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他逼近她。
“我……”
“魄!”本要进他住处大楼大门的左歼雅看见他,跑了过来。“魄!”
她一把抱住他的腰,在他怀中泣诉:
“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不能没有你,永远不能……”
杨魄没有回抱住左歼雅,却也没有推开她,他抬头,看乔时宜。乔时宜又是傻笑,原来,他是在等女朋友……
向他挥了下手,她转身回住处。
* * *
乔时宜到超市买东西,走在回家的路上,想着有一阵子不管走到哪,都会遇见杨魄。那时她还当他是瘟神呢。
他对她说话总是不客气,而她也不是省油的灯,有机会便同他瞎扯、耍宝;成功惹他生气了,心头便窃喜不已。
那时不曾考虑爱或不爱,是和他相处得最自然愉快的时候口巴。
好希望……好希望能再一次和他在这一条路上偶然遇见,毕竟,从明天开始,回家的路就不是这一条了。
走到杨魄住处门前,没有看到杨魄,倒是他的女友左歼雅站在骑楼下,看着她这方。
乔时宜不解她怎么不在杨魄屋里等他,一边心想她应该不认得她,低着头走过她身边。
“你好……”
她转头,左歼雅的确在跟她打招呼。
“你好。”
乔时宜停下脚步。
“我可以和你聊一会儿吗?”左歼雅微笑道。
看着她精致完美的五官,薛大伟咆哮她的美丽全是造假的画面浮现乔时宜脑海;可是,她真的美得太耀眼,即使静止不动。
“呃……”她穿着休闲服、平底凉鞋,手上提着在超市买的便当,家里还有一堆东西等她打包……
“一下下就好了,你不方便吗?”
“前……前面路口有家咖啡馆,”她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一定没有人拒绝得了!乔时宜忘记前阵子荷包才大失血,打肿脸充胖子,说:“我请你喝咖啡。”
两人进入咖啡馆,点好饮料后,左歼雅的第一句话是:
“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我叫左歼雅。”
“我知道,我知道……”她不知道的是自己在局促不安什么。
同为女人都折服于她的美貌之下,莫怪一堆男人为她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我叫乔时宜,时间的时,适宜的宜。”
她心想,杨魄没有和左歼雅提过她,是理所当然的……
服务员送上两杯热咖啡,左歼雅优雅地加糖及奶精。
“你和魄是不错的朋友,对不对?”
平日咖啡一来,趁热拼命加糖的乔时宜突然不敢有动作。
“也不算是太好啦,我们住隔壁,彼此讲起话来都没什么分寸,勉强算得上是朋友,勉勉强强。”
左歼雅轻啜一口咖啡,放下咖啡杯,望向窗外,以手托腮;每一个姿势都像在镁光灯下,特意摆出的。
“我好烦恼……”她轻叹。
“什么事?”乔时宜随即关心地问。
“很多很多,尤其和魄之间……”
“你们之间,不顺利吗?”
她摇摇头,“我们很好。”以略带忧郁的面容拨弄发丝。“是我太喜欢胡思乱想。”
“你别想太多,我觉得你们很相配,这一次一定可以长长久久,相守一辈子的。”
左歼雅看她,她的表情和她的口气一样真挚。左歼雅淡淡一笑,说:
“真好,还有人真心祝福我们……”
乔时宜是真心为他们祝福。“只是……我知道我没资格说这种话,可是我真的觉得你应该快一点……离婚,以免对杨……对你不好。”
左歼雅点头,“你放心,我很久以前就和我先生在谈离婚了。”她端起咖啡。“你从哪听说我的事的?”
“呃……”薛大伟对她有很深的成见,又是个大嘴巴,左歼雅可能对他也无好感吧。“听某个朋友说的,他也只晓得一点。”乔时宜不希望自己随口说出的话,加深两人的误会。
“大家都喜欢说别人闲话。”左歼雅继续展现她忧郁的美感,强说愁。“活在别人指指点点的目光下,好辛苦。”
“你别在意那些闲话!确定你喜欢他,他也视你是他的唯一,这样就够了。”乔时宜因为得知她和一般人一样也有烦恼,而加深对她的好感,努力鼓励她。
“时宜,”她轻握乔时宜搁在桌面上的手,对她示好。“你觉得魄怎么样?若不是我的出现,你们会在一起吗?”
“不会!不可能!”她强烈否认。“他人很好,对我而言根本是高高在上,和他在一起,我想也不敢想。”
“我和你一样,对自己没信心,虽然他待我十分温柔,可是我仍然不确定该不该将自己交给他。”
将自己交给他?她指的是……肢体亲密抚触的那方面?
“哎呀,你和我不一样的!我怎能和你相提并论呢?跟你相比,我就像地上的烂泥巴啊!”
左歼雅噗哧一笑。“你人真好。”
对,她的好是把自己贬成烂泥巴。她沉默地啜了口温凉的咖啡。
咖啡,好苦,像她的心情。
第九章
杨魄懒得到超市,在对面的便利商店买好东西,走出店家,一眼看到对面路边停着一辆眼熟的休旅车。
他看看左右,趁来往车行不多,直接横越马路。
当车旁的两道人影随着他前行而出现他眼前,他的脚步在马路上停了一下,一辆车子朝他闪车灯,他才快步踏上人行道。
乔时宜及她的男友面对面,她仰着头,男友握着她双肩,缓缓倾身。他别开头,走向住处大门,却在门前停下脚步、回过身。从他的位置,乔时宜整个人背对他,但可以想见——他们的吻持续着……他不由自主,慢慢走向他们。
渐渐走向前,看见两人的侧脸,两人先前的吻已结束,男子侧头,又想再吻她,但她曲臂挣开男子双手,后退一步。
男子两手僵在空中三秒,颓然放下后嘴唇张合,似乎说抱歉。乔时宜摇头,回了话。
男子涩然一笑,点头,绕过车头,登上驾驶座,离去前摇下车窗同她道再见。她不知为何掩着半边脸,朝前方挥挥手,目送对方驾车离开。杨魄停在离她约五、六步远处,等待她转过身发现他;但她站在路边,掩脸久久不动。
他走到她身旁。“喂!”她双肩重重一跳,转头看他,泪流满面。
杨魄激动地抓住她肩膀。“他对你做了什么?”
“咦?”乔时宜因眼泪带动鼻塞,声音听来有些哽咽。
他抓开她掩脸的手,她的左眼红肿。
“既然不喜欢他吻你,为什么不拒绝?”
“你看到了?”她吸吸鼻,既而发现他的误会,因为她拒绝对方了啊。她指着眼睛:“其实是……”
杨魄却不听她解释,抱起她的腰,使她脚底离地,激烈地吻上她双唇!在他吻上她的瞬间,她缩着双肩、瞪大双眼,整个人一阵发麻后傻住。直到他的吻放缓、放柔,不再带有侵略性,她才闭上眼,接受他的索取,也开始感觉他的味道。
他略微后退,两人紊乱的气息交错,待胸口急促的起伏稍平复之后,他托着她下颚,想再次深吻她。
她略张开的眼睫随着他叠上的唇又要合上,但脑中突然掠过某个人影,她猛然跳开着急地后退。
“你……做什么?”他知道他在做什么吗?他明明另有心爱女友,为什么对她……“我……”杨魄微愣。有些明白、有些浑沌……
“哎呀,”她抚着左眼,“痛……”眨着眼,泪水不断溢出。
“哪里疼?”他轻抚她微肿的唇瓣。他刚刚太使劲,咬伤她了?
她握住他的手,制止他抚挲她的唇,那令她心上一阵麻痒。
“不是,是眼睛……”突然觉得他抚她的唇、她覆他的手,两人的动作实在暧昧,忙放开手。“眼睛?”他改捧着她脸颊,细瞧她的眼。
她眨眨眼,泪水已经止住,左眼也不再有刺痛感了。
“我现在戴的是硬式隐形眼镜,奇怪,刚戴时眼睛痛是因为我的保养方式不正确,后来已经好多了,很少像这次这么痛了……”
“所以,刚刚他是帮你看眼睛,不是吻你?”
“嗯……”他的目光热切得感人,她不敢直对。
“真的?”他用力抓住她双肩问,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你这样子……”他究竟怎么了?“不太好吧?”她拨开他的手,反抱被他抓疼的双臂。
“什么?”他想着她话中的意思,笑容褪去。“啊,抱歉,我忘记你已经有男朋友,他才有资格……”
“不是那个!”她眉头紧蹙,指控他:“是你自己,你忘了你好不容易和念念不忘的旧情人复合了吗?”
他这才记起左歼雅。“抱歉……”
“这算什么?”他是对她抱歉,还是因对不起左歼雅?“我不会笨得这样就以为你对我有意思!你也不要以为……不要以为……”
他们之间还有许多问题待解决。他刚刚的情不自禁成了鲁莽伤害,他高兴得太早了。
他握她的手:“我会把一切跟她说得一清二楚。”
她甩开他,“我不在你的对象范围之内,不是吗?你不要以为我没有拒绝你就是喜欢你、爱上你!”她懊恼没有果断制止他的亲吻!这下子……更没完没了了唉!她对他的依恋……
“这是你的答案?”“嗄?”她发觉他炽热的眸光倏地变冷变阴暗,他明明什么也没问啊!
“我知道了。”不愿她看见他受打击后的消沉模样,他举步离去。
“什么嘛!”他走过她身边,她一声似埋怨似低喃,回头揪住他衣袖。“你……”他颇为诧异。
她自他背后抱住他,脸庞贴着他挺直的背,难得有勇气;如果可能,她永远都不想放……这样的感觉,她传达给他了。
她跟着他到他的住处,他说倒杯水给她,走进厨房;她站在客厅中央,望着收藏柜内一个个精致的音乐盒。
左歼雅向她倾吐烦恼的每个忧郁神态,浮现她脑海。
而且她和房东约好,今晚要察看她搬走行李后的房子状态,再把押金退给她。她明知会对不起人、会失约,但她还是决定了。
她什么也顾不得了……因为一想到……
杨魄来到她身边,想递水杯给她;她迟疑了一下,没有伸手接。“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对你怎么样。”
她摇头,接过水杯,放在茶几上。
抬头望他,她说:“我是想和你怎么样才来的。”
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她便靠近他,大概因为紧张,只吻着他的下颚。
他的呼息变得沉重,揽住她的腰,点吻她的唇数下,进而深吻。
他抱起她,进入卧房……
他以为经过今晚,他们拥有彼此、认定了彼此。然而次日清晨醒来,屋内只有他一人。
赶到隔壁她的住处,里头已是一样东西也没有的空屋。
* * *
杨魄询问车文远有关乔时宜的下落,想不到车文远的讶然不下于他。
“时宜搬走了?”
“你不知道?”
“不……”车文远的震惊一点也不像假装,回过神,他又似乎若有所悟。“你想到什么?”杨魄着急地问。
“千千……”“对,程盈千一定晓得她搬到哪里!”
车文远摇头:“我联络不上她,她连手机号码也换了。”
程盈千对车文远避而不见!“怎么回事?”他们三人是好友呀!
“我知道的话就好了。”他只能苦笑。
杨魄见他没有精神,又看到他摆在桌上的手机,贴有他和女友合照的贴纸……
他拍他肩膀两下,感情的事,唯有靠自己想开。“我先走了。”
“你找时宜……”车文远不解。“左歼雅不是你……”
杨魄回过头,极为坚定地说:“乔时宜才是我要的人。”
* * *
左歼雅赴杨魄的约,杨魄送给她一个新的音乐盒。银制音乐盒镶有许多宝石,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她打开音乐盒,里头有一张数百万元的签名支票。
她早预期到今日会无好会。
“这是分手费?”“你要如此定义也行。”杨魄说。
“原来我在你心里还有这样的价值。”她不客气地将支票收入皮包,合上音乐盒,停止惹人心烦的水晶音乐。
她两手托腮,侧着头:“分手也该有个理由吧?”
“我们在一起,事先都晓得对方想要的是什么。”
“咦?”左歼雅佯装十分疑惑。“我们不是因为相爱才在一起的吗?”“以前也许是,但这回我只是……”
“在圆一个梦,”左歼雅接他的话。“一个幼稚的梦。”
他当真以为他们能回到从前?每当他开心地和她聊着过往,无戒心的模样,她心里其实在笑他。
“每个人都有伤心往事,如果可能,都会想缝合过往一些破碎不堪的片段吧。”他曾为她的背叛心痛难过,一直无法面对心上的伤口。“我想见的,是从前的你,带点心机,却也保有纯真,耍着一些可爱的小手段去得到你想要的;你没有改变太多,但是,过去的终究已成过去。”当他鼓起勇气望向当初她划下的伤口,他发现,伤口早已愈合不见。“又是过去。”他和她仍旧没有别的话说。
“你和他若真的恩断义绝,一点感情也没有,快点办妥离婚,别为赡养费一拖再拖。”对方无心给,她再怎么硬要也得不到,徒然浪费青春。“那支票就是替代那个?”她轻哼,扬起的笑有轻视。
“那代表我以前所无法给你的,对你而言可能嫌不足,但足以满足我的虚荣心。”
她脸上的笑容垮去,撩拨秀发,想着什么,沉默一会儿。
“我……真的是因为爸爸作生意失败,才嫁给他的。”
“我相信。”既然到现在她还如此坚称的话。
“当然……贪慕荣华富贵是最主要的原因。”她终于坦然承认。
甩甩发,她无奈沉吟:“啊,失败了!”原以为顺利找到另一人依靠了。杨魄没有答腔,应用美貌追求锦衣玉食、富贵名利是她的目标,不论旁人劝说什么,她都听不入耳。
她打开音乐盒,又合上,勾视他,说:“我和乔时宜见过面。”
杨魄冷静淡然的神态立刻转为焦急紧张。“你们说了什么?”
她本来只想试探他,没想到他反应如此激动,完全忘记隐藏心事。“她明明喜欢你,却拼命安慰我,说我们很相配,这一次一定长长久久,相守一辈子。”
也罢,就当是这个音乐盒的回礼。
“还说你高高在上,她根本不敢奢望能和你在一起。”她娇艳的红唇轻扬。“好无趣,这世上竟然还有如此天真的女人,天真得让人连欺负她都觉得浪费力气。”
她托着香腮,同邻侧不断偷瞄她的男子抛个媚眼,无视杨魄愈来愈难看的脸色。
“对了,好笑的是,她为了证明和我不能相提并论,还把自己比喻为地上的烂泥巴呢!哎,魄竟然喜欢那样的女人,好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