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只有休妻,哪有休夫的。」宗翔大表不满的抗议,「何况妳这群庞大数日的 『礼物』没了我,怎么用啊!?」
必玮噘起唇,睁大黑白分明却闪着懊恼的大眼睛时,宗翔闪电般的封住了她的唇, 给了她既热情又缠绵的一吻,「好了好了,别生我的气了,好吗?」
「快开车吧!我们是停在路边耶,我的好老公!」
「是,老婆大人。」宗翔马上发动引擎,一边却在低声咕喂着:「怎么会有这么害 羞的女人,这种年纪都该做妈了,提起那事简直就像个小女孩一样,真是的。」
「你说什么?」
「没,没有,我是在想我们去哪儿吃饭才好!」
「这还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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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雾弥漫中,闪烁着一排排整齐灯光的桃园中正机场,一班自美国洛杉矶起飞 的长荣航空客机划破这片湛蓝的天空,缓缓降落在这长长的跑道上,为这寂静的塔台海 关处,带来了一阵阵喧腾热闹的骚动。
柯守容百感交集的闭上了双眼,她的思绪早已飞到了这片生于斯长于斯,有着无数 爱恨情仇、纠葛牵缠的土地上。
回首这六年的婚姻生活,她有如梦初醒、肝肠寸断般的绝望。六年前,她和岳宗瀚 本是对人人称羡的天成佳偶,当时,她自己也相信了这种说法,还满心以为他们可以幸 福喜悦,即使在她亲眼目睹他强迫她好朋友的暴行之后,她还是选择了他,结果,却换 来了六年的同床异梦、六年的精神虐待,她再也无法忍受了。
守容想到这儿,不禁神经质的笑了出来,谁能忍受一个新婚之夜抱着自己、口
中却轻喃别的女人名字的丈夫呢?而他,这六年来,没有一天忘记那个清秀灵动、 温柔婉约的女人。这教她情何以堪呢?
严必玮,妳等着瞧吧!我的幸福因妳而毁,我也要从妳手中夺走妳的幸福。守容在 心中暗对天立誓,她这次回来就是为了要报复的,她始终不相信瘦骨嶙峋、土里土气的 严必玮,能有多大的本事让岳宗瀚为她神魂颠倒、让岳宗翔娶她为妻。
飞机停妥,旅客们鱼,贯上步阶梯。神情疲惫、眉眼中却散发出成熟、骄傲和自信 的守容,夹在灰蒙蒙夜色与来来往往的行人中,她足那么的耀眼亮丽,宛如六年前,她 从这里飞往加州一样。
她快步走出了机场候机楼,只在门口略停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打从心底笑了出 来,「台北,我回来了。」她情不自禁的喊了出来,带着银铃般的笑声大步的走了出去 。
@@@窗外的月色高挂,银色的光辉洒遍一地。窗边的纱帘迎着夜风飘扬着,宛如 曼妙且轻盈的舞者。
而床上的人儿,正分享过一阵激情亲密且旖旎美妙的热情激荡后,在静默品尝着对 方的心跳与温热的呼吸。
必玮纤纤细指正无意识地划过宗翔宽广厚实的胸膛,惹来他浑身的轻颤,他抓住了 这只不安分的小手,举到嘴边亲吻着,「妳这个可恶又可爱的小巫婆,到底有什么事困 扰着妳?就连依偎在我的怀里,眉头却依然深锁着,难道妳不怕我看了会心疼吗?」
必玮磨着眉峰,咬着下唇迟疑了一会儿,才在他关切的注视下,叹息着说:「爸 的生日就快到了,不晓得今年他会不会接纳我们?会不会原谅我们呢?」
宗翔浓挺的双眉纠结皱起,亲情、父爱与家庭的温暖在他心胸强烈激荡着,使他顿 时不知从何说起。
必玮温柔的目光深情的望着他,为他的挣扎而感到心疼,「对不起,都是为了我。 」
「我已经说过好多次了,妳为什么还要怪罪自己呢?我从来就没有一丝埋怨妳的意 思,爸妈的不谅解我只能说遗憾,对于这一切我却从来没有怪过妳。」宗翔满心懊恼却 如此深情的表示,看在必玮的眼里,只有加深了她的内疚与自责。
必玮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尽管妳不曾怪我,但我怎能不怪我自己呢?若不是我, 你不会被他们摒除在外:若不是我,爸妈不会对你不谅解;若不是我,你今天还是人人 艳羡的岳家少爷:若不是……」
宗翔微俯下头,封住了她的话语,也一路吻着她被泪水浸湿的脸颊,口中低声呢喃 着:「不是,绝不是,若我的话能减轻妳无止尽的自责与内疚,那我就一再地向妳保证 ,直到妳不再感到难过。」
必玮满心痛楚的闭上了眼,依偎进他的怀抱中,良久之后,才又叹了一口气,「若 是我们有个孩子,或许爸妈就不会拒我们于千里之外。」
宗翔心有余悸的想起上次她怀孕的情形,忙摇手否认着,「我不想再让妳冒险了, 上回妳小产,血流不止,整整昏迷了两天才醒了过来,这回说什么我也不让妳再冒险了 。」
必玮急得快流下泪来,「可是,医生说是体质不易受孕,但对怀孕一点障碍也没有 ,你就让我再试一次嘛,爸妈有了孙子抱,不也很好吗?」
宗翔怜惜的望着她绝美的容颜,心中暗叹着,他知道爸妈都是极端好面子的人,即 使她有了孩子,他们也未必会接纳她啊。「顺其自然吧,这种事不能勉强的,妳最近又 瘦了些,快睡吧!补足了精神,再说吧!」
必玮知道他只是好心安慰着,但她却有着满心不安,没有生孩了的女人承受着多大 的压力,岂是男人所能了解的,何况她都已过三十岁了。
身旁的他呼吸已渐平稳,脸上带着甜美安详的微笑,已进人梦乡之后,必玮才撑起 身于,坐了起来,望着他因熟睡而显得更为年轻、稚幼的脸庞,她的心中被钟爱崇敬的 情绪胀满了,再也容不下任何的阴影,包括守容要回来的事。
结婚这许多年来,他们没有大起大落的感情纠缠,只有平静与相互了解。有时候, 必玮自己都会惊讶,自己竟对宗翔的一点一滴了如指掌,像是明白自己一般。
而他宽阔的心胸也常令必玮感叹得无以名之,他对任何事都有着高度的乐观与爽朗 的个性,正是必玮所缺一之的。
然而,她却知道,宗翔并不爱她,他爱的人或许只是守容一个人。这些年来,他从 未谈过「爱」这个字,每到了关系暧昧、情绪激荡的时候,他都适时地轻描淡写,开开 玩笑敷衍过去了。必玮为此,私下不知掉了多少泪,但在他面前,还是装作不在意,体 贴的装成没这回事的模样。只是,她知道,他过得并不快乐。
现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回思以往,必玮不禁怀疑,宗翔是不是不能忍受和她共同 养育孩子,而拒绝了她再度怀孕的建议呢?是不是他已经过腻了这种只比友情更亲密一 些,但却没有爱情基础的婚姻呢?
若是如此,她该怎么办呢?她问天不语,只任满颊的泪水再度沈浸着她凄怆悲苦、 柔肠百转的芳心了。
@@@宗翔在办公室裹绞尽脑汁的构思设计图,已成了他每天的例行公事了。自组 设计师事务所不但需要人脉,更需要资金,但才华洋溢的他不到三年的时间就完成了这 间二十人的事务所,且专接大建筑公司案子的他,因几栋大楼的设计别出心裁,顿时名 利双收,年纪轻轻的便成了设计界中一位青年才俊。
但今天的他还在努力奋战,使得他的员工们大为不解。他的同学兼好友连立雄带着 豪迈不羁的笑闯了进来,「咦,鼎原那批锦绣山庄的CASE,不是早就结束了吗?你还窝 在办公室干嘛?是不是在暗示我们,老板这么努力,我们做员工的也不能太过放肆?」
「去你的,我画我的图关作什么事,」宗翔头也没抬,只抓了一块布,把直尺的边 擦拭干净,又再描起了另一条线,「你要是觉得冷眼旁观对你的良心过意不去的话,就 不妨过来给我一点意见吧!」
立雄好奇的凑过身来,「你在画什么啊?让我看看。」他一看之下,便笑着说:「 是一栋别墅嘛,你在帮谁画的?谁要住进去?哦,我知道了,你要用来金屋藏娇。」他 满脸促狭与椰偷,换来的却是宗翔的一双大白眼。
「你这人,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来。」宗翔描完最后一笔直线,把图拿起仔细端详 着,「你看把壁炉放在东南角落里,是不是会使房间看起来更温暖些?」
立雄啧啧有声的说:「你这么煞费苦心的设计这房子,不怕你老婆追杀你啊?」
宗翔唇边泛起一抹神秘且颇具含意的笑容,「她知道了恐怕会很感激我吧!」
立雄不需多加思考,便知道了他的用意,他重重的拍着宗翔肩头,「真有你的, 夫妻感情这么好,竟然想到迭她一栋自己设计的房子,要我是个女人,也会感激涕零的 以身相许。」
宗翔双眉扬得老高,一脸的难以置信,「世上哪有你这么丑的女人,若是她换成你 ,我避之唯恐不及,哪会迭你一栋别墅,嫌自己活得不耐烦了吗?」
「也对哦,世上哪有我这种才气洋溢、英勇魁梧的女人哪!」立雄挑了挑眉,粗声 粗气的说:「唉,我本拟以身相许,奈何公子拒绝,奴家只好去也。」
「喂,你知道就算了,可不要四处去传播,更不可以让必玮知道,我想等房子盖好 了,再给她一个惊喜,你不要泄漏了口风,知道吗?」宗翔再三地叮咛着。
「好啦!」立雄临走前不忘记糗他,「早知道,你就和我一样做个不婚族,不就好 了吗?连要迭老婆一个礼物还得怕这怕那的,男人页命苦吶!」
「去你的,你还是快滚吧,省得在这里碍我的眼。」宗翔笑骂着,百忙之中还不忘 椰偷一句,「若是你这个才华纵横、英勇魁梧的设计师工作太过轻松,嫌待在这裹吃饱 没事干的话,我建议他不妨去研究研究下一笔「伯爵山庄」的格局布置,三天后,我等 你的报告。」
立雄急得大摇其头、大摆其手,「喂,老板我怕你行不行?你就念在我年幼无知, 冒犯了你的龙颜,千错万错,你要怎么罚都行,就是别要我去跟盛威建筑公司打交道, 他们那个王卿卿真足烦人。」
宗翔撇撇唇,慢条斯理的说:「我怎么不知道?我看她还好嘛,年轻貌美,办事能 力又强,和你正是天生一对。」
「才怪,她每次见到我都像八瓜蜘蛛女一样,死要赖在我身上,拉也拉不掉,这种 滋味一次就够了,我已经忍受两次了,凡事不过三,我绝不再自受第三次。」
立雄死命的摇着头,若不是宗翔早见过王卿卿,他都要相信她真是这么可怕的女性 了。
他无奈的笑着,「你啊,还没到被爱神的箭追上的时候,若是真碰上了你看对眼的 女人,到时,我看你怎么自圆其说。」
立雄爽朗的笑声顿时充塞在这小巧温馨的办公室,「你慢慢等吧!」他转身正要出 去时,却看见了门口站着一位美丽的妙龄女郎,他激赏的发出一声口哨声,笑容满面的 领首致意,「哇,这位美丽的小姐,有什么事需要我为妳效劳的吗?」
「我是来找他的,岳宗翔。」那女郎淡笑着,显得那么容光焕发,自信动人。
立雄彻底折服在她风华绝代的外表下,魂不守舍简直辜负了他素日风流浪子的外号 。殊不知,在他身旁有个比他发呆更甚的宗翔。
宗翔好一会儿才从刚见到她的震撼中平复过来,打发了好奇心重、满脸艳羡的立 雄后,他关上了门,转过身来倚在门上,「守容,好久不见了。」
唇边一直荡着自信优雅微笑的寺容,在他看来昔日的亮丽犹在,却更添成熟妩媚风 韵。就在他打量守容之时,守容也在贪婪地注视着他,在守容奇妙的心里,她看到的是 他的英俊潇洒、他的富裕多金,更殷切盼望的是他依旧如昔的温柔多情。
「宗翔,的确是好久不见了,你这些年来过得还好吗?」
宗翔面对着旧日情人,心中也泛起了阵阵涟漪,他温柔的微笑着,「不错,我和必 玮过得很幸福。」
守容蹙着细眉,神情黯淡下来,「我前天刚从美国回来,一下了飞机就去看了爸妈 ,他们两位老人家很挂心你呢,直间我你的消息,可惜我们那么久没联络了,我能告诉 他们的实在有限。」
宗翔在她提到岳家两老时,撞孔收缩了一下,他动容的问:「爸妈身体还好吗?他 们已经原谅我和必玮了吗?他们还说了些什么?」
守容嫣然的一笑,「你先别急,爸妈身体很健康,连伤风感冒这种小毛病都没有。 其实他们早就原谅你了,他们埋怨的只是你谁不去娶,偏偏娶了他们不中意的必玮,若 不是她,爸妈也不会每年逢年过节都狠下心来不见你。」
宗翔颓然坐进了旋转高脚椅,神情悒郁的燃起根根烟。猛烈的吸着,其实这些事在 他心中何尝不知,只是他每每压抑着这些想法,总想有一天,爸妈会接纳温柔婉约的必 玮,全家人能有重聚的日子。但此刻,面对着守容挑起的这个话题,他竟不知从何说起 ,只好默不吭声了。
守容的黑眸裹闪动着深遽洞悉的眼光,她蓦然明白了什么才是她手中的王牌,她小 心翼翼的求证,「你爱着必玮吗?你们婚后幸福吗?」
宗翔毫不迟疑的郑重点着头,「那是当然,我们相互尊重、扶持,我认为我们的确 是很幸福的。」
「但你爱她吗?当初你娶了她,难道没有负气的成分吗?你为了我在订婚宴会上对 你那番残酷的话,冲动的娶了她,难道你不后悔吗?」守容狡犹的掩饰眸中的得意,自 信的揣测着。
宗翔像被针孔到屁股般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妳怎么说这种话呢?妳知不知道 妳这番话要是让必玮知道了,她会有多伤心呢?」
守容丝毫不放松,她继续追问:「我有说错吗?在你心中,你真的不曾有这种想法 吗?」
宗翔顿时如一只泄了气的皮球,跌坐进椅里,他长叹了一口气,「刚一开始,我的 确这样想过,我被妳伤透了心,满心想报复妳,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一个人结婚,表示 我根本不在乎妳,但那时她向我表白,她早就深深爱上了我,我很感动,且当时又发生 了她和宗瀚的事,我们就闪电结婚了。但结婚这许多年来,我和必玮的感情是积月累, 已经从以前的友情、怜惜、疼爱渐渐转变成一种密不可分的感情。也许那可以称之为爱 ,但我认为那种感觉已经超越了爱情,升华成更坚固的感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