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龙浩澄环住她的腰,让想事情想到发愣的人儿猛地撞人他怀里。
龙浩澄身上的淡淡甜味马上冲进她鼻腔裹,那是她的工作室里的味道,云晓夜嗅到了,有两三秒迷失,回过神,反应也没先前的敏捷,直直任他楼看就走。
“不要轻易信人。”龙浩澄注意到她眼底那些微的空洞,立刻在她耳边灌输他的想法。
“可是他……”奇怪,说不下去……脑子……
“他不是好人。”龙浩澄把她塞了上车,让她靠躺在他怀里。
她连反对的话也说不下去,像猫儿似的往他怀里钻,当车厢空气也像工作室的空气时,她两眼才渐渐有神。
失去之後再拥有,当然会有短时间因喜悦过度而不会反应……龙浩澄轻笑。
“乖孩子,记住了吗。不可以相信浩澈,他不是好人,别被他的和善骗了。”
云晓夜纵使心底怀疑,但还是点了头,惯性地不会反对她想相信、要相信的人。
被说成是坏人的龙浩澈则刚结了帐,才想走,却被一把声音叫停。
“二哥……”语调犹带哭音,似在指控他离开了酒店房。
“啊,小羽好乖,不要哭。”他蹲下,接住了冲人自己怀裹的小女孩。
那女孩抬起脸,赫然是另一张复制自白芷云的脸,只是这张脸稚气了太多太多多……
第六章
“我爱你”这句话,说惯了就可以真得很假,假得很真。
***
说她不怕龙浩澄是假的。
只要一想到他突然把她压下,伸手进她裙下大胆而粗鲁地抚摸时,她就怕得想哭。
然而,他总以悲哀得似是最爱的女人死了的表情望著她,诚恳地保证著——於是,她留了下来。
我感到全身战栗——我怎会为你锺情?
——拜伦拜伦而她,这时总会自诗集中看到一些让她惊心的诗句,近乎是诅咒。
是啊!怎会为他种情?
云晓夜躺到那又大又宽的白色沙发上,望著上方天蓝的天花,脑子里一片混乱,却清晰地只有一个龙浩澄。
白芷云和她长得不像,那为其麽……
不想怀疑他,怀疑自己的伴侣是很痛苦的,可是方才龙浩澈的话和浩澄对弟弟的态度又那麽奇怪“云儿?”
龙浩澄推开了工作室的门,才礼貌性地敲敲房门,看著丢了魂的人儿呆躺沙发上,便走上前,人侵她的范围。
她被突然出现、占据了自己整个视线的大脸吓了一跳,她倒抽一大口气,整个人吓得往沙发中埋,企图拉开一点距离来缓冲。
“抱歉,我吓到你了。,”这似乎是他们常有的对白。
“没……嗯……”她立刻摇头,手捏著诗集,像害怕甚麽似的霍地自沙发上坐了起来。
“我只是想事情想得太人神了。”
潜意识地弹坐起身,代表了她的害怕——怕他会突然压上来。
龙浩澄没点破,脱下身上西装,把她纤细的身子包起来,决意让她沾上他的气味,即使她会怕他。
“告诉我,你在想甚麽?”他的询问,永远包含命令,要是不够敏锐,察觉不到而以为自己真有选择的资格。将会死得很惨。
“想你的事。”她吐出实话,却笼统。
龙浩澄眼中闪过阴寒,他听出她话中的隐瞒,白芷云和他一起时,也是满腹心事。把他当局外人。
女友不肯向男友说实话,就是不信任的表现。
於是,他失去了她。
十年匆匆过,他仍为那充满痛苦的岁月而神伤。
感到战栗的人该是他,为甚麽他会锺情於那样的女人?一个一见到他的父亲,就爱上他父亲的女人?
她对抱著自己的男人的失神和僵硬太熟悉,那是他由温柔变疯狂的先兆。
她无法压抑颤抖,心中太多可怕的谜团,而眼前的男人还一再吓她……
这次的云姨似乎不用大哥迫,就已经傻了。
就是……这回事?
不,不会的……浩澄只是工作太累,情绪才会较不稳定……爸爸也是这样的,不是吗?
爸爸也是这样不稳定,对……
为了否定那种不安感,云晓夜竟主动反抱龙浩澄,试著把不安感消去。
曾几何时,云儿会这样抱著他?龙浩澄醉心地叹息,眼底阴霾慢慢褪去,泛出阳光,可是把脸埋在他胸口的人儿却无缘得见。
下巴被勾起,云晓夜怕与他疯狂的目光对上,便闭上了眼,眼睫毛因为眼睛闭得太紧而微微颤抖,看在龙浩澄眼中,无疑等同邀吻。
唇上感觉到渐来的重量让云晓夜瞠开眼,直直地看进龙浩澄没闭上的温柔眼眸,那种悸人的柔情,和早上他眼底的惊人悲哀立时涌上她脑海,让她不知所措。
然後,龙浩澄在她的注视下闭上眼,专心地吻着他的云儿。
对她这麽温柔的人,不会舍得对她粗鲁……早上他真的是因为她说自己肮脏而生气,他不舍得她,才会气疯了……
为男人找藉口,是女人的专长。
他只是为她好……他会珍惜她,她该顺著他……
爱上男人的女人和削了皮的苹果一样,都削了皮了,现在还不吃。更待何时?
把云儿吃进肚子里,会是怎麽的滋味?
“浩……浩澄?”云晓夜在吻中感到他的手不断抚扫她的背,是她敏感吗?怎麽他的手……他的手好像……总之摸得好奇怪……
“嗯?”龙浩澄含糊地应了声,体重渐渐倾向她。
他是想继续早上的事……
“浩澄……不要这样子……”她怕,怕一切的未知。
太快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够不够爱他,他是不是也真的爱她?有了罗俊毅的先例,她学会了怀疑:可是做了,是不是会稳定点?起码把自己给了他,她可能会相信他多一点点,不会再乱想……
“云儿,早上是我不好,我会补偿你。”龙浩澄硬把她压下。
“不用补偿了……我……我……”她不断结巴,双手抵在他宽阔的肩膀上,奢望可以在两人之间挤出一点点空间。
“不用怕。”他根本听不进她的话,只想得到她。
若立场换过来,他就可以知道她怕死了。
“浩澄……太快了……我们昨天才一起……”
“我等这天太久了,云儿。”龙浩澄在乎的,只是这个皮囊、这个面相。那管她脑袋一晏装著的是谁的心思?“我爱你……你知不知道我是如何地爱著你?我是以怎样的心情看著你?
我无法不爱你……”
再一次的哑口无言,只因一个成熟又英俊的男人,对自己说出这样缠绵俳恻的情话。
“你的脸红了,好可爱。”龙浩澄悬在上方,轻抚她发红的脸。
被他这麽一说,她就更不好意思,血液全往脑门冲,甚麽怀疑、不信任也冲到太平洋。
“我爱你……”
为其麽这个男人总能轻易地说出“我爱你”这三个字?书上说,男人感情都很内敛,不会轻易说出口的……是不是困为他怕失去她。才不断向她说?云晓夜自以为是得天真,望著上方的男人,脑子中只有他,根本不能再想太多。
要拐一个小女孩上床,还真是一点难度也没有,只要多说几句“我爱你”就搞顶了……
换作是白芷云,就算他用强,她也不会就范——面对云晓夜,他该只会想起云儿,可是云晓夜不同於云儿的反应,老让他搞混,一下子又白芷云上下子又云晓夜……以前的几个“云儿”都不曾让他记得她们真正的名宇和身分。
是的,太酷肖了,反而让人更留意他们的分别,使人更想分清楚谁是谁。就像他和浩澈,不相似的,人们才会拼命放大他们相似的地方……人,总是如此矛盾。
在他身下的白芷云,永远只会哭、只会挣扎,绝不屈服,她宁死也绝不容自己被龙余以外的人玷污。
绝不会,像云晓夜般温驯。
“浩澄……我……”云晓夜半垂著眼,这个人不断说爱她,一定也想她回应他的。“我也……喜欢你……”说爱太严重,她只敢说喜欢。
可是,对他的依赖和在乎,又真的岂是“喜欢”二字可以形容?
若是不爱这个男人,谁管他爱的是谁啊!
“喜欢?”龙浩澄眼神变歪。“你喜欢我?”
“嗯。”她点点头,害羞地不敢看他。
过分温柔的爱情可以化成缠绵俳恻的情话,也可以变成毁天灭地的恨意。
忘了吗?他恨白芷云呀!像他的爱一样,早已透过心脏,流遍他的身体。
那样猛烈的攻击,包含的,是愤怒还是悲伤?
龙浩澄的大手极具杀意地扼住了云晓夜的颈。攻击得太突然太突然,云晓夜根本不会反应,呆呆地看看,“方男人那张只有毁天灭地的恨意的脸,这一次,比任何一次也来得疯狂。
“云儿,为甚麽呢?”龙浩澄加大手劲!表情却又化成无限温柔,这样的男人,是多麽的恐怖。“你说喜欢我,为什么要背叛我?一背叛他?她……没有呀!云晓夜想说话,但龙浩澄扼得太用力了,她根本说不了话,连呼救也不可能。
她是不是说错话,否则浩澄怎会这样对她?
“云儿,是你不好,你知道的,我的性子容不下任何背叛。”他有力的脚夹在她两边腰侧,让她反抗不了他。
她试图扯开他勒在颈,“的手,可是她用尽力气,却连他一根指头也扳不开。
她呼吸极度困难,缺氧的肺部像被炸开,喉咙被勒得发出像火烧似的烫痛感,血液不断冲,“脑门,让她的脸孔急速通红,脸蛋像有火在烧,热红得让她难受。
这个人真的要杀她!
在她有这个认知时,颈上的手突然松开,氧气猛地灌进喉咙,使她马上哈咳起来,手在脑子指挥之前,已防卫地护看脖子。
她喘息著望向龙浩澄,他也看看她,以一种她不能完全解读的眼神看著她。
但是,也足够让她明白了。
不是怀疑,不是。
这是怎样的一个男人?
要保护她的男人,甚至样的一个难堪?前天才向她告白的男人,昨天才成了她的男友,嘴里说看爱她,其实,只是把她当作某人的替身。
他的情话中,让她疑惑的地方终於有了解释,他浓烈的爱根本不是向著她。
他嘴里叫著的云儿,也不是她!
失去对父亲、男友、母亲的信任之後,他把她仅馀爱人的勇气也彻底破坏。
她喜欢,“这个男人,单纯地喜欢,“他,由害怕到喜欢,短得不足十日,但那份在失去所有之後建立的信任和依赖,却因知道失去的滋味而变得异常强烈。
太强了,所以一旦崩溃,就会把她拖垮。
这次的云姨似乎不用大哥迫,就已经傻了。
龙浩澄不发一言,自她身上翻下,坐在她脚边,拿出烟,燃著了,悠然地抽了一口,道:“云儿,我爱你呀。”
白雾在空气中飘散,如同她那颗心,也在碎裂、散去……
***
“晓夜,我的天!你的颈怎麽了?”云晓夜的母亲想和刚下班的女儿好好谈谈这阵子发生的事,却被女儿失魂落魄的样子吓了一大跳。
尤其是女儿颈,“明显被人勒出来的瘀伤,那手印,分明是男人的手留下的。
“晓夜?你回来了啊。龙先生刚刚打电话给我。叫我把计划书给你,让你明天带回去给他看。”向张夕尾随情妇而出,一脸兴奋。“干得好啊!晓夜!”
“干”得好?他是甚麽意思?他以为她是“干”了甚麽“干”得很好,他才有机会的?
云晓夜抬头,幽幽地看了他一眼,然後便像丢了魂似的继续前走。
“晓夜,你还没拿计划书。”向张夕拦住女儿去路,因而看到她颈上的伤。
“晓夜受伤了,你没看到的吗?!”
这是第一次,母亲敢顶撞父亲,但努力说服向张夕别骚扰女儿的声音却微弱得可以。云晓夜停了脚步,看看母亲和自己一般高的身影,突然有种强烈要保护某人的冲动。
昨天她知道自己的身世时,一时无法接受,还在心底怨母亲以肉体换取生活上的安定,甘於和那个姓向的老人上床,又和向张夕上床:现在,这个她认为很脏的母亲,却是最爱自己的人--注定她是由肮脏培育长大的。
“你--”向张夕见到云晓夜颈上的伤,“时之间也呆住,过了四秒,才道:“你……被抢劫了吗?”
问的是原因,而不是关心她现在的感受和伤势。
云晓夜眸光转冷,看向他手,“那份计划书,又看看向张夕,来回看了好几次,那种注视,诡异得让向张夕心底发毛--这丫头,从不曾有这种平静到近乎空洞的眼神的,被那种眼神看著,他会舒服得起来才怪。
“晓夜,妈陪你回房,顺便叫医生!”
云晓夜被母亲拉著走,却一直望著向张夕和他手,“的计划书。
“等等!计划书呀!”尽管这个名义上的女儿怪怪的,向张夕仍追上去,把计划书塞进她手里。
云晓夜无神的眼猛地闪进阴寒,看着手上的计划书,突然把内页抽出、撕碎。
“你干什么!”向张夕马上阻止,抢救那份计划书。
“为了这个,你可以把女儿卖了。”云晓夜轻冷地陈述,继续撕碎那些无生命的纸。
“你疯了吗?!快停呀!”他急得大叫。
“疯?”云晓夜家是听到甚麽好笑的事一样,一手打掉父亲手上的纸,让向张夕不得不把心神转到她身上。“就算是,也是你的女儿,你一手迫疯的女儿。”
“你!”向张夕似是急疯了,也似是被迫急了,竟大叫起来:“你不过是情妇生的女儿!”
真是轻蔑、不屑的语气呵。
“正确点,是你丈人和你的情妇生的女儿。”云晓夜冷冷一笑,当看两个大人面前揭穿一切。
对母亲的意欲辩解又哑口无言,向张夕公式化的老羞成怒,她根本不在乎。
空气的凝固是预料之内,脸上那巴掌也在掌握之中。
“这将会是你最後一次打我,‘小向’。”
向张夕瞪大眼,这孽女在说什么?!
“你敢打吗?”看著他再举起手,云晓夜不闪不躲,直勾勾地看进向张夕那只有对权势而变得卑微的眼眸之中,一旦看穿他的本质,她就嬴了。“‘小向’,你忘了现在你靠的是谁了吗?”
向张夕的手僵在半空,打不是,不打也不是,尴尬地停住。
“这才乖嘛,‘小向’,你乖一点,我会叫浩澄多点照顾你,毕竟,你是我的‘姊夫’嘛!”
那个安静而不强求的女孩,竟也有这麽强势的一面。云晓夜几乎为自己突来的刻薄而大笑。
原来,看到别人的难堪和痛苦,是这麽过瘾的一件事,权势给予人的高高在,“的感觉,真是好得大概连上帝也忍不住想大笑。云晓夜转扶著吓呆了的母亲,对於气得连话也说不出的向张夕,她连轻居的眼神也不屑给予,便离开充满火药味的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