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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平冲进房里,发觉楚梦月就坐在床上,既没有呻吟、也没有打滚,看起来似乎好 得很。
「伤口怎么了?」他问,并拿了张椅子坐下。
「很好啊!」她回答。
「不疼吗?」
她摇头。
「那么是怎么回事?有个丫鬟十万火急来找我,说你疼得在床上打滚。」
「是嫂嫂,她想帮我把你骗来。」
聂平皱眉。
「要找我的话派人说一声就可以了,何必用这种方法?」
「人家怕你不肯来啊!」楚梦月看着自己的手。
「你找我,我怎么会不来?」
「从林子里回来以后你就躲着我,连话都不想跟我多说。」她倏地抬头问:「为什 么呢?为什么你忽然对我这么冷淡?杀你未婚妻的凶手已经死了不是吗?大仇已报,你 还有什么好烦心的?」
聂平略显讶异地扬起眉。
「你知道了?」
「有关你未婚妻的事吗?从嫂嫂那儿听来的,她以为你告诉过我。」说起这个楚梦 月觉得非常委屈,又低下头不看他。「你是故意不告诉我的吧?」
「我以为不说比较好。」聂平承认道。
「喔!」楚梦月只能这么回答。
「你找我来是为了这件事吗?」
「不是。」
「那么是——」
「我说过了,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对我不理不睬。」
「我没有对你不理不睬。」聂平说。
「你明明就有。」楚梦月嚷。「你不跟我说话、不跟我一块儿用饭,也不回房里来 睡,这究竟是为什么?」
「这件事等你的伤好了之后我们再讨论。」
「不行!」她嘟着嘴。「如果你是生我的气,我现在就要知道为什么。」
「还是过一阵子再谈——」
「我要现在谈,现在!」
聂平深吸了一口气。
「这可是你自找的。」他说着站起来走向她。「我原想等你的伤好了再狠狠揍你一 顿,既然你等不及了,那我们就早点把这事给解决了,省得我这么辛苦地忍耐。
来,把身子翻过去。」
「不要啊!」想象他的手打在她屁股上会有多疼,楚梦月开始害怕了,拚命挪动身 子往里躲。「为什么要打我?我做错什么了?」
「你还敢问?」聂平咬着牙。「我离开前是怎么跟你说的?要你乖乖待在庄里,没 有人陪伴绝不能走出银月山庄一步,结果呢?你把我的话当耳边风对不对?不仅溜出庄 去,还让左龙给逮个正着。」
「人家只是在附近走走嘛!谁知道——」
「如果你听话待在庄里,左龙根本不可能潜入庄里将你掳走,你知道落入那种人手 中有多危险吗?要不是诸葛木云恰好经过救了你,你以为你现在还有命在吗?」
聂平说着,无视楚梦月的尖叫,一把拉过她让她趴在他腿上,手接着毫不留情地打 在她的小屁股上。
「你这不知好歹的丫头,既刁蛮又任性,不好好教训一番是绝不会学乖的。」
挨打的楚梦月哇哇叫着,挣扎着一再碰痛了手脚上的伤,最后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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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疼,好疼啊!别再打了。」楚梦月哭喊着。
聂平停下手,将她转个身拥入怀里。
「以后我说的话,你听,还是不听?」
楚梦月可怜兮兮地点头。
「再也不会任性调皮了吧?」
她又点点头。
聂平叹气,伸手为她拭去脸颊的泪珠。
「老实说我并不相信你,不过这回就到此为止吧!你什么地方疼?手?脚?还是我 打的地方?」
「全都疼。」楚梦月吸吸鼻子,泪水还在眼眶里打转。
「怪你自己不肯乖乖听话。」聂平摸着她的头发,她却拉过他的衣袖抹了抹脸。
「我为什么要听话?」她又吸吸鼻子。「你一心一意就想着替心爱的未婚妻报仇, 根本就不在乎我这个才成亲几天的妻子,我为什么还要听你的话?」
「心爱的未婚妻?」聂平蹙眉。「嫂嫂这么说吗?一定是你自个儿猜的对不对?
还说什么我一点都不在乎你。」
「本来就是这样,你爱你那个死去的未婚妻,对我却连喜欢都谈不上。」楚梦月喃 喃道,神情非常沮丧。
聂平仰头问天,无奈极了。
「你这又是听谁说的?」
「我问你,你那未婚妻叫什么名字?」楚梦月不答反问。
「好象叫婉蓉。」
「一定是人如其名,温柔婉约又楚楚可怜吧?」
「我只在她小时候见过她几次,几乎没有什么印象了。」
「你骗人。」
「我哪里骗你了?」
「如果你不是爱惨了她,怎么会这么拚命,非要逮着凶手替她报仇?还说什么对她 没印象,根本就是说谎。」楚梦月捶打聂平的胸,被他抓住双手制止了。
「什么叫爱惨了她?」聂平问。
「就是非常非常爱她嘛!」
「我没有。」
「又骗人了。」
「我连她长什么样子都想不起来,怎么可能『非常非常非常』爱她呢?」
「那么是『非常非常』爱了?」她问。
「不是。」
「至少是『非常』爱吧?」
「没有『非常』,连『爱』都没有。」聂平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说。
楚梦月脸上还是写满怀疑。
「你追凶手追得这么认真,难道不是想为心爱的人复仇?」
「我当然想抓住凶手以慰她在天之灵,但那是我的责任,是我应该做的,这和爱不 爱一点关系也没有。」聂平不耐地耸起两道浓眉。「你究竟要绕着这话题说多久?她都 已经过世好几年了。」
「人家以为你现在还对她念念不忘嘛!」
「凶手已死,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
「那么以后你就会把心思放在我身上喽?」
「这是什么意思?」
楚梦月开始玩弄他的衣领。
「聂平,你既然娶了我,应该多少是有一些些喜欢我吧?」
「哦?为什么?」聂平忍住笑,盯着她瞧。「你既刁蛮又任性,不温柔也不体贴, 我说东你就偏要往西,娶了你就像扛了个大麻烦在身上,你说,有谁会喜欢?」
楚梦月一听,鼓起双颊又撅起嘴。
「难道我就没有一些优点吗?」她说着,又红了眼眶。「我就知道你一点也不爱我 ,那么你为什么要跟我成亲呢?」
「那么你又为什么要答应跟我成亲?」聂平反问。
「因为喜欢你啊!你离开银月山庄后我哭了好几天,也天天等着你回来,结果都是 我自作多情,我……我……」她愈想愈觉鼻酸,从掉眼泪忽然就变为哽咽哭泣了。
「又——又哭了?」聂平慌了。每次她一哭他都有这种感觉,但她为什么会变得这 么爱哭呢?他想不透,真的想不透,以前的她明明不是这样的。「喂!骗你的,我是骗 你的啊!」
「你本来就是骗子!」楚梦月边哭边骂:「你欺骗我的感情,欺骗我这颗纯洁少女 的心。」
聂平闭了闭眼睛。
「拜托你停一停,听我说好不好?」
他轻轻摇晃她的肩,结果她却拚命摇头。
「你什么都不用说,我全知道了,以后再也不会问你爱不爱我这种蠢问题,我们就 过着我爱你、你不爱我的生活吧!」她说是这么说,却哭得更大声了,逼得聂平干脆摀 住她的嘴。
「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安静下来听我说句话?」他蹙眉叹气。「我说不爱你是骗你 的,你这个笨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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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上御赐的创伤药果然有效,十天后楚梦月的伤已经差不多全好了,院子里经常能 看见她蹦过来、跳过去的身影。
今儿个也不例外,因为聂平和石破军躲在屋里鬼鬼崇崇不知在商量什么,楚梦月闲 来无事,又到院子里散步了。
「啊!太好了,嫂嫂也在这里。」看见江青璃坐在凉亭里,楚梦月三、两步就跑了 过去。
江青璃见了直皱眉。
「慢慢走,梦月,你已经嫁人,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这么毛毛躁躁的?」
楚梦月对嫂嫂的责备丝毫不以为意,蹦跳着坐上了旁边的椅子。
「难得看见嫂嫂一个人,三哥呢?」她笑着问。
「他也有生意上的事要处理,总不能老陪着我啊!」江青璃微笑着回答。
楚梦月一听,点点头。
「这倒也是。」
「果然,要你和聂平好好沟通一下是对的,瞧你这些天来精神多好,见了谁都是笑 嘻嘻的。」
「说了嫂嫂别笑我。」楚梦月红着脸道:「聂平说了他爱我,只要知道这个,我什 么烦恼都没了。」
「原来是这样。」江青璃笑着,忽然皱眉摸着隆起的肚子。
楚梦月见了非常紧张。
「怎么了?嫂嫂。」她跳起来问。
「没什么,是宝宝踢了我,很用力呢!」江青璃答,脸上全是将为人母的满足,令 楚梦月也深觉感动。
「再过不久嫂嫂就要成为母亲了。」
「而你就是姑姑了喔!」
「嗯,真是太棒了。」楚梦月陶醉地说,两人随即相视而笑。
「梦月什么时候会当母亲呢?」
楚梦月一听,又脸红了。
「哎呀!还不会吧?我和聂平不过才成亲十多天。」
「这事是由老天爷决定的,成亲几天或几年有什么不同。」
「但是……这几天因为我的伤,聂平他一上了床铺就是睡觉,没有……呃……我是 说我们没有在一起,这样就不会有小宝宝不是吗?」
「有时候只要洞房花烛夜一个晚上就够了。」江青璃也微微红了脸,于是两人决定 将话题转开。
「你知道吗?嫂嫂,鹊儿似乎对石大哥有点意思耶!」
「哦?是真的吗?那么石公子那边呢?他会不会觉得鹊儿只是个丫鬟,配不上他? 」
「江湖中人才不会有这种门户之见呢!不过石大哥喜不喜欢鹊儿我就不知道了。」
「石公子真能喜欢上鹊儿的话就太好了。」江青璃道。「聂平不也答应带你回乡见 过他的兄长,然后就回银月山庄定居吗?如果石公子也娶了鹊儿,并留在这里,那么庄 里可就热闹了,啊!真希望能看见这样的景象。」
「也许有希望喔!找个机会,我在聂平那儿旁敲侧击一番,肯定能知道石大哥的心 意。」楚梦月兴致高昂地说。
江青璃见了不禁摇摇头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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鹊儿正要到膳房帮忙,远远看见两个人朝她走来,于是就停下脚步,好奇地直盯着 那两个瞧,那两人愈走愈近,鹊儿的眼睛也愈张愈大,忽然间就指着前方并「啊」的喊 了一声。
「你又玩带面具的游戏了,石公子?」她笑着对其中一个人说,接着疑惑地看着另 一个人。「这位老先生是您的朋友吗?什么时候来到银月山庄的呢?」
石破军扯下老妇的面具摔在地上!
「我说的没错吧?伪装成老婆子她都能认出来,这不是——」说着说着他忽然觉得 有点不对劲。「咦?那你呢?为什么她就认不出你来?」
聂平也取下脸上几可乱真的人皮面具,鹊儿见了一脸的惊愕。怎么会是姑爷呢?
一点都看不出来啊!
「我就说了,不是你的易容术有问题,是鹊儿姑娘对你特别有感觉。」聂平将面具 交给石破军。「你们俩聊聊吧!看怎么才能把问题给圆满解决。」
看着聂平走远,鹊儿不解地问:「我们有什么问题要解决吗?」
「问题可大着了。」石破军双手插腰,皱着眉问她:「你倒是说说看,我和聂平都 易了容,为什么你认得出我,却认不出他?」
「又要讨论这个问题啊?不是说过了吗?我不知道。」鹊儿摇摇头。
「怎么会不知道呢?」石破军耐着性子又问。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啊!一看就知道是你,叫我怎么解释呢?」
石破军盯着鹊儿看,愈看愈觉得她是个有趣的小东西。能识破他天衣无缝的易容术 ,但对像只限于他,这的确很有意思,值得深入研究!
「也许真该好好想个办法了。」石破军喃喃道。
鹊儿则纳闷地看着他。
「石公子可是在跟我说话?」
「不,我是跟我自己说话。」他说着。向鹊儿靠近,鹊儿则慌忙地后退了好几步。
「请不要靠我太近,石公子。」
「为什么?」
「鹊儿会觉得喘不过气来。」
「喘不过气?」
「是啊!就像生了病似的。」
「这么说来,我是瘟疫喽?」
「对不起,石公子。」鹊儿等于是承认了。
石破军忽然笑了,整张脸霎时变得柔和。
「看来只得这样了。」他看着她说:「你听清楚了,鹊儿。」
「什么事啊?石公子。」
「既然你是唯一能看透我易容术的人,为了安全和——其它原因,我石破军决定娶 你为妻,一辈子将你绑在身边。」
尾声
「生了!生了!嫂嫂生了!」楚梦月跑进大厅报喜,声音几乎响彻了整个银月 山庄。
神情紧张得坐立难安的楚君逸急忙迎上前去,并追问道:「你嫂嫂还好吧?产婆怎 么说的?」
「产婆说嫂嫂生了个胖小子,母子均安!这下子三哥总算可以放心了吧?」
一旁的聂平和石破军争相向楚君逸道贺,楚君逸则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江青璃怀了身孕之后身子一直很差,再加上庄里发生了些事情,使得楚君逸曾经有 过「还是不要有孩子比较好吧」的念头,为此还使得江青璃一度伤心落泪。然后他守着 她战战兢兢熬过了这几个月,今天孩子终于健健康康出世,而江青璃也安然无恙,他感 觉难以形容的满足和幸福,更确信自己此生已别无所求。
「别楞在这儿,快去看看嫂子呀!」聂平推推楚君逸。
「是啊!是啊!」石破军跟着猛点头。「然后再抱抱自己的儿子。」
楚君逸于是到房里去看妻儿,留下聂平、楚梦月和石破军在大厅里。就在这时候鹊 儿端来了茶水和点心,楚梦月忙上前去接应,一边还唠叨着:「不是说过好几次了吗? 你已经不是丫鬟了,这些事交给别人做就行了。」
「为了夫人生产的事大家都很忙,我只是端个茶水,有什么关系呢?」鹊儿说。
「是啊!」石破军——也就是鹊儿的夫婿,笑着说:「她喜欢就随她去吧,能帮得 上忙也不错。」
鹊儿点点头,她是绝对闲不住的。
「为了夫人要生产,大家都没心思吃饭,我才想到膳房拿来一些点心来,你们吃一 些填填肚子吧!」
聂平和石破军的确饿了,拿起盘子里的甜糕就往嘴里送,一块接着一块,似乎一吃 就停不下来,直到发现盘里仅剩两块饼,这才想起一旁的妻子。
「来,你也吃一点。」
聂平讨好地将一块饼递给楚梦月,石破军见了也如法炮制,结果只见楚梦月和鹊儿 脸色苍白,不约而同搁下茶杯跑出大厅,不久就听见外头传来干呕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