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住了月夕,她从没想过这种问题。
“任何事的发生都是冥冥中的定数,对我们来说,你是救了我小孙女的恩人,所以我才会说你颈子上的那朵红花是吉祥的象征呀。”是吗?月夕迷惑了。
当年,只因为村子里一名老婆婆的一句话,就让她背负了十几年的唾弃与咒骂,现在她只不过救了名小女孩,就被陈爷爷视为吉祥的象征……她这胎记真的是毫无意义的吗?那她背负了十几年的罪恶感,又算什么呢?
不管月夕如何困惑,日子还是在绮绮和两位老人家的陪伴下,清淡愉快的过去了,直到陈晔文突然打电话回家找她帮忙的这天为止。
她完全没料到谷贯中会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找到了她。
“绮绮还要布丁。”小女孩扯了扯月夕的手,得寸进尺的誽。
“不行,吃了布丁你晚餐就吃不下了。不过,姨可以先买起来,等你乖乖的吃完晚饭后,再给你当宵夜吃。”在小女孩不依的要以哭泣达到目的时,月夕技巧的劝诱着。
才四岁的绮绮分不出有什么差别,听到姨会买,马上就破涕为笑,快乐的点点头。
就在此时,一辆黑色的宾士车向她们迎面驶来。
月少将绮绮拉近自己身边,让宾士车驶过后,才继续迈开步伐,朝路口的便利商店走去。
她没注意到的是,宾士车里一双灼热的黑眸,一直从后照镜中,注视着她那纤细含笑的身影。
虽然头发剪了,脖子上也系了条丝巾,手上更牵了个小孩。但谷贯中确定,那是月夕,他寻寻觅觅、朝思暮想,让他数度几欲发狂的笨女孩。
*****
“他们在会议室。”工作室里一名忙得团团转的员工,对捧着托盘的月夕说,托盘上是好几杯果汁。
其实那间“会议室”,只不过是陈晔文的办公室所整理出来的空间罢了,因为这工作室里,没有比陈晔文的办公室更大的地方了。
看他们每个人都在忙碌着,月夕也不好打扰他们,便要绮绮乖乖的坐在一旁吃乖乖,自己则端着托盘走向“临时会议室”。
空出手来敲敲门,得到回应后,她打开门,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
她与正在为代表们做介绍的陈瞱文微微颔首示意后,才走向前,将黄澄澄的柳橙汁放在桌了上。
当她放下第二杯,抬起头来时,不期然的与对上一双隐含着灼热与怜惜的黑眸。
她心一颤,猛地倒抽了口气,手上的托盘掉到了地上,一时间,玻璃杯的碎片与柳橙汁撒了一地。
“于小姐。你没事吧?”陈瞱文连忙丢下图,跑到她身边,关心的抓住她的肩膀,让她远离地上的玻璃碎片。
“放开你的手。”不知何时,谷贯中已经来到了陈瞱文身后,说话的声音冰冷锐利。
陈晔文在他的阴鸷的注视下,移开了放在月夕肩上的手。
“李课长,这里先由你主持,我有事得跟这位于小姐谈谈。”他对一同前来的李课长说,目光却定在月夕身上。
乍见到他,月夕已经慌乱的不知该如何反应,更遑论开口说话了。
就这样,她被谷贯中半强迫的带出了“临时会议室”。
一出会议室,吃完乖乖的绮绮就跑了过来,一把抱住她的小腿。
月夕将她抱起,像挡箭牌似的将她抱在身前。
谷贯中也没说什么,率先走到外面。
这个工作室挺不错的,在郊区且独门独户的,与下一个邻居隔了几亩大的田地,这对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是项利多。
他走到庭院旁的一棵大树下,以免月夕和她怀里的小家伙受到阳光的荼毒。
月夕抱着绮绮,站在跟他三步之外,两眼警戒的盯着他看。
“你要自己过来,还是我亲自去抓你过来?”谷贯中用两人彼此能听到的声音低沉的说道。
考虑了一下,月夕才走向他。
“我不会跟你回去的。”这是她开口的第一句话。
“我有说要带你回去吗?”谷贯中反问道。
他的话让月夕一阵愕然。原来他不是要来带她回去的,这让她感到阵阵失望与难过,看来她是太高估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分量了。
也是,他一直都当自己是妺妺般看待。
“你是来这里跟陈大哥谈生意?”她没话找话说。
“你跟那家伙是什么关系?我刚看到你在跟他抛媚眼。”在看到那一幕时,天知道他是多勉强自己才压抑住朝陈晔文挥拳相向的冲动。
“我现在住在陈大哥家,而且我也没有对他抛媚眼。”五个月没听到这种喜欢冤枉人的嘲讽语气了,月夕还是忍不住要生气。
“你住在他家?!你离开我家就是因为已经找到另一个傻子了吗?”因为强烈的嫉妒,谷贯中又口无遮拦了起来。
月夕怒瞪了他一眼后,转身就走。她不想再跟他说下去了。
谷贯中连忙将她拉回。
他深吸了口气,“对不起,我只是一时气过了头才会说出那些话的,你别走。”他好不容易才找到她,怎能让她就这么离开,“这女孩是谁?”这是他第二次向她道歉。月夕没辙的望着他,大概是刚刚乍见到他没发觉,现在才发现他瘦了一圈,整个脸部轮廓更加明显,也多了份沉稳的感觉。
“陈大哥的女儿。”她回答。
“原来他已经结婚了。”他松了口气。
“陈大嫂两年前去世了。”月夕又说。听说是得了癌症去世的。
谷贯中一听,眉头又皱了起来。
“那家伙果然是个危险分子。”他低喃自语,扬起头,发现月夕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
在她毫不掩饰的注视下,谷贯中的体内又起了股熟悉的骚动。
“我劝你最好把这女孩放下。”他喑哑的誽,已经不想再忍耐了。他想做从见到她的那一刻起便一直想做的事。
“不行,我是她的保母。”他的表情让她的心口直跳,她不敢放下绮绮。
“呀!蝴蝶!”忽然。绮绮发现一只凤尾蝶,蝶儿忽忽的飞过她身边,她忙回头去看蝴蝶的踪影。
月夕有一秒的时间。被她惊喜的叫声给吸引了过去。
捉住机会,谷贯中上前,一把将月夕搂入怀里,嘴唇覆住了她的。
不若五个月前月夕给他的轻吻,他的吻比牠的激狂了许多,先是在她的唇瓣上辗转吸吮,而后更利用舌头,轻轻撬开了她紧闭的双唇。强制霸道的入侵她芳香的小口中挑弄着……她大概还不晓得,早在她给了他那记清纯的令他蠢蠢欲动的吻后,他就知道自己已经不能将她当妹妹看待了,也或许他从未将她当妹妹看待过,只是因为不知道爱人是什么感觉,所以才将对她的感情误认为亲情。
月夕的出走让他彻底醒悟过来,若再失去她,他一定会因发狂而死。
幸好,上天怜见,在经过漫长如五个世纪的五个月后,他终于找到她了。
当谷贯中总算愿意放开月夕后,她因体内缺乏氧气而无力的靠在他胸前喘息着,连绮绮也不知在何时,被抱到他的臂弯里。
“你说的对,我也不想当你哥哥了。月夕,回来吧,你不知道你不在的这五个月我是怎么过的,常常一觉醒来以为你回来了,却发现自己是在作梦,我老妈更是每天以泪洗面,你真狠呀,只字片语也不留的就这么走了,难道我们对你的意义仅止于此吗?”他低声抱怨着。
因为他的话,月夕哭了,靠在他怀里直摇头。
而被他抱着的绮绮突然抡起小拳头朝他的头上直落而下。
“坏人,欺负姨,我打你、打你!”她边嚎啕大哭边捶着谷贯中。
谷贯中趁她还未拔光他的头发之前,将她放到了地上。
“要命!这小鬼还真泼辣。”他爬了爬自己的头发。
虽然放开了绮绮,但他搂着月夕的那只手可是动也没动。
月夕忍住笑,抹抹脸,将哭个不停的绮绮抱起来。
“绮绮乖,姨没哭,绮绮也不要哭了好不好?”她掏出手帕,擦着绮绮泪水滂沱的小脸,也帮她擤了擤鼻涕。
绮绮这才安静下来。
“月夕,跟我回去吧。我先告诉你,除了你,我不打算娶别人了,如果你不希望我们谷家绝后,那你就跟我回去吧。”谷贯中说。
月夕不知道他是在恳求她还是威胁她。
不过,她还是因为听到了他想娶她的话,而嫣红了脸,只不过,对于自己会带给别人灾祸这件事,她还是无法淡然视之。
“再说吧。”最后,她这么说,“请帮我转告陈大哥,说我跟绮绮先回去了。”谷贯中并没有阻拦她,只是一脸可惜的目送她离去。
无所谓,这招不能打动她,他还有第二招,第二招不行的话,那第三招绝对能让她投降。
站在原地,他自信满满的笑了。
*****
隔天,在谷贯中的带领下,红着眼眶的沈文竺来到了陈家,她一看到明显瘦了的月夕,眼泪就像开了闸的水门,抱着月夕,一发不可收拾的哭了起来,害月夕也流了不少眼泪。
谷贯中早将困惑的陈晔文拉进房间讨论装潢事宜。
而陈家两老也早早就入睡了,所以只剩下月夕和绮绮。在沈文竺和月夕相拥而泣时,绮绮也紧紧抱住月夕的小腿跟着一起哭着,虽然小小年纪的她根本不知道她们在哭什么。
好不容易,两人终于稍稍控制住泪腺。
“你这没良心的,怎么可以这样一声不响的就走掉呢?你知不知道谷妈妈这些日子以来掉了多少眼泪?还差点把眼睛都哭瞎了呢。”沈文竺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激动的说道。
“谷妈妈,对不起……”除了“对不起”三个字,月夕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我不要听你说对不起,我要你跟我一起回去。”沈文竺坚决的说。
月夕沉默了,朝绮绮仰视自己、满是泪痕的小脸一望。
谷哥哥太贼了,知道他无法改变她的心意就找来谷妈妈。
沈文竺拉住她的手。
“你还在犹豫什么呢?这几个月里,贯中已经想明白了,他知道他是爱你的,不是什么兄妹之情,而且他还信誓旦旦的对我们说非你不娶,这是我们一直期盼的,你怎么还能不跟我们回去呢?”她急切的问。
月夕看着她。
“谷妈妈,就算是这样,我也不能回去。”她抱起绮绮。“我没办法一下了便自私的将她撇下,我舍不得她,她也离不开我,再给我一点时间好吗?”她觉得自己很卑劣,为了逃避竟然拿什么事也不知道的绮绮当藉口。虽然她刚说的都是真的,但那仅占一部分,另一部分是她对自己没有信心,她担心会旧事重演,她无法承受另一份失去。
沈文竺仍不死心的与她谈了许久,但月夕仍坚决的不改初衷,沈文竺只得退让一步。
“好,那我给你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后,不管怎样,你都得回到谷家。”她强制霸道的语气与谷贯中如出一辙。
“谷妈妈……”月夕为难的看着她。
“不用多说了,这已经是我最大的让步。”像是怕月夕反悔,沈文竺赶忙找到谷贯中,拖着他上车离去。
眼见第二招又失败,谷贯中只得使出撒手錭。
三天后,他一身轻便的背了个旅行背包来到了陈家,大剌剌的往客厅的藤椅上一坐。
月夕呆愣的看着他,“你做什么?”在她找回声音后,她立刻问道。
“放心,我已经征求过陈爷爷、陈奶奶和晔文兄的许可了,他们很欢迎我在这里住下与晔文兄共商重新装潢‘腾谷企业’的计画,毕竟这可是个大案子,我们双方都不希望出什么差错呀。”他冠冕堂皇的说道。
月夕瞪着他。“你说谎,你明明就是来监视我的。”她生气了。
谷贯中站起身走向她。
“我比较喜欢了‘共晨昏’这个说法,不过,只要你在我身边,怎样都无所谓啦。”他环住她的腰,不顾她的反对,低头就是一吻。
这色狼!月夕拚命推拒着,现在是大白天哪!可惜谷贯中不是那种大白天就会克制大胆行为的人,所以不消几下,月夕的手就被箝制住,融化在他的怀里了。
当他终于知道要放开她后,月夕真是又羞又愤。
她气的是自己无法抗拒他的吻,羞的是自己竟还沉醉在他的吻中。
“嫁给我吧。”吻毕,谷贯中立刻求婚。
正在气头上的月夕,怎么可能答应。瞪了他一眼后,踩着脚步走了。
*****
不久后,月夕就发觉谷贯中所说,搬到陈家来。是为了与“瞱文兄共商重新装潢‘腾谷企业’的计画”这件事,还真的是骗人的,他不但连班也没去上了,甚至连陈晔文的工作室都没去过,每天只是像块橡皮糖一样的黏在她身边。丢也丢不掉,甩也甩不开。
他还很会找空隙,趁她不注意的时候从后面抱住她,或是出其不意的吻她,让她脸红心跳、意乱情迷,可是却又气愤难当。
而且每当他偷吻成功后,总会在她耳边轻轻说出“嫁给我”这三个字,起初月夕还能保持怒气,不悦的瞪视他。但渐渐的,她发现自己开始动摇了,毕竟要每天对张自己所爱的深情脸庞怒颜相向,是很不容易的。
可恶的他,怎么无视于她心里的挣扎,三番两次的吻她呢?
更气人的是,不但陈家两老很喜欢他,就连一向怕生的绮绮也跟他混熬了,三人一起去买东西时,也不再让她牵着手,反而喜欢骑在谷贯中的肩膀上,享受与蓝天更加贴近的感觉。
这天下午,月夕、谷贯中及绮绮来到陈家附近的一家中型超市购物,准备购买晚餐与明天所需要的食物。
谷贯中提着购物篮跟在月夕身旁。而月夕则沿着冷藏柜走,专心的挑选食材。
至于绮绮,他给了她一把零钱,让她去坐超市角落的电动木马。
忽然,月夕听到身边传来一阵笑声,她朝谷贯中望夫,发现他正满足的傻笑着,视线依恋的看着她。
“干么?”月夕脸红了起来。
“我只是觉得。我们这样好像一对一起出来买菜的新婚夫妻,等我们结婚后,一定也是这样子。”谷贯中温柔的笑说。
月夕的脸更红了,“我又没说要嫁你。”她边说边将几块豆腐放进购物篮里。
“你一定会嫁我的。”谷贯中说得自信满满的,“而且我们还会有九个小孩,加我一个,刚好可以组成两队篮球队。”“我才不生那么多,要生你自己去生。”月夕想也不想的就出口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