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他却没法子教自己断了对她的觊觎,她勾走了他的魂,占据了他的目光,教他时时刻刻情不自禁的寻觅她清灵可人的身影,他就是要她,不择手段也非得得到她。
好似想到什么,瓒麒走到书案坐下,拾笔蘸墨,他行云流水的在纸上洋洋洒洒的写下……
封了笺,瓒麒唇边挑起计谋的贼笑,他会让她明白,她是逃不开他的。
“贝勒爷!”
收起纷乱的思绪,瓒麒转向小路,“事情查得如何?”
“贝勒爷说得一点也没错,‘悦来客栈’果然有来自杭州的旅客,他们在那儿已经住了两个多月。”
“知道他们的底细吗?”
“不清楚,掌柜也说不出个什么,只是对方出手挺大方的,应该来头不小。”
沉吟了半晌,瓒麒交代道:“吩咐门房留意宁儿,她一出府,立刻跟我通报。”
“喳!”
拿起搁在桌上的信函,瓒麒交给小路,“你替我送封信给杜姑娘,请她明晚到怡亲王府一聚。”
瓒麒口中的杜姑娘原是“醉红楼”的花魁杜小婵,几个月前,NB229亲王府的NB721隶贝勒看上她,准备买下她的初夜,他因为看不惯NB721隶的风流成性,便多管闲事的伸手阻挠,抢先替杜小蝉赎了身,还帮她安排住所,从此,他们结为朋友。
小路疑惑的看着瓒麒。贝勒爷从来不让杜姑娘来怡亲王府,怎么今晚儿……贝勒爷最近愈来愈反常,真把他搞糊涂了!
“我知道你心里一定觉得很奇怪,但我这么做自然有我的用意,你只要照着做就是。”
“喳!贝勒爷,小路这就去送信。”
“慢着,有没有见到宁儿?”
“贝勒爷,小路刚来这儿的途中,见到宁儿往膳房走去。”
点点头,瓒麒挥挥衣袖示意小路退下。
瞪着洒落一地的碗盘,宁儿不由得叹了声气,这些碗盘怎么老学贝勒爷一样,以欺负她为乐,一个不留神就飞出她的手,摔得粉身碎骨没话说,还害她跌得惨不忍睹,也还好都是空碗盘,否则真是暴殄天物!
懒洋洋的正准备从地上爬起来,突然有人一脚狠狠的踩在她的左手手背上。
痛得倒抽一口气,宁儿忍痛抬头一望。天啊!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行又遇打头风,她怎么这么倒霉,做错事的时候,偏偏遇到这个善妒的丫环,看样子,这会儿有罪受了!
“唷!我还以为谁这么笨,连走个路都会摔跤,原来是你啊!”小娟幸灾乐祸的大声嚷嚷,“啧!跌成这个样子,真像一只乌龟,丑死了!”
忍着气,宁儿像个小可怜的说:“小娟姊姊,你踩到宁儿的手了。”
“哎呀!真是对不住!”任谁都看得出来她说得一点诚意也没有,而且抬起脚之前,小娟还不忘用力的扭转个几下。
老天爷,痛死她了!看着已经血肉模糊的手背,上头还和着脏兮兮的泥巴,宁儿咬牙切齿的偷偷瞪了小娟一眼。好狠的女人!
“怎么还趴在地上,你就这么喜欢当乌龟啊!”小娟嘲笑的道。
努努嘴,宁儿狼狈的站起身。
小娟不屑的睨了她一眼,“我就知道,你这个笨丫头怎么教都教不会,到了贝勒爷身边还是一个样,一点儿长进也没有!”
“小娟姊姊,宁儿服侍贝勒爷都还不到两天,宁儿又不是天资过人,总要多给些日子啊。”
“你就这张嘴巴会说,不过,狗改不了吃屎!”
孰可忍孰不可忍,竟然说她是狗!
“格格说你机灵,贝勒爷也说你机灵,怎么我看你,都像个笨蛋!”小娟说得酸溜溜的。格格看重她,贝勒爷也看重她,她就是不懂这个笨丫头哪一点值得他们格外恩宠。
莫可奈何的一笑,宁儿无辜的说;“宁儿不像小娟姊姊,天生是个奴婢,任何活儿都不用学,就可以得心应手。”
“你……”可恶的臭丫头,竟然说她天生是个奴婢!
愤恨扭曲了脸孔,小娟毫不掩饰心里的嫉妒,口出恶言,“你这个不要脸的小骚货,也不知道使了什么诡计诱惑贝勒爷,让贝勒爷向格格要你当他的丫环!”
府里不知道有多少奴婢妄想能当贝勒爷的贴身丫环,可是贝勒爷只让小路伺候他的生活起居,府里的奴婢想靠近他一步都难,这个臭丫头却让贝勒爷给挑上了,还为了她,亲自上紫云阁跟格格要人,真是教人不服气!
“我使了诡计诱惑贝勒爷?”这真是天大的笑话,她还恨不得离那个表里不一的臭贝勒愈远愈好,好保住她的清白!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府里的奴婢都在传,你故意当着贝勒爷面前摔破碗盘,好让贝勒爷注意到你。”
可笑!这什么狗屁不通的话,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满不在乎的笑了笑,宁儿云淡风清的说:“如果打破碗盘就可以让贝勒爷注意到我,大伙儿可以依样画葫芦,照着做啊!”
“你……你以为大伙儿都像你那么下贱吗?”
“小娟姊姊,没本事的人就喜欢道人是非,你可别学她们一样,要不然会教人以为你也没本事。”宁儿一副好意的说。
“你……”
见小娟气得一张脸扭成一团,宁儿忍不住抿嘴一笑,“小娟姊姊,贝勒爷还在等宁儿,宁儿不陪小娟姊姊闲磕牙了。”转身收拾地上破碎的碗盘瓷片,宁儿慢条斯理的走人。
气死她了!前些天她应该诅咒她死在外头,这会儿她就不用受那么大的气了!脚一跺,小娟气呼呼的走回紫云阁。
换上一身的黑衣,蒙上黑巾,宁儿吹熄房里的烛火,蹑手蹑脚的打开房门,观察了半晌,接着悄悄的遁入夜色之中。
宁儿原名“云湘宁”,乃杭州首富云飞天的掌上明珠,四个月前,因为病痛缠身的奶奶对失窃的传家之宝“血狐狸”念念不忘,期盼能在有生之年让传家之宝重返云家庄,好让她了无牵挂的离开尘世,于是宁儿偕着贴身丫环玉儿和侍卫翼翔来到了京城。
不到半个时辰,宁儿已经置身“悦来客栈”——
“小姐,我今天帮你准备了几道我们杭州的糕点,你赶快趁热吃吧!”约好了每隔七天见一次面,每到这天,玉儿总会事先备妥点心等候宁儿。
虽然在怡亲王府吃得并不差,可是习惯了“云家庄”厨子做出来的珍饶佳肴,寻常的膳食总不对宁儿的味,一时之间,整个人消瘦了一圈,教玉儿看得心疼极了,于是,一有碰面的机会,玉儿就会特地让客栈的厨子做宁儿爱吃的东西。
“玉儿,谢谢你,你最好了。”说着,宁儿便大快朵颐了起来。
等宁儿用得差不多,翼翔才问:“小姐,找到‘血狐狸’了吗?”
摇了摇头,宁儿力不从心的说:“还没,瓒麒贝勒精得很,‘血狐狸’这么贵重的东西,他一定非常小心的收藏着。”她知道自己一定遗漏了什么地方没注意,可是究竟哪里,她又抓不到头绪。
玉儿突然惊声一叫,抓住宁儿的左手,“小姐,你的手怎么受伤了?”
“这……”说出来,玉儿会大惊小怪,不说出来,玉儿会打破沙锅问到底,算了,她还不如从实招来好了,“也没什么,只是不小心被一个蛮横不讲理的丫环给踩到,过两天就没事了。”
赶紧取来医药箱,从里头取出药膏,玉儿边帮宁上药,边念着,“小姐,我看‘血狐狸’也别找了,老夫人如果知道你为为了完成她的心愿,在怡亲王府当丫环,任人欺压,她一定心疼死了,说什么也不会让你为了‘血狐狸’受这种罪,我们还是回杭州吧!”
“小姐,玉儿说得对,万一你出了什么事,我和玉儿可担当不起。”
“不行,我费了那么大的功夫才混进怡亲王府,东西没到手,我绝不放弃!”她抱着那么大的希望来到京城,一步步的追查、算计,眼看东西就要有着落了,她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功亏一篑?
“小姐,玉儿舍不得你受苦!”她家小姐是被捧在手心长大的,从来没吃过苦头,这会儿竟然要伺候人家,还被其他的丫环欺负,这教她怎能不心疼?
温柔的抱了一下玉儿,宁儿笑着安抚道:“傻丫头,我一点也不觉得苦啊!”
“小姐,我们离开云家庄已经三个多月了,再不回去,老爷又要派人四处找你了。”
打从一开始,翼翔就不赞成他家小姐进怡亲王府当丫环,可是怡亲王府戒备森严,他们只知道‘血狐狸’在怡亲王府,却不知从何找起,除非有人混进去,可玉儿不懂武功,所以才不得不委屈他家小姐演出卖身救父的戏码。
“我们还有时间,我爹不会那么快采取行动。”打小她就喜欢跟着爹爹和哥哥们出外经商,对大自然的山光水色她总是情不自禁的着迷,懂事了以后,她就自个儿带着玉儿和翼翔四处游山玩水,只要不超过四个月,爹爹总是纵容她的喜好,不过每出一趟门,回家后至少得关上个半载,才又放她出门。
“小姐……”
捂住玉儿的嘴巴,宁儿讨好的说:“好啦、好啦,别再说了,四个月一到,东西真找不到,我一定跟你们回杭州,这总可以了吧!”
拿开宁儿的手,玉儿无奈叹了声气,“小姐,你得答应我,好好照顾你自己,不可以再任人家欺负。”
“其实怡亲王府的下人都很好相处,只有小娟比较麻烦,不过,她也不是什么大坏蛋,就是心眼小了点。”怡亲王府真正值得她担心的人也只有那个臭贝勒,她完全摸不清楚他骨子里在算计什么。
“小姐,不管如何,你记得当心点。”
“我会的。”宁儿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很晚了,你们早点歇着,我也该回怡亲王府了。”
一如她静悄悄的来,宁儿走得无声无息,很快的,她又回到自己的卧房,一切好像她不曾离开过似的。
园子里,彩蝶尽情飞舞,曼妙的舞姿活泼生动,让绽放的花儿更添风情。
手握书卷,瓒麒表面上专注的看书,目光却不时飘向一旁的宁儿,单是看着她,他就会不由自主的蠢蠢欲动,可是她却好似对他无动于衷,若非净身的时候,帮他刷背的手不停的在发抖,他真要以为她对他一点也不在乎。
放下手中的书卷,瓒麒笑容可掬的看着她,“宁儿,你会弹琴吗?”
“回贝勒爷,宁儿懂一点。”
“是吗?”转向小路,他命令道:“小路,去把书斋的琴拿来。”
“喳!”
这个臭贝勒又在打什么主意?宁儿疑惑的轻蹙娥眉。
没一会儿,小路把琴拿来了,搁在石桌子上,便退到一旁。
“请!”瓒麒有礼的拱手道。
管他在打什么主意,不过是弹琴,总好过刷背啊!
手指轻柔的滑过琴弦,宁儿坐了下来,先试弹的拨动了几下琴弦,接着叮叮咚咚,深情缠绵的琴声伴着她熟练的扣弦而出,刹那间掳获了在场每一个人,尤其是瓒麒,更是如痴如醉的盯着她。
此刻的她真的很美,美得像首诗,美得像幅画,而他多么希望自己就是她手指下的那把琴,她的手指轻巧的滑过他的身体,他们紧密的结为一体……
皱着眉,瓒麒起身抓住宁儿的手,琴声戛然而止。
“小路,你们全都退下。”瓒麒一声令下,小路虽然莫名其妙,还是赶紧应了声,带着书香苑的下人退出花园。
“这是怎么回事?”瓒麒不高兴的看着宁儿左手背上的伤口。
不安的收回手,她满不在乎的说:“宁儿不小心跌了一跤,擦破了皮。”
“不像。”
“就这么一回事,贝勒爷若不相信,奴婢也无话可说。”
瓒麒忍不住一恼,“你在袒护谁?”
“贝勒爷,宁儿不过是个身份卑微的丫环,哪有本事袒护谁?”她也不想袒护小娟,只是更不想把事情闹大,否则府里的奴婢不知道还会说她什么?小娟已经把话说得那么难听,再加上这一笔,她的是是非非更是没完没了。
可恶!他心疼她所受的伤,她却极力隐瞒真相,她就那么喜欢跟他作对吗?
“说得也是,一个低贱卑微的小丫环怎么有能力袒护别人,我实在是太抬举你了。”瓒麒冷然一笑。
不知怎么的,宁儿突然觉得心好像被揪住似的,难受极了。
“今晚书香苑有贵客,你可要好好伺候,不准出任何差错,听清楚了吗?”
“奴婢会小心伺候。”
“很好,滚下去,我现在不想到看到你!”好好的心情,就这么被她给弄坏了,该死的女人!
“喳!”带着莫名的失落感,宁儿悄悄的退下。
生气是生气,可是一没瞧见宁儿,瓒麒又怅然若失,为何她总要抗拒他?为何她不能像其他的女子一样讨好他?为何……唉,为何他的心就是放不开她?为何他的心要为她牵牵挂挂?
虽然天色已深,书香苑的花园却光明如白日,数不清的灯火将大地渲染成一片金黄,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点心盛满了亭台里的石桌,碧螺春的茶香随风飘散,一旁还搁了一把琴。
这是瓒麒精心安排的一幕戏,可是戏都还没有开演,就来了一个不速之客,瑾临贝勒突然来访,他见书香苑的花园热闹非凡,得知杜小蝉今晚大驾光临,一双眼睛像挖到宝似的,贼兮兮的闪闪发亮,硬是赖下来不肯走人。
瑾临的出现把瓒麒原来的算盘给打乱了,不过他倒是一点也不慌,他这个人一向很懂得见机行事,多一个瑾临,也坏不了他的目的,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瑾临也有自己的主意。
终于,把今晚的贵客杜小蝉给盼来了。
“两位贝勒爷吉祥!”娇艳动人,盈盈生姿,杜小蝉的美教人目不转睛。
瑾临抢先趋上前将她扶起,“小蝉姑娘,久违了。”
“两位贝勒近来可好?”
“最近京城没什么新鲜事,本贝勒爷当然也没什么两样,至于那位……”瑾临别有用心的朝瓒麒一瞄,“你这位红粉知己应该比我还清楚啊!”
“瑾临贝勒真爱说笑。”杜小蝉悄悄的看了瓒麒一眼,见他脸色没有一丝丝不悦,不禁欢喜的一笑。
虽然瓒麒待她极好,不仅为她赎身,还帮她安排一个舒适的住所,偶尔还会上她那儿嘘寒问暖,听她弹琴,可是,他对她一向客气有礼,从不逾矩,她根本不敢妄想他对她另眼相看。
“小蝉姑娘请坐。”瓒麒温文儒雅的拱手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