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
亲爱的好友们的鼓励。
这本书献给所有的人。
谢谢出版社,谢谢。
当接到出版社通知录用的来电时,我紧张得连话都说不完整。一直以为这个故事并不讨喜,因此早就做好被退稿的心理准备;然而结果终究是令我振奋的,也圆了我心中一直以来的缺憾。
在此再次感谢出版社,太谢谢了。
这个故事中的女主角因过去的遭遇而对高大的外国男子恐惧不已;男主角则是一名中关混血儿,长相偏外国人,身高也高。
男主角的身高是女主角产生恐惧的一个角度,因而取名「幸福仰角」,代表着女主角走出内心的恐惧迎向未来。
序幕
阳光刺眼得过分。
观众的鼓噪声大到让他想尖叫。
炎热的天气让他的汗一颗又一颗的滑落。
早知道该戴头带。
像网子对面那位身材高大、正以着完美姿势发球的男人一样。
他的身体随着那颗几乎看不见模样的球移动,双手持拍使劲击打,过网。
观众的声音不见了,他眼里只有对面的那个男人与球,耳里也只容得下自己的喘息与心跳声。
他的体力已经消耗殆尽,可他还是跟着球跑,他的视线教汗水给模糊了,但他的本能知道,他得回击再回击、攻击再攻击。
他要胜利,胜利,胜利……
第一章
〈本报讯〉世界排名第二十五、前景看好的美籍华裔网球选手年昱突然宣布暂停一切活动。这个消息是由年昱的教练,也是前世界网球名将艾索·皮耶代为宣布;记者无从深入探究这则消息,据称,年昱自上次美国网球公开赛决赛失利后即罹患球场恐惧症;亦有一说是,年昱的右腿伤一直没有痊愈,但……
报纸被丢上办公桌,朝上的那一面正是艾索,皮耶与年昱的个人照各一帧。她的视线扬起,落在办公桌另一头、正滔滔不绝说着话的男人脸上。
「所以……你要我去当伴游小姐?」佟子矜微挑眉,轻声打断男人的话。
「什么伴游小姐!」男人显然仍沉浸在自己方才那一篇长篇大论中。
「我的意思是,因为这位年昱先生的失常,所以才劳驾你这个教练千里迢迢从澳洲飞来台湾,找我这前女友当伴游小姐?」佟子矜纤指指着报纸的标题,斗大的粗黑英文字体写着:年昱未来一年无法出赛?
其下则是耸动的副标题:年昱将一蹶不振?
「佟,妳不是伴游小姐,妳是心理医生!」艾索显然无法领会佟子矜的幽默,语调高昂的辩解。
「我没有毕业。」佟子矜加注。
于美国大学主修心理学的佟子矜因为某些原因而中辍学业,回台湾后,进入母校当一名小小助教。
「但妳还是有心理学背景啊!」艾索提高音调,不明白两人为什么要为这个起争执。
「艾索……你就是这样。」佟子矜无力的笑笑,摘下银框眼镜,揉揉眉间,「明明我们只是在讨论事情,你却老将它搞得像在吵架一样。」
「佟,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跟妳说话总会令我生气。」即使分了手,艾索仍然无法冷静面对佟子矜。
「回到正题。」佟子矜做了个暂停的手势。「这位……年昱先生真如报导所说罹患了球场恐惧症?」
「嗯。」艾索神情凝重且颓丧的点头。「他现在根本无法上球场。」
「什么原因?」佟子矜戴回眼镜,目光落在报纸上的照片上,照片中的年昱笑得灿烂,像个天真烂漫的青年。
想在网球的世界里看到东方脸孔站在职业球坛的顶端十分不易,难得能看见一张东方脸孔,怎知他现在竟无法站在他最爱的球场上接受群众的欢呼。
「不知道。」艾索就是因为求助无门才会前来寻求佟子矜帮助。
一阵静默。
佟子矜思索着要如何推拒昔日男友的请求;即使他们已分手,然而分手之时他慷慨地借她机票钱让她回台湾的这份情,她仍铭记在心。
「佟?」艾索唤着。
「嗯?」佟子矜回过神来,给他一个笑容。「年昱目前在哪里?」
「黄金海岸。」
「喔。」好远。佟子矜拔除适才冒出的一丝丝良心。
「妳愿意帮助他吗?」艾索倾身握住佟子矜的手,温热的手心炙烫佟子矜冰冷的肌肤。
佟子矜望着艾索恳切的蓝眸,轻叹口气。「我恐怕无能为力。」
「佟,别让那个意外事件影响妳,在那之前妳也是……」
「那是之前。」佟子矜抽回手。她知道艾索想说什么,但她不想再提过往。
她苍白的脸色、防卫的姿态强烈到让艾索发觉自己说错了话。「我很抱歉,佟,我不是有意……」
「没关系,你走时麻烦替我关一下门,谢谢。」佟子矜将报纸推开,取过一迭资料开始整理。
「佟,年昱现在的情况跟妳当年很像。年昱现在才二十三岁,他本有可能爬到世界顶端,他的最爱就是网球,他会的也只有网球,没有网球就没有年昱,假如舍弃了网球,他就什么都没有了……」
「我知道一无所有的感觉!」佟子矜大力拍桌,站起身,悍然迎视身高将近一百九十公分的艾索,提高音量:「用不着你来提醒我!」
「佟……」艾索捉住佟子矜纤细的手臂,「我求妳帮帮年昱,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你可以放弃他。反正多的是选手请你这前世界名将当教练。」佟子矜试图冷静,然而教艾索挑起的怒火不是一时半刻就能熄灭的。
「佟,妳不了解年昱的天分,我不想放弃他;但是再这样下去,我会被迫离开他。」年昱是他自职业网球生涯退休后教的最有天分的学生,他不愿轻易舍弃。
「我是不了解,我也不需要了解。」佟子矜咬牙切齿地说。
「佟,算我求妳,就帮我这一次,下回妳若有事找我帮忙,我一定答应。」艾索只差没跪下来求她。
「算了吧,你们网球选手一个比一个还无情。」佟子矜格开艾索的手,抱着资料想离开办公室,但大腿上突来的刺痛让她跌坐回椅子里,起不了身。
「佟?」艾索见佟子矜一直抱着大腿,于是绕过办公桌,转过她的椅子,想一探究竟。
「滚开!」佟子矜大叫,随即痛得整张脸皱在一起。
「让我看看!」艾索不由分说地扳开佟子矜的手,大手钻入她的裙子,抚上她紧绷的大腿。「妳大腿抽筋,别动。」
艾索不知用什么方法让佟子矜紧绷到极致的大腿放松。「现在试着起身看看。」
满头大汗的佟子矜紧握住艾索的手,在他的扶持不起身,走动。
「好些了吗?」
「嗯。」佟子矜点点头,放开艾索的手,轻喘着气。「谢谢你。」
「不客气。」艾索低头看她,想从她低敛的眼睫中探察出些什么。
「你刚刚说……」
「嗯?」
「黄金海岸是吧?」
「对。」艾索开展笑容,松了一口气。
「先别高兴。」佟子矜看他一眼。「机票钱与所有额外费用你出。」
「没问题。」
「还有……」
「嗯?」
「为什么找我这个半吊子?」
艾索沉默。
「艾索·皮耶。」佟子矜冷唤。
「我希望妳能看看他、帮助他,就是这样。」艾索只肯透露这点。
佟子矜望着艾索,感觉他似乎有什么隐情,但她突然不想追根究柢。
*** 凤鸣轩独家制作 *** bbs.fmx.cn ***
澳洲 黄金海岸
与冷飕飕的台湾不同,黄金海岸此时正值盛夏。佟子矜由于出发得太匆忙,无暇顾及天候因素,带来的衣物全属冬装,现在她身上穿的是件最薄的高领衫,但燠热的天气早已让她香汗淋漓。车子缓行于四线道路上,越过住宅区进入一条私人道路,然后在一幢占地广大的私人别墅前停下。
佟子矜扯着黏在脖子上的高领衫下车,仰头盯着门墙上的监视器,对照着门牌地址。
「年昱呵……」她终于到了。
才要按下门铃,厚重的门突然往内敞开,一阵引擎声传来,佟子矜忙回到车上,将车子停到一旁,好让自屋里出来的车子通过。
不一会儿,一辆红色法拉利疾驰而过,驾驶人美丽的姿态与飞扬的金发在阳光下闪耀动人,但佟子矜没有时间欣赏佳人,赶忙抢在门尚未关起前将车驶入。
一路行来,佟子矜不禁赞叹:「别墅不愧是别墅。」
一进大门,是一条笔直的林荫道,沁凉的空气让佟子矜贪恋地猛吸气;林荫道底端是一座圆形喷泉,绕行喷泉半圈,方抵主屋大门。
她熄火下车。别墅大门半掩,从里头传出震天价响的摇滚乐。
佟子矜微皱眉头,走进屋内。
屋内的陈设倒不如其外的气势垣赫,反倒有股家居的温馨感觉,采光也很充足,让人心旷神怡;但此刻原木地板上却是满目疮痍,酒瓶与碎玻璃伴随血迹四散。佟子矜顺着碎玻璃与血迹来到起居室,音乐声就是从这儿传出;而起居室里也是杯盘狼藉。
沙发全移了位,玻璃茶几全破,相信那一路上的碎玻璃都是源自于此。
佟子矜关掉音响,还一室清静。突地,一声物体落地的巨响于屋子的另一头传来,间或夹杂着几声诅咒。
佟子矜知道这咒骂声不绝的人便是她要找的年昱。
他现在的情绪极度不稳,所以我劝妳站在安全的范围外。想起艾索的事前警告,佟子矜不禁失笑。
她推推下滑的眼镜,理理绾成髻的发,深吸口气,走向声源。
「God Damn it!」低沉的男声自虚掩的门后传来。
佟子矜推开门,只见一名男子捧着血流如注的手,在一个又一个的抽屉中翻找医药箱,口里的诅咒没停过。
「你还好吧?」佟子矜开口。
男子一震,回头看她,眸里满是不善。「妳从哪儿冒出来的?」
「你先坐下。」佟子矜抬手拭汗。
他没有听从,仍瞪着佟子矜,活像她是个神经病。随后他似乎发现自己说了太多话,于是挥挥手。「离开我家,不然我请警察过来。」
「你的手受伤了。」佟子矜指陈,捉住他受伤的手往上抬。
「不关妳的鸟事!」他挥开佟子矜,推了她一下。「滚!」
「我很想,但是我不能。」佟子矜被他推得倒退几步,她的眼角瞄到上头半敞的橱柜里安放着他找寻已久的医药箱,于是转身将它拿出。
他一看见医药箱就想抢,但佟子矜将之抱在怀中。
「拿来!那是我的财产!」
「受伤的人还那么多话真是少见。」佟子矜摇摇头,微叹口气。「你想流血至死,还是让我替你包扎,年昱?」
「Oh,别又来了!」年昱无力,以为佟子矜又是一个前来攀附的女人。「听着,我已经一文不名,别以为我很有钱好吗?这幢别墅是我爸妈暂借给我的,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如果妳以为我爸妈死后会把这遗产留给我的话,那妳可就大错特错了,我早就签下放弃遗产的声明,所以我现在一毛钱也没有。妳可以将医药箱还给我,然后离开,谢谢。」
「你流的血真多,你不会觉得晕眩吗?」佟子矜把年昱的话当耳边风,直问。
「那不关妳的事!」年昱向佟子矜伸手。「把、那、该、死、的、医、药、箱、给、我!」
「不。」佟子矜拒绝。
年昱朝她扔了一颗苹果,以示惩罚。
佟子矜闪过。「你真有体力,不愧是网球选手……喔,我错了,是『前』网球选手。」
「给我滚!」年昱被激怒了--事实上,他从没有冷静过。
「除了这句话,你还有没有别的话可说?」佟子矜卷起袖子,走向年昱。
年昱抡拳想揍她,但她抬头看他的目光冰冰冷冷,倒将他满腔的怒火浇熄了。
「妳到底是谁?」该死!他失血过多,开始晕眩了。
「等我先替你消毒包扎好再问问题吧。」佟子矜拉过他受伤的手,年昱吃痛,但没挥开。
年昱安静了下来,打量着眼前的女人,发现她穿着冬天的高领衫与厚长裙,眉一挑。
「妳有病啊?这种天气穿这种衣服--噢!轻一点!」话说到一半,年昱即因佟子矜朝他伤口倒入碘酒而改成痛呼。
「敢自残就别怕痛。」佟子矜将年昱的手上下左右翻转。「会痛吗?」
「废话!」年昱想抽回手,但佟子矜紧捉不放。
「我怕有玻璃碎片在里头,去看看医生好了。」
「不用!」年昱与她几番拉扯后,「夺回」自己的手。
「你想让你的手残废吗?」佟子矜扬眉,黑眸认真无比。
「关妳屁事!」年昱被戳中痛处,脸上闪过一阵颓败。
「反正你也不在乎,不是吗?」佟子矜冷漠的容颜因扬起的微笑而变得柔和。「就当姐姐我多管闲事,见不得别人受伤,让我送你去医院好吗?」
「姐姐?」年昱敏锐地挑出他认为的语病。「妳还未满十八岁吧,小妹妹?」
「我二十七岁。」佟子矜吐实,不在年龄上面与他争辩。
年昱一呆,轻佻的神情一正。
「我们可以走了吗?」佟子矜握着年昱的手腕,拉着他离开厨房。
「等……等等,我可没答应啊!」年昱甩开她的握持,佟子矜一个重心不稳,斜倒在地,撞出声响。
她的眼镜被撞飞,发髻也散了开,一头微红的长发披散。
「妳还好吧?」年昱一反先前恶劣的态度,连忙蹲在她身边,关切地伸手碰触她苍白的颊。
「我没事。」佟子矜因他的碰触而全身一颤,爬离年昱一段距离,摸到眼镜后戴上;发夹不知道掉哪去了,让她只能尽量将头发往后耙梳。此刻年昱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让她有些畏惧地仰头望他。「你好高。」
「我有一八五公分。」年昱朝她伸手。
「谢谢。」她握住他的手,借助他的力量起身。
「我不是有意的。」年昱待佟子矜站稳后便放开手,低头看着这名身高只及他胸口的娇小女人。方才他没有控制好力量,也不知道佟子矜如此脆弱……不,他是忘了男人与女人间天生的差异。
「你要是良心过意不去,就跟我到医院去。」她摀着额角,趁机要求。
年昱皱眉,知道她刻意将红肿的额角展现给他看。他撇撇嘴角,看似不屑,但视线移不开那道他一手造成的红痕。
「你怕看医生吗?」唉,爱逞强的男人。
「谁怕了!去就去!」年昱中计,脸红脖子粗的吼叫,他捉起佟子矜的手摀住她的额角。「可以遮起来了。」
佟子矜笑而不语。
「妳现在可以告诉我妳的名字了吧?」
「子矜,佟。」佟子矜推推眼镜,捉着年昱的衣襬往外走去,让年昱不得不跟上她的脚步。
「子……子……矜……佟?」年昱发不大出矜的音,他试着发音,但不大标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