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想,骆义扬于是挺身向前踏出一步——
“是这样的,镇上的恶霸要来强娶寒梅为妾。”他说着看向妹妹,而因为恐惧重回心中,骆寒梅不需要二哥的暗示便又啜泣起来了。
上官蔻心是在和骆夫人谈话时得知这件事。
“傲笑山庄”的声威在庄主过世后日趋下滑,再加上骆义扬好文不善武,山庄其实已有好长一段时间未过问武林之事。
然而如此退闭犹不能求得平静,镇上恶霸雄天,仗着家大业大鱼肉乡民,奈何地方官胆小怕事,见镇民苦不堪言却无意出面遏止。人们为求自保,只得息事一人,委曲求全。
某日,雄天巧遇前往庙里进香的骆寒梅,惊为天人,誓要娶其为妾,这就开启了“傲笑山庄”的祸端。以山庄此刻的情况根本无法与雄天抗衡,但要眼见这么个美丽善良的女孩嫁予那恶人为妾,谁知道了都会叫屈。
于是“傲笑山庄”陷入一片愁云惨雾,上上下下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解决方法;骆夫人过度焦虑,还曾数度昏死过去。
那一日,夫人由昏迷中幽幽转醒,流着泪道:“要是浪儿在就好了,看谁还敢来欺负咱们。”
就是这句话让骆义扬决意前去找寻大哥骆昔浪。他依据传闻去了青梅镇,再几天小心翼翼的跟踪后带回上官蔻心,终于成功的将骆昔浪引回“傲笑山庄”。
“这就是事情的始末了,公子,你绝不会坐视寒梅姊姊嫁给那恶霸为妾的,是不是?”上官蔻心对骆昔浪道。而她这一番话听似要求,实则信心满满,骆昔浪怎会不明白?
骆昔浪瞪了她一眼,内心强烈地挣扎着。“傲哭山庄”经过了多少年才找回了些许平静,人们终于不再指责庄里的人与妖魔勾结,一但他再插手庄里的事,多年的忍耐岂不是功亏一篑了?
“你不能说不,公子,他们是你的家人,家人是老天爷给我们最好的礼物。上官蔻心看着他。
“而我却是老天爷给他们的恶梦。”骆昔浪沙哑地说。
“胡说!”上官蔻心嚷。“老夫人从未忘记过你,你的弟弟妹妹也知道你,他们绝不恨你,公子。”
“我们尊敬你,大哥。”骆义扬道,虽然说得有些别扭,却很真诚。
在一旁的骆寒梅也擦擦泪水,挤出勉强的笑容。
“我——我一直很想见你。大哥,即使你不能帮我,我还是喜欢你,你就像娘所说的,是个好特别的人。”
骆昔浪非常惊愕,但是他更慌!他知道自己无法应付这种足以溺死人的情感,忙转头以眼神向上官蔻心求救,而她仅给了他一个甜美的微笑,仿佛在鼓励他。
“大哥离开家时我不过两、三岁,对你并没有什么印象,但是娘经常对我和寒梅说起你的事;她说虽然你不能和我们在一起,仍然是我们的大哥,要我们绝对能忘记你的存在。”骆义扬继续道,骆寒梅也跟着点头。
“娘最常说的就是她和爹对不起你,说着说着就哭了,尤其是几年前爹过了,她更是动不动就一个人掉眼泪。所以,请你不要再恨我们了好吗?大哥,娘身子不好,如果你能原谅她——”
“我从来没有怪过她。”骆昔浪终于这么说。
骆义扬和骆寒梅听了,都露出叉惊又喜的表情,骆寒梅在回过神后还忘情地拉着他的手低喊:
“那么你这就跟我去见娘好吗?娘一定会很高兴的!”
骆昔浪一听,忙摇头。
“不,我不想——”
“你就去吧!去见见你娘,她盼了这么多年了。”上官蔻心在一旁推推他。
骆昔浪犹豫挣扎着,不知道见了母亲该说些什么。
当年他随着师父前往冰雪原,却又不能住在一块儿,在大娘和蔻心出现之前他不是读书就是看着师父给的武学秘岌勤练功夫,日子可以说就是这么过去的。
而在这二十年来,他虽然曾多次秘密回到“傲笑山庄”——好比说父亲过世那时;但仅仅是躲在暗处看着一切,从来不曾露面,也没有和任何人说过话,这样他要如何面对母亲?
骆昔浪焦躁地转头寻找上官蔻心,看见她就站在那儿,脸上依然挂着温暖鼓的笑,不可思议地,他觉得不安逐渐消失,冷静又逐渐回来了。
既然妹妹的事他无法置之不理,去见母亲也是迟早要做的事,那么就去吧!没有什么好怕的。
骆昔浪心想,于是对妹妹点点头,任由她拉着自己往母亲房间走去,
依着骆义扬的指示,骆昔浪来到上官蔻心休息的房间。他喊了她一声,直接推门而入,只听见尖叫声响起,有件衣服似的东西啪的直接打在他脸上,挡住了他视线。
骆昔浪伸手要将衣服拿开,上官蔻心又尖叫:
“别拿开!也不可以张开眼睛。人家正在换衣服!”
骆昔浪心跳漏了一拍,右手紧抓着脸上的衣服,用尽所有的自制力才没将它开。
“你——你是怎么回事?换衣服也不栓上门。”他咳了几声之后说。
“是公子不好,你进人家房间前应该先敲门嘛!”
“那——那么我到门外等,你换好了再喊我。”
“用不着,我就好了,你再等等。”她的声音忽然间已来到跟前,盖在他脸的衣服也被拿开。“可以睁开眼睛了,公子。”
骆昔浪依言睁开双眼,看见眼前站着一位翩翩仙子,白底翠绿绣花的裙裳穿在她身上非常合适,但他最爱的还是她羞怯泛红的脸蛋。换回女装的她真是灵秀可人,教他看得有些痴。
“是寒梅姊姊叫人拿给我的衣服啦!”上官蔻心低着头说。
“很适合你。”骆昔浪以略带沙哑的声音道。
“真的吗?”上官蔻心一听很开心,随即又害羞地摸摸头发。“但是我不会梳头,这样子——”
“很漂亮。”看着她长长的头发披散在腰际,骆昔浪露出微笑。
“蔻心小姐,你换好衣裳了吗?还是我来帮你吧!然后再替你把头发给梳一梳——”一位丫鬟微笑着走进房来,看见骆昔浪在场吓了一跳。“大公子?您——”
“谢谢你,这位姊姊!”上官蔻心迎了上去。“衣服我已经换上了,至于头发,我想就先别梳了好不好?公子说我这样子很漂亮。”她脸红地说。
“可是——”
“你先下去吧!我们有事要谈。”骆昔浪这么说,丫鬟自然唯命是从立即退下了。
上官蔻心来到他旁边,抬头调皮地问:
“公子和骆夫人抱在一起哭了吧?”
“是她抱着我,而且我也不会哭。”
“哦?但是公子的眼睛看起来有点红耶!”
“胡说。”骆昔浪说着转过身去,上官蔻心的笑脸也跟着绕了过去。
“这有什么关系嘛?有家人很棒啊!蔻心很羡慕呢!”
看着她的笑脸,骆昔浪也在她双眼中看见一抹落寞,然后地想起了她的身世,记起她是一个不知自己家在何处的无依女孩,不由心生怜惜。
“蔻心!”他将她拉近,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只喊了她的名字便没了文。
上官蔻心明白他的心意,她抱着他的腰倚入他怀里,虽然流下眼泪,却也带着笑容。
“没关系,我只要有公子就够了。”她说。
“嗯,你只要有我就够了。”骆昔浪紧紧拥着她。“别哭了。”
上官蔻心听话的擦干了泪水,仰起脸对他灿然一笑。骆昔浪轻抚她的脸颊,伤口结的痂已经脱落,新生的皮肤是浅浅的粉红色,非常接近她原来的皮肤。
“看来那位大夫医术还算高明。”他沙哑着声音说。
上官蔻心微笑着点头。
“大夫给的药很有效,你瞧,快好了不是吗?”
“应该不会留下疤痕,你可以放心了。”
“嗯。”上官蔻七叉是甜甜一笑。“啊!对了,你跟骆夫人谈了些什么?你会帮寒梅姊姊吧?你一定不会让她嫁给那恶霸为妾——”
骆昔浪低头吻她,截断了她的话,他的唇紧贴着她的,尝到他的甜美,吸入她的淡淡发香,听着她的嘤咛声,他永远都不想放开她。
“公——公子!”趁骆昔浪的唇移向她的颈子,她喘息着喊他。
“嗯?”骆昔浪的气息也同样不稳。
“骆夫人——也就是你娘,她说——”
“我娘说了什么?”
“夫人说我们不应该做这种事。”
骆昔浪停了下来,喘着气,白眉却高高昂起。
“你跟我娘说这些?”
“是骆夫人问我的。”
“她——我娘怎么会问你这个?”
“她问我喜不喜欢公子”
骆昔浪闭了闭眼睛。
“那也不需要什么都告诉她啊!”他咬牙说。
看着他不悦的表情,上官蔻心委屈地低下头。
“因为我不懂这种事情,又没有人可以问,夫人提起时我觉得机会难得,所以就想问仔细点。你生气了?公子,对不起啦!我——”上官蔻心眨眨眼,快要哭了,她怎么知道不能说这些事?又没有人告诉过她啊!
骆昔浪叹息,又拉住她将她拥入怀中。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总忘了你对男女之事一无所知,偏偏又无法克制自己的欲望。对不起,蔻心,我只是——我只是有点懊恼,绝不是生你的气。”
原来公子没有生气,太好了,太好了!
上官蔻心松了口气,信任地偎在他怀里,忽然想起骆夫人的话,忙推开骆昔浪远远站开。骆昔浪蹙眉,但随即由她的表情看出了端倪。
“好了,我娘究竟是怎么说的?”他问。
“夫人说——她说——”上官蔻心支支吾吾。
“说了什么?”
“她说——她说那是夫妻才能做的事。”她低声回答。
骆昔浪咒骂一声转过身去,上官蔻心见了,真是难过极了,泪水差点夺眶而出。
“别生气,公子,我知道你不会想要我这种妻子的,这点我已经跟她说过了。”
骆昔浪倏地转身,几个大步走向她,抓着她的肩喊:
“你在胡说什么?是你不想嫁给我吧?我清楚得很,没有人会愿意嫁给我这样的人,尤其是你这么好的女孩子。”
“公子是最好的,谁也比不上!”上官蔻心朝他喊,眼泪流了满脸。
骆昔浪愣住了。
“你不是认真的。”他喃喃道。
“我再认真不过了。”她坚决的说。
骆昔浪呻吟了声,无法控制地又拥住了她。
“好傻啊你,真是个傻女孩!”
“我才不是!”她低喃。,
骆昔浪亲吻她的头发,闭上眼睛叹息。
“那么——要不要——”他清了清喉咙,然而声音还是一样沙哑。“我是说你肯不肯嫁给我?蔻心。”
她猛点头。
“如果我要做一个新娘,那我——”
“一定要做我的新娘。”骆昔浪接口,叹息后闭上眼睛,怀抱她像拥有了一切。“那我们就成亲吧!蔻心,等我解决了寒梅的事情之后。”
“嗯。”上官蔻心破涕为笑。“既然我们就要做夫妻了,这么抱在一块儿,只是一下子,应该不要紧吧?”
“不要紧。”骆昔浪亲吻她的额头和鼻尖,幸福的感觉这般强烈却又陌生,教他心生不安与恐慌。
“不要后悔。蔻心,请不要后悔答应嫁给我。”最后他绝望地低喊,把头埋在她的颈项间久久不动。
第八章
雄天在酒楼喝了个烂醉,天快亮时才哼着小曲,在随身护卫的伴随下步履蹒跚地回到居处。到了房门口,他遣退护卫,摇摇晃晃推门而入。
爽!真是太爽了!今天喝得过瘾。哈哈!实在过瘾啊!雄天开始拉扯衣物,欲宽衣上床就寝,但又觉得有些头昏口干,不怎么舒服,于是决定传护卫去唤位夫人过来服侍他。
嗯,就找玉如吧!他的三夫人,长得漂亮又温柔,总是嗲声嗲气轻言细语的,肯定能好好侍候他。
雄天又大笑数声。晃过去拉开门欲传唤护卫,却见眼前站着一位银发飘飘、白衣胜雪的人。他吓得后退数步,跌坐在地,以为自己眼花而拼命揉着眼睛,然而不管他怎么试,那人就是站在面前,并非他酒后所产生的幻觉,
“来——来人!快来人啊!”雄大稍微恢复了神智,扯开喉咙喊着,但是因为过度惧怕,声音听起来颤抖而无力。
“在找你的保镖吗?”骆昔浪侧开身子,让他看了看倒在院子里的四个彪形大汉。“他们已经先睡了。”
“你——你究竟是谁?”谁有本事一眨眼就扳倒他四个护卫?
“骆昔浪。”
“骆昔浪?白——白魔骆昔浪?”雄天脸上的血色尽数褪去。“你——你真的是那个——”
骆昔浪对他的吞吞吐吐感到不耐,一把抓起雄天并将他往床榻上一推,冷冽的双眼直盯着他问:
“听说你想娶我的小妹为妾?”
“你的小妹?”
“骆寒梅。”
“骆寒梅?她是你的妹妹?”二雄天看起来非常诧异。
“哦?你雄天纵横一方,怎么会不知道白魔骆昔浪和“傲笑山庄J的关系?”
“这——我以为那全是无稽之谈。”雄天嗫嚅道。虽然他来此定居已经十年了,其间也听说过骆昔浪的事,但都将其视为谣传,根本就不当一回事;谁知道——谁知道他竟真的出现了,就是传言中那副诡谲的模样。
“那么现在你该知道了,我可不是什么谣传。”骆昔浪冷冷道,
“骆寒梅她——她真是你的妹妹?亲妹妹?”
“如假包换。”骆昔浪拉了张椅子坐下。“怎么样?还想和“傲笑山庄”结这门亲事吗?”
“这——”雄天有些畏缩,但想起自己在这镇上的威名,被这么吓唬几句就怕了,他雄天还怎么跟人在江湖上混?“这事是早就说定的,婚礼我也正命人盛大筹备中,当然要如期举行。”他说着,还挺了挺胸。
“是吗?”骆昔浪略为扯高嘴角。“那么——你是跟“傲笑山庄”里哪个人说定这门婚事的呢?”
“这个——”雄天还打算瞎掰,骆昔浪瞥了他一眼,硬是教他把话给吞了回去。
“不管是谁答应了这件婚事,我今天是来警告你的,雄天。”
“警——警告我?”
“你不许娶我妹妹。”骆昔浪直接说。
“不许——”雄天皱眉嚷道:“你说什么?事情已经成定局——”
“什么定局?”骆昔浪冷眼看他。“如果新郎官忽然缺手断脚,或是染上急病暴毖呢?婚礼一样没了。你喜欢哪一种?由你来取消婚礼?还是由我来“取消”你?新郎官。”
雄天一听,不由白了脸,但一想起自己势力庞大,又不肯就此屈服。
“你这是什么意思?威胁我吗?你是骆昔浪又怎么样?去打听打听我雄天是什么人物,我不吃你这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