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看见了,在窗外,看得一清二楚。你让那家伙亲你的嘴,对不对?”贺楠双手抱胸,高高在上地瞪着她。
“那是……”本想解释那一吻不过是朋友的道别,但他狂妄的态度,嚣张到欺人太甚,望贤也火大地说:“就算我和他卿卿我我,也用不着你管!”
“不,我非管不可。”他悍然地说。
“你——”再度气结的望贤胀红着脸。
这家伙,把以前自己到处拈花惹草的时代全忘光了吗?他以为他是谁,可以这样干涉她的生活!本来还为他担心不已的自己,岂不是像笨蛋一样,瞧他哪里有半点“介意”或“尴尬”的神色,压根儿忘了发生在夜舞俱乐部的事,毫不愧疚地说管就管。
“你谁都可以交,就是不能和全丹宁那种人来往。”他扬着眉,命令道。
“你是吃错药还是脑筋不清楚,明明是你自己把我推给他的,身为始作涌者现在还跑出来说什么鬼话。恕敝人在下我没空陪你说笑,请你马上从大门离开,我还有下一位客人要招待。”指着出口,她冷冷地说。
“我可没有把你推给他喔!我记得很明白,我只是随口问问你是不是看上他,然后你就对我大发脾气,连给我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再说,就算你看上他,我也不会准你和他在一起的,趁早死了这条心。”他摇着小指头,喷喷地说。
“你有完没完,我不想再听你闲扯这些无聊的话。”
“只要你告诉我,你不会再和全丹宁见面,我就离开。”他双手叉腰,活像蛮不讲理的暴君说。
“你再不走,我就要叫人了!”
“你叫啊,去找警察逮捕我啊!小花,说一句话有那么困难吗?男人那么多,又不缺那一个,全丹宁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不会骗你的。”
“我真没想到你是这么差劲的男人,在人家背后说别人的坏话,是最无耻的诽谤行为,你懂不懂。以前你就算再糟糕、再恶劣,起码做事还光明磊落,什么时候你竟腐败到这种地步。”蹙着眉,望贤难掩伤心的口吻,鄙夷地说。
“随你高兴怎么骂我,只要快点说你不会再和那家伙见面了。”
“他是个好人,有机会的话,我也想继续和他作朋友。贺楠,我已经长大成人了,不需要你来指导我该结交什么人,想和什么人作朋友也是我的自由!”望贤倔强的挺起下巴,坚不退让地说。
“你当真不听?”
“你走吧!”
“唉,看来没办法。小花的顽固比石头还硬。”他摊开双手,摇着头叹息。
“你明白就好。”
望贤转过身去,不想再理他,但没走两步,迅雷不及掩耳的一记手刀击中她后颈,夺走她的意识,她整个人酥软地往下一倒,贺楠牢牢地接住了她。
“抱歉了,小花。”他不想使出这种手段,但沟通无效,而他又不能不为她的安全着想,只好诉诸“行动”来证明他可不是开玩笑的。
反正等她醒来,他会好好地和她再谈清楚的。那怕届时她不肯听,他也一定会让她听进去。
以肩膀扛起她的身子,宛如扛着没什么重量的羽毛般,贺楠循着来时的那条“路”,翻出了窗外,以腰间的绳子做支撑,无声无息的滑下了三层楼,直抵地面,掳着她跳上车子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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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贤嘤咛着从床上醒过来,她脑海中晃动着模糊不清的影像,须臾片刻那些影像渐渐转为清晰的记忆。“臭贺楠——居然突袭我!”
霍地,她抬起身,愕然地发现自己手脚都被绑死了。这是为什么?贺楠头壳坏去了吗?干吗将她绑起来?
“醒来了?小花。”一身黑色劲装打扮的贺楠,走进她寝室。
“你,还不快点把我松开来!天啊,我的客人……你,你打算怎么赔偿我的损失?无缘无故从工作场合消失,还把预约的客人全都丢下不管?我多年来良好的工作名誉,无迟到、不缺勤的纪录全都被你毁了!”
“总比你的人被毁了来得好吧?谁叫你不听话,我只要你发一句誓,你顽固地不肯说。我除了使出最后绝招外,还能怎么办?”他俊脸毫无悔意地说。
“你发神经,也要我跟你一起疯啊!少在那边说风凉话了,解开我身上的绳子,我要马上打电话去俱乐部。”扭动着手脚,花望贤诅咒着这捆得她不得动弹的绳子,当然还有眼前的罪魁祸首。
“半夜三点,你打电话去给谁接?”从门口走近她,低下头直到他和她视线平行,贺楠既没有嘻皮笑脸,亦无玩笑意味的沉声说道:
“不必担心,你一到家,我就打电话通知了端木扬,说你这几天不会去上班,有急事要你去处理。”
望贤一愣,凝目瞪视他。
他是认真的,相识这么久,她光看他的眼神就晓得贺楠认真起来的表情。
“如果不说出全丹宁不可接近的理由,恐怕你是不愿意接纳我的命令,那么我就告诉你理由,但是听完之后不管你信或不信,这几天我不会让你走出家门半步,就算要把你绑住,也在所不惜。”
望贤咽下紧张的气息,一瞬间她有些惧怕自己会听到什么不该听的,贺楠的脸色太不寻常了。这种豁出去的表情,她从未见过。
“听好了,小花。”他眉间拢聚着肃杀,唇角飘荡着寒意说。“全丹宁是世界通缉的重大罪犯——外号是‘苍’。你该听过前年的某中东总理被暗杀的事件吧?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但那桩案件的幕后主导者百分之九十九是他。”
停顿片刻,贺桶的口气益发沉重。
“‘苍’犯下的杀人案不计其数,简单地说就是个职业杀手。其中握有明确证据证明是他所犯下的罪案,一椿也没有,那些犯罪都经过巧妙的安排,除了一枚案发现场遗留的指纹作为间接罪证外,到目前他都能逍遥于国际法庭外。但我很肯定那些人都是他杀的,因为他出身的家族是恶名昭彰的暗杀组织,全家族都是收取金钱就可以替任何人夺取性命的可怕人物。”
咦?望贤诧异的无法言语。全丹宁会是——杀手?骗人的吧!
“我没有骗你。”重新站起身,贺楠取来他的笔记型电脑,启动萤幕说。
“我现在让你看的是本局内列为最高机密的文件,这本来是绝对不能让外人,尤其是你这样的普通人观看的东西,但我相信你不会将这些内容泄漏出去。”
本局?那是什么意思?望贤看着快速闪动的液晶画面上,愕然出现几个细小的英文字母,FBI?这是美国的联邦……她难以置信的睁大眼睛,掩住嘴巴,深怕自己会惊叫出声。
而萤幕已经转换成一页页密密麻麻的报告,她辨识出照片中极度不清楚的角度,所拍摄下来的全丹宁的脸,以及旁边述说着可能是他犯下的案子。
从知名的政界领袖到工商大老,国籍、人种全都不一,但是上面所描述的特征是,这些人都死于一种特殊的“凶器”之下。细如微芒的小针,深深地刺在心脏的部位。
“他是利用近距离的接触目标物时,将针刺人对方的体内,部位不一。但当这些针随着血液脉动流到心脏时,大部分的目标物就会死于心脏病突发。这也是我们握有的证据相当薄弱的主因,找到凶器的机率是百分之一。许多被害者都是在找到凶器之前,就先被误判为暴毙而亡,先被火化了。”
望贤打了个寒颤。“他是老板的朋友,不是吗?”
“你认为像端木扬那种人,知道对方是杀手家族,就会不结交他这个朋友吗?以他从事这类俱乐部的买卖,我想他恐怕不管对方是黑手党还是某国贵族,都一样有‘交’无类,不分黑道白道吧!”
这一点望贤也不能否认。听说老板的妹妹还嫁给日本黑社会的头头,这应该也不是空穴来风。
啊!这么说来……望贤突然想起不久前全丹宁跟她说的……你面对料理的态度,和我面对工作的态度很相近……快感与罪恶感,都是不必要的累赘……不带任何感情的完成工作……夺走生命的瞬间,你难道没有感动?这是份神圣的工作……
原来他是指“杀人”的工作?!
从背脊发冷到头皮,望贤一个反胃,深深作呕的捂住了嘴巴。“快帮我松开手,我快吐了,贺大哥!”
贺楠闻言解开了望贤手上的绳子,不等他完全松绑,她已经直奔浴室,不住地吐出腹中翻搅的胃液。贺楠也替她顺着背,一直待在她的身边,等到望贤的状况平复许多后,才去为她弄了杯加盐的温开水。
“喝下去,会好一点。我第一次看到被害者时,也吐得很惨,那时候前辈教我的就是这法子。”
接过开水拼命的漱口后,望贤狼狈的擦着嘴巴说:“你怎么会进那个F……去工作?”
坦白说,她实在太难相信,连要她说出那三个英文,她都会产生抗拒心。FBI这个名词,除了在外国影集或电影里出现外,突然身边有个人(而且是很熟的人)说他是FBI,不觉得荒谬的人才奇怪呢!
“再说,这儿可是台湾,你要捉人也不能在这儿提啊?台湾又不归美国管。”摇着头,望贤短时间接纳太多讯息的脑袋,已经快要爆炸了。 “全丹宁——或者该说‘苍’这个人,是从不在某国的领地上动手的。他专挑无法可管的领域,要不就是飞行在公共领空,要不就在航行公海的时候下手。我听说他这次的目标是搭乘私人游艇,正在进行旅游的某IC大亨,他的游艇这两天就会进入台湾东方的太平洋公海,‘苍’会在那儿下手。”贺楠概括的解释说。
“即使全丹宁以探视老友的理由前来台湾,但仍骗不过我们的眼线,因此我才会跟着埋伏在此,伺机而动。也托了你的福,想不到你和端木扬有这层员工与老板的关系,我才能如此轻易瓦解了他的防线,得到‘苍’清楚的指纹印做比对,确认他的身份。”贺楠笑了笑,摸摸她的头说。
望贤心一缩,咬住了唇。
哈,说穿了就是这么回事。自己在不自觉当中成了贺楠的伪装道具。他之所以回来台湾,也不是度假寻亲,更不是想念她而来找她,纯粹是公务——要不是为了逮捕“苍”,贺楠早就把她给忘了。
到底要失望几次,自己这个傻脑筋才会觉醒。
“你可以明白,我为什么不要你再接近他的理由吧。”
“……没什么好担心的,今天他已经跟我道别了。”失去了坚持的理由,望贤也不再顽固地说。“你看到的那一吻是道别的吻。所以不用你花这么大的工夫,还搞得像谍报片一样,我和全丹宁再次见面的机会根本是微乎其微,安心吧!”
“咦,你说真的?”难道全丹宁没有察觉到……这么说来计划比他所想得还要成功?他一直担忧的事并没有发生。
“千真万确。所以,我明天还是要照常上班。”
“不行。”贺楠立刻打回票。
“为什么?人家都跟我说再见了,你也不需操心啊!”
“我还是不放心。他这三天都缠着你不放,我真怕他看上了你,即使他说了什么再见的话,谁知道他会不会回头来找你。除非确定他被逮捕,否则我不要你冒险。”深邃的黑眸牢锁着她说。
心扑通的跳起,望贤转开眼睛。“唉,拜托你,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操心这、操心那儿的。全丹宁就算想怎么样,我也无意和他那种危险人物交往,我会拒绝他的。别忘了,没有你这种‘大哥哥式’的过度保护,这些年来我也活得很好、很安全,少装什么大哥的派头。”
“要是我说,这不是出自于‘大哥’的担忧,而是‘我’的担忧呢?”
望贤猛然回头,他这句话是……
贺捕咳嗽了两下,尴尬地搔搔下巴说:“就是……那个……呃,你也长大了说……我其实……那天你在夜舞俱乐部……”
天啊,面对最凶恶的歹徒,也胜过面对小花这双晶莹剔透的大眼。贺楠紧张得连喉咙都要打结了,连话也说得结结巴巴的。
别这样看着我啊,小花。
他真的该说出心中的想法吗?像他这种——套句小花的说法:不知转过N手的男人,鲜度早降为负数,除了“活蹦乱跳”这一点算合格外,他有哪一点能让小花托付终身的条件?没有。
“你到底想说什么,贺楠?”受不了他拖延再三,望贤跨出一步,瞪着他。
该死,堂堂一个大男人,有话直说!这种婆婆妈妈的态度,别说小花看不下去,连我自己都看不下去,难看死了!
“我,喜欢你!”
终于说出口了。贺楠不顾一切的说出这句话后,如释重负的松口气。是啊!仔细想想,干吗考虑那么多,现在小花可是婀娜美女,再也不是那个十岁刚出头的小女孩。当年自己要是对十三、四岁的小花下手,确实是犯了“亵童”罪,但现在她是女人他是男人,男欢女爱哪需要考虑那么多。
最重要的,他再也不愿看小花投入别的男人怀抱,那种该死的凌迟之刑,一辈子一次就太多了!
下手为强,这才叫男儿本色嘛!
嘿嘿嘿,贺楠越想越得意,他默默地在心中点头,对自己说:干得好,贺楠,顾前顾后的态度不如直往前冲,只要有心,没有不能达成的梦想。管他要花上多少唇舌,天底下没有比你更适合小花的男人了,你可是从她牙牙学语的时代,就锁定她是你的了,事到如今成熟的果实就在眼前,岂有不摘的道理!
什么新鲜的男人,男人讲究的是“熟度”才不是鲜度!我很快就会把小花这些错误的观念纠正回来。
摆开双手,贺楠咧嘴笑得更开,彻底进入他脑海中幻想出来的美丽新世界说:“小花,要是你早点把自己的心意告诉我,我也不会蹉跎这么久,现在我们终于可以相亲相爱了,来吧,投入我的怀抱!”
一秒过去,两秒过去,三秒过去,花望贤迟迟没有投人他的怀抱,倒是脸色随着分秒过去越来越难看,从面部微红转为青筋暴怒。
“你真是我见过最自以为是的——混帐!”啪地一声,甩了他一巴掌后,花望贤高分贝地尖叫着。“我不是你可以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具!”
“啊?”摸着脸颊,被打得莫名其妙的贺楠呆立着。
望贤气得连泪水都冒出来了,她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说:“竟拿人家的心清来开玩笑,你是觉得我把你当成初恋对象是很好笑的事,所以逮住机会就玩弄我、取笑我吗?什么你喜欢我,像这种一点诚意都没有的假话,我才不会上当。滚出去,我再也不要见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