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他说了江湖上近几年的传闻,其中,原随云和任翔就是两位传奇中的人物。
"任翔你见过了,别看他一副花花公子的模样,任谁也想不到他是玉面罗刹官巧茵的关门弟子。武功更不用说了,光是那些个整人的手法,恐怕也是从他师父那儿学来的。"韦端喝了一口水,接着说,"而原随云是武林世家王剑山庄第二代弟子中最出类拔苹的,文质彬彬、武功高强,更重要的是,他很有大将之风。前一阵子,还听说他娶了公主,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总之,这人的胆识不凡,与任翔的放纵豪迈正好成了对比。"
纳兰听了与有荣焉,差点就要说出原随云和她的关系,但转念一想,还是作罢。万一他不信怎么办?还是等见到表哥再介绍他们认识吧!
想着想着,没听到韦端在跟她说话,直到他问了第二遍,她才不好意地笑笑。
"对不起啦!我没听到你的话,你再说一遍好了。"
"我是问,你怎么会跟任翔扯上关系?"
纳兰蹶着双眉,支支吾吾了半天:"如果我说是不小心认识的,你信不信?"
瞧他拉下脸来,纳兰只好胡诌了一个理由:"好吧,好吧!是有一点点小关系,不过,这点小关系嘛!是我爹娘不小心留下来的,所以,基本上跟我是没关系的,他的任何事都不在我管辖的范围内,够明白了吗?"
"乱七八糟,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韦端宠溺地一笑,"看到你,我的心情好多了,你很像我那苦命的孩子。"
"韦叔叔,你又想到你的小儿子啦!"纳兰知道韦端有个小儿子终年卧病在床,已经看过无数的医生,却始终不见好转。
韦端欣慰地一笑,再次往腰间皮囊摸去:"好在找到这个黄金鼎,贤儿的病有救了。咦……"他突然脸色大变,原本系在腰间的黄金鼎不见了。
"我的黄金鼎呢?我的黄金鼎呢?兰儿,你见到我的黄金鼎吗?"他慌得站起身。在屋里屋外四处寻找。
纳兰也是一脸的疑惑,帮着他四下寻找:"不是系在你的腰上吗?怎么不见了?"
"刚才还在,嗯……"韦端凝神想了一会儿,"至少跟任翔打架时还在,我百分之百可以确定,我摸过了。"
纳兰走了几步,习惯性地咬着下唇沉思:"这么说来,任翔的可能性最大。韦叔叔,你想,有没有可能被他拿走了?"
韦端早已乱了方寸,他只想到任翔非拿到不可的坚持,就恨恨地说:"一定是他,我不肯借他看,他就起了邪念,从我这里偷了去。亏他还是个侠土,他根本不配。"
纳兰蹶起眉头,下意识认为任翔不是这种人,他虽然不拘小节,但应该不会这么任性,但话又说回来,她懂得任翔多少?或许他根本就是个仗势欺人的家伙。
"韦叔叔,你先别急,若是任翔偷去的,我负责把它要回来就是!"
韦端非常烦躁地说:"你凭什么保证?"
"我就是有办法。韦叔叔,现在急也没用,倒不如想想有什么可以代替黄金鼎的?"纳兰好心地建议。
哪知韦端更烦了:"还有什么可以代替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千方百计把黄金鼎找来,就是为了给贤儿治病。现在江湖上全知道黄金鼎在我手上而贤儿的病……"
他弯下身肥脸埋在双掌里,教人看起来好不难过。
纳兰在房里踱步,暗自诅咒任翔这杀千刀的,江湖中人如果每个都像任翔这样,还真够险恶的。
怎么办呢?到了明天,他们就一步也走不了了,等着拿黄金鼎的人不把他们千刀万剐才怪呢!而韦叔叔小儿子的病……
纤指一弹,纳兰决定了:"韦叔叔,你别担心,我马上去找任翔,要他把黄金鼎还给你,毕竟,我跟他还有这么一点关系。"
"喂!兰儿……"不等韦端拒绝,她就施展轻功,往屋外奔去。
起初,她根本不知道要往哪才能找到任翔,但到后来,她是一点顾忌也没有了。
"臭任翔,你这个小偷快出来,把不属于你的东西还给我,否则,我就把你的秘密公布,让所有江湖人耻笑。你听到了没有,任翔。"她大喊着。
这个办法还是学自他的激将法,只是不晓得有用没有,希望他还没离开楚家坡。
她在这里三步一小喊,五步一大喊,马上就让这个小城镇热闹起来,人声沸腾,谈的都是天下第一游侠任翔到楚家坡了。
而他到楚家坡做什么?总不是观光吧!所以,好事者又加上一点渲染,把黄金鼎的出现和任翔的出现扯上关系,于是,"任翔为了夺取黄金鼎而来楚家坡"的传言正沸腾地上演。
传成这种结果,当然不是纳兰的本意,但为任翔找来麻烦的事实却令她高兴好久,即使还没找到他,纳兰也觉得辛苦有了代价。
正当她又想再次高喊任翔的名字时,一位中年美妇悄然来到她面前,含笑温柔地问:"小姑娘,你找任翔什么事啊?"
纳兰根本没听到脚步声,乍听到她的声音,转过身来,竟发现她俩只距离两步的距离!这令她脸色一白,忙退后:"这位大娘,你叫我吗?"
"你叫我大娘?我已经很老了吗?"这位中年美妇终着眉尖,无限哀戚地轻问。
纳兰使劲地摇着头:"不,不,姐姐,是我错了,你别见怪,其实,你还年轻貌美,一点也不老。"
说这话时,她拼命在心中忏悔,若有任何神明听到她的话,可千万别当真啊!她只不过是在安慰一个美丽女人而已。
中年美妇饱含兴味的眸光上下打量着她:"你这孩子挺有意思的,我就认你做我的干妹妹好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纳兰悄悄吐了吐舌头,以她的年纪,做她娘都可以了,还想当姐姐呢!不过,好心的她当然没当面拒绝给她难堪:"是,干姐姐.我叫纳兰,爹娘都叫我兰儿。"
纳兰有个好处就是她不爱摆架子,虽是公主,却没有当公主的自觉,而且,她不太容易拒绝别人,就像这种场合,她压根没想到有拒绝这回事。
中年妇女满意极了:"喂!兰儿,你还没告诉姐姐,你找任翔做什么呢?"
提起那个男人,纳兰心里就有气:"他偷了一个重要的东西,非要他还给我不可。"
"哦?他偷了你的心吗?"中年美妇笑问。
纳兰的双颊倏地染上一层红晕:"当然不是!他偷走了黄金鼎。"
"黄金鼎?这世上当真有这玩意儿?"
纳兰拼命点头:"有,韦叔叔费尽心血才从几个败家子手上买来,只可惜在楚家坡交钱取货时,被人发现引来众人追杀。而任翔最可恶,不声不响地就把黄金鼎偷去,还口口声声说只是借来一看。姐姐,你说,他这人可不可恶?"
"听你这么一说,倒真有点像任翔的作风。"中年美妇笑着说,"不过,那黄金鼎美则美矣,有无妙用还是未知数,倒不如要胁任翔,要他拿些值钱的东西来换。"
"为什么?"纳兰听得入神,忙问。
"任翔啥都不爱,生平只爱黄金,那黄金鼎通身是黄金打造,岂不正合他的口味?"
说着,两人都心有灵犀地笑了起来。许久,纳兰才觉得奇怪:"姐姐,你好像很了解任翔!"
"还好啦!全都是江湖上传说的,随便听听随便信。"中年美妇知她不信,却也不愿意再多做解释,只一直问那黄金鼎的事。
只可惜纳兰也仅见过一次,还是在极匆促的情形下瞥见的,能说的实在有限,所以,中年美妇问了一会儿,就住口不再问了。
"姐姐,韦叔叔很需要那个黄金鼎,我得赶快去找任翔,要他把东西交出来,不陪你了。"
"慢着,你韦叔叔要黄金鼎做什么?难道他有收集黄金的嗜好?"中年美妇不让她走,拉着她东问西问的。
纳兰叹了一口气,中原的人还真麻烦:"韦叔叔有个小儿子生病了,传说黄金鼎能起死回生,所以,他才千方百计地把黄金鼎找出来,希望能医治小儿子的不治之症。"
然后,她又把韦端的忧虑说了一遍,言谈之间,她也颇为着急。
中年美妇听了后:"其实,你们也别找黄金鼎,直接把任翔带去就是……"
"什么?为什么把任翔带去就行?"性急的纳兰忍不住插口。
"唉!你别急嘛!任翔是回春堂的大老板,这事你总该听过吧?"见她老实不客气地点头,中年美妇才接下去说,"回春堂是洛阳最有名的药铺,而任翔正是药铺里最历害的大夫。"
"大夫?"纳兰这回完全懂了,原来那浪子还会医术,可是,平常对他的印象实在差透了,不太能将他跟救人济事的大夫联想在一块,"他行吗?这可是所有大夫都束手无策的怪病,只能依靠传说中的黄金鼎医治的病哟!"
中年美妇哈哈一笑:"安心啦!若连任翔都救不了,就表示那人真的没救了。"
纳兰认真的打量这位中年美妇只见她容貌绝美,眉眼间却有着一股似正似邪的英气,肌肤雪白,年纪是有了,但言行之间不显老态。武功嘛,光看她看自己身边那种轻灵而毫无霸气的架式,要取她小命应该易如反掌。
她到底是谁?纳兰突然发现,自己对这位干姐姐一无所知,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口水:"干姐姐,你好像很了解任翔喔?"
"还好啦!他是我一手带大的,除了我,没任更了解他了。"那位中年美妇笑吟吟地望着纳兰的脸色由迷惘、困惑,而到惊愕,再到恍然到大悟。
"莫非你是……"纳兰张大了眼。可能吗?那个外号叫什么罗刹的,任翔的师父耶!这下任翔要倒大霉了,他的师父是纳兰的干姐姐,呵呵,美丽的日子正在向她招手了!
中年美妇嘘了声:"别说,这是我们姐妹俩的秘密。"
"可是任翔他……"纳兰脑中有些昏沉了。
"理他做啥?我们高兴就好了。记住,待会儿见到他的时候,别说我在这里,知道吗?"她俏皮地眨眨眼。
纳兰忙不迭地点头:"可是,姐姐,那黄金鼎怎么办?"
"这还不简单,要任翔去给人治病就是了。"突然,她凝神静听了一会儿,"有人来了,八成是任翔这小子。我先走了,记住,别跟他提到我。"
"是。"纳兰才在偷笑她有些神经质,就发现任翔果然从另外一边缓步而来,这才知道玉面罗刹在武林中赫赫有名不是没有原因的。
她站定身子,等任翔自己走近。
"纳兰,你可害苦我了,黄金鼎明明不在我身上,你为什么要造谣?"任翔摸着鼻子苦笑,早知道要离这番女远一点,哪晓得还是中了圈套,不甘心哪!
纳兰转过身来,面对着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黄金鼎就在你身上,你若不交出来,就别想摆脱我!现在,你得跟我去一个地方,医好那人,本公主才有赏。"
"哈?你以为我是什么人?你的仆人?"任翔啼笑皆非地指着自己。
纳兰嫣然一笑:"差不多了。你不是想我早早回高昌吗?这就是你表现诚意的机会,怎么?做不做?"
任翔咬咬牙,心里恨得很,但脸上还是笑笑的:"我做。"
纳兰,我们的梁子结大了!他暗自发誓。
第三章
这夜,雷电频呜、风雨交加,任翔被迫和这对看起来有些落魄困顿的忘年之交同行,一路上,他愈看这两人就愈不顺眼。
"天哪!你到底会不会穿蓑衣啊!从没见过有人穿了蓑衣还湿成这个样子。"任翔劈头就以嫌恶加三级的口吻挑衅着说,谁教这个女人从上到下都是一副狼狈样,她原本浅蓝色的衫子虽然罩上一件蓑衣,但雨水还是从蓑衣袖口直滴进去,脚下的泥水也不断飞溅上来,从里到外都是一片湿,而头发,还正在滴水呢!
奇怪的是,她似乎很高兴,这可奇了,成了落汤鸡有什么好乐的!任翔扬起嘴角,坏坏地想。
纳兰瞧了几眼,不以为意地道:"我也没指望这件怪衣服能挡雨。"
"你怀疑中原人的智慧?"
"说实在的,我实在不太相信你们的脑子,用一件草做的衣服就能挡雨……哇!"一声尖叫震天动地,比闪过天际的雷声还要吓人。
任翔早已见怪不怪:"打雷而已,别那么紧张,你应该早就习惯了才是。"
努力拍着纳兰后背的韦端,很有正义感地跳出来讲话:"你这人怎么一点怜香惜玉的心都没有,亏江湖上还称你是个风流少侠,我看简直是浪得虚名。"
"江湖上妄称名号,夸大其实的事本来就多得跟山一样,这个叫威镇八方,那个叫无敌蚊龙,事实上,哪有这么多个八方好汉!但行走江湖,名字当然是愈叫愈响,所以,老兄,你的指责有欠公平。第一,是她提议要在这种天气连夜赶路,怪不得别人;第二,我是风流而不下流的游侠风流就表示对美人远观而不近玩,既然远远观之,自然也就不用考虑怜香惜玉,你说,是不是呢?"
他好整以暇地大放厥辞,虽然是在雨夜赶路,却丝毫不显倦态,全身上下也干净得令人嫉妒,光瞧他这么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纳兰就不免有气。
"是你个头啦!风流跟下流全是你们男人为好色之心找的借口,依我看,全是一个样,没啥不同。"
韦端皱着眉说:"兰儿,女孩子家说话别这么粗鲁,当心以后找不到婆家。"
"哈哈……"即使已经接触到纳兰欲杀人的目光,任翔还是忍不住笑出声。太有趣了,这位番邦公主将来的另一半,若是听到她曾口出粗言……呵呵呵,不知道西域那里流不流行休妻啊!
"韦叔叔,我们是一边的耶!你怎么帮他而不帮我呢?"纳兰气得跺脚,裙子下摆自然也溅上不少烂泥,连韦端都退后了几步避开。
"兰儿,我们是求任翔来治病,不是要跟他对立,别搞错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