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
「你在暗示。把话说清楚!」
「她聪明能干、成熟独立,有美貌也有头脑,根本不需要你操心。」单威回答。
张上怀定上前。「我只要知道,你能不能答应我?」
他面对好友眼中的保护欲;张上怀并不是个温和可亲的兄长,但其实心里比谁都关心唯一的妹妹。
「我无法保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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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铃响起。她打开门,让单威进来。
在她住处的客厅里摆着一张特别醒目的单人沙发躺椅,质料是温暖的黄色法兰绒,倾斜的椅背正对落地窗外弯斜的弓月。两人之间存在无言的默契,他一进来就解开她的上衣,她顺从地褪去束缚,脱掉胸罩,让他将赤裸的自己放进沙发,承受精悍的体魄压在身上的重量。
「妳刚才在做什么?」
「画图。」
「打扰到妳了?」
「没有。」雪白柔荑在他身上摸索,也解开他的衬衫钮扣。
他俯身埋入她颈间,依然嗅到那芳甜,那清雅的、舒服的气味。「妳用什么品牌的香水?」
「只是沐浴乳的味道而已。」小时候皮肤容易过敏,是奶奶特地从法国带回来送她的。用习惯了,到长大都没有换,因为台湾没有进口,所以比较特别。
「我喜欢这味道。」他喘息。
「是吗?」她微笑。
「总觉得……有点熟悉。」
她轻愣,眨眨眼,轻松地说:「你身上的味道比我复杂多了,晚上去了哪里?」
「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她身体一僵,目光对上他。
「介意吗?」
他故意的。她拉下他颈子,用力吻上他嘴唇。
舌头与舌头挑勾缠绵,挑起情动的浪潮,充满湿热,以及肉欲。
单威逸出一声叹息,「其实我遇到妳哥哥,他警告我不要碰妳。」
她低声呻吟,攀住他。
「你怎么说?」
「我说,我无法保证什么。」挤开她双腿,与她私密相贴。
张上怀的警告来得太晚了。
「他听了没发飙?」重重喘气,跟上单威狂野的韵律。
漆黑的眼湖,是深不可测的阗暗,太暗了,像今夜的弓月带了一角黑,她看不清是否有激荡的涟漪,只能随他逐渐加快的节奏,一次次攀升、攀升,直到忘情的顶端,到那失魂的乐园。
高处云深,只有两人依偎的体温。
「如果他知道我现在对妳所做的,就不只是发飙了。」窒重的气息掺着体温的热,融入她的。
缺角的橙月不圆满,但很美。
第六章
张湘容给了单威她公寓的钥匙,同时也得到他饭店房间的通行权。
在外人看来,一切却是平静无波。
她小心翼翼维持这段秘密的地下关系。
一星期约有三、四晚,他们在床上共享彼此,有时温情缱绻,有时狂浪激越。她发现他原来是需求强烈的男人,并且相信她……「高配合度」的表现,肯定也让他以为自己同样是个索求无度、经验丰富的女人。
他会看轻她吗?
她不确定自己这样做值不值得,只知道若不如此,单威永远都不会抱她、吻她,她永远只是他好朋友的妹妹,得不到现在这样热烈的眼神。
至少现在他胸膛的位置属于她。每个激情融蚀的夜里,偎着他结实的臂弯,她总是疲惫而幸福地想。
慢慢地,他们建立起了另一种默契,另一种不属于肉体的关系;他会用那深邃的眼睛缠绵地凝视她的真心,而不仅是她的身体。
没有任何防线,从一开始就毫无保留,她要单威爱她。
即使他的立足点与她不同,他只是接受她的诱惑而已……
「你身体好暖,好舒服喔。」
「是妳的体温太低了,手脚冰冷。」
「冻着你了?」
「不。」
她翻身搂住他的腰,整个人索性「塞」进他怀里。「外面冷,我今天不想走。」默契之一:不在对方的地盘待到早上。她这次想破例。
单威没有回答,温暖的指尖抚过她背脊。
就当他默许了。
张湘容额头抵着单威下巴,脸颊熨着他锁骨的地方,享受令人安心的胸怀,与他交颈的亲密。「记不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嗯。」
「那天我心情好糟,以为是这辈子最糗的一天了。」她回忆着,笑了。
同一晚,她沮丧到谷底,也坠入爱情的网里。
单威的记忆与她沉淀至同一时刻。那一天,是他的身分被单家承认之后首次得到「许可」,以单云成儿子的身分公开亮相,正式宣告他与大房长子单武的竞争地位。他看见那女人脸上露出的冷笑,接受了她施舍的「荣耀」,那是他屈辱的一天。
出席,只是为了满足父亲。整个夜晚他被压得几乎窒息,不想再面对温和礼貌的寒暄中夹杂的异样眼光;他离开室内,一个人走到户外的花园透气,然后遇见了她。
他没看过这么漂亮又可爱的女孩,粉妆玉琢,就像娃娃似的,尤其她又穿了身雪白的洋装,如果背后装上一对翅膀,谁也不会怀疑遇上了天使。有谁见到天使不会驻足流连的?他思绪被转移,即使这位天使傲慢的表情、跋扈的口气和她五官的甜美完全成反比,单威依然不禁停下和她说话,然后发现她一脸懊恼的原因。他于是为她洗净裙上沾染的污渍,看她红了两颊,开出一朵腼腆的笑。
那是他们初次见面的情景。
他后来才知道她就是张上怀口中那个从小被长辈捧在手心长大、备受呵护以致个性骄傲的小妹。但单威从不觉得她骄傲,在他面前,她一直是纯真率直的,有时他会在她晶亮的眼里看见她对自己的崇拜,让人觉得好可爱,甚至比他的洁萦还要可爱。
他的洁萦……
「本想把你轰走呢,你却没被我吓跑。」
「要吓人,妳先天资质实在差了点。」娃娃一般的脸孔,只会更引人驻留。
「若不是遇见你,我恐怕一整晚都要躲起来不见人了。」
「这么严重?妳小小年纪就很重视仪表啊。」
「我从小就有当女人的自觉嘛。」
「原来。」
「那一刻,我就认为你是我的英雄,是世界上最好的人。」轻叹,陶醉在怀念里。
「现在不这么想了吧?」
她依然这么想,一直都是。不只最好,他是她最重视的人。
「为什么?」
他的声音比平常更为低沉:「因为妳看走了眼。」
「单威……」
「妳当年的想象离事实太远。我从来就不是好人,好人该做的事我一项都不曾做过,我不会爱护,只懂伤害,即使想要爱护人,结果也是伤害对方。」
「你不是!你、你才不是--」她脱口,遇上他投来的讶异眼神,连忙降低音量。「别把自己说得这么糟。」
「我若是好人,现在就不会和妳躺在这张床上。」
这段话,无疑是再次提醒她,他们这段不负责任、没有未来的关系。
两人心有灵犀,沉默地不再就此话题打转,维持先前的亲昵与平和。
「那时候的妳,很可爱。」一会儿,他开口。
「现在呢?」
「现在--」
她满怀期待,想知道自己此刻在他心里的形象。
「现在的妳,令我意外。」
这是什么答案?意外?这算赞美还是批评?太模棱两可了吧!张湘容仰首想要问清楚,但见他双手搂着自己,目光却望向窗外;他的眼神好远好远,彷佛看着远处的远处。
他的眼光不在她身上。
他想的,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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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想什么?」
回过神,看见大马的脸孔,张湘容接过他手上的热咖啡。
「谢了。」
马力诺摘下眼镜,紧皱的眉头让他线条粗犷的五官看起来更形凶恶;他端着自己的咖啡坐下,喝一口,往后扫一眼,重重哼声。
「哎哟!廖董,您最了解我了,人家就是希望您能再增加一点预算嘛!这样人家放在图上的梦想才能实现,您都不知道翠翠山庄的花园如果照人家的设计修建,一定美得就像桃花源,才配得上您不凡的品味和水准!」花夕握着话筒,不厌其烦对客户大发嗲功,进行沟通。
马力诺又哼一声。
「呵呵!讨厌啦,您开这种玩笑,吃人家豆腐!谢谢,就知道廖董最好、最识货了,我的服务您放心,以后还请多多关照,要介绍客户给我唷!」
怎么听都像酒店公关在应酬。
不管马力诺如何抗议,花夕谈起生意就是这副德行,大家已经习以为常;但是不管大家再怎么习以为常,只要马力诺看见,他就是禁不住火气上飙,即使拿女友没奈何,也要表达内心的不满。
只要她发嗲,他就哼气,这点大家也已经习以为常。
「别不高兴了,这是花花的风格嘛。」张湘容安慰他,脸上全是趣味。
马力诺还是哼。「她这种风格最要不得!学妹,哪个男人得妳青睐后,千万别用这种方式折磨他,很过分的。」一点都不体恤男友醋海生波的心情。
她笑。「我跟花花风格又不一样,我会用别的方法蹂躏人。」
他搔搔短硬的平头。「弄不懂妳们两个,妳别被她带坏了。」
「我本来就坏,女人不坏,男人不爱嘛。」
「说什么傻话。」
「难道不是吗?」
「妳没听过物以类聚,坏女人只会吸引更坏的男人,捞不着好处。」
「嘿,那可不一定。」
他摇摇头。「别的不说,这点妳一定要相信我。」
「哦?」
「妳好像不相信?」马力诺叹气,「男人比较贱--没办法,这是事实。就生物构造来说,我们比较容易伤『身』,不容易伤『心』;女人正好相反,女人天生属于灵性的动物,即使再坏也坏不过男人。坏女人遇上坏男人多半还是要伤心吃亏的。」
张湘容忽然沉默。
「怎么了?」她的安静有点不寻常。
「学长,你觉得所谓坏女人,标准是如何?」
「干嘛问我?」好像他很懂似的,其实他是无敌纯情好男人,这点花花可以证明。
「说说看嘛!」
他再搔搔头。「这得看是从什么角度去下标准吧。使坏的女人大抵分为两种,一种是为了自己,一种是为了爱情。前者让人受伤,后者令人同情……」
「自己送上门的呢?」
「那不算坏,叫笨。这种最惨了,因为送上门的肉,男人没有不吃的道理,也因为得来太容易,通常都不会被珍惜。」
她又安静。
「妳今天怪怪的。」说了奇怪的话,又问他奇怪的事,然后还有奇怪的反应。
她笑。「学长,你懂得不少耶。」
「哪有!我最单纯了,不信妳问花夕。」
「谁叫我?是不是在说我坏话?」
马力诺回头,看她终于放下电话,他哼声。
「怎么?」
「哄人的功夫真是一流啊,又教对方服服贴贴了吧?」
花夕扠腰,挑着眉笑。「吃醋呀?」
「哼!」
「小家子气!说,你刚才是不是偷偷在骂我?」
「我骂妳向来都是光明正大的,哪里需要偷偷摸摸。」
花夕又圆又白软绵绵的手臂伸到他脖子前面打了个圈,威胁地勒住。「光明正大?我没给你这个胆吧。」
「妳这女人……快放开,难看啦!」
「学妹,妳讲。」
「我?」夹在这两个人中间最尴尬了,张湘容目光盯着花夕眉间的邪恶,耸耸肩。「也没什么,大马学长只是说,妳如果再这么不知分寸,他总有一天给妳好看。」
马力诺张开嘴、瞪大眼,脸上全是被诬陷的不可置信。他方才跟她说了一堆,就是没放这种风声啊!「学妹妳--」
「好啊,被我逮到了,我今天就让你『好看』,给我进来!」花夕娇小丰满的身子硬是将大熊似硕壮的男友拖进去。
肇事的张湘容却没事人般地继续自己的工作,一点罪恶感也没有。
经验告诉她,不管说了什么话,只要他们两人关到隔音良好的绘图室去,半小时后出来,大马都会感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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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女人只会吸引更坏的男人,捞不着好处的。
自己送上门的女人,最笨了。
因为得来太容易,男人通常都不会珍惜。
她不笨。
单威也不坏。
张湘容这么告诉自己,虽然--她的确是将自己当成鲜香可口的美味,送上门请他享用。
她的积极,是一般女人做不到的;即使冒险,也不后悔。
在床上,他们拥有极佳的默契,契合得天衣无缝,但她不会仅是他发泄需要的工具。她愿意相信自己的魅力,她是张湘容,从小就不缺乏赞美的美丽女人,她是迷人的,更重要的是,她对他全心全意的真情。
她不说,渐渐地,他就会感觉到;慢慢地,他会回应、爱惜她。
她这样告诉自己。
看来,两人的默契不只表现在床上,其它方面也如她期望,愈来愈有交集之处了。她端着酒杯,望向不期而遇的单威。
他们今晚没有约会,工作室的事忙完,她答应某位世伯的女儿出席她晚上的庆生宴。这位千金人面广阔,社交手腕一流,来了不少份量十足的大人物;张湘容本想待一会儿就走,她和几张熟面孔寒喧,杯里的香槟还喝不到两口,就看见他也在这里。
而且正被今晚特别明媚照人的寿星缠住,艳福不浅。
依照约定,离开了彼此的床,就各过各的,互不干涉,他要和哪个女人牵扯,她都管不着,也没有资格管。所以她应该转过身,大方地装作若无其事,留给他们相处的自由与空间。
想是这样想,两条腿却钉在原地,视线也不听理智使唤,缠绵地胶黏在他身上,想看清楚,他是否「乐在其中」。
她没注意到,自己的表情有多酸。
寿星不知听到什么,笑得花枝乱颤,相当开心,双手顺势勾上他臂膀。「我才不相信呢!呵呵,说真的,你要约我喔!」
单威没有回答,感应到投射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扬起眼睫,迎上她。
「啊,湘容!妳怎么落单了,冷落妳真不好意思!」顺着他转移的视线,寿星也发现了她,歉然道。这位八面玲珑的社交名媛最怕自己的场子出现闪失,宾客玩不尽兴,让人说她招待不周。
「没有,我想透口气,不知道这儿有人。」
她笑得灿烂,热情的双手转过来拉她。「湘容,谢谢妳送的LV提包,我今年正好看上那个款,好喜欢!」
「千美,生日快乐。」她又送上一次祝福。
「谢谢!今天真的好开心!那我过去招呼其他人喽。」
「好。」
斑斓缤纷的洋装像只蝴蝶旋身,转回单威面前,秋波娇媚,莺语啼转:「我最近都有空,要记得喔!」
「千美,今天的香槟好好喝。」张湘容插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