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过没有事,你不相信我罢了。”
“鬼才相信没有事。”洛夫反驳道:“着看你,每次我才讲到黎亦安三个字,你就开始露出不知所云的话。停止闪躲,我就会相信任何你讲的鬼话。”
瑞波接触到洛夫锐利的眼光,她旋即避开了去——卡尔也颇好奇的看着他们两人的对话,让她左躲也不是,右闪也没用。
“你把我推向他的,记得吗?你让我和他不得不一起跳舞。”瑞波只好回以小声的低语,希望卡尔没听到,但很显然他是伸长耳朵半字不漏。
“我是让你和他跳舞,可没‘让’你和他上床!你和他上床了吗?”
“柴洛夫!”瑞波惊跳起来,有几分失措,“注意一下,这里还有未成年的——”
“别假装你没听见我的问句,至于卡尔,我认为他虽然才十七岁,但他显然比你再了解什么是‘性’事,在国外独自生活多年,又是梅绍轩的亲儿子,他积累的知识与丰富的经验搞不好都是他妈的足以出一本厚厚的报告,没什么好吓倒咱们弟弟的幼小心灵,放一百二十个心好了。”洛夫挥挥手说:“告诉我,你和他睡在一起了吗?”
“你不是我爸爸,洛夫,你只是个同父异母的大哥而已,我已经二十六岁了,能够自己管自己——”她严正声明,发表独立宣言,但眼前两个一老一小却不把她当一回事,他们头靠头的窃窃私语说:“他们睡在一起了!”
“你们!”她鼓起腮,自树下一骨碌的爬起身,“我受够了,我不需要你们这些臭男人一鼻孔出气的试图影响我的生活。”她捉起大提袋,“为什么没人把我当成有行为能力的人来看待?本人不是需要保护、摆着好看的昂贵重花瓶。我会讲话,有思想、有手、有脚……究竟我哪里不能做自己主宰,需要你们这些臭家伙来管东管西的。
“她在发脾气了。”卡尔轻声说。
“她是恼羞成怒。”洛夫满不在意的回答。
瑞波试着掩耳不听,往外面停车场走去,不到两步就听洛夫圈起手来就着大口喊,“嘿,亲爱的妹妹!”
“去死吧!”瑞被不理他。
“你拿错了我的袋子,你的袋子在这边。”
过了两分钟,瑞波挺着僵直的背与死板板的脸孔来到他们俩兄弟面前,“拿来。”她伸出右手并把左手的袋子递出去。
柴洛夫的嘴角不断在抽搐,卓卡尔的肩膀可疑的抖动着。
“不许笑,谁笑我就不认谁是兄弟。”她瞪一眼,狠狠的,然后过了一秒之后放弃垂下僵硬肩,死板的脸上慢慢浮现上弯的唇角,“噢,笑吧,笑死你们这两只白大的沙猪与早熟的种猪算了。”
率先爆发出一阵笑声的是柴洛夫,接着卡也加入,最后是瑞波,他们笑得七倒入歪,捧腹不已。“会不会有天咱们的瑞波宝贝生了孩子也会抱错?”洛夫笑喘:“我一定要警告亦安,千万小心。”
瑞波的笑消失了,“我和他不是一对。”
洛夫正经的直起身来,“这不是我得到的印象,我以为这家伙是认真的——”
“他是有提过婚姻什么的,”瑞波耸耸肩,“但是,那永远不会发生,他和我之间岂止十万八千,他不可能会接受一个全心投入演艺工作的女演员为妻子,就像我绝不对受不了嫁给一个处处完美的老公一样,所以——人告诉他已经结束了,不可能就是不可能。”
“而他说这只是开始而非结束。”洛夫深思的疑望着她,“事情好玩了。”
她躲开大哥的关心,“我不管他怎么想,总之,我做出我的决定,他要怎么想不关我的事。
“我有告诉过你,亦安不足轻易能打发的人物吗?”洛夫缓缓开口,“我和他是在大二那年认识的。他刚开始创立他的”触机“,一天二十四小时忙得连吃饭都没时间,我在校园内和几位小妞差点开车碾过这位天才,他没对我吼叫,只是看了看我一眼,告诉我说:”花花公子先生,我可不可以提出起诉,反正法庭判决出来也是以社区服务了事,我有个更好的差事给你。“他晓法律,理亏的人是我,我完全拿他没辙。他给了一个和解的机会,就是替他的触机资讯免发跑腿员,利用我的跑车为他的公司办事整整一年之久。既俐落又有效的解决纠纷与他的需要,那就是我刚认识黎亦安的情况。”
瑞波几乎能看见理智的亦安用一条无形的“理”字捆住洛夫这匹无主野马的情况。聪明,太聪明了。
“我认为经过这十几年的锻练经验,亦安不但没有倒退走,反而更加了解。了解什么呢?人性。人性的弱点与优点。他过去是不可小视的天才,现在则不可小视的大亨,随便任何一点加起来……没人能够忽视他。瑞波,你能吗?”
“他不是超人。”她会避开他的,永远不再和黎亦安见面。
“他何必做超人?”洛夫反问:“内裤外穿,秀那一身的肌肉?他没有那么蠢?瑞波,我从没看过他下决心做的事情没有达到目标的,别忘了老哥的这句劝告。”
瑞波没有忘记。她走入家门时,斜落的夕阳洒过整座公寓,火烧似的红红落日悬挂于半空中的山头。壮观华丽的景致能扫去满心的郁郁之气。
“你终于回来了。”其雅自沙发上跳起来。“我的大小姐。”
“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今天是商子强宣布他新片最后决定的卡司阵容,瑞波已经等候多日终见分晓的这一天,她是否能有饰演阮红前辈的机会,就全看商子强的决定了。万一他决定由别人出演——瑞波会感觉非常非常遗憾。
其雅面部保持小心谨慎的样子,“我有一个好消息和坏消息,你喜欢哪一个先来?”
她恨透这种玩法,“随便,只要把答案告诉我,是或不是。”是她当上阮红一片的女主角——或不是。
“是也不是。”
瑞波一愣,“你是哪门子回答方式?”
“好消息是你刚刚获得提名最佳女主角,导演心中也只有你这号人选。”在瑞波来不及高兴之前其雅一口气又说:“坏消息是评审团老大有意见。最佳女主角目前目前从缺,说不定连颁奖典礼都没了。”
“这是什么意思?”瑞波昏沉沉的坐到沙发上,她需要一点点支撑,她的膝盖罢工,大脑不听指挥,“陪审团是谁?
谁又不赞成我演出这角色。我以为……一切都是商导演决定。“
“基本上还是商导演决定没有错。”其雅站在她面前,靠着敞开的窗台,凝重的说:“可是不晓得为什么大老板突然插手,说你无法担任这个女主角,隐约提到什么禁酒令的,我不知道——你和黎亦安之间有什么我不晓得的意外发生吗?我以为经过这么多天风平浪静的接收过程,他不会过问环华片厂与环华影业的内部运作,结果平地起雷声,无事生波,我不明白。”
黎亦安。瑞波一切都懂了。
他说过他会不择手段,说他可以恶劣,完美到不完美——瑞波放声大笑,狂笑得连泪水都攫籁直下,黎亦安永远都不会懂的,就算他摇身一变为邪恶也无碍于他的完美,因为他只不过是由完美的好男人跳为完美的坏男人,如此而已。
“瑞波?怎么搞的?”其雅奔到她身边,摇着她,“怎么回事?别闹了,你在歇斯底里,快点清醒过来。”
笑声逐渐被苦涩的泪水取代,“潘朵拉启开的罪恶之盒,爱情是里面最可怕、痛苦的一样情感,老天爷全都料错了,其雅。”她边哭边笑边说:“但我必须面对现实,我不会让他打倒的,不管他是超人、完人,还是男人,我都要战胜他,证明我也不会轻易让步,我保证。”
“你应该把事情说出来,究竟是怎么了?你和他。”
摇摇头,瑞波抹去泪水恢复些许平静,黎亦安已经出招,她则有义务接下,她不会不战而逃——至少在面对她心中唯一最重要的“演戏”时不会。
或许他就是明白这点。
* * *
老金不自觉的打量起门口的女子。
她很漂亮,当然啦,每一位找少爷的女人都很漂亮,那不是重点。老金可不是什么美女鉴赏家,好听的话他会讲,更别提怎么形容一个女人。那些诗啊词的玩意儿,他碰都不屑碰。
可是这一个……用“漂亮”来形容肤浅了点。老金慢慢自她脚底的耐吉运动鞋看到贴身牛仔裤——迷死人的腿——圆圆翘翘的小屁股,宽松的棉布上衣也搞不住的丰润曲线,老金肯定少爷和她在一起一定会像是进入了天堂一样。嗯,老爷也许会喜欢她的健康模样,适合为黎家传宗接代。
特别是那张闪闪发亮、红扑扑的脸蛋儿,活力的神采像要找人打架一样。她马尾一甩双手叉腰生气问道:“你该不会是机器人吧?”
“什么?老金怎么会是机器人那种冷冰冰的现代玩意儿,你侮辱到一个以传统与好男人为傲的老人家了,小姐。”
“我还以为你眼中装了金属探测器,想找出我浑身上下有没有藏致命武器。如何?你想让我在走廊站多久?黎亦安如果不在,我马上离开!”
“真是的,干什么这么急呢?让我看两眼又不会死……”
老金转过身去,满嘴嘟哝,“进来吧!顺手把门带上。”
瑞波翻跟朝天,黎亦安家里怎么会有个如此奇怪的老管家?瞧,他还一边走一边念着,“这时代的女入比起我们那个年代要糟糕多了,以前的女人又听话、又乖巧、又有美德。”
“那真的是女人吗?我以为你在讲狗。她忍不住在他身后添道。
老管家身孜孜不倦,“哼,就知道爬到男人头顶,我真是搞不懂这些男女平等的论调有什么好处,全是一些废话。我应当相信男女之间会平等,光看身体就知道嘛,你什女人有我们强壮吗?”
“一只老虎也很强壮,那你们男人的地位岂不比老虎更低?”
老管家瞪大眼睛,就是没有胡子可以吹气。他摇头“好,好一个女人家。我们少爷怎么会和你这种女人一起?
我警告你,别想嫁给我们少爷,我老金绝不会答应的,因为我们老爷也绝不会喜欢你。”
瑞波不和老人家计较这个,“我求之不得。”
老管家自鼻管哼了口气儿,领她走到一扇厚重的大门之前,敲了两声。“你自己过去,我可是忙得很,没空理你这种不识好歹的小丫头。”
她本来也不想要他理,瑞波莞尔的想着,这年头已经很难碰到像老金这种又直又硬的臭脾气老人家了。
她慢慢的推开门。
“老金,我说过我吃得很饱,不需要消夜。”
黎亦安正爬在足足有一层楼高的滑梯上,在惊人的书库当中翻阅某个高格内的书,背对着门口。他脚勾着楼梯的样子让瑞波心一坠,担心起他的安危,直到下一秒对他的怒火重燃,为什么她要关心他的任何事?她不要。
“我不是老金。”冷冷的说。
“瑞波?”他讶异回头,接着点点头——惊讶已经不翼而飞。“等我一下,我马上就下来。”
瑞波趁机打量了下他的书房。非常可观的藏书——不,图书馆。一座私人小图书馆。一个人要读完这全部的是花费多少生命?或许一个天才就能够比较迅速的读完它。一个恐怖而且可怕的天才。
“坐,你想喝点什么吗?两瓶烈酒,这次附送我。”他轻松的漫步到她前面。笃定而有把握的神情摆明了他了解她出现的原因。
“然后隔天早和再和你对战一声?谢了,我懂得自错误中学习。”
“好,我喜欢。”他微笑,“那么我就不用担心你会醉得四处找别的男人顶替我的位置了,不是吗?”
瑞波神色一沉,“当然,没人说清醒的我就不能找别的男人。”她挑起眉头,进一步制止他的反应。“别和我争吵,你已经知道我容易被激起,别逼我。”
他摊个手,表示让步。
瑞波深吸口气,“让我们直接说吧,什么条件你才不阻止我的演戏合同?其雅已经告诉我了,你有权阻止我接拍某部戏,只要在六十天里面你有办法找到别一部戏给我拍,契约上你就是有理的一方。”
“我没有阻止你拍任何一部戏,”他走过书桌,神态自若的取起一方纸把玩着,“你可以拍任何戏。”
“包括阮红的那部?”
他蓝绿眸住她,“你想拍那部戏吗?”
这是饵,他在撒下一把一把的饵,“我一定要拍那部戏。”
“一定?”他笑得更温柔,也更邪恶。
瑞波吸了口气,“你不明白,一个演员一生中能碰到的好剧本不多,同时又能有好导演来拍它的更是少之又少,整个合作的赏班底、故事的架构,这将会是一部好片,而我会使尽全力来拍好它。我需要这个机会证明我自己的能力,证明我可以达到完美的境界。我要——”
“嘘!”他举起食指压在唇上,“不要多说,我完全了解。你要这部片是吗?它就在那儿等着你,不是吗?你能成功的机会,满足你对完美的追求,弥补此生的缺憾,告诉我,瑞彼——是谁为你设定目标的,是谁告诉你怎么样才是完美的?完美的定义是什么?”
瑞波倒退,“我自己设下的目标,等我做到完美的程度我就会了解什么是完美。”她如履薄冰,在那薄冰之下是黎亦安深沉的用心,他在捕捉她,一步又一步,而她不出氰在冰面下哪里是危机。
“就像你一眼看出我的完美?是那样吗?是不是,瑞波?”
瑞波点点头,胸口硬咽。她是怎么了?她再度倒退两步,逃也逃不开他那两簇又冰又冻却又烫热的蓝绿火焰。他看起来是那么地冷静、清楚,完全知道她内心的挣扎,但是他怎么可能了解?在日日夜夜被辛苦训练的那些童年日子里,他不在。天才神童如他,何以能体会一个笨拙的孩子的内心?他不可能了解。
“那么你会等到那机会的。”他轻轻的下了断言,口气中有丝强硬,“不过不是阮红这部片。”
“为什么?”她禁不住叫出声来。
他没有回答的瞅着她看,为了什么你应该最清楚。
“是不是你要我求你?我懂了,就为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你要我付出我的事业为代价?这就是你不择手段的作法,牺牲我多年的事业只为了把我变成你手中一块任你操捏的全拥,是不是?你要扼杀我吗?何不在那天晚上让我醉死算了,反正隔了这么多天你依然想要谋杀我。借着谋杀我的事业、我的个性,慢慢的把我也谋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