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追上去吗?他扪心自问。
追上去又要说些什么?说他很抱歉,没有发现到过去小花的心意?还是说他很抱歉,造成了小花的心理障碍,神经超大条地拿她的“芥蒂”来开玩笑?说什么都不对。为时已晚,不是吗?再说些什么都是二次伤害。
况且在小花还不过十来岁,就已经足以让人神魂颠倒的时候,他不也早下定决心,他不是适合小花的男人。自己这种少根筋又不体贴的男人,要是真霸占在小花身边,一定只会带给小花无穷的烦恼与伤害。
“混帐!”还是别追了吧。
他重新启动引擎,俐落地将车子掉头,奋力踩下油门,车子以骇人的高速冲入黑暗的山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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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这样子包扎起来,两、三天之后拆掉,伤疤就会消失了。”全丹宁香花望贤裹好了伤口后,还顺手将放得乱七八糟的急救医疗箱整理好。
“谢谢你。”冷静下来后,望贤羞愧地想找地洞把自己埋起来。
指责贺楠引起骚动,其实真正引起骚动的人是她,毕竟是她在玄关前面大吵大闹,结果冲出去之后还跌伤了自己的脚,劳师动众的让这初次见面的朋友送回家、包扎等等……今天晚上真是受够了。
“不需要道谢,我都说了,这是我自己鸡婆的,你不用放在心上。倒是你的脚这样子,明天能工作吗?要不我打电话给扬,请他让你休息一天吧?”
“只是擦伤而已,这样小题大作太夸张了。”
“即使是小伤也不可以轻忽。”
望贤笑了笑。“你很适合当一位医生呢!”
“你终于肯笑了。”全丹宁温柔地望着她说。“你适合笑,多笑一点,连世界都会改变喔。”
她睁大眼睛,不是头一次听见这种话,但从他口中说出来似乎带有魔力,让人相信这绝非虚言,而是发自真心的赞美。
“抱歉,我说话太大胆了吗?”他被望贤看得有些不自在,微红了脸说。
“不……不会,谢谢。”
大胆?听过了贺楠那些惊天骇地的话,望贤早已经不知道什么算是“大胆”,可是这种称赞孩子般可爱的赞美,比任何大胆的话都让人开心。以前,贺楠也常常这么跟她说的,他总是说:“小花笑起来真可爱,像天使一样。”
可惜长大后望贤就明白,对男人而言“天使”是可望而不可亲的,他们心里企盼的是如同蛇蝎般美丽又有毒的“恶魔”女人,能与他们一起堕落的妖精。
“那,我也该走了。”全丹宁从沙发上起身,不好意思地笑着说。“硬是跑到你屋子里来打扰,请见谅。”
他是指刚刚下车后,他坚持要护送望贤上来,并且坚持要替她包好伤口这件事。
“不,哪里,受你这么多照顾,我才该说谢谢。”也跟着起身的望贤,赶紧摇头说。
一个人说不不不,是我不好意思,另一个就摇头说不不不,是我不好。两人你推我辞的半天,终于她忍不住笑着说:“瞧我们,真像两个客气的小鬼头!”
“哈哈,说得也是。”
望贤伸出一手来。“今天真是谢谢你了,我很高兴能认识你,丹宁。”
他看着她的手,俊雅的脸飘上一朵红云,眼眸也温柔地闪烁着。“这句话才是我该说的,花花。今天幸运之神站在我这边,能让我认识你。”
握着她的小手,他突然靠向前如轻风般在她颊上香了一吻说:“其实,我很高兴听到贺先生说我吻合你对男人的要求。我从小就很不会应付女孩子,往往不知道该如何和她们相处,可是在你身上我完全不会有这种压力,可以很自然地说话、聊天,我已经很久没有和女孩聊得那么投契了。”
他凝视着她,深情款款地说:“如果不算太冒昧的话,往后这几天,我们还可以见面吗?我希望在我离开台湾前,能多多认识花望贤这个人,也希望你能对我更加了解。这么说,不会显得我太厚脸皮吧?”
望贤愣愣地摸着被他偷去一吻的脸颊,他的意思该不会是表示想“追求”她吧?他们是很谈得来,但这样的进展未免太快,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不行吗?”他有些失望地看着她。
望贤反射地摇了摇头。
“那就是答应我了。太好了!”他绽放如孩子般的璀璨笑脸说。“我会期待我们下次见面的机会。这是我的电话,随时都欢迎你打给我。”
留下名片与道别的挥手,全丹宁开着他的保时捷,就像是突然现身的白马王子,赶回他的城堡去了。
温柔、开朗、亲切又体贴。全丹宁身上似乎吻合了所有自己寻找的生鲜达令的条件。没有缺点的容貌,正经、良好教养培育出来的端正绅士,全身上下找不到缺点,更重要的是他也对自己有好感。
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白马王子,她还有什么好裹足不前的?
你不是常说,好东西要趁新鲜的时候吃掉,免得腐坏了吗?花望贤,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像这样的好男人,你以为会天天在路边等你去捡吗?再这样拖拖拉拉下去,莫非你真打算孤家寡人一辈子?
孤家寡人也没有什么不好。至少她还有一技之长,工作上的快乐,可以替代她情感生活的不足。
你真有决心要一辈子一个人走下去?这不是在逞强吗?而且是没有意义的逞强,明明眼前就有这么好的对象出现,为什么不积极一点!
可是……
难道你对贺楠还有眷恋?你还没有清醒啊!傻瓜,今天他所做的一切难道还不够明白,他根本把你当妹妹,那么简单就把你推到别的男人面前,要是他会爱上你,早八百年就不会离开你了,你还要为他蹉跎自己的青春多久?
不。她没有。她早死心了。她没有要等贺楠回头的意思,她才不希罕贺楠!那个恶劣又低级的色狼,谁会等他!他已经不知道和多少人交往过了,他不可能会专情于谁的身上,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才不会傻得在他身上冒险。
那么,结论不就很清楚了。你就好好掌握全丹宁吧!
可是……当他吻着她的脸颊时,自己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心里也没有小鸟在唱歌,除了吃惊外,什么都没有。这样也可以吗?她对他没有感觉……不像贺大哥即使一个玩笑般的亲吻,也能让她心脏激动得像是要跳出胸口般……
整个晚上,望贤就这样苦恼地在床上翻过来滚过去,这些反反复复的思绪折腾着她,直到天际泛白,她才昏昏沉沉地睡去。
第五章
花望贤心不在焉的状况严重到令两位好友频频蹩眉,窃窃私语。
“小花是怎么了,平常她总是机灵、机警,用敏捷的眼光挑选着材料,但今天怎么看她都像是灵魂出了窍,一点都不像正常的她啊!该不会是生病了吧?”田莘园拉岳冶恬到角落咬舌根说。
“对啊!瞧她那个样子,真让人放心不下。”岳冶恬叹口气说。
“你去问一下嘛!”
“你觉得她那模样会把问题说出来吗?要是她想说早就说了吧?”
岳冶恬早上和花望贤打招呼时,就已经发现了好友这副怪异的模样,偏偏小花对他人的问题很敏锐,对自己的问题却超迟钝,恐怕她现在连自己的“状况”都没察觉到。她正是标准的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的典型。
“可是我实在看不下去了。你不问的话,我去问!”田莘园跳起来,冲到花望贤的面前。“小花,你醒醒!”
“田田?干么一大清早就大呼小叫的。”反过来怪她的花望贤扯扯唇角说。“昨晚上老公骂你啊?好好,别吵,等我挑完材料,再来听你抱怨。”
“有问题的不是我,是你!”抢过她手上的龙虾,田莘园挥舞着那条死气沉沉的龙虾说。“平常这种货色你会挑吗?就连我这个大外行的甜食主厨都看得出来,这只龙虾已经没、救了,死透了,平常只挑最新鲜海产的你到底是怎么了?连这种货色你都要。”
“嗯……”花望贤懒洋洋地把龙虾拿回来,玩玩它的螫角说:“你说的对,这条龙虾已经死了。谢了,田田,帮我注意到这点。”
咚地将龙虾丢回篮子里,花望贤长长地叹口气,故态复萌地拿起另一条鱼看也不看地扔到自己的菜盘中。
“小花!”再也看不下去的田莘园,将一整篮的海产移开,大叫着。“你别再挑选了,你现在挑选的材料,有一半都不能用。你有心事,大可以讲出来,不要这样怪里怪气的,我们是好朋友吧?要是现在不能当你的军师,我们还有什么地方能帮上你的忙呢,快点说吧!”
“说?要我说什么?”垂下眉眼,望贤出神地喃喃自语说。“明明眼前有这么多活蹦乱跳的龙虾,为什么我还会挑到一条死气沉沉的龙虾呢?理由只有一个,我是个睁眼瞎子,大笨蛋。”
田莘园哀嚎地说:“这和龙虾一点关系都没有,我要问的是你这头顶上乌烟瘴气的可怕黑云。到底是什么事在困扰你啊?”
“困扰?”她好笑地看了一眼田莘园。“我没有什么困扰啊!放心,我会选对龙虾的。你也快回去工作吧!”
杏眼圆睁、被彻底打败的田莘园,踱回到岳冶恬的身边。“你料中了,她真的不肯说。”
“花花从以前就那种个性。看似冷漠,其实内心养着一座活火山;看似聪明,其实碰到自己的事就很笨。说起来她这个人不难理解,却很难搞定。总之,你想用正面方法进攻她是没有用的,只能旁敲侧击,然后再一举成擒。”岳冶恬摇头晃脑地说。
“瞧你说得头头是道,那你去问啊!看你能问出什么?”田莘园不服地挑衅。
“好,你就在一旁看着我这捉心大师出马吧!”悠哉地起身,岳冶恬晃到了厨房门口,她看看外面,然后转头对里面大叫着:“望贤,外面有人找你!”
只见花望贤像是遭到雷击般,登地动弹不得,脸色发白。“是什么样的人?”
“一个男人。”冶恬微笑地回道。
“很高大吗?比一百八十公分还高大?”
“我看不出来那,一百八有多高?反正他很高就是了。你自己过来看嘛!””
“说我不在!”尖起嗓子,望贤有如刺猬地竖起背毛说。“我不要见他!连着好几个晚上不回家,现在跑来这儿做什么。”
“呵……”把头缩回来,岳冶恬吐着舌头说。“是这么回事啊?男人整夜不回家,惹火了我们家的美人主厨,所以才会心神不宁,原来是想情郎啊!”
“冶恬,你胡说八道什么,谁、谁在想什么情郎了!”满面通红的望贤恍然大悟,原来自己上当了,她难得结巴地说:“你好大胆子,竟然说谎骗我。根本就没有人找我!”
“平常的你才不会这么轻易上这种当。老实点承认吧,望贤,你或许在其他问题上很聪明能干,但恋爱这种习题一旦亲身体验,可是与纸上谈兵截然不同喔。”岳冶恬和田莘园手牵手,亲热地聚到她身边说:“姐姐我们,好歹也是早你一步结婚的过来人,何不同我们商量商量咧?”
被抢先“将”了一军,望贤也只好举白旗投降说:“真是斗不过你们。”
十五分钟过后。
“简单地说,爱情是没有道理的。我看你八成还是喜欢着贺楠吧?”岳冶恬爽快地下结论说。
长话短说,姐妹淘们立刻就掌握了最新情报,各自得意地贡献心得报告。
“不不,我的看法和冶恬不一样,我认为花花只是一时情迷,毕竟许久未见,一下子看到怀念的初恋情人,心里头小鹿不乱撞才怪。也就是说,现在的花花是‘非常状态’,雷达失去准头,才会没有对真正的白马主子发出爱的铃声。”田莘园持反对意见地说。“我认为花花的真命天子,应该是那位全丹宁先生吧!”
“我说的对,花花,听我的。”冶恬拍桌子说。
不甘示弱的田莘园也拍桌子说:“听我的才对!”
早知道结果会是这样,花望贤一点也不期待这两个奥皮匠能派上什么用场。丢下她们俩去争吵,她坐到流理抬前捧着下午茶苦思。
到底贺楠跑到什么地方去鬼混了?
头一天晚上他没回家,望贤还暗自松了口气,毕竟在那一场惊天动地的大告白过后,要自己面对他也确实有点小尴尬。可是当地接连着第二晚、第三晚都没有回家时,她的心里就开始犯滴咕了。
他不是说他没地方可去,才硬闯她的小窝寄宿?行李也全扔在家里头,人却消失不见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有回去过,而且是趁自己去上班的时候,用备份钥匙进入屋里——因为他的笔记型电脑不见了,想必是被他带走了。
假如有回家,好歹也留下张纸条交代去处吧?害人家在这儿为他提心吊胆。
望贤也晓得他那么大个人,与其想他会迷路、遇害,不如想他会为外头制造多少公害,但身为“短暂”的同居人,她难道连关心一下他的去处都不能吗?他去了什么地方,有没有好好地吃东西,或者他是介意那天自己一时情绪失控所说的话,迟迟不敢回家……那个恣意妄为的贺楠会有如此“神经纤细”的表现,着实不在她的预料当中。
照理,他该厚着脸皮回来嘻嘻笑地说:小花,你喜欢我为什么不早说,来,我的怀抱随时为你敞开——上述无耻的言语,更像是贺楠会有的行径吧?
一口气喝干了杯中的茶,望贤决定不能再坐以待毙下去,干脆去问问老板好了,虽然可能性不大,或许老板会知道贺楠的下落?
“小花!”异口同声的,冶恬与田莘园叫道。
怔仲间,没发现姐妹淘的逼近,望贤吓得差点把口中的茶吐出来。“干么?两个人都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我可没对你们做什么。”
“说,你喜欢的是贺楠吧?”
“不对,你喜欢的是全丹宁吧!”
原来是争执不下的两人,最后已经各自抱定立场,前来寻求花望贤的解答。她圆睁着莫名其妙的大眼,左看右瞧说:“我喜欢哪一个,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关系可大了。”岳冶恬大声嚷着。“攸关一千元的赌注。”
“没错,这一千元我是赚定了,谁会去选一个个性恶劣又身份不明的男人,除非是有被虐待狂的倾向,花花可是标准的女王陛下,怎么可能当个被虐待狂呢?再怎么说都该是她去虐待人啊!所以,她一定会选择温柔又有钱的白马王子才是。”田莘园嚣张地笑着说。“我说得没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