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伤已毕,他竟然还将衣不蔽体的她搂在怀里,适才是出於急迫,现下不由得感到窘迫,尴尬不已。
"好了……你暂时没事了。"他清清喉咙,率先出声。
"嗯……"残月轻应一声,大伤初治,她的身躯软绵绵的,还无法动弹。
她满面通红,不知所措,甚至不敢睁眼,只能在心中叹息。今次的脸可是丢大了……
"你的衣服破了,怎么办?"
夜里行刺时,他是从不披上碍事的披肩,这时真不知道要如何找到衣物给她。
一说到此,残月忍不住张开眼睛,斥道:"你还说!若不是你……我……我又怎会……"她不自觉此刻的神情是嗔中含媚。
那双眼眸羞带怒地迎上刑彻专注深黑的眸子,使得两人之间连带弥漫著一丝旖旎。
两眼相交,两眸相胶。
欲言又止,欲语还羞,残月全身发颤,克制不住的呼吸急促。
瀑布奔流,四周充满水氲,微风吹拂,清凉透骨。
女子全身赤裸仅著残衫,倚在男子怀内,火光燃灭之间,稀薄见影,照在两人身上,若隐若现,暧昧不明。
彷佛有著什么正在蛊惑著彼此,身躯不经大脑使唤,待刑彻知觉时,指尖已拂向她白皙的颈项,指下的脉搏跳得急速,而玉颈的主人浑身虚软、娇躯轻头,那双沾水似的晶莹雾眸失却焦距,宛若染著情意、羞怯与邀请。
她的反应敏锐、羞涩而且毫不掩饰,她眼中的陌生与不知所措,令他不解。
这不像是有过经历的女子会有的反应。
他向来能够挑拨起女子情欲,让她们充分感受到愉悦,他知道有此经验的女子那欲拒还迎的本事,不,也许该说是本能。
那种能而示之不能的神态,与真的不能是有所差别的。
眼前这女子像是真的不能、不懂、不知所措。
然而,就是她这般丝毫不掩的反应挑起他的欲望,倒是有技巧性的挑引,他反而能够压下情欲而与之嬉戏。
他必须承认,她纯真的反应令他著迷。
也许是她不加掩饰之下反应出对他的信任,这让他有一种不同的感受,或说是一种不能拒绝的感受。
指尖嬉游至她平坦的小腹,五指俱放,掌心贴著她的肌肤,接著,他将她柔若无骨的腰际一揽,半扶抱她,使她密密紧贴著他的身躯,让她的额头栖在他的肩窝。
小巧玲珑的耳垂在挑动著他的欲求,他轻轻吹气,听见她不自然的抽息声,他满意的一笑,薄唇吻上她的耳垂,加上牙齿轻啮。
"呀……"残月冷不防地打颤,发出吟哦。
她浑身无力,头晕目眩,面红耳赤,心中有一股气胡乱流窜。
她的手掌抵住他的胸膛,勉力一推,推出一些距离,声音有气无力地道:"你……你也会咒术吗?这……这是……什么……厉害的咒术?我怎么……从不知道……"
闻言,刑彻失声一笑,额头抵著她的,低沉的嗓音有些沙哑,"你真的不明白吗?那从前你是怎么给那些诸侯公卿祝福的?"
一想到她在别的男子面前曾有过这般娇媚神态,不悦的感觉在他的心中一闪而逝。
他在意什么?他也非处子,有何资格有在意对方是否曾尝过欢爱?何况他从来不曾在意的,不是吗?
"什么祝福?"她侧头一问,心中满是困惑,纯稚的情态中带著娇艳。
她难道不知道此时她的一举一动,都充满令他疯狂的因子?
这也是一种挑逗吗?如果是,他极其欢迎。
刑彻的唇轻触她的脸颊,密密的吻从她的眼睑、鼻子一直到令他意乱情迷的粉唇,他轻轻摩擦过,温柔挑弄著。
怀中的娇躯颤抖不停,她的唇开始逸出让男人疯狂的轻吟,一感觉到柔软的唇开启,他不再控制自己了。
他的唇舌欲拒还迎的逗弄著她的,若即若离的轻触到深吻,残月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快得几乎要跃出,神魂俱醉,也神魂俱乱。
"你……唔──"
他含住她的话语,舌卷住她的丁香软舌,双手也不再规矩。
"哼……"
含著不清楚的呢哝声,她感觉到又热又闷,全身上下似乎怎么动作都不对劲。
"我觉得好难受……"却又不是痛苦的那种难受。
"哪里难受?"他的嗓音很轻很低。
"我好奇怪……忽冷忽热……"她只能想到什么便答什么。
女性的本能慢慢觉醒,她再怎么单纯,也知道他正在对她做的事是怎样的亲密……
楚地女子开放,婚前尝过男女之欢并不算特别,她虽不更事,也知晓那是怎么一回事,但她时常怀疑,那般动作……难道女子不痛吗?
对这亲密之事,她并不以为可耻,可总得有个两情相悦的对象才能够那样做,然而先天上体弱多病的条件,却又让她对男女之事又畏又疑。
"是吗?那这样呢?是不是比较不难受?"
他将她的话语当成求爱与挑逗,大胆的手指入侵她的神圣领域。
"呀……"分不清是喜是惊,她细细的尖吟出声。
直到此时,刑彻大脍的侵犯才让她犹如从天浇下一桶冷水在头顶,立即清醒。
她又羞又惊,用力推开了他,力道之大,让她冷不防跌坐在地。
刑彻眉头又是一皱,她的反应实在太过生嫩,他停下动作,自地上将她搂起,大手抬起她的下颚,问道:"你不曾……有过吗?"
她自然明白他问什么,咬著唇,羞红了脸,答不出话,只是摇头。
显然大出意外,刑彻那双黑眸之中有太多的情绪无法言表,他只是呆愣地、断断续续地说道:"你……那我……这……我们……"
她竟是……处子?!他原以为是两情相悦,甚至以为她的行为举止是一种邀请,原来是她表错情,导致他会错意。
呵!尴尬,真是尴尬……
可怜他那勃然而发的疯狂欲望都要强压而下,而她又该死地看起来如此娇艳欲滴、引人犯罪……
冷死总比憋死好!他别无选择。
不及细思,刑彻忙将身上的中衣脱下,全身只余一件薄得不能再薄的长裤,露出赤裸胸膛。
初尝情欲的残月还不及回神,忽见他的动作,倏地惊醒,吞吞吐吐说道:"我与楚国的巫灵不同,我不用这种方式祝灵的,你……你……"
他是要将衣服给她穿,瞧她误会到哪去了?
翻翻白眼,刑彻也不多加解释,手拿著衣物掩住她的赤裸,藉以阻隔自己蠢蠢欲动的需求。可包著他的衣服的她,看起来更是令他不能自制,遑论那欲掩却裸的风情……
一想到尚存留著他的体温的衣服正与她做最亲密的肌肤相亲,教他更加难以抑住脑中的胡乱思绪。
眼前的女子没有半分媚态风骨,却让他产生了从来没有过的强烈欲求,看样子他最好快快从她眼前消失,要不他可是会愈来愈管不住自己。
残月双颊红润,神态也有些不自然,心中也为披上拥有他温度的衣服而感到羞怯。
斜眼偷觑,见他一脸严肃,她怯怯地问道:"你生气了吗?"
在此之前,两人犹似陌生人,但经过此事,两人的心中都有不同的感受。
那暧昧情丝,正缠绕著两颗心。
虽然两人的发展实在是出乎意料,但这世间,不就是不断的巧合组成的吗?
他仍旧没有答话,只是有几滴汗白额边滑落,他的唇紧闭,他的眉紧皱,而她则怔忡不语,只是无神回视。
眼神凝聚,他一把将她狠狠地抱进怀里,说道:"奉劝你,下回别再这样看一个男子……"
警觉自己几乎压抑不下蠢动,他蓦地松手,转身面对山林那处,欲以清风拂面,好退却满腔热血。
他是怎么了?竟如此失常?!
就在此时,他的神情一敛,大掌一张,将犹在发愣的她护在身后,另一手拾起地上的剑,湛卢宝剑突然发出呜响,杀气顿起……
第六章
"此人真是湛卢的主人?"
密林深处,一男一女居高临下,将刑彻与残月的交缠尽入眼廉。
问话的是一名青衣少女,稚音未脱,腰系一柄长剑,显然也是懂武,她眼见刑彻在野地放肆挑逗一个女子,故语气多有鄙视。
"欧治子为我越国先王铸剑五口,五口宝剑只有湛卢因吴王赐予刑彻在楚。相传宝剑皆有灵气,若非有能之人,是无法成为剑的主人。青姑娘,你千万别看轻刑彻。"
一旁的青年男子一身蓝衣,披散著一头黑发,未戴冠帽,说话不疾不徐,自有一种潇洒。
"哼!天下男子皆荒淫!荒郊野岭的,也不知道羞耻!"她斜睨蓝衣青年,彷佛意有所指,语带双关。
蓝衣男子微微一笑,笑中有一丝尴尬。
青衣少女抽出腰间长剑,神态十足剽悍,又是冷冷一哼道:"要待你这不懂半点武艺的人去同人家咬文嚼字,我看你命都没了也没有机会开口。"
蓝衣男子知她所思,顿时大惊失色,忙唤:"青姑娘……"
"男子汉大丈夫,却这般罗唆,真不爽快!"
这话是青衣少女是飞在半空中说出的,蓝衣青年根本来不及再说一句,只能眼睁睁见她如飞箭射出,直朝刑彻而去。
"铛!"
青衣少女手中那薄剑敲在刑彻的湛卢宝剑上,一样的应声而断。她为刑彻反应如此敏捷感到惊讶,身子轻飘飘地跃点於一株嫩草上,借这如此微小之力,又是飞跃空转一圈,如风拂柳般轻巧立於池边石上。
"好身手!"刑彻不由得一赞。自他习成武艺以来,尚未见过如此快捷的身法,待他看清石上之人竟是一名少女时,他讶道:"女的?"
青衣少女闻言,扬眉不悦地道:"是女的又如何?"瞥见他身后的姑娘衣不蔽体、眉眼神态楚楚可怜,她更是心中有气。"你也是成名的剑士,居然也用这般下流手段?"
刑彻也没意思辩解,只是笑道:"小姑娘好兴致,深夜密林,偷觑男子衣不蔽体。"
"笑话!你那身材有什么可瞧的?姊姊,这人是否强逼於你?快快说出,我便给你出气!"青衣少女紧抿著唇,显示出她的倔性,同时也显出她天真的一面。但是,既然眼见为凭,她实在不必多此一问。
事发突然,两人交手速度太快,青衣少女说话速度更快,让残月一直没机会开口,虽说她的辩解其实已无关紧要,但她还是说了,"不!是他……他借衣服给我穿……"突然要她解释,也说不清楚,一时情急,只好这般说了。
"姊姊不必怕他!这淫贼要欺你之时自然会先毁你的衣物,至於他脱下衣服?哼!还用说他是安什么无耻心眼吗?"青衣少女真是快人快语,没半点矜持。
"呵呵!如此说来,是小姑娘见多识广,在下甘拜下风啊!"刑彻故意这样说。
残月眼见刑彻放下杀意,与这小姑娘调笑起来时竟也没半分正经,实是借由这些对话之中了解来人用心,他显然是知道这少女并无杀意,所以才会这般轻松。
她突然能够了解他的作风──笑谈之间,知人心意。
"你满嘴不乾不净,不配用这把宝剑!"青衣少女啐道。
刑彻嘴角含笑,眼神却闪出寒光,笑道:"我若不配,小姑娘才配罗?"
兵器是武者的生命,这一点不能随意开玩笑,青衣少女也是武者,她当然明白这下子是故意在老虎嘴上拔须。
"青姑娘……青姑娘……"
山中小径有一人蹒跚的奔跑下来,声音上气不接下气,满头大汗,接著又喊道:"刑……刑大侠……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闻言,青衣少女不屑地说:"呸!我要这恶贼手下留情什么?动作这般慢,媳妇都给熬成婆啦!"
"正主儿出现啦!"刑彻见残月在他身后露出自己,忙不露痕迹的将她拉至身后挡住,不让来人瞧见她的模样。
这种不经意的占有欲,残月并没有忽略,她惊讶地看著他的虎背,心中流过一丝暖意。
"刑大侠,多有得罪……"蓝衣青年先是以衣袖拭著额头大汗,才拱手作揖,模样说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说话之前,讨你身上那件披肩。"刑彻看著他。
"呀?"蓝衣青年不明所以,却仍将披肩卸下,递到刑彻手中。
青衣少女看不顺眼,嘲笑道:"人家说什么就做什么,要了你的命也给吗?"
蓝衣男子似乎十分纵容著她,只是一笑,并不答话。
"倘若是我要他的命,他不见得会给……"说话之时,刑彻将披肩一抖,圈上残月颈项,系上领结,"但若是姑娘你说一句要他的命,我看他肯定会给!"这话说完,他也将残月包得紧实,而她终於也能见人了。
刑彻一眼就看穿这对男女纠葛难明的关系。
青衣少女看了蓝衣青年一眼,小脸蛋莫名一热,撇撇嘴不说话。
"在下姓范,越国宛县人氏,向刑大侠问好!"蓝衣青年说完又是一礼。
青衣少女努努嘴,不知本要说什么话,却又不说。
没有人会无聊到特地跑来这种地给人问安,刑彻倒也不急,残月也是一派从容,两人都带著浅浅笑意。
青衣少女按捺不住性子,自石上跃下,立在蓝衣青年身旁。"别再掉书袋了,你不说,我说!刑彻,你义父遭吴王所害,义兄远逃郑国,你不思报仇却待在楚国做什么刺客,还……咳……"她挑眉看了看刑彻身边的女子,但看在人家的面子上,她也不再说下去。
刑彻不答反笑,只是看著身边的残月,"在下纵有千般不是,这位姑娘也得为在下负起全部责任。"
他将两人之间的恩怨轻描淡写,听在残月的耳中又有不同的感受。
前一刻她才以为自己有些了解他,怎知这一刻她又如入五里迷障般朦朦胧胧。
刑彻就像风,让人捉摸不定,是一个心思复杂的男子。
"呀?"蓝衣青年一直在状况外,又是不明所以。
青衣少女也不管刑彻说了什么,继续道:"不瞒你说,这个姓范的还有一点本事,可以帮你回去吴国报仇,若你还有此心,就跟我们……不是,是跟他合作。"
蓝衣青年趁著青衣少女喘一口气时,赶紧插话,"刑大侠,在下有办法让你毫不费力进入吴国觐见吴王,行刺之后,也能保你全身而退。"
刑彻淡淡一笑,道:"凭什么?"
青衣少女抄手一探,蓝衣青年只觉得有一阵风吹过,肩上绑著的剑袋即不翼而飞,已然握在少女手中。
"凭这个!"青衣少女轻斥,将剑袋拉开,一道青光在黑暗中莹莹生辉,她手握剑柄,向先前站立的大石一劈,剑锋一闪,岩石至中便整整齐齐一分为二,斩铜剁铁,就似削泥去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