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依静幽幽醒来,全身难受,下体尤其酸痛,她还想不起来究竟发生什么事,就被睡在自己身边的楚旋吓了好大一跳。
她不敢乱动,因为她的秀发被枕在他的身下,他的手摆在自己胸前,两人的大腿也交缠着,体内狂野而火辣的疼痛不时的提醒着她失去的记忆,依稀仿佛中,她明白她被楚旋爱过好几次。
为什么?望着他俊美此刻却倦极的脸庞,仇依静突然悲从中来,因为她被下了药,而他不得不如此?还是他心底也有些许怜惜她之意呢?
记忆中,他似乎替她清理了身子,当他退出她的身子时,总不忘拧块毛巾,擦拭她那疼痛不堪且湿粘难受的下体,温柔细心。一个念头闪过,如果昨晚她不是被下药,而他们是自然而然的发生这种事,该有多好。
仇依静愣愣的凝视着他的睡脸,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翩然滑落,对于昨晚,她始终无悔,并且会细细收藏,直到年华老去。她想,她自小长在寨子里,也将会老死在寨子,她不会再喜欢上任何人了。
闭上双眼,悄悄偎进他的怀中,沉稳的心跳声使她的爱恋更为增加,连只是靠在他的怀抱,都让她心疼不已;但发生在他们之间的事,却令她觉得难堪而丑陋。
她试着抽出自己的长发,移开他的手,披上单衣坐起身来,尽可能不去打搅正在熟睡的他。她才下床,觉得一阵昏眩,唉!昨晚纵欲狂欢的结果,她苦笑着,拖着疲累的身子坐在梳妆台前。
天啊!镜中这个双颊嫣红,秋瞳盈盈,双唇肿胀,颈间胸前满布深深浅浅吻痕的人,是她吗?
小手缓缓抚过自己的唇,倏地想起被他爱过的零星记忆,她痛苦的闭上双眼,不敢再想下去,飞快的换上干净的衣衫,耸立领口,掩饰那亲密的吻痕,清澈的眼波却不自觉的溜到正在熟睡的他身上。
睡梦中的他,似笑非笑的嘴角不再微扬,而是温柔的闭合着,抱了一整晚的人儿不在,他就抱个枕头替代着,这样的他,令她不自觉的的笑了起来。
如果没有看到床上的那摊刺目的落红,她想,她不会这么快想逃离他。
关上房门,仿佛将昨晚狂欢的记忆锁在里面,仇依静深吸口气,在看到倚树而坐的仇雄缓缓起身,顿时脸上一片茫然,转眼间她那嫣红的脸转为苍白。
“你……你一整晚都在外头?”
仂雄神情未变,“属下什么也不知道,柳逸风被属下制伏,绑在他的房间里,一时半刻还走不了。”
仇依静吁了口气,明白他是为了她的名誉,故作毫不知情。她想了想,然后道:“你留在这里,他……楚旋他还在睡,不要让别人知道他在这里。”
“那你呢?”如果他守在这儿,老大要做什么?发生这种事后,他们两人不是应该更亲密才是?
“我要去别的地方。”仇依静从容的笑笑,一点也看不出她眼底的忧伤。
“老大?”
“别担心,我只是要去弄清楚一些事,然后就会跟你回寨,不会耽误太多的时间。”
今天,是柳别离六十大寿的日子,也是他要她认祖归宗的日子,身为主角之一的她怎能缺席呢?开什么玩笑,她要让他付出代价。
“老大,”仇雄又叫住了她,“二公子醒来后若问起你,我该怎么回答?”
仇依静的脚步停住,然后很慢很慢的回过头来,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送他回无争山庄,记住,这回不论如何都不要再让他跟来了。”
招惹楚旋,是她的错,而爱上楚旋,只会让她看起来更悲哀,为了不让他涉险,她只有忍痛送走他,就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此后,他是他,和她仇依静一点关系也没有了。
※ ※ ※
别离门门主柳别离意气风发的在风云楼摆了宴席,年已六十的他没有白发苍苍,反而因内功精湛,养生有术,至今仍童颜黑发,身材颀长削瘦,气度闲雅,神情甚是潇洒,正在与前来祝贺的众人寒喧。
他相当得意且骄傲,当然柳别离是有意气风发的理由,五绝门在十五年前毁于一旦,凌休恨无意江湖,虽还活着,但对他已无威胁,萧十二少多年来避居西域,早已不踏足中原武林,当年并称三大派,如今仍屹立不摇的只剩下他柳别离,只有他的别离剑。
这几年,别离剑好生兴旺,门下弟子络绎不绝,柳别离又奉行多子多孙的理念,底下共有九男三女,除了几位年轻的子女仍在家里外,年长的都放到江湖历练,也为柳别离赚来不少侠义名称。
柳别离一派斯文的形象,在江湖上颇有名望,因为他行事阴柔,宁可多一个朋友,也不要多一个敌人,所以江湖上不管哪一门哪一派,今天都派人到场庆贺,风云楼的大厅人声喧哗,百余人分坐各处各自谈笑。
仇依静冷着脸,走到门口,这时有两批江湖豪客由门下弟子迎着进门,仇依静一言不发的跟了进来,迎宾的只以为她也是贺客,笑脸迎人,道:“请进,奉茶。”
踏进大厅,见到人数众多的景象,仇依静心中一凛,柳别离弄这么大的场面,用意如何,实在不知,她原本的想法过于单纯,只想让他当面承认当年的错,对她母亲有个交代,但现在的情形超乎她的想像,所以她静静的站立一旁,准备伺机而动。
当下便有家丁送上清茶、面点、热毛巾,仇依静不吃不喝,只放眼打量,在这厅中,有大半都是一等一的武林好手,坐在上首的太师椅上,那位清癯斯文的中年男子便是柳别离了,她热血上涌,几欲昏厥,那人就是她从未谋面的父亲;但她无法生出孺慕之情,因为他从没爱过她。
柳别离位居上位,见武当、少林、青城三派都有人到场,连处事超然的无争山庄都派人送来了贺礼,心中的得意自不用说。
他缓缓起身道:“多谢诸位百忙之中抽空亲临,柳某好生感激。”
贺客中有人笑道:“柳大侠急功好义,对江湖上多有建树,六十大寿这个好日子,大家说什么也得赶来祝贺才是。”
柳别离笑道:“这位兄长好客气,柳某人年纪大了,这几年直想金盆洗手,将前尘往事一笔勾消,但几位长辈劝我打消念头,让我好生为难。”
他的声音虽不大,但却足以压过厅堂上嘈杂的人声,使大家都停下手边的事,注视着正在侃侃而谈的柳别离,仇依静自然也不例外。
“柳大侠千万不可这么做,当今武林的确需要多几位像大侠这般的好人。”
“是吗?”柳别离扬眉,“柳某人除了苦恼年纪大了,对许多事力有未逮之余,其实也在寻找柳某一位失散多年的女儿。”
仇依静的心怦然一跳,脸色悄悄泛白,略有期待的眼神殷切的凝望着,她认为她父亲对她还是存有父女之情的,身旁的哗然她没有理会,柳别离的话才是她关心的。
“十五年前,柳门不幸出了家变,柳某的妻子仇若岚因故带走我的小女儿,十五年来,柳某遍寻不着,此刻,还希望大家帮忙协寻,找出我失散多年的爱女。”
仇依静脑中轰然一片,铁青的脸色泄漏她的愤怒。柳别离意试图隐瞒真相,十五年来,他一直知道她在何处,姓啥名谁,而且为了隐瞒他杀害自己妻子的事实,他任她自生自灭,现在却对他们这么说,难道是要孤立她和仇家寨?
“说来实在惭愧,十五年来,柳某的妻子不满柳门众多限制,不甘寂寞,遂与她兄长离家,还带走甫一岁大的小女儿如玦,十五年来,柳某找遍各处,就是不知道如玦的下落,前阵子听江湖上传言凌休恨的亲侄女仍在人世,令柳某又燃起了一线希望,所以借这次机会,名为作寿,实则恳请大家一同寻找小女,柳某不胜感激。”
骗人,大言不惭,简直可耻!仇依静气得失去理智,就要出声理论时,她的身子被人从背后一把掳获,她张口就要高喊,却在碰触到熟悉的怀抱时噤了声,人被带到较僻静的角落。
她偎在那人身前,两只小手抓住他的衣袖,脸色白得如透明一般,呐呐的说:“你……怎么来的?”
楚旋不等她说完,低下头就是个热情火辣的深吻,吻出他的愤怒,因为她竟然丢下他;吻出他的不舍,因为她教人心疼;也吻出他的焦灼忧虑,因为他已经不能没有她。更可恶的是,她竟然叫仇雄带他走,她到底把他看成什么人了?用过就可以挥之即去吗?
“旋,别这样,我知道错了。”她小声讨饶,昨夜火热狂欢的记忆犹新,她可不想在面对自己亲生父亲时变得软弱。
他勾起她的下巴,再是一个吻,聪明的他哪会不知道她心里在打什么主意,可是,这个女人固执地让人气恼,不这样,她永远不知道他的感受。
仇依静昏昏沉沉的偎在他怀中享受甜甜蜜蜜的吻,直到他吻够了,才红着脸,闭上迷离沉醉的双眼。她眷恋他的吻,但千万不能给他发现,要不然他老拿这招对付她就惨了。
“旋,外面有好多人哪!”
“你现在才知道你有多对不起我。”他小小声地抱怨,双眸里满含着不轻易流露的炽烈情感。
手抚过她被吻得红肿的唇,昨晚他俩热情缠绵,没想到一觉醒来,她却走得不见人影,而且还要仇雄送走他,当时,他死绷着脸,被仇雄转述她的话一字字挖去了知觉,若不是他的心够强壮、够有自信,他会以为她对他有诸多嫌弃。
“我对不起你?”她讶异地轻喃,赞叹地凝视他俊美逼人的完美五官,抹不去内心澎湃的爱欲。
“没错,你昨晚利用过我的身体后,一早就抛弃了我,这怎不教我怨恨?”他的手轻轻刮过她滚烫的颊,“难道是……我昨晚没有满足你?还是我的身子不够好,让你毫不眷恋?”
他沙哑诱人的嗓音在她耳边低喃,令她羞得无地自容,“我……我没有,我被下了药……”
缩在他宽阔怀中微微发颤的身子,勾引出他全心的爱怜,于是,他俯低了身,语气更为温柔,“不管如何,我被你利用了一晚总是事实,你得对我负责。”
啊,她抬起头,惊讶的发现自己又被偷吻了好几个,起初以为他在说笑,没想到他透过吻来宣示他的认真!她怯生生的伸出双臂抱着他,开始热情的回应起来。
“真好,我喜欢热情的女人。”
可惜,说真话的下场竟是白眼相待。
楚旋低叹了一声,“你从没考虑过我的感受。”
她缩了缩肩,责难要开始了。谁说楚旋从不发怒的,不开口就能让人发觉他的怒火沸腾,这才叫高竿。
仇依静不知道的是,有史以来,能让楚旋这么生气的,就只有她一个。
“知道我一早醒来是什么感受吗?你不见了,害我拼命的想是不是昨晚对你太粗暴伤了你,还是我哪里做得不对,让你生气,或者是媚药的毒性还未完全解去,总之,你让我好担心。”
她红着脸,低垂着头,小声地挣扎,“你可以不用管我的。”
“你说这话难道就不怕我生气吗?”若不是他纳入羽翼下保护的人,他连看一眼都嫌懒,怎么她就是不明白,在他心目中;她已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她好悲哀的望着他,安分的收回揽着他头颈的双臂,好小声的问:“因为昨夜,所以……你对我割舍不下,是吗?”
“不管如何,我已经属于你,你也属于我,这是不会改变的事实。”他甚至连眉头和嘴角都没有丝毫的牵动,即使知道她会怎么想。
“如果没有昨夜的事,你还会理我吗?”果不其然,他只是勉强自己来找她,既然如此,何不把话全摊开来讲明白,这种为谁好、为谁不好的事,她没有心情也不想陪他玩。
“人只能往前看,却不能回到过去,研究‘如果’是一件很愚蠢的事。”他很直接,而且轻轻的笑了,邪魅的挑起一道浓眉,“我对这些全然不感兴趣,我想知道的……是我昨夜到底有没有满足你?”
她脸上又是一阵烧红,而且确定这回连脚趾头都是火辣辣的,“你……你问这个干什么?”她不甘示弱,恶狠狠的问回去。
怯生生的小媳妇姿态终于收起,恢复到她原本泼辣的本性,不过,他挺怀念这种感受,楚旋这时才发现,自己有被虐的潜质。
“不愿回答?亏我昨晚卖力演出呢?”
“你好下流!”她怒斥,双眸滴溜溜的转了一圈,却在接触到他促狭且灼人的目光后,再次羞红了脸。
“那么这么问吧!我昨夜有没有弄疼你?”他低垂头,露出邪气的笑容,挺暖昧的目光直“侵犯”她。
他这人未免太大胆了吧!这么露骨的话也说得出口,“真……真是无可救药。”
她的喃喃自语听在他耳中,又是一阵轻笑。真是不知好歹,别人想见他楚旋狂放轻松的一面,还得排队等上好几年呢!
他伸手揽着她的腰回到大厅,“又不愿回答,我只好自己下定论啰!以一个生手而言,你昨晚的表现确实很不错,所以欢迎下回再来,我任你蹂躏。”
“什么?”她霍地止步,气得没注意到自己正往人多的地方站,手指着他胸膛,“不要以为下回我还会让你有机会欺负我。”
她的声音已经引来好多人的侧目了,他开心的笑了起来,“这下你完了。”
“什么?”
“这许许多多人都听到你对我的大声告白了,以后你想不嫁我都不成。”他坏坏的道。
她躲开他双眼异常炯亮的双眸,“楚旋,别闹了,这里是别离剑。”
柳别离还在四处寒喧着,寿宴的重头戏到底是什么,她至今仍无头绪,不过,看柳别离志得意满的模样,想来不会是什么好事。
她对他诋毁亲娘名誉的事,到现在仍感到忿忿不平,给楚旋这一闹,她却想气也气不起来,真的很可怕,她的情绪竟有大半是跟着楚旋走。
“静下来,既来之则安之。”他紧握她的小手,给她无比的勇气与支持,令她感动的报以一抹绝美的微笑,令他顿时傻了眼。
原本进退有序,此刻却因一位上身赤裸,披头散发的年轻男子突然闯入而显得相当混乱,他不断在众人之间寻找什么,几位女宾客已经不顾形象的大叫起来。
正在浓情蜜意,四目放情的两人,不经意的往骚动的焦点望去。
“是他!”仇依静低呼,原本柔情似水的双眸转为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