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璋云淡风轻的解释,「不是那样,她对我很客气,客气到让我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客人。我高中时,为了照顾久病的外公,便搬过来陪伴他,几年后外公过世,他把这栋房子留给了我,我就住了下来没再回去了。」
「你一定很难过吧。」
见她为他皱起了小脸,他却笑道:「是有点感伤,但不至于太难过,外公卧病在床很多年了,我想死亡对他来说应该是一种解脱,他走时脸色很安详。」
「我说的是你爸对你的态度。」
「那更不会了,我跟他一向不怎么亲,没住在一起反而觉得舒服自在。」安璋说得坦然。
见他那么看得开,她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有一个吊床好像太少了,我再做个吊床,下次妳来,我们就可以躺在上面聊天,妳知道吗?夏天时躺在上面真的很凉快哦。」他笑笑的转开话题。
「好。」
那之后他果然再搭了个吊床,他们两人就一人躺一边,有时候什么话都不说,各自看著书,或是小憩片刻,有时候闲聊几句,有时候他会在客厅弹琴,她在吊床上听着听着就睡着了,醒来后满姨已经做好热腾腾的饭菜。
旧日的时光充满温馨,想着想着石萱不知不觉的沉入梦乡,唇畔挂着甜甜的浅笑,露出右颊的梨涡。
一抹颀长身影悄然来到她身边,带来了一床被子,轻轻的为她盖上。
借着月华的微光,注视着她右颊的梨涡,尔雅的俊容扬起温柔一笑,轻抚自己左颊的梨涡。
「我们注定是一对的,你知道吗?」那时她刚对他展开热烈的追求时,曾这么说。
「何以见得?」他问。
她笑了起来,指着自己右颊的梨涡,再指向他脸上。「你注意到没有,你的梨涡在左边,我的在右边,这说明了什么?」
明白她的意思,他却故意说:「我们脸部的肌肉不太对称,才会一边有梨涡一边没有。」
「不是,」她急切的道:「这是一个印记,你左我右,刚好凑成了一对,我想我们俩前辈子一定也是一对情人,约定好了今生再续前缘,才会这么刚好,一边一个梨涡,所以我才会一看到你就对你一见钟情。」
「那为什么我对妳并没有一见钟情呢?」当时只觉得她有趣,尚未对她萌生情愫。
「呃,这个……」她突然语窒,搔了搔一头打薄的深褐色短发,「可能是因为……你孟婆汤喝比较多吧。」
他笑了笑,「妳真会鬼扯。」然而她坦率的言行渐渐的宛如一道暖流,流进他心底,温暖了他的心。
轻抚她的容颜,安璋的眸如同子夜一般深沉。
只有几个挚友知情,当年她的离去带给他的震撼有多大,失去她的那一阵子,他消沉懊悔好久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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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暖暖的被窝里醒来,这一觉睡得香甜,石萱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
清醒一些后,她钻出被褥,不禁一愕,狐疑的瞪着吊在头顶上的帐篷,再望了望身下的吊床,眨眨眼,这才思及昨夜的事,恐怕是自己昨晚不知不觉在这里睡着了。
「但那上面什么时候挂上一顶帐篷呢?」望着盖在身上白色的羽绒被,她纳闷的搔搔头,翻身下来,走出帐篷外。
第一次知道原来帐篷还能有这种用法,剪开底部,在树两端和帐篷上方各系上绳子,悬在吊床上方,就变成一个空中帐篷了,可以防寒御风。
是谁这么做的?
心底隐约知晓答案,抚着那床乳白色的羽绒被,她唇畔噙着一抹暖笑。
「汪汪汪汪……」热情的吠声向她道早安。
「总裁,早啊。」石萱心情极好的搂住朝她奔过来的总裁。
「汪汪汪汪……」我们来玩捉迷藏。
「不行耶,我恐怕没空陪你玩,姊姊今天有很多事要做。」伸展了下四肢,她大口大口的吸进几口饱含花香的空气,她记得那是鸡蛋花的香气。
她从地上拾起几朵掉落的花朵,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再吐出。
「总裁,你给我过来!」满姨咆哮的声音传来,听得出十分愤怒。
「汪汪汪汪……」不要让巫婆抓到我。牠霎时可怜兮兮的躲到石萱的身后。
「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事?」
牠无辜的吠了两声,「汪汪……」没有。
拿着一柄锋利的菜刀,福泰的满姨来到后院,气冲冲的用菜刀指向牠。
「你说,我放在桌上的面包是不是被你偷吃光的?」
「汪汪汪……」不是我,是老鼠。注视着拿着菜刀、一脸凶悍的满姨,总裁不禁回想到初来的第一天,就看到她举刀,毫不留情的活生生宰了一只鸡,冷血无情的割断牠的喉咙,那血淋淋的画面,令牠不禁有些胆寒,更加畏怯的缩在石萱脚边不敢出来。
「你还敢吠,你偷吃光了少爷最喜欢吃的面包也就算了,还把厨房弄得乱七八糟,看我怎么修理你!今天我一定要把你宰了炖成五香肉不可。」
满姨气势汹汹的举起菜刀就要扑过去抓狗,石萱生怕被无端波及,连忙往旁边侧身一闪,吶吶的开口,「呃,满姨,总裁说是被老鼠吃掉的。」
「老鼠?」顿住动作,满姨这才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汪汪汪汪……」
「牠说牠看到有一只大得像猫的老鼠吃光面包的,为了抓住那只老鼠,牠的脸还被抓伤了。」说完,石萱望向总裁,讶然的发现牠的鼻子附近还真的有一些抓痕。
「牠……真的这么说?」满姨狐疑的瞪住总裁,难以置信这种说词,却又在牠的脸上看到沾了几丝血迹,不似有假,
「嗯。」石萱纳闷的抓抓耳朵,至今仍不明白为何自己会突然听得懂狗话。
「算了,这次看在石萱的份上,我就姑且饶了你一命。哼,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真的有大得像猫的老鼠敢偷吃我的面包。」咕哝着,满姨再道:「对了,石萱,半个小时后就可以吃早餐了,妳要不要先去梳洗一下?」
「呃,好。」
观见那顶帐篷,满姨的怒容顿时一敛,笑说:「妳昨晚在吊床上睡得很熟,少爷怕妳着凉又不敢吵醒妳,就替妳拿了一床被子和那顶帐篷来。应该没受寒吧?」
「没,被子很暖,帐篷又挡去夜风,一点都不觉得冷。」
「那就好。」满姨掉头走回厨房。
果真是他,
唇瓣不自觉的露出甜笑,石萱抱起被子,打算拿回去还给安璋。
「汪汪汪王……」姊姊,妳好像很开心?
「有吗?」她轻扬剑眉,诧异竟然连条狗都看得出她愉悦的心情。
「汪汪汪汪……」有呀,妳笑得好像偷吃到蜜糖的样子。
偷吃到蜜糖?她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吗?
「你真的是被老鼠抓伤的吗?」她怀疑的问。
「汪汪汪汪……」真的,牠好肥哦,吓了我一跳,而且好凶悍,下次再看到牠,我一定饶不了牠。总裁忿忿的吠道。
她嗤笑,「你真丢脸,这么大一条狗竟然会打输一只老鼠。」
牠不平的吠道:「汪汪汪汪汪……」我哪有打输牠,是牠突然卑鄙的偷袭我,我才会受伤的,下次再看到牠,我一定会把牠打扁给妳看。
「好啦,是牠阴险好不好,待会我帮你擦个药。」
「汪汪汪汪……」姊姊,妳真是个好人,我喜欢妳。
石萱被逗得哈哈大笑。
随后和狗儿从后门进屋,不经意的瞄见客厅里的情景,她震惊的愕住。
第五章
「亲爱的,人家好想你哦!」
一袭桃红色的性感旗袍,两边的开衩到大腿上方,裸露出整条穿着丝袜的光滑玉腿,正暧昧的勾缠住安璋顽长的身躯,一双妖娆的藕臂亲昵的攀附在那看似纤瘦,却十分健硕的胸膛上,红艳艳的唇瓣火辣辣的在他颊上偷留下一枚唇印。
「你够了吧。」安璋蹙眉,一脸无奈的瞪着缠在他身上的人。
「你看人家穿这样好看吗?这可是我一大早起来精心打扮的哦。」女子雀跃的展示着一身惹人注目的穿著,撩拨着一头棕色的波浪长发,脸上的浓妆让那双上着紫色眼影的眼睛看来更显狐媚,她得意的扭腰摆臀、搔首弄姿。
「好看、好看。」他敷衍的说。
安璋抽出被她搂住的手臂,可旋即她整个人又黏到他身上。
抛了记媚眼,她的手指在他的胸膛上挑逗的划着圈圈,低沉的嗓音嗲声道:「真的吗?那你有没有心痒难耐呀?」
「每个看到妳这副打扮的男人保证都会心痒难耐。」应付的语气十分明显。
唯独被眼前这一幕震住的石萱听不出来,在她的眸里,只看得到他在跟一个妖娆妩媚的女人亲昵的调情。
「汪汪……」跟着她一块进来的总裁对那女子大感兴趣,兴奋的跑到她脚边嗅闻着,嘴巴还不时的凑进她开高衩的旗袍里一窥春色。
「哪来的笨狗,走开。」不耐狗儿的骚扰,女子挥着手想驱走牠,却赶不走,反而令牠玩兴大起,纠缠着她没完没了。
留意到进门来的石萱,安璋柔笑着开口,「萱,早。」
「早。」她淡漠的回道,冷着脸别开头,适才的好心情被一股冷气团逼得烟消云散。
明白自己并没有任何立场去质疑他和那女人的事,她咬牙忍下胸口汩汩涌出的酸液。
该死!她暗恼。为什么都过了这么多年,自己竟还会在意这种事!
安璋眸子微敛,细敏的察觉到她异样的情绪,垂眸略思须臾,抬眼,脸上扬起愉快的笑容。
「萱,妳认得出这个人是谁吗?」
他指向正被总裁缠得狼狈的女子,牠色迷迷的不时将嘴伸进她衩高的裙襬里,偷咬她,惹得她频频失声咆哮--
「蠢狗,你干什么?滚开啦!再敢咬我,我一拳打扁你。」
眄去一眼,石萱抱胸摇头,带着些冷漠的语气应道:「不认识。」
「啊,天杀的死狗,你敢咬我那里,我非宰了你不可!」拔尖的惊呼差点要掀了屋顶,只见女子不雅的摀住下腹,气急败坏的弯下腰。
这声音怎么好像是……石萱微讶的看向那女子。
安璋先是一愣,明白发生什么事后,失笑出声。
痛得拧眉竖目的人忿忿睨住发出笑声的人,「安璋,你还有脸笑!你的狗竟敢咬我的宝贝命根子,你说你要怎么赔偿我?」
「总裁并不是我的狗。」
「你以为你纵狗行凶后,用一句不是你养的狗就能推卸责任了吗?」她粗着嗓气愤的指责。
「牠真的不是我养的狗,牠是乔瑟养的,几个月前乔瑟到巴黎去了,牠被寄养在秦珞那里,前几天牠突然跑来我家。」
「我不管那么多,总之牠是在你的地盘上对我行凶,你要给我一个交代。」
一直仔细打量着她的石萱,终于确定眼前这个从妖娆辣妹瞬间变成粗鲁泼妇的女人是谁了。
「你是小江!」
他嘿嘿笑着,「被妳认出来了。」朝她眨了个眼,「怎么样,石萱,我这身打扮很炫吧?」
知道他的身份后,再看看他那一身惹火的穿著,石萱突然间觉得很想吐。
「你变成人妖了?」
江志棋没好气的丢给她一记白眼。
「呸呸呸,谁变成人妖了,我穿成这样是为了工作。」前几天和石萱在电话里连络过,因此他早就得知她要回台湾的消息,然后,一如以往,他再把这个第一手的情报以很令人满意的价格卖给了某人。
「工作?」她瞄着他那身火辣的打扮,第一次发现这家伙扮起女人来,竟还颇有风情,不输给真正的女人。
见她一脸狐疑,江志棋用下巴比了比安璋。「我现在是雷达侦探社的侦探,打扮成这样,是为了要去应付一个委托人委托的 Case。」
「你在雷达侦探社工作?什么时候开始的?」闻言,她吃惊的问。
他有些吞吞吐吐的说:「唔,那个……妳还记得三年多前,我被一家公司 Fire 掉的事吗?后来无意中遇到安璋,他问我有没有兴趣当侦探,我就尝试看看,就这样一待三年多了。」
和石萱多年来都用电话或 MSN 保持联系,两人一直都知道彼此的近况,唯独这件事因为某种原因,他并没有告诉她。
石萱脸色一沉,换言之他早就知道安璋就是雷达侦探社的老板,却一直没有告知她。「是吗?看来你似乎做得很开心嘛。」
故意忽略她的不悦,他笑哈哈的答腔,「呵呵,是呀,我真的做得很开心,没想到这个工作挺有意思的,很适合我的个性。欸,时间不早了,石萱,改天我们再聊,我先走了。」瞅见一旁的总裁,江志棋瞇眸,狠狠的踹去一脚,「啊,痛!」
总裁灵活的跳开,害他踹到椅角,疼得抱着脚哀哀惨叫。
「汪汪汪汪……」哈哈哈,大笨猪。总裁得意的狂摇尾巴。
「哼,你别得意,我改天再来找你算帐。」恨恨的丢下话,他推开门走出去。
「原来江志棋一直在你手下工作。」石萱睨视着安璋。
「他做得很不错,如他自己所说,侦探这个工作很适合他,」
「你是不是早从他那边就知道我这趟要回来的事?」
「嗯。」安璋轻哼一声,没有否认,温柔的眼神看着她,关心的问:「昨晚睡得好吗?」
她一向就对他这种专注看人的眼神最没辙了,每次被他这么看,总会没来由的呼吸急促,心跳加速。
她垂下眼避开他的视线,漫应道:「还不错,那个昨晚……谢谢你的被子和帐篷。」要不然在吊床上睡一夜,她今天非感冒不可。
「不客气。」温和的嗓音带着柔笑,从她的手中接过被子时,他的手同时也握住她的。
她霍然抬眸,迎上他漾着柔光的眼神,心弦猛地一震,想抽回手,可他握得好紧,让她一时无法抽回。
「你……抓到我的手了。」她的语声微瘠,感觉有一股电流,透过他的手窜流过她全身。
仅仅只是握住手而已,为什么……她对他依然有这么强烈的感觉?
「少爷,早餐准备好了。」满姨的声音打散了漫溢在两人之间的暧昧氛围。
安璋松开她的手,若无其事的勾唇扬笑。
「去吃早餐吧,妳今天不是还有很多事要忙?」
「嗯。」哼了声,石萱走向饭厅。
他方才……究竟是什么意思?只是无意间抓到她的手吗?低眸看着自己的手,感觉上头似乎还残留着他的余温。
餐桌上,总裁早已一溜烟的窜上一张椅子,享用着满姨帮牠准备的早餐。
「你呀,下次再敢把房子里任何一个地方给我弄乱,我就不弄给你吃了,知道吗?」满姨凶悍的敲着牠的脑袋,威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