彩的螺丝起子走过来。“请慢用。”
待服务生离开后,她好奇的看著这杯名唤螺丝起子的酒。漂亮的高脚玻璃酒杯外凝 结了许多晶莹剔透的小水珠。
她拿起装饰用的樱桃,一口就把它给吃了,按著她端超高脚杯在眼前晃了晃,只见 那彩色的液体也随之在眼前轻晃。
好漂亮!
她将酒杯凑近嘴巴轻啜一口。
哇!颜色漂亮,味道也是一流的。
她眯著眼睛再一次晃动酒杯;对于服务生的话她相当怀疑——这种酒简直跟果汁没 多大的差别嘛!哪有可能醉人?她笑著摇摇头,心想,一定是服务生故意吓唬它的。于 是二话不说,她又喝了一大口。
一杯力尽,她又要了第二杯。
待喝完第二林时,她已略有了几分醉意。她招来服务生正准备买单时,门口出现了冷修彦的身影,他向她走了过来。
“颖容,真的是你!”他对于会在这种地方看到她显得相当讶异。“你怎么会在这 里?跟滕真一起来的吗?”他巡视著四周。
“她是自己来的。”服务生替她回答。“先生,你认识这位小姐吗?”
“我们是朋友。”他的眼睛仍看著孟颖容。
“那太好了!”他解释地说著:“这位小姐连喝了两杯螺丝起子,她……”
不待服务生将话说完,冷修彦已一副眼珠子快要掉出来的震惊模样。“二杯?二杯螺丝起子?”他眼睛瞄到桌上那个杯底见天的高脚杯。
孟颖容茫然的看了冷修彦一眼,天旋地转的感觉令她想吐。她站起身来想走出去,才发觉整个地板仿佛都会滑动一般。
在她摔倒前,冷修彦赶紧扶住了她。“小心!”
她抓著他的衣服,语意不清的说著:“我——我好痛苦——地板在——在滑动。”
※ ※ ※
“该起床啦!小懒猪!”冷修彦轻轻的拍著孟颖容的脸颊。“先起来喝杯牛奶,喝完了再睡。”
这声音……是冷修彦?!
一听到冷修彦的声音,她就完全清醒了!她睁开眼睛,看见他穿著睡袍正倾身看她;这种亲密感令她不安。
她立刻坐了起来。“你这么早来我房间干嘛?”
“你房间?”他笑得很暧昧。“这是本大少爷的‘闺房’哩!”
孟颖容打童著这全然陌生的环境,一个念头迅速掠过脑际,一股寒意由背脊升起。 她猛然低头往自己身上一看,脸色一变瞧她那副紧张样,冷修彦有些不是滋味。“你放 心吧!昨天你只是暂住我的房间,我们并没有怎么样;你身上的衣服是女佣帮你换上的。昨晚我睡客房,直到刚刚才进来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