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颖容心情不好,免不了一番推拒,而孙玉薇却二话不说的便拉著她走过去。
“来!笑一个——”
拍完了照,他们继续往前走去。
“你们在这儿等我一下,我去买票。”刘清华走向购票队伍。
就在孟颖容和孙玉薇相对无话的时候,一个熟悉高姚的身影引起了两人的注意;她 们不约而同的望向那里。
“滕真!”孙玉薇低呼著,目光随即落在他身旁那位亮眼的女孩身上。
孟颖容立即转过身去背对著他。
在她们未看到自己之前,其实他早就已经看到她们了。
才几天不见,孟颖容的脸色似乎又苍白了些;他想上前去仔细的看看她,但是一想起她和冷修彦做出那件事,他就无法原谅她。
一个男人怎能容忍如此的背叛?
就算滕真度量再大、再大方,他又如何能接受这样一顶绿帽子?
“嗨!玉薇,好久不见!清华呢?”滕真无可避免的走向她们;在寒暄问候时,故意忽略了孟颖容。
“他在那边排队买票。”她就近打量著刘尔雅。“这位小姐是——”
“她是我妈妈朋友的女儿,刚从美国回来,她叫刘尔雅;尔雅,她叫孙玉薇……” 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替背对著他们的孟颖容作了介绍。“她叫孟颖容。”
一听到孟颖容三个字,刘尔雅立刻眼睛一亮;只是,她为什么一直背对著他们呢?
这女孩可真是妙!
孙玉薇把孟颖容的身子扳过来。“干嘛?又不是不认识!见不得人啊?”
孟颖容脸上一阵燥热,眼睫毛垂得低低的,样子很惹人怜惜。
这样的女孩我儿犹怜,也难怪滕真会动心!刘尔雅不著痕迹的打量著眼前这个名唤 颖容的女孩子。
被三、四双眼睛直盯著的感觉并不好受,于是孟颖容猛然口起头来说道:“我还有些事,得先走了。”说完她便一刻也不停留的走下了阶梯。
“喂!颖容——”孙玉薇追了上去,一把拉住她。“不趁这时候把事情摊开来讲清 楚,就这样飞往美国,你甘心吗?就算你无所谓,滕真呢?”
“他不会在乎的;才刚和我分手就立刻交了个新的,也许他正乐得自由呢!我和他 之间没什么好说的。”她甩开孙玉薇的手,迳自往前走。
“喂!”她又追了上来。“那不是他的女朋友,她只是——”
“她只是他妈妈为他挑选的新娘人选之一。”
“你怎么变得如此不可理喻?”
孟颖容停下脚步,看著她。“玉薇,我知道你很努力地在撮合我和滕真,但是——事情已成了定局,我没有回头的余地了。”她红著眼睛说道:“假使你用真心去爱一个人但仍得不到他的信任,你会作何感想?”
“你在说什么?”
对于孟颖容和滕真起争执的事情始未她都不知情;因此她对于孟颖容的话有些“消化不良”。
这件事,孟颖容也不打算再多作解释。
“过去的事我不想再提了。我有点累,先走了。”
“我开车送你回去。”
“不了,你和清华到里头逛逛吧。”她勉强拍出一丝笑容。“别因我而扫了你们的 兴。”她向她挥挥手。
目送她失落的背影,孙玉薇反覆的想著她刚才所说的话。
她回头看著滕真那双始终追随著孟颖容的深情眼眸——对于孟颖容刚才所说的话, 他也许会明白是什么意思。
※ ※ ※
浪漫的西洋老歌萦绕在耳边,一首yesterdayoncemore的凄美旋律令人回味不已。
孟颖容闭上眼睛,用心灵去聆听这首歌。
她和孙玉薇约好在这里见面的,怎奈身为“召集者”的孙玉薇居然带头迟到。
最令她感到莫名其妙的是,她竟会没事找她出来聊聊!
这些日子以来,她哪一天不要和她见上几次面?而见面后又哪次不是聊得天昏地暗 的?这回不知她又有了啥新点子想找她聊聊?
其实最近孟颖容的心情相当不稳定,只要一有独处的机会,滕真的身影立刻会浮现 脑海,然后痛苦又开始弥漫心头。
也因此,她绝少把自己关在房里;她有太多不愿去勾起的回忆,和孙玉薇在一起至 少能使她暂时忘了那些伤心事。
听著yesterdayoncemore,不知不觉中,孟颖容又在凄美的旋律带领下想起了滕真 。
她和他的感情就此画下了休上符吗?
再过三天她就要去美国去了——一想到这里,她又不禁悲从中来,眼泪差点掉了下来。当她睁开眼想要拿面纸拭泪时,她看见滕真正好走进咖咖厅。他一看到孟颖容,立即就朝著她走过来,并且很大方的在她面前坐下。
他似乎不讶异于看到她。
刹那间,她有些明白孙玉薇口中的“聊聊”是什么含意了;她是要她和滕真聊。
“最近好吗?”滕真心疼的看著她益发削瘦的脸颊。
“托你的福,我很好。”
“你一定要以这种口气跟我说话吗?”滕真叹了口气。“颖容,你变了!变得倔强、不近人情。”
“你不是也变了?变得猜忌多疑!”她苦笑道:“我很后悔跟你见了面;假使我们现在仍然只是笔友,这一切的事情就都不会发生了。”
他将头一垂,心中百味杂陈。当他再抬起头时,他问她:“玉薇问我,为什么你那天会告诉她——假使你用真心去爱一个人,但仍得不到他的信任,你会作何感想?”
“你到底想问什么?”
“你到底想说什么?”
孟颖容苦笑的摇摇头。“说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
“对我来说却很重要。”他用近乎乞求的语气说道:“颖容,我们要彼此伤害到什么时候?冷修彦的事,我至今仍不愿相信,但只要你可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绝对会信任你!你不能连解释都没有,就希望我相信你吧?对你、对我而言都不公平。”
“不公平?”孟颖容干笑了一声。
打从滕真的母亲硬要将对孟浩儒的恨意加诸在她身上时,“不公平”这三个字的含义就早已让她深刻体会到了。
硬要把上一代的恩怨加在她身上,这样就公平了?
“颖容——”
“如果一定要有令你满意的解释才能还我清白,而且也对你公平的话,那我是不是也该到你家向你母亲要个解释?解释她为什么要因为一个不是我的错或是我父亲的错而非得阻止我们交往,以求对我公平呢?”
“这是两码子事,你为什么喜欢把这两件事混为一谈呢?”
“也许真的是两妈子事,但是却是殊途同归不是吗?两件事情都会影响到我们的感 情是不是能够继续下去。”她激动得两手都握成了拳头。
滕真此刻的心里充满了无力感。他泄气的往椅背上一靠,望著咖啡听的天花板长长 一叹。“我要怎么做才能挽回你呢?我到底该怎么做?”
看著他如此痛苦,孟颖容心中何尝好过?她咬著唇,努力的克制著大哭一场的冲动 。
滕真在她的心里一直有著无庸置疑的重要地位。
他是她的最初,也是她的最爱,更是她的唯一;但是,与他交往却有一股力不从心的感觉。他们之间的问题太多、太复杂了,这样的爱情注定会苦多于甘。
她也想无视于横梗他们之间的种种障碍,但是她的理智告诉她,她所承受的压力已经到了极限,不能再忽视它的存在。
“滕真,我们的感情是不会有结果的,再继绩下去只是徒增烦恼罢了。”
这些话已经足以将滕真心中仅存的希望完全毁掉。他定定的直视著她,嘴角有抹苦 笑。“遇上一点点挫折就退缩了,不敢再继续?”他站了起来。“我能做的、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如果仍然挽不回你的心,那我也无话可说了。”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到国外念书要好好照顾自己。”他看了一下表。“公司里还有事,我先走了。”
在他转身的那一刹那,孟颖容的泪水终究忍不住的夺眶而出了。
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他然如此关心她?
很多情侣在分手的时候不是大打出手就是反唇相稽、恶言相向。
大概也只有滕真才能在分手时仍然表现出如此的风度吧?
从他刚才的神情中,孟颖容看得出来他很痛苦;可是,他并没有因此而借题发挥痛责她。在分手后,他依然保持著他向来给人的印象——从容、潇洒,以及一份只有她能 感受得到的深情。
滕真——
※ ※ ※
国际机场中熙熙攘攘的人群里。
扩音机传来空姊甜美的声音,催促著旅客尽快前往候机室准备登机。
孟颖容一行三人提著行李,搭上电梯前往候机室。
“开心一点嘛!瞧你那一副哭丧样。幸亏伯父和伯母没来送机,要不你可能要泪洒 机场了。”
孟颖容微微一笑。“我就是担心这个,才要他们别来送机的。”
“我就觉得奇怪嘛!还以为你这个大小姐什么时候转了性了,连到美国去求学都能 走得如此潇洒,原来是怕机场闹水灾,淹死一些无辜旅客啊!”孙玉薇又发挥了她的夸 张本性。
“喂!这是谁的老婆啊?吃药的时间到了!”孟颖容瞧著刘清华。
刘清华立刻附和的说道:“就是啊!谁的老婆?”
孙玉薇斜睨著刘清华。“晚上你别想睡了!”
“晚上还在飞机上,的确是睡得难过些。”孟颖容难得活泼的同系玉薇扮了个鬼脸 。
她的心情用透了,所以想尽一切办法使自己开心点:她不能因为自己的情绪而影响 到孙玉薇他们的心情,所以顺著她开开玩笑就是了。
孙玉薇嘴里没说,但她也瞧出好友的不对劲;在这种情形下她又怎么活泼得起来呢 ?这太不像她了!
走入机舱,孟颖容开始安静下来。透过玻璃窗,她往候机室的方向看去,沉沉的心 事使她的眼神领时黯了下来。
这时,有位空姊拿了一束桔梗走过来。“请问哪一位是孟颖容小姐?”
孟颖容回过头来。“我是,请问……”
“刚才有位小姐;是CBN的钟小姐,她要我把花交给你。”空中小姐将花束递给她 。
一听到CBN,孟颖容几乎是颤著双手去接花。
接过花之后,才发现花束中天有一封信。她呆望著那封信好一会儿,才缓缓将它打 开。
颖容:当这封信交到你手上时,想必你已经坐在前往美国的飞机上了。
最后一次与你见面后,我并没有再回公司,而立即把车子用到公寓。
翻开大学时与你所通的每一封信,一股怆然涌了上来——颖容,到现在我仍然不知道你要的是什么,你也从来不告诉我你要的是什么。
我承认无法化解妈妈对你的成见是我的错;可是,假使易地而处,你大概也是无计可施吧?
冷修彦的事我不忍再追究;因为没有必要,也不重要了。
在美国不比自己国内,很多事情得要自己学著去适应。
祝你心想事成
膝真
把信放回信封后,孟颖容再度把视线投往窗外,只是这一次她再 也无法看清窗外的景物了,因为泪水已经模糊了她的视线——
※ ※ ※
美国,一个民族的大熔炉。
在这间世界闻名的大学中,有著来自世界各国的不同人种。
其中最令孟颖容感到亲切的,莫过于是那些来自亚洲的黑头发、黄皮肤的同学。
到美国也有一段时间了。初到此地时的浓浓乡愁已经渐渐消失。
想起初到这里时,没几天就得抱著棉被大哭一场。住在公寓里孤伶伶的一个人,很 难不去想念家中的一切——孙玉薇和刘清华所申请到的学校又距离她很远,几个星期能 见上一面已经是十分难得了。
如今一切都已经适应,日子也不若从前那么难打发,同时她也认识了一批新朋友. 其中和她走得最近的是一个日籍华人,她父亲是日本人,母亲是台湾人,她叫工藤律子 。
工藤律子与她念同校,又住在同一栋公寓,两人的友谊发展自然是水到渠成、一日千里。
最有趣的是,她的个性也和孙玉薇很相似——十分活泼开朗。最大共同点是——她 们同样都语不惊人死不休!
这天,工藤律子约会去了,孟颖容难得耳根清净,她正要捧起书本念书时,忽然想 起冰箱里的牛奶已经没有了。
她拉开窗带,望著外头方歇的雪花;不趁现在出去买更待何时?
于是她披了件大衣往外走。
她缩著脖子走路,外面的雪虽然暂停了,但是北风仍然钢得很厉害。
哎!为了牛奶得受这种苦:她这才体会到独处异乡的不便。
好不容易到了超市,她只顾著往里头镇,差点撞上一个正要由超市里走出来的人。
“Oh!Iamsorry!”孟颖容操著流利的英文向对方道歉,抬头一看——那是一张似曾 相识的东方脸孔“小姐,我们好像见过……”郭明衡斯文一笑。“你应该是来自台湾吧 ?”他补充说道:“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我们应该在CBN见过一次。”
是他!那个站在“骂人不经大脑的女人”身边的男子。
“我想,我有些想起来了。”
“你怎么会到这里?滕真没跟你在一起吗?”如果没记错,眼前这个女孩是滕真的 女朋友。
一提到滕真,孟颖容的心又开始隐隐作疼。她淡淡一笑道:“我到这里来念书,滕——滕真在台湾。”
“哦……我叫郭明衡。”他没再追问下去。“你呢?”他相当欣赏眼前这个女孩子 :打从第一眼看到她,他就深深的迷上了她,只是后来一直苦无机会认识她。
没想到会在美国遇见她。
如今上天赐给他一个如此好的机会,他怎能再放过?
“我叫孟颖容。”
“颖容?‘出色的容貌’的意思?”别看郭明衡是华侨,就以为他的中文程度一定不行;他可是从小就由来自台湾的名师亲授其中文课程呢!
孟颖容脸一红。“呃……”虽然他解释的字义没有错,但是她仍然觅得有些怪怪的 。
“孟小姐刚才提到念书,你念的是哪所大学?”
“耶鲁;我在那边攻读硕士。”
“是吗?真有缘!我也是那里毕业的。只是念完大学后就没有再继续深造了。”他发现他和孟颖容真的是很有缘。“孟小姐住在这附近?”
“嗯——郭先生呢?”
“我不是住这里。我们公司在这儿设了一家分公司,我是来这里考察的。”他看了 一下手表。“晚上我们一起吃饭好吗?你只身到这儿,我该略尽一下地主之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