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那束花是要送我的吗?”
“是呀,少说也要五百元以上,包得很美。”
“那有什么好讨论的?”陈善茗扳回老婆的小脸蛋。
“你送过全天下美女花束,就是没送过自己的妻子。”富蓣在一边撩拨着。
陈善茗沉声道:
“你今天是欲求不满,还是怎地?硬是要造成我们夫妻的嫌隙。”
“欲求不满的是阁下,没人送饭的是我,看来你是不会让我分享你们夫妻的午餐了,那我也该告退了。”她拎起皮包往门口走去。
富蔷叫道:
“有啦,阿姊,我有多煮一份,我……”
话尾教陈善茗堵了住——以唇。
他们夫妻新生活的第一天,任何一刻都不需要有电灯泡来介入。
偷觑了一眼,富蓣笑了笑,走向大门的同时帮他们关上,以免春光外泄。看来昨日他们夫妻达成不同床的协议时,也让陈善茗敲诈了不少丧权辱国的约定。而她老妹也非常乐意配合其中。
虽然这个妹夫非她所愿,但至少最初目标是达成了:把她那不善赚钱的妹子嫁给别人,让她成为某个男人的问题。其它的事,便不在她的责任之内了。嫁出去的女子泼出去的水,这陈善茗倘若想退货,恐怕只会投诉无门。
至于她自己的事嘛,天晓得还要多久!今天康恕馀送母亲与妹妹回台北——在康母的坚持之下。
不大意外的是康母一定会找出种种藉口阻止他娶她过门,并且想法子让他去见某个千金名媛……呃……是有点想来不爽,但如果男人要变心,就像老天要下雨皆是奈何不得人的,担心也没用。
她一向不会太任自己胡思乱想,务实一点比较好过日子。
甫走出电梯,突然有一样白色东西迎面而来,她直觉地以皮包挥开。首先看到的是一个小毛头远远溜走的背影,再低头一看,则是一只被打扁的纸飞机。搞什么呀?那小子几岁还玩这玩意儿?
她拎起纸飞机,发现里边写了一些字。敢情这叫“飞机传书”哩?挑高眉,她摊开细看
富裕小姐:
今天晚上六点请你到中山堂门口,我要你谈叛,如果你谈银了,我就把康恕馀给你,不然你就要把他还给我。如果你不敢来,就是蛋小鬼,我会吐气你。哈!哈!哈!
林花美的挑站信个时候,富蓣不免想起了曹雪芹先生的名言: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
可不是吗?堂堂中华民国有九年义务教育,却教出连写封短笺都错字满篇的学子,怎不让人流下辛酸泪昵?这封信如果寄到教育部,不知道会不会使吴京部长当场抱着面纸猛掉泪?
为了掩饰台湾教育的失败,行经垃圾筒,她顺手将信揉成一团丢入,以湮灭证据,至于信中的内容……倒是忘了个一乾二净。吃饭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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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前接到康恕馀的电话,说要在他的住处煮晚餐请她吃,富蓣也就直接过去了。也许是长时间与小妹同住的关系,一下子人搬走了,倒显得小套房空空荡荡,已不大想那么早回去了。也许与男友同居是个好主意,省钱又省寂寞。她开始在想这个可行性
康恕馀的新居处早已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这一位四十来岁的女性亦是他的仰慕者之一,之前一直没出现的原因在于正忙着从一位阔老身上捞钱,如今已荷包满满地回国黏爱人。不料却只从小槟妹那边知道了近来的大新闻,心爱的人不仅搬走了,并且也交了一位中上阶层的小姐当女朋友,真是青天霹雳啊!
不过,凭她刘咪丽的本事还怕找不到人吗?不出三天,她便已踏上了心上人的套房中,并且与小槟妹共谋了一件事,嘿嘿……
“刘小姐,我说过了,我们并不适合,我的女友等会就过来了,可否麻烦你离开。”康恕馀忍住气地看刘咪丽不断地偷吃他精心煮好的“求婚餐”。若非他脾气太好,早已将人扫地出门;即使知道有人并不值得他以礼相待,但天性的温良,仍令他出口不了恶言。在面对视逐客令于无物之人时,真的教他束手无策。
“小康,你真是个死没良心的,枉费我那么爱你,拼命地赚钱与你一同享福,你要开公司,我出钱;你要买房子、车子什么的,只要向我打一声招呼就好了,我可以说是有求必应,而你居然不要我,反而去看上一个一无所有的黄毛丫头。是啦,她是年轻了几岁,但我肯定她在各种方面的『功夫』是比不上我的。要不要到床上去找示范给你看呀?”徐娘半老的骚媚风情尽数展现,身上那一件布料稀少得吓人的洋装正威胁着要往地板投奔而去,两只巨大的肉团颤动出乳波,企图乱了眼前男子的性。
“我没有兴趣,你请走吧!”他打开大门,脸色已充满不耐。这女人打一进门不是偷吃,就是扭腰摆臀兼扯衣服,以一个年过四十的女人而言,最好衣服还是穿多一点,免得感冒又献丑。他不是柳下惠,但也还不至于绝望到对几乎可以当自己母亲的老女人动欲念;何况他的心早已有所属,怕是埃及艳后在他面前大跳脱衣舞也没用。
再度被下了逐客令,刘咪丽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她坐了下来,闲闲道:
“听说你的女朋友挺厉害的,三言两语就打发了赵太太,也让林花美失败了下来。但是我并不是那两个笨蛋,我有钱,也有认识的道上兄弟。在她还没来对付我之前,可能就被我对付掉了。”说完,装模作样地看向时钟:“奇怪了,都六点二十了,你女朋友怎么还没有来呢?”
康恕馀当然不会告诉她,富蓣有搭十一号公车省钱的癖好,正常五分钟的车程,约莫要走上三十分钟。但刘咪丽的暗示令他提防了起来。
“你说的话有什么意思?”
“我要你与她分手。”她直截了当地要求。
“你没有资格要求。”
“我没有吗?”她冷笑:“如果你女朋友现正在我手上,你还能说我没有资格吗?”
“你说什么?”他箭步冲上前,一把提起她衣襟,将她可笑的超短洋装提升了三十公分高不止,当然也就露出了她腹部以下的风光——束腹、束裤,以及吊袜带加丝袜。
没法子,上了年纪的人嘛,总要管好她下垂的肉,必要时往上托或勒紧则是最
好的方法。但现场的唯一男性并没有“眼福”去好生欣赏,一反平日的温文,倏发的火爆将斯文面孔扫荡殆尽
所以说,不要以为好脾气男子即代表没脾气,这种人生起气来才吓人哪!
“你再说一次!我的女朋友在你手上!?”
“如果还要你……你女朋友的……命,就放开我!”刘咪丽心里开始发毛,但一想到自己有把柄,就不太怕了。
“你对她怎么了?”
“我请她在某个地方做客,如果你不与她分手,接下来的结果,我就不敢肯定了。”她想法子要推开他的手。
康恕馀冷声道:
“你的意思是她会有危险?”
“那要看你的决定了。”她得意她笑。又道:“还不放开我?”
“你绑架、恐吓、威胁,还想要我放开你!?别想,如果你不马上放人,我就扭你上警察局。”
咦……戏怎么演成这样!?
“你……你别乱来!你不想要那个女人的命了吗?”天啊,说到警察局,她腿就软下来了。
“有你在我手上,其他人敢妄动吗?”
“放手!我要叫人杀死她,叫很多男人去——“
“好热闹,发生什么事了吗?”
富蓣站在敞开的门口看着自己男友正抓着一名打扮烟媚的中年妇女。情况有点诡异,因此她已听了好一会才出声,发现他们口中那名被抓的女人指的正好是她。
奇怪了,演的是哪一出?
“蓣!你没事?”康恕馀丢下中年妇女,奔过来搂住她。情绪激昂,致使他的表现无比热情,拥抱过后,他深深地吻住她——这是他们的初吻。
晕眩了好一会,他们才回到现实,互相脸红心跳地对看着。
“你……不是去赴约了?”刘咪丽尖声问着。由于那对情人挡在门口,害她没得溜,只好问自己失败的原因了。
“赴什么约?”富蓣以脚趾想也知道这女子必然也是男友的追求者之一。真可悲,都是这一类的,不值得感到光荣。
“林花美出面约你去中山堂的!”
原来是那只“飞机传书”,她们凭什么以为她会去呢?好笑。
“因为我与他已经有约了,不会再赴闲杂人等的约会。要是有人约就去,不就太没有原则了吗?”她走到刘咪丽面前:“虽然没有绑架成功,但我们还是可以告你。”
“你……你胡说!”
“我没有胡说,不然我们去问警察。”
这个女人真的不好惹,刘咪丽依然不肯认输。
“你给我小心一点,我有认识的兄弟——你在干什么!?”她突然发现自己的声音正一字不漏地被录了起来。因为那女人不知何时找来一架录音机。
“先录下来,那么以后我被暗杀或失踪了,警方会知道谁是首号嫌疑。你再讲多一点没关系!”富蓣很亲切地说明着。
气得刘咪丽跺脚走人:“算你狠!”
也实在是使不出把戏了,不走人还要留下来丢人吗?
关上门,康恕馀紧紧搂住她:“对不起。”
“没关系,人在犯太岁时,一切都是不由人的。”
“我没想到她会找来这里。”
“这样吧,不如你包袱收一收,到我那边去住吧!房租均分,又不怕再惹上麻烦。”想了一想,还是决定把同居的想法付诸实行。因为她这男友虽然长相不怎么出色,但就是有招蜂引蝶的特性,既然他不以此为喜,反而不胜其扰,那她就不客气独占了。
她想她会一直喜欢他下去的,一如喜欢钱……咦,刚才他吻了她耶!红潮炸上双颊,激出红艳满布。从没有预期他们的初吻含在这种情况下发生,而那感觉……就像领到薪水的感觉相同。很棒!
既然薪水不是天天可以领到,而亲吻是那么轻易可得,不多利用似乎说不过去。
“蓣,你怎么了?”他站在她面前问着。
“我刚才说了什么?”她楞楞地问。
“同居,而我认为我无法接受这种事。”他严正地声明。
“为什么?”她一迳盯着他好看的唇形问着。暗自打着歪主意,企图再次品尝。
“我认为先结婚,再同住在一起才是正确的步骤。”
“好呀,就结婚吧——呀!什么?结婚?”老天呀!原来他正在向她求婚呀?连忙看向他的眼,结巴了起来:“不会吧?我们甚至还没有一个完善的计画,你看,一旦结婚,我们就要谈家计、谈育儿,谈种种问题,而且我根本不想生——至少现在不想生小孩,我——“
“蓣。”他阻止她:“今天我就是要与你谈这个问题。如果你愿意嫁给我,那接下来该谈的就是成立家庭后的种种分担分配的问题了。”
富蓣叫道:
“等等,你母亲那边摆平了吗?”
“今天我已与她说清楚了,至于她愿不愿意接受,我并不在意。”
“但是婆媳问题,我会被欺负的——“
“是吗?”他才不相信。她不去欺负别人就偷笑了。连他母亲也拿她没辙,基本上也没什么大问题了。
“阿康,我——”她又想说些什么,却又找不到话说。
康恕馀问道:
“你到底在怕什么?还是……你并不确定是我?”
“我当然赖定你了,你是我追来的嘛!但是,好像太早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抗拒什么,从富小姐改口为康太太也不是那么讨厌,只是……怪怪的。
他牵她的手到餐桌边:
“来,我们先吃饭,吃完了再聊。”
“好呀,在那之前,你再吻我一下好不好?”
他怔住,但双手却早已自动地箍紧她细腰,纳入怀中的同时低语:“当然好。”
这一次,他很仔细地品尝了她唇中的芬芳
话题暂歇,情意正绵长。
身分改变,感觉确实是有差的,当了人家妻子也不过五天,居然日渐适应了“陈太太”这个头衔,并且在某些反应上变得更剧烈了一些。
陈善茗的家人全知道了他已婚的消息,也收到了不少吼叫,又因为恰巧他双亲皆在国外,无法马上赶回来,只好每日来一通电话骂人。相较于丈夫的可怜,富蔷则是无比的幸运,因为公婆各自托了施韵韵拿了一厚礼来相赠;公公给的是一层公寓,婆婆给的是一辆跑车,吓得她在接过钥匙时根本说不出半个字。
原来公婆都是杰出的商界人士,手笔大得令人咋舌。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此刻她心情很不好,由于没有无照驾驶的胆子,所以徒步地由中港路一段走到华美街,也就是公公惠赠的漂亮公寓,还好“只”花了一小时又十二分钟。蒙在里头看了看华美摆设之后,泪涟涟而下。
当然不是哭这间上好的公寓,而是莫名地为两个小时前看到的画面感到辛酸。
真的很奇怪,这几个月来又当女朋友,又当送花小妹的,也从来不晓得何谓吃醋的滋味,然而今天,她提早带便当去公司给丈夫时,看到丈夫挽着一名风情万种的女子站在大楼门口聊天,直到彬彬有礼地送她上车,那女人在他脸上吻别了下,扬长而去。
其实这不算什么的,他一向受欢迎,有几次她还看到他与女人嘴对嘴的镜头,从来不以为意,而他似乎也习惯以礼貌性的亲吻与女人搂来挽去。
真的,画面一点也不猥琐,反而美丽极了。俊男美女的组合赏心悦目之外,再来也是因为动作并不逾越,也不含性挑逗,所以好看。
为什么这画面会令她这么难过呢?
打开便当大口大口吃的同时,她归纳出的结论是自己在吃醋。但她有权利因妻子的身分而要求他一些什么吗?
老实说,夫妻五天以来,他们倒有点像主人与仆人的关系——这样去想的话,做起家事来会比较甘愿。何况他一个月给她三万的零用钱,再给她二万的买菜钱,如果撇去夫妻身分,真的像仆人的价码呀。
不过主人不会对仆人乱亲一气就是了,也不会买点心、买礼物、买花给她。
他是个不错的男人,虽然花心已成习惯,而且无论结婚与否皆是女人们的最爱。但仍不掩他对女人一向很好的事实。
他们还不算是夫妻,那她有资格行使“棒打狐狸精”的权利吗?好像没有。
打了个饱嗝,将六分满的便当包好,可以当晚餐再吃一次,开始又自怜了起来。没事给自己找来这种老公做什么?唉,尝到苦果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