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该让我知道的。”
“你一开始就一副恨我极深的样子,我在那时候说,只怕你根本听不进去。”
“我是那样的人吗?”
“是。”她掩嘴而笑。
是了!女孩子本来就该是这样。高兴的时候就笑,不开心时可放声大哭宣泄一下,而不是像从前那样,什么心事、什么情感都往心头里搁。
“怀嫣,你适合笑。”那模样令人感到心旷神怡,仿佛再沉重的心情也能化开了一般。
贺怀嫣微微地敛住了笑,“人生好像没什么值得开怀的理由。”
“两个相爱的人在历经了千辛万苦终于能够走在一块,这就是理由。”执起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你的笑容只属于我,我一直这样期待着。”
感动化为泪水滑落脸庞,贺怀嫣的嘴角勾出一抹笑,活到了现在才明白幸福的感觉,但愿、但愿这迟来的幸福能永永远远地持续。
楚飖和贺怀嫣的深情对话全落入正要推开门进来的葛兰耳中,她的心无法感受到他们彼此的深情,只觉得自己仿佛置身冰窖。
不是早就知道楚飖是不可能会爱上自己的吗?为什么、为什么看到他对贺怀嫣的深情时,心里头仍克制不住地嫉妒贺怀嫣呢?
在那一刹那间,她甚至邪恶地想。如果当时没要舞流云准备直升机待命,以贺怀嫣的情况势必失血过多而死。
若真的如此,那不是很好吗?为什么贺怀嫣还活着,为什么?
她一方面如此想,一方面又禁不住地自责。
老天!我怎么会这样?就算贺怀嫣死了又如何?楚飖一样不会喜欢上我的。我的心地怎么会那么坏?竟期待别人死,以成全那遥不可及的幸福。
我……怎会变成这样?太可怕了!
太可怕了!
???
门外传来叩门声。
“请进,门没有锁。”贺怀嫣正吃着方才楚飖离开前帮她削好的苹果。
待在医院也近一个星期了,楚飖每天再忙也都会拨空到医院陪她,他对她的心她看得到。
推门而入的是葛兰,彼此并不是第一次见面,但是对于她的来访,贺怀嫣仍有些讶异。
“葛兰小姐,请坐。”对于她,贺怀嫣并没什么特别好恶,只觉得她似乎不怎么喜欢自己,甚至,有些不明显的敌意。不过……这些自己都能了解。
“你的伤好些了吗?”其实……她自己也不太明白到这里作啥?车子驶近了医院,莫名地就开过来了。
“好多了,谢谢。”贺怀嫣一向不太习惯和不太认识的人打交道。可为了化解葛兰的敌意,她表现得主动,而且亲和多了。“关于我能搭上直升机急救的事,得谢谢你。”这些事是楚飖告诉她的。“没什么,会救你是意料之外的事。”当初她会建议舞流云准备直升机,那完全是担心楚飖的安全,其他人她没考虑那么多。
贺怀嫣感觉自己的谢意被摒除在门外,她有些尴尬的一笑,“还是得感谢你。”
葛兰耸了耸肩找了个位子坐下来,无意间看到茶几上削得实在“奇貌不扬”的苹果。老天!一颗好好的苹果给削成月球表面,该人的技术也未免太好了吧!
明白了葛兰脸上嫌恶的表情,贺怀嫣想到方才楚飖专心努力于削皮工作上的样子,两者的表情一联想起来,她不觉莞尔的扬起嘴角。
“这苹果怎削成这样?”她后头又加了一句,“你敢吃?”然后又觉得这句话有些过分的又加了一句,“我想这苹果应该不是你削的吧?”
贺怀嫣摇了摇头,“苹果是楚飖削的。”
这么早他就出现在这里?葛兰只觉一股不是滋味的怒火漫烧在胸口,她眯着眼看着那颗苹果。密警组织的高层长官亲自为一个女子削苹果?他那么骄傲的性子,竟会宠溺一个女人到这斯地步?
目光一扫整齐折叠在一旁的躺椅,葛兰冷着声音,“楚飖他昨夜不会就在这里照顾你吧?抑或打从你受伤之后,他每天都在这里陪你呢?”
面对葛兰咄咄逼人的语气,贺怀嫣怔了怔,楚飖对她好她知道,可是……有时也得顾及一下葛兰的心情。她想,葛兰是喜欢他的,于是她说:“他大概担心葛安居若知道我没事又会找上我吧。”
“他找上你又如何?他现在手中已经没有筹码要你事事听命于他了。”不知道为什么,葛兰就是看不惯贺怀嫣现在那张幸福的脸,贺怀嫣现在的幸福是建筑在她的痛苦之上。贺怀嫣知不知道?知不知道,她会想办法让这张脸垮下来。
“奶妈她……”这回她离开了天煞门,可是奶妈仍在葛宏居手上,一日不救出奶妈,她一日不能放心。
“你担心葛宏居拿你奶妈的生命威胁你?”她给了贺怀嫣一个不甚明白的冷笑。“那你放心好了,他没这机会了,除非他有‘通阴’的本事。”
“通阴?”她说这话是啥意思?“你可不可以把话说明白一些?”
“你奶妈死了,为了不连累你,为了保全你,她已经给葛宏居杀了,你现在听清楚了没有?”
“死了?”她拿在手中的苹果滑落地上,一双美眸中净是不可置信的忧伤。“不、不会的!奶妈她……不会死!”奶妈说过,要看她披婚纱,要看她风风光光的嫁给楚飖,奶妈说过的话怎么能忘了?!骗人!她骗人!
贺怀嫣疯了似的把手腕上的针给拔除,不顾胸口的伤口才好些,她没命似地拉开房门冲了出去。
“喂,你……”也不过死了个人而已,值得那样大惊小怪吗?葛兰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不明白对一个下人她哪来那么深的情感?葛兰伸手要拉她,没拉到,只见她往门外冲了出去。
葛兰是骗人的!奶妈她一定还活着。贺怀嫣一面挥泪,一面没命地往前冲,压根儿没注意到过大的动作已经使得胸口的伤再度裂开,鲜血渗出了纱布,染红了衬衫。
忽地,她撞到了堵内墙,对方在地往后退,眼见要跌出去之际拉住了她。
见贺怀嫣一脸清泪,聂雨有些愕然。
“贺小姐,你怎么了?”皱着眉,他注意到她可能又裂开的伤口。
“聂医生,我想知道……我奶妈现在在哪儿?”她的声音几乎是发抖的。“她……她还在天煞门吗?抑或她……已经死了?”用力揪住聂雨的衣服,不这么做,她随时有站不稳的可能。
她果然是异常的激动!怪不得楚飖坚持要到她痊愈才告诉她,她奶妈已经去世的事。
他试着安抚她,“你的伤口只怕又裂了,我先帮你看伤口,待你好一些我再带你去见她。”他不告诉她,她奶妈的生死,只承诺会带她去见奶妈。
“我现在就想知道她是生是死!”见聂雨俯首沉默,她已肯定了百分之九十的答案。她咬着唇,泪水豆大的一颗颗地落下。“她……死了,是不?”
聂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葛兰她没骗我,我奶妈真的……死了!她……死了……”她想嚎啕大哭,声音却梗在喉头出不来,忽地感到眼前一黑,所有的痛苦暂且忘了。
聂雨叹了口气,抱起伤心得昏了过去的贺怀嫣。
她胸口的伤口渗血渗得厉害,只怕伤口又得重缝了。
通廊的另一端站了葛兰,聂雨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说:“感情用事要有节制。葛兰,轻重之间你拿捏得失准了。”他知道聪明如葛兰,她听得出他的警告。
对待任何人楚飖的性子永远是冷沉的,他可怕的冷静沉着是出自于天性,所以再大的事情、再棘手的案子到他手中他都能应付自如。但每个人都有弱点,有无法维持内心冷静的致命伤。
显然的,贺怀嫣就是楚飖的致命伤。
楚飖对她已经到了可以为她生、为她死的地步,所以一旦贺怀嫣出了问题,那个伤害她的人,聂雨没敢断言楚飖会使出多么可怕的手段对付。
纵使那个人是葛兰。
希望葛兰好自为之,但是他对于葛兰的多事仍有些不解,莫非她……不会吧?!
第七章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
之前的种种不愉快的事都还历历在目,可一切却都已雨过天青了。
轻啜了一口香醇的白兰地,好像已经许久没在这样的好心情下喝酒了。之前喝酒,堪称借酒浇愁,而令喝酒却是在悠闲心情愉快的情形之下。两者之间,真的是天渊之别,虽目前处于好心情,楚飖仍不无感慨的想。
PUB角落的位子一直都是他的最爱,可能是职业训练吧,总觉得这样的位子便于作全场的掌控,易攻易守。他抬起头来淡淡地看了下PUB里的人来人往,不经意的看到了摆饰钟上的时间。
九点四十分?!
他和云约的时间是九点半。怎么?是他迟到了抑或时钟坏了?是后者吧。云这人虽吊儿郎当,时间观念可清楚了。
低头看了下表。真的是已经超过九点半了。
这小子今天有些反常哦,正常时候的云最恨别人迟到,而他更不会犯这种在他眼里看来杀千刀的罪。他到底是怎么了?
出事了吗?以他的身手……
“对不起,我来迟了。”
楚飖尚未作最坏的揣测时,舞流云适时地出现了。
“这不像你。”楚飖淡淡一笑,没有责怪的意思。“我事先帮你点了你必点的调酒,再不来冰块全溶进酒里,口感可就差多了。”从方才舞流云出现到现在,他一直闻到一股若有似无、若隐若现的香味。
直觉地,方才他和人动手了,而且来者只怕不少人。
若不是如此,他的香气不会散发到现在。
喝了一大口冰饮散热,舞流云才发觉楚飖正瞅着他看。
“我又不是贺怀嫣,你干啥看我看个没完?”他嘻皮笑脸的说。
“你方才和人动手了,是不?”
舞流云一笑,“你的鼻子真是愈来愈灵了。”八成是他身上未散去的香味给猜出了玄机。“一群天煞门的人渣又找上门了。”
“他们找上你?”那群人渣神经错乱了吗?他们找上自己、或找上怀嫣都情有可原,找上云?这太没道理了吧?
“别怀疑,就是我。”舞流云忍不住好笑,他说:“这年头流行‘忠于原味’,吃臭豆腐要我老店家、买药材要找老字号。没想到那群人渣连昏倒都选上我身上独一无二的香气。”他早认出今天找上他的那些人,和上一回他在天煞门迷昏的那票,再追溯于更早的一次纪录。嘿!还真几乎是原班人马哩。
他的锁魂香成了金字招牌了!
“看来是我害你被盯上的。”若不是因为他,只怕云不太可能跟天煞门的人有过节。
他一挑眉,“我怎么从你脸上读不出愧疚之意?”他好笑的说,“我准备了一大篇‘感性’的话打算紧接在你的‘愧疚大论’之后呢!”
“去你的。”
楚飖这些日子较有“人味”了,要不,早些日子里,他可是和聂雨、应容并列在五君的“孝男”行列的。没事端个经年家丧的死样子,不是“孝男”叫啥?舞流云笑看着他。
“你这种人祸害遗千年,想打你主意的人势必付出相当代价,我原不必替你太担心的。”楚飖又说。
舞流云淡淡一笑,“你还真看得起我!”
“不过说真的,对于那些亡命之徒,自己还是小心一些好,我可是有重要任务交给你呢。”
“又要出任务了?”他白眼一翻,宁可早些出事得好。“我手上重要的国际案子也有好几桩,这段时间我都必须在国内,只怕没法子帮你忙。”虽说好友有难,两肋插刀也在所不惜。可是,为了自己那一部门的案子,他的两肋已插满刀子,没空间挪出位置了。
“放心吧,我知道你那部门最近为一个国际杀手集团已经忙得焦头烂额了,我不会那么残忍把我该承担的部分也扔给你。”在他手上的案子扔给部属就行了,干啥找云麻烦,人家和他同阶,又不属他的手下。
“那你要我帮的忙是……”
“我想和怀嫣结婚。”
他的话令舞流云白眼一翻,然后极度不信任的又补了一句,“怎么,最近心情愉快,无聊到又要高喊‘狼来了’吗?”不是前不久才喊了一次。“你得了‘定时性狼来症’吗?”而且最近发病有频率增高的趋势。
“这回是真的。”
“你哪一回是‘煮’的?告诉你,本少爷我不再上当了。”听楚飖说要结婚就好像听到他那世称中东石油天王的爷爷要放弃捉他回去继承家业一样好笑!“你前些日子不是才找上我,要我当证婚人吗?这回又要我干啥?”他,绝不再被当猴子耍了!
“上一回我真的想结婚啊,连戒指都买好了。可你也知道前些日子发生了一些事。”他有些无奈,“上一回打算公证结婚,这回我打算邀请一些好友参加了。”女孩子一生就结那么一次婚,就算不极尽铺张之能事,好歹得办个像样的婚礼吧,现在一想起来,公证结婚真的是有些委屈怀嫣。她说过,奶妈生前一直念念不忘的是,要看她风光嫁给他的。
给怀嫣将来一个美好的回忆,也算给奶妈一个交代吧。
“干啥,骗我一个人不够,这回打算扩大骗局?”舞流云早看出他的认真,只是不损损他又觉得好像有些对不起自己。其实啊,只要新娘是贺怀嫣,相信楚飖在任何时候都可以把自己往婚姻的坟墓里送的!“好吧,好吧,不逗你,你打算要我帮啥忙?”
“男傧相。”
“证婚人成了男傧相,摆明降级了。”他倒看得开,不过,这男傧相不会只有他一个吧?“聂雨这段时间也在国内,干啥不找他?”
一说到聂雨,楚飖真是对他寄予无限同情。“打从聂煊结婚之后,他这早人家出生九分钟的大哥就苦难了!所有‘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矛头全指向他一人,他现在是闻‘婚’字色变。他怕他一旦当了我的傧相,又勾起他家两老的愤慨,届时新仇旧恨一卯上,天晓得又要发生啥人伦大悲剧了。”
上一回聂煊的“销售成功”已经使得他这“滞销品”流亡在外数个月以求家中两老“身心安顿”,好不容易风头过了,他才又偷偷“潜逃回国”。可不想因为在楚飖的婚礼中露脸,又引起聂家两老的注意。
“原来那张‘死人脸’是给聂家两老这么逼出来的啊。”舞流云一摇头。
“所以找聂雨不成,傧相大概是我你或从应容和御风中找一个吧。”
“要找他们俩只怕不容易,一个生性孤僻,”他看了楚飖一眼,心想,若楚飖把另外两个“孝男”找齐了当傧相,再加上一个模样冷冷的,不怎么有笑容的新郎,那婚礼气氛不会凝重得像出殡吗?嘿哟!真是无法想像,该庆幸的是聂雨不参加,三缺一。“而另一个你只怕也找不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