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你管。"
虽然被狠狠瞪了一个大白眼,任翔还是挺乐的,一路上跟她抬杠惯了,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她发怒的神情,如此粉扑扑的脸颊,配上晶亮的大眼,她生气的时候最美。
"好吧!不管就不管,关西四虎……"叫了一声在旁边看戏的四个闲人,没想到他们全看入神了,任翔只好再叫一声,"回神啦!关西大虎、二虎、三虎和四虎,不是要去看病吗?走吧!"
还没等纳兰反应过来,二虎即带着怀疑的眼光瞅着他:"你真的行吗?不要浪费我们兄弟的时间,还是快把黄金鼎交出来吧!"
呃,啊,哈!他任翔什么时候这么被人瞧不起过?!
纳兰抚掌大乐,早笑得连眼泪都出来了,还不忘糗他:"臭任翔,原来你想给人治病,还有人不屑要呢!还是先去韦叔叔家吧!"
"要你多嘴。"任翔从左到右,看了这四个浑人一眼,"你们当真怀疑我的医术?"
大虎先打了一个寒颤。这英俊的男人竟有双精光四射、锐利的眼眸,这眼神连他们的师父都无法拥有,而他年纪轻轻竟然做到了,姑且不论他的本事,就让他试试也无妨。
"不,任大侠,请你跟我们来吧!"
任翔得意地笑了,从纳兰身前经过,还不忘向她示威:"后会有期啦!"
纳兰看傻了眼,顾不得别人的眼光了,伸手一拉,竟然扯住他的衣袖:"喂,你当真见死不救?"
"也没这么狠啦!只要你肯求我,我……"
话还没说完,纳兰竟然双膝一曲,就要下跪,任翔倏地拉起了她。
"你这是干什么?"
"求你啊!"纳兰委屈地嘟起小嘴。
"唉!我不是这个意思,算了……"任翔一个头两个大,原本只是一句玩笑话,没想到她竟然当真了!而更奇怪的是,她泫然欲泣的双眸竟让他起了"怜惜"之心。
唉!真是莫名其妙,他对女人向来不用这两个字的,但恋儿例外。
"就当我什么也没说。"他咕哝道。
纳兰耳尖,马上笑开了嘴:"你自己说的喔!绝对不许反侮。现在天也快亮了,我们上路吧!"
"我们是要上路没错,不过,先要往西一段路,再到韦端的家。"任翔不落痕迹地把刚才怪异的感受丢到天边去。
纳兰蹶紧眉峰:"为什么?"
"关西四虎的村庄离此较近,先解决他们的事再走,比较不浪费时间。只要我们找几匹快马,日夜加鞭,还是来得及救韦兄的儿子。"
纳兰高兴忘情地抓着他的手:"太好了,这真不失为两全其美的好办法,臭任翔,真有你的。"
任翔才平复的心,又因她软绵绵的手心突然的碰触而心跳加快,哑着声音说:"少拍马尼了,快去告诉韦兄吧!我怕他站在门边听不清楚!"
"啊!原来你早知道啦!"纳兰吐了吐舌头,可爱地说。
"笑话,我是这么迟钝的人吗?"
"那可说不定。"
于是,这一大伙人浩浩荡荡地往村落去了,与其说是因为任翔的医术,倒不如说是他的好奇心驱使,他倒想看看最近江湖究竟流行什么怪病!
* * *
"老四,我猜他们一定是一对情侣。"
"是吗?可是,他们一路上老在拌嘴,怎么看都不像在谈情说爱耶!"四虎憨憨地摇摇头,不解地说。
三虎一掌打在他的后脑勺上:"你怎么这么笨啊!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走路吧!"
"我是看过猪走路,可没见过猪谈恋爱啊!"
"猪哪用得着谈恋爱,猪只要发情就行了。"三虎正在口沫横飞,大放厥辞时,机灵地接到纳兰投来欲杀人的目光,连忙赔着笑脸,"嘿嘿,猪发情也是很可爱的哟!"
纳兰跺跺脚,没辙地跑上前和韦端走在一起,不屑跟这些人同行。
"咦,不会说话惹得人家生气啰!"任翔挺乐的道。
"还不是为了你。"不拘小节的任翔挺合三虎的个性,听他这么一说,三虎马上顶开粘在任翔旁边的二虎,迫不及待地问,"说说看,你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是不是有点暧昧?"
"胡说八道!我是被她挟持而来的免费大夫,还要跟她暧昧,太辛苦了吧!"任翔哈哈大笑,频频摇头,脸上表现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三虎不相信,纳兰虽然个性凶了点,但不管横看竖看,都是个标准的小美人,说什么都配得上风流倜傥的任翔,若说他们两个之间没暧昧的关系,那这一路走来,两人想撇清都难了。
"想唬我,门都没有!好说歹说,我们也在江湖上混过,你们这点小伎俩,瞒不了人的。"
任翔耸耸肩:"随你怎么想,反正我自己知道我是清白的就好。"
愈说愈不像话,纳兰在前面愈听愈气,倒像自己真的跟他有什么暧昧不成。
"喂……"她才转身,就被老谋深算的韦端拉住。
"别上了他们的当,他们就等着你转过身去找他们斗嘴。"
"可是……"纳兰气鼓鼓地嘟着嘴。
韦端的江湖阅历比她高明多了:"别急,沉住气,只要你不表示意见,他们讲多了,自然会觉得无趣,就不会再提了。"
"是吗?如果我不说什么,不是表示默认了?"纳兰的脑筋单纯多了,所有的思考都是直线式,转不过来。
"傻丫头,他们是逗你玩的,何必认真呢?"韦端笑着抚抚她的头。
纳兰认真地想了想,再偷偷地瞄了任翔一眼,只见他们真的不再谈她了,才终于放下心来:"韦叔叔,还是你聪明,我还一直在想,他们究竟要说到什么时候呢!"
韦端笑了笑:"这是经验,你以后就知道了。"
"韦叔叔,你不急吗?我们绕到这里花了快两天,还没见到四虎他们的村子……"
纳兰性急地踮起脚尖远望,仍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中原不像一望无际的大漠,这里到处都有树林村舍遮断视线。
说起这个,韦端倏地静了下来,他何尝不急,只是,他不敢催任翔啊!
江湖上谁不知任翔的医术卓绝,但请他看病,千两百两的银子是少不了的,这次是因为纳兰的误打误撞,才把任翔找了来,还不知道要花多少钱呢!再催他,他可能就要狮子大开口,镖局子里的收入本来就不多,再加上这几年到处求医的坐吃山空,他根本没多少钱了。
唉!想到这个,他就不禁仰天长叹,徒呼奈何了。
"韦叔叔,你怎么不说话了?"纳兰睁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凝视着他,心里却在想,中原人真麻烦,啥事都不说,光要人猜,难怪父王一直拿母亲没办法,老说她的心思教人难以捉摸。
"唉!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四虎的村子到底在哪个方向。"韦端顾左右而言他。
单纯的纳兰马上信了:"对哦,喂!你们这四只大老鼠,到底到了没?怎么走了这么久还是这个样?"
"老鼠?我们是四虎,不是四鼠耶!"抬杠抬上瘾的三虎顺口反击。
"哼!在本姑奶奶的眼里,根本是大同小异,没啥不同。"纳兰骄蛮地昂起下巴,一副看你能拿我怎样的神情,神气得不得了。
"耶!我看你是没吃过苦头,才会这么说。"三虎拍拍任翔的肩,"喂,老兄,这婆娘归你管,你带走好好教训一下,别到处丢人现眼,难看嘛!"
任翔笑不可抑,忙摇手道:"小弟恐怕没这本事,还是大哥自理吧!"
"朋友妻不可戏。老师有教过这句,我们说什么也不敢逾矩的。"三虎打了一个哈哈。
"啊!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纳兰冲到他们面前,把任翔拉开,"我决定要把你列为严禁看管人物,没有我的许可,不许跟他们说我的坏话。"
任翔挑挑眉,还没来得及反应时,向来沉默的大虎突然加快了脚步,往前奔去:"快要到家了,请任大侠赶路吧!病人还在等着呢!"
任翔心头一凛,顾不得纳兰有没有跟上,施展轻功便往前奔去。
远远的,就看到几家村落,走近一看,才发现这里的残破,到处是一片荒凉景象,家畜、狗犬奄奄一息地倒在路旁,也没人收拾,衣架上挂的衣服依旧随风摇晃,只是上面已经结满昆虫、蜘蛛的丝网。
他随手推开一户人家,恶臭的腐尸味迎面而来,他皱了皱眉,四下张望,只看见地上随意摆放着两具尸体,草率地用草席遮盖住,屋子空荡荡的,已经没有人住了。
掀开草席一看,他的猜测被证实了,关西四虎和纳兰跟来时,他正好将草席盖上,缓缓站起身,心情沉重得不得了。
"天啊!这里还能住人吗?"纳兰还没进门就被恶臭熏得退了一大步,等到屏住气息再走进来时,还是被地上的两具尸体吓到:"天啊!这里还有人住吗?"
'呸呸呸,别胡说,村子里还有些人活着等大夫来呢!"老三、老四异口同声地说。
任翔仔细在屋内四周看了看,就连腐败的食物和污秽的水也不放过,最后,他神情肃穆地宣布了一个消息。
"小心,别碰这里的任何东西,因为这个村庄被瘟疫占领了。"
第四章
瘟疫,这个要命的病菌,在这个村庄已经肆虐了半年以上,村中的人大多因此死的死、病的病,关西四虎能不受影响,还壮健如飞地四处寻找医生,倒真是个例外。
"你们还真是个怪胎,村子里的人大多长得瘦弱矮小,就只有你们四兄弟高大魁梧,还活蹦乱跳的教人嫉妒,真是的!"纳兰说着说着,又望向窗外那个颀长而忙碌的身影,心里暗气他的专制蛮横,说什么治病的事只要他一个就好了,还把他们全赶到一旁,既不许他们帮忙,也不准她插手。
这算什么嘛!就算他是个医术还可以的大夫,也不能这么瞧不起人吧!只不过是照顾病人,替他们煮药擦拭而已,有这么困难吗?
"姑娘,你真懂得骂人不带一个脏字,想说我们大而无用就早说嘛!用不着这么拐弯抹角的。"三虎意兴阑珊地说。他们兄弟此刻也成了无用的废物,整天被关在房里,与其它病患隔绝。
纳兰收回神游窗外的目光,没好气地说:"难道不是吗?回到村里这么久了,也没见你们在忙,反倒是任翔忙出忙进的,累死了。"
"是他不要我们帮忙的,嫌我们碍手碍脚的。"三虎抗议道。
"他不要你们帮,你们就不帮啦!"纳兰双眼滴溜溜地转,认识她的人都知道,这代表她又有整人的妙计出炉了。
三虎傻乎乎地问:"不然能怎么办?连我们的父亲他都不许我们亲自服侍耶!"
"哈!他不许我们出这房子一步,我们就不出去了吗?我纳兰……哦!不,鼎鼎大名的关西四虎何尝这么听话过?没有吧!"她的手往窗外不屑地一指,"瞧,他不过是在做些人人都会的工作,把毛巾拧湿放在病人的头上,催促他们吃药和倒水煮茶而已,没什么了不起的。我们偷偷从后门溜出去,帮他把病人照顾一下,说不定他还会因为我们的帮忙而尽早结束这里的事情,跟我们一起回镖局。"
纳兰朝韦端挑了挑眉,韦端沉吟着,眉眼间似乎染上一抹微薄的希望,她知道他已经被说服成她这边的,现在就看关西四虎兄弟了。
"怎么样?这个意见不错吧!"她笑嘻嘻地问。
三虎搔搔头:"好像有点道理,可是,任翔警告我们不能踏出这里,否则会有性命危险,他不像在说笑,神情挺吓人的。"
"老三说的是,任大侠千叮咛万交代的,就是要我们别走出这里,我们还是听他的吧!"大虎最是小心谨慎,他才不会轻易上这小女孩的当。
纳兰双手叉腰,指责道:"你也太不孝了吧!自己父亲病成那样,做儿子的还不在跟前照顾,只靠一个外人瞎搅和。这里有这么多病人,你以为他会把你父亲的生死摆在第一位吗?"
厉害!她把大虎的个性吃得死死的,祭出百善孝为先的大招牌,大虎哪有招架能力,马上就举双手投降了。
三虎左右望望:"老大,她说得有道理耶!任翔再好,也不过是一视同仁,不会对阿爹特别照顾。"
"嗯!老二,你说呢?"
"任翔是我们请来的,我们当然不必理会他的高兴与否。"沉默寡言的二虎说出这话,充分表露他想出去的强烈意愿。
纳兰双掌一拍:"这不就得了,我们干嘛要听他的命令!叫我们在这里等,我们就在这里等,把我们当成什么啊!"
呵,她简直在策反嘛!心里一乐,不过,反念又想,臭任翔什么时候成了他们这群人的头头啦!策反他也不为过,免得他太骄傲。纳兰扁了扁嘴,还没忘记在高昌初次见面的情景呢!
正当她满心欢喜,准备迎接胜利的到来时,刚进门的任翔粉碎了她的美梦:"你们哪里也不准去,乖乖待在这里,等过几天下了一场大雨后,才可以离开。"
纳兰头一个不服气:"为什么?要是雨一直不下,我们不是永远也出不去了吗?"
任翔疲惫地笑笑:"不会等太久的,不出三天,这里一定会下大雨。"
"你这么肯定?"韦端问道。
"哈!不才在下我,正好上通天文、下知地理。"任翔大言不惭地胡吹一通,盘膝而坐,调整气息,恢复这些日子奔波劳累所丧失的精力,"现在,既然你们什么都不能做,不如学学我,利用时间多练点功。"
大虎坐到他身旁,问出大伙共同的疑惑:"我爹和村民到底有没有救?"
任翔神情一凛,谨慎地说:"瘟疫在这村中流传太久。说实在的,我也没有把握能治好他们,只能尽量减轻他们的痛苦,再来就只有听天命。"
大虎一声哽咽,双目含泪:"你是说……"
"是的。"任翔拍拍他的肩,"你们要有心理准备,老伯很有可能治好,但也很有可能回天乏术。"
不等他们有其它反应,纳兰就冲到他面前,眼中流露着愤怒与不满,似乎对他有多不齿似的。可是奇怪了,他的作为又干纳兰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