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却刺伤了冷修彦。他站起来说道:“把牛奶喝了吧,我先到楼下去。”说完便走了出去。
冷修彦一走出房门,就看到正往楼上走来的赵晓乔。她笑魇如花的向他打招呼:“ 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晚?身上的睡袍都还没有换下来。”
看到她时,冷修彦只觉得手脚直冒冷汗。“你——你怎么来了?”
他的模样像极了偷腥的猫被逮个正著。
“昨天晚上有客人?”她笑著解释:“伯父、伯母都到日本旅行了,但别我进门时却看到一双女鞋;是你妹妹回来了吗?”
“呃——是——是一个朋友,她昨天在这里住一晚。”他挡在卧房门前。“你还没有回答我,这么早到这里来做什么?”
“今天是我爸爸的生日;昨天中午在你房里聊天时,我把生日礼物忘在你房里了,我是来拿礼物的。”说著她便要进门。
“呃——礼物——我待会儿再送去给你好了!”他仍挡在门口。
赵晓乔皱著眉看著他,打量了他好一会儿口“你房里有人,对不对?”
“没有!”他否认,心里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孟颖容在他房间里的事情要是给这醋坛子知道了,他还能活命吗?
更何况,他穿著睡袍从房里出来的时候刚好被她瞧个正著,万一她看见在房里的是 孟颖容……那他俩可是跳入黄河也洗不清了!
赵晓乔眯著眼睛看他,突然一把将他推开,打开门走了进去。
在她闯进去的当儿,孟颖容正喝著冷修彦端进来的牛奶。当她看见走进来的人是赵晓乔时,差点没被口中的牛奶给呛死。
“你——”赵晓乔被眼前的景象给弄得楞在当场。
孟颖容不仅正坐在床上喝牛奶,而且她身上还穿著冷修彦的衬衫……她再也忍不住了!她走到孟颖容面前,不由分说便一巴掌打下去。“不要脸!原来你是这种人!”她恨恨地说著:“脚踏两条船!你对得起滕真,对得起我吗? ”
“晓乔!你听我说,其实……”
“没什么好说的!抢别人的男朋友很刺激吧?滕真知道你有这个‘雅好’吗?若是不知道,我可以免费告诉他。”她不屑的看了她一眼,便走了出去。
冷修彦看著她,他的反应出奇的冷静,和方才的手足无措有著天渊之别。
“这件事我可以解释……”
赵晓乔怨怼的看了他一眼。“你们两个都下地狱去吧!”她用力的推开他,红著眼睛奔出了冷家。
第七章
面对著滕真,孟颖容一直保持沉默。
沉默不语似乎已经成为他们之间固定的相处模式了。
透过褐色的破璃窗,滕真的眼睛瞬也不时的直视著窗外来来往往、络绎不绝的人潮,孟颖容则一遍又一遍的用吸管搅动著杯中的果汁。
今天的气氛除了沉闷之外,还透著些微令人不安的感觉。
她相信她和冷修彦所作的“苟且”之事已经传到滕真的耳里了;以赵晓乔的“急性 ”作风,滕真不可能还没得到这个消息。
她偷看了一眼他那一如往常般冷静的脸孔。
这是他知道事情之后的反应?他太漠然、太冷静、太不在乎了!
如果他真的已经知道这件事而还是这般冷静的话,那他对自己的感情……她将头一仰,深深的叹了口气。
“我们难道要继续如此耗下去?”孟颖容望著咖啡迈上方的天花板。“约我出来有什么事?约我出来,不会只是想要这样沉默对望吧?我知道你有话要问我。”
滕真淡然一笑。“我会有什么话要问你?”
听了他的话,她坐直了身子,眼睛毫不避讳的直视著他。她这才发现,滕真的态度 虽然从容依旧,但是他眸子里似乎有著一股熊熊怒火。
他生气了?
为那晚的事生气了?为了赵晓乔的片面之词而生气了?
“我知道赵晓乔找过你,是不是?”
“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深吸了一口气,那模样仿佛正极力的控制著自 己的怒气。“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冷修彦的房里?”
他说得很含蓄,但是意思已经点得很清楚,他只差没说——为什么要跟他上床?!
她讨厌这种近乎被质问的感觉;最令她失望的是,滕真居然宁可相信赵晓乔而不信 任她。
出不出现在冷修彦的房内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和他之间是清清白白的!
难道相处这么久了,他还是不了解她吗?
孟颖容蹙著眉看他。“如果你只是要证实这是不是事实;那么,我可以很坦白的告诉你——这是事实!”她气愤到了极点。“如果赵晓乔只告诉你,我出现在冷修彦的房里,那我还可以补充说明,我是在他床上!不但如此,我身上还穿著他的衬衫。得到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吗?”
滕真的表情由怀疑到失望:完完全全的失望!
他闭上眼睛,用手支著额头,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
“为什么?”她苦笑的将脸转到一边。“因为你从来不在乎我,我说一万句话也抵不过旁人说一句!就算我冰清玉洁如圣女,但只要别人一句话,你依然可以把我贬得一文不值,不是吗?”
孟颖容在气头上说出来的话句句锋利如刀,一寸寸的割著滕真的心。内心的痛苦潋发了滕真的怒火,在忍无可忍之下,他终于反唇相稽。
“圣女?你是吗?”
“我的确不是!经过那天晚上之后,你还会期待我仍冰清玉洁吗?你当冷修彦是柳下惠,能坐怀不乱吗?”她干笑一声。
“你——”
“我怎样?我无耻、下贱、人尽可夫!这样你满意了吧?”她站起来,一刻也不愿多留的跑出咖啡肤。
事情怎会走到这般田地?
滕真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无力的往椅背上靠去。
今天约她出来是希望她能够解释一下她和冷修彦的事。
赵晓乔找上他时,他只是对这件事情感到很吃惊,但是他仍然很相信孟颖容:虽然 他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出现在冷修彦的房里。
只要刚才她肯解释一下,他真的愿意相信她;可是,她非但没有为自己辩解,甚至 还说了一些使他不得不产生怀疑的话。
女人真的如此善变吗?才一个多星期不见,她就已经琵琶别抱了。
颖容……
※ ※ ※
日子过得真快,自从上次和孟颖容自吵架后,转眼又过了一个星期。
这一个星期以来,滕真几乎天天都回阳明山的别墅。
如果待在市区的家里,每天面对著空洞洞的房子,他一定会想起孟颖容。一想起她 ,自然又不免忆起从前在一起的愉快回忆,然后那些回忆会直将他往痛苦深渊里推…… 这几乎已成了连锁反应。
回到别墅,家里不再是一人世界,他也比较不会胡思乱想。
一如往常的,他一下了班就往别墅躲。当车子驶入别墅前院时,远远的,他使发觉 喷水池旁停了一部宾士轿车。
那部车很眼熟;不过,肯定不是家里的。
他一下车就听到母亲的笑声。“大概是他回来了。”柳君薇迎了出来。“说曹操, 曹操到。”
“妈,是谁啊?”他走上了石阶。
“进来就知道了。”她拉著儿子走进大厅。只见厅里除了滕震寰之外,还坐了二个女的;年纪大的那一位是久未在家中出现的余育芳。
余育芳是柳君薇大学时代的挚友,两人情同姊妹,大学四年的情谊一直到各自结婚 生子后都未曾改变过。
一年多未见她在滕家出现,现在久别重逢,难怪柳君薇会如此高兴。
至于坐在余育芳身旁的年轻女孩,他可就真的不认识了。
他一踏进门,余育芳立即热情的招呼著:“滕真!一年多不见,你变得更帅了!”
“余阿姨,好久不见。”他向她微微一点头。
柳君薇拉著他在身旁坐下来。“猜猜看,坐在余阿姨旁边的那位漂亮小姐是谁?”
滕真看了一眼那位亮眼的小姐。“大概是余阿姨亲戚吧?她跟余阿姨长得有点像。 ”
“只猜对一半。”柳君薇对著那女孩一笑。“还记得你余阿姨有个到国外念书的女儿吗?在她出国念书前你们还见过一次面。她叫尔雅;刘尔雅,记得吗?”
滕真仔细一想,好像对这名字有这么一点记忆。他点了点头。“好像有一点印象。 ”
“我就说嘛!滕真一定还记得你的。”柳君薇投给那个名唤尔雅的女孩一个倍极宠爱的笑容。她回头对儿子说:“明天星期六,下午带尔雅到处走走吧!四年没回台湾了,我看她连台北的罗斯福路在哪儿都快忘了!”
“我才没忘呢!”尔雅娇嗔的抗议著:“但是如果滕大哥有空带我到处走走的话,我会感激不尽的。”
滕真犹豫的看著母亲。“我……”
余育芳看出滕真的不愿意。“君薇,明天叫尔雅的爸爸带她到处去走走就行了:滕 真也许公司里有事,所以挪不出时间哩。”
“没有的事!让他们年轻人陪年轻人吧。更何况昌霖明天不是有事吗?他哪抽得出 时间来陪女儿?”柳君薇想尽办法要把儿子和尔雅拉在一块儿;她真的很担心儿子会和 孟颖容愈陷愈深。
凭良心说,单就以第一印象而言,她并不讨厌孟颖容,甚至有些喜欢她。
如果她不是孟浩儒的女儿的话,她一定会恨喜欢她。
只可惜——滕真忽然改变了主意。“明天我就陪尔雅到处走走好了。”他站了起来 。“对不起,我有点累,先回房去休息了。”
他心里十分不满母亲的刻意撮合。他明白自己如果再坚持下去,等余育芳母女离去 后,他大概又要挨一顿训了。
就顺着她吧!自己也图个耳根清静。
※ ※ ※
“想去哪里?”
待刘尔雅一上了车,滕真就冷淡又不失礼貌的问著;他的态度位然就是一副奉命行 事的样子。
“到哪儿都可以。”她一上车就精疲力尽的往椅背上一靠,一脸睡眼惺松的样子。 “昨天晚上跳了一夜的舞,简直累毙了!”
滕真无奈一笑,踩下油门。“你这样子还想出去走走?不如在家里好好睡一免吧。 ”
“算了!”她坐直了身子,强打起精神。“我是为了救你耶!昨天你要是不答应的话,柳阿姨一定不会放过你的!要是如此,我敢肯定你今天一定会精神很差、无心工作 。”她夸张一叹。“我也是过来人哪!”
她说了一大串,滕真有趣的看了她一眼,心想,这女孩倒是挺爽朗的。
“你和你女朋友的事我都听说了。”她偷瞄了一下身旁这位罕见的大帅哥,瞧他不自在的挺了挺腰,她连忙解释道:“别忘了,我妈和柳阿姨是无话不说的好朋友。其实……我倒觉得柳阿姨对你女朋友的成见太深,这对她是很不公平的。”
听到这儿,滕真不禁有些感慨;别人都看得出来他母亲这种态度不对,但为什么当事人却浑然不觉呢?
难道真的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你认为我妈对颖容有成见?”
“颖容?哦——是你女朋友的名字呀?”她顿了一下继续说:“不只有成见,成见可大了!柳阿姨一直把滕姊姊的死视为蓄意自杀,而她认为那位教授是间接加害于滕姊姊的凶手,因此她自然而然的就会把心中的恨意发泄在那位教授的女儿身上;这不是成见是什么?”
“我妈要是有你如此明理就好了。”
“其实,这也不能怪柳阿姨;今天若是易地而处,搞不好我也会如此。只是今天我 是个外人,外人通常对这些事情的看法比较持平。”
滕真无奈一笑。“不谈这些了……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他心中苦溜极了。
现在不管母亲是否对孟颖容有成见,那都不重要了!真的不重要了——因为,孟颖 容已不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孟颖容;她变了!变得令他无力去挽回,也不想去挽回。
刘尔雅皱著眉看他。“喂!那个叫——叫什么容的,她是你的女朋友耶!你妈对你 的女朋友有成见,这还不重要?这可关系著将来你能不能和她顺顺利利的步上红毯的那 一端哪!”
趁著车子因红灯而停下来时,滕真赶紧逃避掉这个话题。“想去哪里?”
他的表情有点严肃,不像刚才那么随和。刘尔雅只好安静下来,呐呐地说“故宫。 ”
※ ※ ※
坐在刘清华的白色喜美车中,孟颖容用手托著下巴,眼睛瞬也不瞬的看著窗外。但 与其说是“看”,还不如说她是日光呆滞的死盯著外头。
孙玉薇瞧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终于忍不住说道:“喂!开心一点嘛。你这样哭 丧著脸,别人不知道还以为我们要绑架你呢!”
“玉薇……”
“干嘛?叫魂哪?”
“我决定不留在国内念研究所了。”
“啊!”孙玉薇和刘清华不约而同的叫了出来。“不会吧?才和滕真闹了一点小别扭就要到国外念书?你要是像我和刘清华那样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是不是就要永 远待在飞机上别下来了?”
“我是说真的。”她回避著孙玉薇的眼光。“你忘了到国外念书一直是我的梦想吗 ?”
“我没忘,只是我更记得有人说过滕真比任何梦想都还重要。”
“玉薇,有很多事情你并不明白。”她叹了口气。“我这次决定到美国念书绝对不 是意气用事,也不是一时冲动;我和滕真之间真的有太多、太多的问题了。”
“所以你就选择了逃避?”
“我不想解释。”
孙玉薇只知道“滕翾事件”是影响她和滕真之间感情发展的最大阻碍,她也只知道 孟颖容和滕真前些日子闹别扭;至于是闹什么别扭她就不知道了,她以为不过是什么芝 麻绿豆大的事罢了。
她从没想过冷修彦会成为孟颖容和滕真之间的“第三者”。
“好吧!就算你现在想到国外念书,那你的手续怎么办?叫美国的学校为你延期开 课吗?”
孟颖容微微苦笑。“我爸爸在知道滕翾是滕真的姊姊之后,就有预感他父母不会接受我,于是很早就暗地里替我办好了出国手绩。”她叹了口气。“没想到真被他料中了。”
“你真舍得放下这里的一切?”
对于孟颖容的决定,孙玉薇抱持著怀疑的态度。
感情对孟颖容来说是生命,不是游戏;她一旦认定了一份感情,就是永不回头了。
如今她竟如此轻易的就想放弃她和滕真之间的那份情感,这著实令孙玉薇想不透。
孟颖容到底受了什么刺激,非得藉由远走他乡来逃避?
刘清华将车子停在故宫博物院前面的停车场后,一行三人便下车往故宫的方向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