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叶走进屋里,一屁股坐下之后,将食盒里的糕点一一拿出来,边拿她边解释道: “我不是不防他,我是逼不得已的。”
“逼不得已?这话怎么说?”常春不懂。
“那天我爹来,又跟我要了一百两,而接连着几天,夫人又老是找我的晦气,我实 在是受够了,真想早点离开这个家,早点去过属于自己的日子。
“恰巧舅老爷说要我去当他的丫鬟,我想,如果待在他的房里,他一出门办公务什 么的,我就能大剌剌的偷画、仿画,如此一来,离咱们的计画就更近了。”这就是红叶 打的如意算盘。
“可是,这样不是很危险吗?你人就在舅老爷的眼下,若是一不小心,舅老爷撞到 你偷仿画的事情,这可就不好玩了。”常春不禁担心起红叶的处境。
“起先我也是这么觉得,所以,每天都小心翼翼的过着胆战心惊的日子,深怕哪天 我在仿画时,舅老爷突然闯了进来,可是,在舅老爷那里住了几天,我发现他还挺尊重 咱们当下人的,每次他如果有事找我,总是会先敲门,等我应门,而他也会站在外头将 事情吩咐下来,不会进到我的房里来。
“来!不说这个了,这糕点还不错,你尝尝看。”红叶将小碟里的点心拿给常春。
常春看着桌上满满的点心,眼珠子都看凸了。
“这……怎么会有这么多好吃的糕点?”她也好想有这样的待遇。
“还不是从咱们那个败家的舅老爷那里拿过来的。”说到言子虚的败家,红叶又有 一箩筐的话好说。
“咱们夫人除了三餐之外,在正食中间,总会差人送两次点心来给舅老爷,其间水 果、糕点不断,而咱们那个舅老爷也真是好命,咱们吃都吃不到的东西,他竟然连看都 不看一眼咧!
“厨子那才刚送过来,他马上赏下来给我尝,而我每天就东攒一点、西攒一一点, 趁今儿个晚上舅老爷不在,就替你送来,你待会儿拿去给大伙分了吃。”红叶说得兴高 采烈。
常春看到红叶如此有精神,她忍不住的说:“红叶,我看你这次真是遇到一个大贵 人了。”
“大贵人!是谁啊?”她怎么都不知道?
“舅老爷啊!”常春一副理所当然的说。
“他?怎么会是他?”红叶秀气的肩立刻皱紧。
“你想想看,你还没让舅老爷收进房时,你过的是怎么样的日子?而你现在除了服 侍舅老爷之外,住的是咱们马府里最好、最舒适的院落;吃的是主子才吃得到的点心、 膳食,你说,你这不是遇到贵人是什么?”常春分析给红叶听。
红叶听了常春的话,想想也对,她现在过的日子是比以前好多了,不仅不用三天两 头挨马夫人的巴掌,就连平常该属于她的工作,舅老爷也从来没支使过她。
吓!红叶经常春这么一提醒,这才想起来,她让言子虚收进房也好几天了,她还真 没伺候过他,就连一顿饭、一件衣服,言子虚都是自己来,从来没有让她代劳过!
常春看着红叶阴晴不定的脸,推了推红叶,让她回神。“红叶,你怎么了?”
“完了!我这么差劲,不知道舅老爷会不会嫌弃我好吃懒做,然后把我丢还给夫人 管?”
红叶愈想愈恐怖,不行!她不能再这么敷衍言子虚,让他事必躬亲,现在它是纵容 着她,可这并不代表必须隐忍她的放肆;而倘若言子虚不满意,不要她了,不只她的日 子不像现在这般好过,那她偷画也不像现在这样唾手可得。
“常春姊姊,我回去了。”红叶急急的要离开。“我改天再来看你。”红叶开了门 ,挥手跟常春道别。
常春才想开口说“慢走”时,红叶已飞快的离去,娇小的身影消失在黑暗里。
“爷,用膳了。”
“爷,奴婢把洗脸水打好了。”
“爷,你要穿的衣裳,奴婢全放在你床上了。”
“爷,你要洗澡了吗?”
自从红叶有了危机意识之后,她一天到晚跑去言子虚的房里找事做。
言子虚从来没有见过红叶这么主动过。
他虽然是个大而化之的人,但并不代表他没有丝毫的观察力,打从他住进马家的那 一天起,他便感受到红叶对他的态度与对他大姊、姊夫并没有什么两样。
红叶是把他归类在“主子”的那一类人里,对他只有顺从的态度,却谈不上有什么 好感,严格说起来,她甚至还讨厌他──为了一个莫名的理由,她讨厌他。
其实,他不是个会讨好别人的人,帮红叶也只是举手之劳,至于红叶要怎么看待他 这个人,他并没有多大的意见,也不准备为自己辩驳些什么。
只是──她今天却意外的勤奋,而且,也不摆脸色给他看,这让他觉得很奇怪。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看到红叶的小脸上一直挂着笑脸,言子虚终于拗不过好奇 ,开口问红叶。
“爷,你在说什么?奴婢听不懂。”红叶假意的问。
“你今天很勤劳。”
“奴婢只是做分内的事,谈不上勤劳。”
瞧!她说话还顶客气的,她从前哪是这样对他说话啊?每回他问她什么,她总是礼 貌而生疏,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言子虚以手托腮,揪着眉眼笑望着红叶。
他看着她的眼神很怪,像是带着兴味与好奇。
红叶低头看看自己,看有没有哪里奇怪?“爷,你为什么要这么看我?”
“你今天打破了什么东西?”言子虚认为她一定是做了亏心事。
“没有啊!”红叶赶快否认。
“那么就是有事要求我?”言子虚再次猜测。
“也没有啊!”红叶猛摇头。“爷为什么要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因为,你今天对我的态度很奇怪,不只做事勤快,就连说话都带着笑意!”
这就够让人觉得诡异了。
“说吧!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一下子变这么多,害他好不习惯。
听言子虚这么说她,红叶立刻不好意思起来,她搔搔头,不分尊卑的拉了把椅子坐 下,与他面对面。
“爷,奴婢知道以前是奴婢不对,以为爷没事吩咐下来,就不用做事,完全不懂爷 您体贴下人的心,也不懂得爷您纵使没有交代差事,自个儿也得找事做的道理。
“爷,奴才现在知错了,以后只有愈来愈勤劳的份,绝不会再发生让爷自个儿打水 洗脸,或是自个儿洗衣这些事了,以后这些事全由奴婢来做。”
“你要帮我洗衣?”不知道为什么,当他听到这个主意时,他竟觉得不妥,他的衣 里哪有让一个黄花大姑娘洗的道理?
“不用了。”言子虚一口拒绝。“我自个儿的衣棠我自个儿洗就成了。”
“爷,你别担心奴婢洗不干净呀!其实,在爷还没来之前,这一大家子的衣裳全是 奴婢在洗,奴婢洗衣衫向来洗得又快又干净。”红叶对这一点可是很有自信。
“你洗一大家子的衣裳?”
一大家子!这一听就是很庞大的量。
“在这府里,你除了洗衣裳之外,还做些什么?”言子虚想知道她在马家到底受了 什么活罪?
“扫地、煮饭,还有打柴。”红叶侃侃而谈。
“打柴?你一个姑娘家还得打柴?”他简直不敢置信。
“因为,夫人说奴婢的力气大啊!”
“力气大?”言子虚很怀疑的看着红叶那单薄的身子骨,这样的一个姑娘家,力气 再大又熊大到哪里去?
“在我这里,你就把它当成是自己的家,我这里不作兴尊卑、上下的。”言子虚对 红叶说清楚他的为人处世之道。
“不兴尊卑、上下!那爷收奴婢进房做什么?”红叶不懂了。
“你别奴婢长、奴婢短的叫自己。”言子虚不喜欢她这么称呼自己。
“那奴婢要称自己什么?”
“红叶不是顶好听的吗?或是──你想自称﹃我﹄也行。”言子虚对她说道。
“我?在爷面前,奴婢能自称自己为“我”吗?这……这岂不是跟爷平起平坐了吗 ?”她才没有这个担子呢!
“我说过我这里不作兴尊卑、上下的。”
“这样不是很没规矩吗?”
“在我这里也不用讲规矩。”更何况,她的身分并不是下人,而是马家的媳妇,是 姊姊刻薄了她,才让红叶一直委屈自己的身分。
红叶突然发现,言子虚其实跟地想像中的完全不一样,他不只不刻薄,他还很宽厚 、仁慈,从不端老爷的架子。
而想到自个儿以前总是把他想得很坏,红叶就觉得很不好意思。
嘿嘿!她尴尬的笑了两声。
言子虚懂那是前嫌尽释的笑,他开口相邀道:“既然在我这里不讲规矩,那么,以 后你就上我这里用膳,咱们三个一起吃,也好有个伴。”
“三个人一起吃?”红叶转过头去看那个一直没开口说话的单季元。
单李元理都不理她,像个木头似的站着,脸上运一点敷衍的笑意都没有。
“不好吧?我若真的来这里吃,只怕有人会不开心。”红叶意所有指的说。
言子虚知道红叶是在说单季元。“你不用介意季元,他就是这样的性子,久了你就 会明白,其实他没有什么恶意。”
红叶想了想,这才点头说:“好吧!那以后我就来这里用膳,也省得烦劳爷把食盒 送过去给我。”
言子虚领首笑着,他知道他已经突破了红叶的心防,她渐渐不把他当成敌人了。
红叶渐渐的跟言子虚熟了之后,也渐渐明白他是个表里如一的大丈夫,他为人坦荡 ,不会做虚伪的事,他待她就像个朋友,甚至是妹妹般的看待。
马夫人若是差人给他送什么好吃的,他也总是会留一份给她,绝不藏私。
言子虚是个真正的好人,是真正的把她当成一个平起平坐的人在看待。
红叶愈是懂他,愈是觉得言子虚是个正人君子。
想着想着,红叶觉得自己真的如常春说的那样,是走运了,才能遇到这样的主子。
“想什么?瞧你开心得连眼睛都笑了!”
红叶照惯例,在掌灯后,趁大伙都在休息时,拿着食盒将言子虚那里存下来的糕饼 、点心,送过去给常春她们尝尝,却没想到平时难得见上一回的马老爷竟然出现了。
“老爷。”红叶福身,问安。
“起来、起来,瞧你现在身分不同了,你这礼数我可担待不起。”马老爷话中带刺 的说。
“老爷,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这意思还需要点明着讲吗?”马老爷邪里邪气的揪着红叶瞧。
他心忖,这丫头长得一年比一年标致,几年前,他就曾想对她下手,反正,她不过 就是个丫头嘛!他吃干抹尽后,顶多让马夫人吃吃醋,打骂一顿也就没事了。
却没想到这死丫头那时年纪虽小,却聪明得很,在看清他的意图后,竟然先去跟他 的夫人告状,说她的身体是留给马家的少爷,若自己的妻子读自己的父亲给玷污了,那 少爷在羞于见人之下,肯定是万万不肯出世的。
而他的夫人也真是愚蠢,竟然相信这丫头的鬼话,还真的信了她,从此之后,就把 红叶这丫头调离他跟前远远的,尽量不让他瞧见。
这下好了吧!到手的天鹅肉飞了不打紧,竟然还让言子虚那小子先尝了甜
头,他白白花了十年工夫去养这个丫头了。
不行!再怎么样,他多多少少都得捞些本回来。
马老爷一个上前,倏地擒住红叶,让红叶连躲都来不及。
她拚命的挣扎,扯开喉咙大叫救命。
但马老爷一个巴掌掴下,啐声道:“都已经被人开苞过了,你还假正经些什么?”
马老爷拖着红叶到没人的花丛里,覆身压止,他的双手隔着布衣衫裙,抚摸她那属 于妙龄的胴体。
红叶被压在他的身下惊喘着,她张着惊惶不定的大眼睛,又羞又怒,只好咬着牙提 醒马老爷道:“你就不怕报应,不怕自个儿绝了子嗣吗?”
“子嗣!我夫人都一、二十年没生了,我还能奢望她给我生个一男半女的吗?照我 说啊!我把希望寄放在你的身上,我们马家还可能有后呢!”
马老爷扯了半天的布衣,却仍然解不开红叶这身粗衣布里,他不耐烦了,手劲一个 用力,布帛应声制成两半。
瞬间,红叶雪白的胸脯彷如圣洁的白玉般躺在月光底下。
“真美!”马老爷发出赞叹道:“好久没有见到这么年轻、这么美的身体了。”
“不要这个样子。”红叶尽量不让自己哭出来,她使命的挣扎,想逃离这个噩梦。 “我是你的儿媳妇,你这样对我是要遭天谴的。”
“天谴?儿媳妇!”马老爷听了忍不住真的笑了出声。“我马义连个儿子都没有, 哪来的儿媳妇?更何况你早已不是完璧,又何必如此忸怩,惺惺作态呢?”
马老爷的脸上浮着淫笑,一只手爬进红叶的裙下,要脱她的亵裤。
“不──”
彷如裂帛一般,红叶发出悲凉的哀嚎。
身着黑色劲装,脸上罩着黑布,正打算潜出府去查案的言子虚的身子一震,本欲翻 飞出墙的脚步倏地停了下来。
“主子,怎么了?”单季元问。
“我听到红叶在叫救命。”
单季元竖起耳朵,仔细聆听,而飘动的气流中除了风声、树声,再无其他。
“主子,你疑心了。”
“不!我是真的听到了。”而且,红叶那声音是凄厉且绝望的。
不行!他得回去看看红叶。
“季元,你先走一步,我回去看看红叶,她若没事,我随后跟上。”言子虚不等单 季元有何反应,双脚瞪高一跃,已往回头路急奔而去。
畜生!他竟敢这么待红叶!
当言子虚在后园子找到红叶时,看到的竟是让他怒发冲冠的一幕。
那个衣冠禽兽,他到底还是不是人哪?这么对待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姊夫他不觉 得羞耻吗?
言子虚手中那把长剑随着他勃发的怒气出鞘,抵在马老爷的颈子上。
马老爷正想一逞兽欲,脖子却让人无声无息的架了一把长剑,昂藏的欲望一下子便 软掉了。“这位壮士,咱们有话好说,别……别动刀动剑的,这样……不好。”
马老爷试着好言相劝。
言子虚却是怒不可抑,他目光凌厉的看着还被压在马老爷子身下的红叶,见她嘴巴 都咬破了,却依然勇敢的不许自己哭出声。
这个该死的马老爷!
言子虚拿着长剑的手因愤怒而不断的打颤,剑锋的力道刮在上马老爷的颈子上,留 下了一道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