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找了一个懂中文的佣人优子照顾她,而在优子的陪伴下,再加上他为她准备的书籍,时间说起来并不难熬,然而令她感到无助的是“思念”,越是见不到他,她就越想他,想得害怕,想得惶恐,这是不对的,她就要结婚了,怎么可以牵挂着他?
理智告诉她,他们越少见面,她就越可以安心,再也不会有任何脱轨的事情上演,因为她对他的抵抗力实在太薄弱了,可是人的心比一匹脱缰野马还难掌控,她根本管不住!
“小姐,你快来看看,先生送了首饰过来,每一种款式都很漂亮哦!”优子兴匆匆的跑了进来。
“先生……怎么不亲自送过来?”她知道优子口中的先生指的是“上官翼”,也知道出自己不适合向佣人询问他的下落,然而就是忍不住。
“好像有个会议在等先生,所以赶着出门。”
“喔!”他是不是刻意躲着她?
“小姐,你还是赶快看看这三套首饰,先生说不喜欢可以退回去更换其他的款式。”
“我不喜欢戴首饰。”她连看都不想看。
“不行不行,小姐当新娘子那天一定要戴首饰。”
斐郡瑷不知道这是哪来的规定,不过她讨厌争论。
接过优子手上像公事箱的木盒子,她翻开一瞧,清一色都是钻石,每一套都是项链配上耳环,各个光彩夺目,虽然她对钻石没什么研究,不过她见那些有钱的贵夫人戴过,这些钻石肯定价值不菲,少说也要上千万。
“优子,这么贵重的东西戴在我身上,我会很不自在。”每次看到那些贵夫人戴这类首饰,她就觉得很可笑,她们为了展示自己的钻石有多么贵气,脖子好像扭到一样,她才不要把自己弄成那副德行。
优子显然不明白“贵重”和“不自在”有何关系,她疑惑的皱着眉。
懒得解释,斐郡瑷只道:“反正,请你帮我退回去给先生,可以吗?”
“这些首饰都没有小姐喜欢的款式吗?”
斐郡瑷胡乱的点点头。
不再勉强,优子掩上木盒盖,对这样的结果显然早就有心理准备,“那我打电话告诉先生。”
“干么要打电话给他?”
“先生会请珠宝公司送其他的款式过来给小姐挑选,他们一定很乐意帮小姐介绍最受欢迎的款式。”
连忙拉住优子,她摇头道:“不必了,那我在这里面挑选一套就可以了。”
见她紧张的样子,优子忍不住笑出声。
“你笑什么?”她有一种被设计的感觉。
“先生果然说得没错,小姐耳根子软,人家唠叨个几句就投降了,所以小姐绝不会让珠宝公司的人上门。”
“你们好贼哦!”
“小姐,先生说这是下下之策。”
做了一个鬼脸,她举起双手,“我甘拜下风,行了吗?”
重新打开木盒子,优子忙不迭的提供意见,“小姐还是先试戴一下,看看哪一款的感觉和味道比较适合小姐,如果小姐都很满意,那就全部留下来。”
有了先前的教训,斐郡瑷决定保持缄默,暂不表示意见,在优子的协助下,她展示每一套钻石的风采,经过半个小时的挑选,总算是两边都满意了。
这时,管家敲了敲房门走了进来,他恭敬的对斐郡瑷一鞠躬,然后望着优子用日语嘀嘀咕咕的说了几句,接着行礼退了出去。
“什么事?”
“夫人从京都来到大阪,现在在泷泽皇家酒店,夫人想请小姐喝下午茶,车子已经在外头等候,所以请小姐换衣服。”
“你先到外头等我,我十分钟就好。”
“是,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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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有过几面之缘,斐郡瑷今天第一次发现泷泽夫人很像某个人,可是一时之间她也想不起来像谁,至于哪里像就更说不出个所以然。
说真格的,她明白自己可以嫁人泷泽家,就某一方面而言算得上是幸福,因为她有一个亲切迷人的婆婆,她们将来应该不会有太多的婆媳问题,而且她不住京都的泷泽家,生活会更自在。
“郡瑷,你来这里有半个月了吗?”虽然年过半百,上官艳却比年轻人更有活力。
“十八天了。”
“我都没注意到日子过得这么快,真是忙胡涂了!”握住斐郡瑷的手,上官艳好愧疚的道:“其实我早就想过来陪你,可是婚礼还有很多事情要忙,一直找不到时间,就这样拖到现在,你不会怪我吧?”
“我有优子陪,夫人用不着替我担心。”
“什么夫人,你应该改口了。”
“妈!”
满意的点点头,上官艳关心的问:“这里的饮食还习惯吗!”
“还好,每天都可以吃到家乡的食物。”
“我那个宝贝儿子对你还真是费心。”
微微一笑,斐郡瑷不愿表示意见,她不知道“上官翼”所做的一切是否出于她未婚夫的指示。
“郡瑷,我今天来其实是有点事想拜托你。”
“妈有什么事直接开口。”
“我那个宝贝儿子有点小别扭,越是在乎,他就越会装模作样,以后对他你可要多担待点。”
“夫妻本来就应该彼此包容。”
显然斐郡瑷的话讨她欢心,上官艳笑得好开心,“对对对,夫妻要彼此包容,还有,结了婚以后你可要劝劝他,不要老爱飙车,结了婚的人不可以还那么任性,否则以后怎么教育下一代?”
“飙车?”斐郡瑷微微失了神,记得“上官翼”第一次载她上阳明山,他几乎是一路飙上山,当时她吓坏了,可是后来不曾再发生过,有时候她会怀疑也许是上山的路空旷,速度令人产生错觉。
“你也不用太担心了,我相信为了你,他一定会改。”
“妈,我怕他不听我的劝。”说难听一点,她是泷泽家“买”回来的媳妇,她只求她的未婚夫不要鄙视她。
“你可别小看自己对他的影响力,他可是很在乎你。”
忍不住皱起眉头,斐郡瑷实在很迷惑,这话听起来好奇怪,她对那位至今不见现身的未婚夫可以说是完全不知,他又怎么会认识她?
“郡瑷,你也别太为难了,妈不是想给你压力,知道吗?”
斐郡瑷虚应的点点头。
“我来这里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新娘子一定要添购新装,我想趁着今天帮你打点一下。”
“不必了,上官先生已经带我去买过了。”
“那小子的动作倒是挺快的,不过,他可没有我的眼光好,我还是再帮你多添购一些衣服比较妥当。”
“这……”
“离晚餐时间只剩两个小时,我们动作得快一点。”由不得斐郡瑷拒绝,上官艳立刻拉着她付账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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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桌上的月历,斐郡瑷忍不住叹了声气,时间过得真快,一个转眼,只剩下三天的时间,她就要步上结婚礼堂了,奇怪的是,泷泽翼至今未曾现身,她有点被他搞胡涂了,他没空理她,又何必叫她提早来日本?
话说回来,他不出现也好,否则看到他,她只会更感到无地自容,她的人要嫁给他了,心却还记挂在另外一个男人身上。
“开始数日子了。”泷泽翼充满戏谑的声音在房门口响起。
仓皇的站起身,斐郡瑷无助又期待的看着他,“你,没出门吗?”
“你是希望我出门,还是不希望我出门?”
“我以为你工作很忙。”
“我工作再怎么忙也不能不来关心你,这是我的责任。”
沉默了下来,她不知道他想告诉她的是——他是出于“职务”不得不出现在她面前,还是在暗示她的未婚夫有多么“失职”?不过,不管他用意何在,这都是不争的事实。
来到她身边,他拿起桌上的月历道:“时间过得真快,你说是不是?”
“时间无情。”
“那你呢?”
撇开头,她不知道如何面对他的质问。
“你就快嫁进豪门,梦想就要成真了,现在的心情想必很兴奋吧?”
“我是应该很兴奋。”她说得有点心酸。
“嫁给一个不爱的男人,你确定自己不会后悔?”
“我……婚后,我会努力学习爱他。”越说她越心虚。
“放屁!”他像是受到刺激,额上青筋愤怒的暴跳,“一个没有心的女人,根本不懂得如何爱人!”
突如其来的疾言厉色吓了她一跳,她两脚颤抖的往后一退。
“我可怜你,不过,你并不值得任何可怜,因为你会过得很好。”暴风雨一转眼而去,他的口气又回复平稳,只留着些许的嘲弄。
“不,我不是没有心。”斐郡瑷近乎喃喃自语的摇着头。
懊恼的拍了一下额头,泷泽翼好有诚意的说:“对不起,我说错了,你对我没心并不表示你对其他的男人也没心。”
顿了一下,她几近哀求的看着他,“你难道不能原谅我吗?”
“过去的事已经烟消云散,用得着谈原谅吗?”
“真的是这样子吗?”她知道对他来说,事情并没有过去。
“要不然,你认为我应该怎么说比较妥当?”
“我……”
“还是说,你希望我恨你一辈子?”
张着嘴,她却吐不出一句话来。
“你很自私,希望我用一辈子的时间来惦记着你。”
“不是这样子。”她茫然无措的摇着头。
“我说错了,你希望我惦记着你,但不是恨,而是爱,是吗?”
咚!斐郡瑷愕然的跌坐在椅子上,他一语道破她的心眼,原来她是那么自私,自己割舍不下,便私心的期望他心里也为她保留一个位子,而且更盼着那是爱,不是恨。
“你愿意认我逃婚吗?”
“逃婚?”她怔怔的瞪大眼睛。
“你不愿意为我牺牲,又怎么值得我爱?”有礼的一鞠躬,泷泽翼转身往外走去,来到房门口,他停了下来,“明天一早京都那边会派车子过来接你,优子会陪你一起住进泷泽家,所以今天的晚餐我特地转移到后庭院,庆祝你告别单身,你不要忘了好好把自己打扮一下。”
“等等!”
“还有什么问题?”
“我想没必要这么麻烦。”
回过头,他一脸嘲弄的问:“你是怕麻烦,还是怕跟我单独相处?”
“我只是觉得,这不是什么值得大肆庆祝的事。”
“这倒是,你又不是没结过婚,不过于情于理,我不送送我的前妻,会不会太说不过去?我啊,不想落个没度量的罪名。”
“如果你坚持,我会准时赴约。”她从来不知道他是那么别扭的人。
“我们七点用餐,记得不要临阵脱逃。”这一次他头也不回的走出她的视线。
轻蹙眉头,斐郡瑷幽幽的喃喃自语,“他到底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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斐郡瑷并不想刻意装扮自己,可是她却不由自主的穿上一袭白色荷叶袖连身洋装,白色正好衬托她的气质,然而在飘逸之余却又不失性感,若隐若现的曲线引人无限遐想。
不敢稍有延迟,她准时七点来到后庭院, “上官翼”已经等候许久,餐桌上也摆上第一道餐点,餐桌边有一部两层餐车,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餐点,每一道都用精致的银制盖子掩上。
“请坐。”泷泽翼绅士的走到对面帮她拉开椅子。
“谢谢。”战战兢兢的坐下来,她可以强烈的感受到他灼热的目光,分分秒秒紧紧锁住她,仿佛要将她烧为灰烬。
“你就快摆脱我了,心情如何?”
咬着下唇,她一脸哀求的看着他,“我们今晚不能放轻松一点吗?”
“这样的夜晚的确不适合谈那些伤感情的事,来,我敬你一杯,算是给你赔不是。”举起酒杯,他一口见底。
“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你希望我们再见面吗?”
“我……”支吾了半晌,斐郡瑷还是选择沉默,她能说什么?她根本没有资格。
“不管你是怎么想,当你决定嫁进泷泽家,我们就注定不能当陌生人,泷泽集团可舍不得放我走。”
她真笨,他们当然会再见面,把他逼进泷泽集团的罪魁祸首不就是她吗?
“说不定,以后你还会希望天天看到我。”他状似说笑话的道。
“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
“当然,世事往往出乎意料之外,癞虾蟆变成王子,乌鸦当上风凰,这不完全是天方夜谭,你说是吗?”
心知他话中有话,可是她懒得去猜想,她希望与他好好共享今天的晚餐。
“不说这些,今天的晚餐很丰盛,冷了可不好吃,我们开动吧?”泷泽翼率先掀开餐盖,享用第一道开胃菜。
晚餐的气氛很融洽,他们聊明天即将前往的京都,婚礼此刻离他们好远好远,时间就在他们饱餐一顿当中悄悄流逝。
结束晚餐之后来杯热咖啡,香醇的味道让人忘了世上的一切,可是泷泽翼却挑在这个时候破坏气氛,“你的家人已经出发前来日本,明天你就可以在京都的泷泽皇家酒店见到他们,不过,我想先提醒你,最好别跟他们说太多,你应该不会希望他们为你操心是不是?”
“我能说什么?”不能改变的事,说了又有何意义?
“我是担心你一时想不开,决定当个落跑新娘。”
这话令人鼻头一酸,斐郡瑷苦涩的笑了笑,他还是希望她嫁进泷泽家。
“你放心,你不是说我胆子小吗?我就是有胆子落跑,他们也会阻止我。”
“我差一点忘了他们向来把金钱摆在第一位。”
虽然这是事实,可是话出自他的口,难免令人吃不消。
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他自卖的拍了拍脑袋瓜,“对不起,说好今天晚上放轻松一点,结果我又坏了气氛。”
“不怪你。”他们给他的伤害太深了。
“不行不行,你要罚我。”
“罚你?”
“罚我喝三杯酒,你觉得怎么样?”没等她答复,泷泽翼就自动自发的倒酒灌酒。
“算了算了,你别喝得这么急。”
“这样不是很好吗?你不觉得今晚我很适合大醉一场?”他郁闷的一笑,继续为自己倒酒干杯。
一下子担心她反悔不嫁,一下子对她的再嫁依依不舍,他究竟在想什么?他难道看不出来,他越闷闷不乐,她就越割舍不下,还是说,他是存心折磨她?
“你要不要来一杯?”他一脸醉态的对着她傻笑。
“你别喝了。”
“要喝,一定要喝!”又是一杯下肚,他似茫然又似认真的看着斐郡瑷,“过了今天晚上,我就再也不是你所认识的上官翼。”
为何这么说?斐郡瑗疑惑的皱起眉头。
“来,你也喝,我帮你倒酒……奇怪,怎么老是没倒到?”泷泽翼握着酒瓶的手一直抖个不停,怎么也对不准杯子。
看不下去了,斐郡瑷走过去拉起他,“你醉了,还是早点上床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