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你们是谁?想做什么?”依月强迫自己用最不发抖的声音说。可是面对三 个蒙着面,手上又拿着刀的人,别说是个女孩子,换做是一个大男人也会害怕的。
三个歹徒中最魁梧的那个发出不怀好意的奸笑,以明显有些假装的声音说:“问我 们想做什么?哈哈!我们这个样子,难不成还是来请你去喝咖啡的?”
“你……你们要钱吗?”依月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小皮包:“喏!里头有一千多元 ,全……全给你们,拿去吧!”
“什么?”那男子大吼:“你以为少爷我在玩家家酒啊?一千多元就想打发我们? 告诉你,小姐!一千多元不够我们三个吃顿好点的晚餐呢!”他将手中的刀扔来扔去, 一步步向依月逼近。
“我……那是我身边全部的钱了,我只是来见个朋友的,没有带什么钱……对了! 你们……你们快走吧!我朋友马上就来了……”依月一步步往后,可是另一个人立刻上 来堵住她的退路。
“少来这套,我们可是被吓大的。来!小妞!就让我来搜搜你身上,看看是不是真 的只有那么点钱,如果是真的,那我们没第二句话,马上让你走。不过你如果骗我们… …嘿嘿!……后果我就不敢说了。”
“我……我真的只有那些钱。”依月拖延时间,希望有人经过这儿,可以救她。
那个男的奸笑着朝她靠近,想象那双手真要在她身上搜索,依月便觉得一阵恶心。
他的手终于朝她伸过来,依月没有多想只死命地大叫。
“住手!”张松年不知何进出现在依月身边,这令她感激地几乎要跪下了。从那回 分手的谈话之后,他们不曾再有过深谈,有时远远看见了,他甚至不向她点头呢!依月 曾经以为他一定是恨她恨到了极点,没想到出现来救她的竟会是他。
“你是谁?敢阻挠少爷的好事?”说话的还是那个男人,另外两个只是拿着小刀站 在一旁,都没开口。
“你们结伙想抢劫,这个罪名可不小,不如你们放了这位小姐,我们就当今天没发 生这回事,什么都不说。”张松年也知道硬拼的话,自己一定敌不过他们三个,所以试 图和他们讲理,并等待纪如芬找帮手来。
“放屁!”那人吐了口口水:“我这辈子最恨人耍英雄了,怎么?想叫我们走,让 你轻松来个英雄救美?呸!门儿都没有。我告诉你,识相的就走远些,刀子没眼啊!伤 了你可就不好了。”
张松年见他们是不可能放弃了,只好暗暗打量他们三个人,打算尽全力制服其中一个,也许可以迫使他们放了依月和他。
他很容易就选择好了对象。
那个瘦小的男子始终很安静地站在一旁,而且只要你有勇气看向他,会发现他其实 相当害怕,因为他拿刀的手抖得非常明显。张松年马上就知道了,这个人一定是第一次 做坏事,也许是不得已,或有隐情之类的。
张松年于是转向他,不再理会那个高壮的男子。
“兄弟!我想……你是不得已才这么做的吧?”他边说话边向他走近:“算了吧! 何必自毁前途呢?如果你现在离开,我们也不知道你是谁,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 ”他又走了两步:“想想看,这儿随时会有人经过的,如果你们被捉了……”
“老三,别听他放屁……”高大的男子出声警告自己的同伙。
就是这时候了。
张松年朝那个瘦小的老三扑过去,试图夺下他手中的刀,两人拉拉扯扯。而这突来 的变故使依月和另外的两名歹徒都楞住了,不知道该帮忙,还是该喊停。
“老三!刀子千万不能给他,上头有你的指纹啊!”一直没说过话的坏人开口
了,而他这句话似乎给“老三”很大的刺激,他更努力地抢夺刀子,深怕自己的指 纹真落入他人手中,成为不利于他的证据。
一切就像电影中的慢动作,然后是张松年发出凄厉的叫声,所有的人都呆住了,包 括躲在远处的纪如芬。
“老三”的手一如之前那样抖个不停,不同的是手上的刀子此时沾满了鲜血。
张松年双手抱着腹部,倒在地上竟连动都不再动了。
依月首先恢复过来,她扑到张松年身旁不断地叫他,而他双眼紧闭,好象连呼吸都 离他远去了。依月指着“老三”哭叫道:“你杀了他了!你杀了他了!”
“不……不是我,是他自己……”被称做“老三”的人看着手中的刀,又看看躺在 地上的人,仿佛无法相信自己所做的事。
为首的歹徒诅咒了一句,说:“不是要你小心,别伤人吗?现在你他妈的竟然杀死 人了。”他知道事情弄成这样,谁也逃不了了,只庆幸人不是他杀的。
这时候纪如芬终于忍无可忍地冲了过来,而当她看见张松年倒在血泊之中,整个人 晃了晃,似乎就要昏倒了。然后她慢慢在他身旁跪下,喃喃地念着:“我叫你别过来的 ,为什么你不听?他们只是吓吓她……不会伤害她的。你这个傻子,她都不要你了,为 什么你还要为她拚命?为什么?为什么你能够这样爱一个人……我……没人这么对我… …没有人……我很差劲吗?我是吗?……你好傻……你好傻……。”她语无伦次地说着 ,在一旁哭泣的依月似乎听懂了些,正想向纪如芬问个清楚,那个极少说话的歹徒忽然 指着张松年:“他动了!他还没死,快送他去医院。”他叫道。
此时大家不分你我,好象忽然都又有了生气,有人去叫救护车,有人努力地给张松年止血。尽管他们原先有着不同的目的,但现在他们衷心期望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 把张松年这个热诚而年轻的生命给救回来。
☆☆☆
依月疲惫地坐在医院病房外,想着这不凡的一夜。原来如芬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找她,只是想整整她。
为什么呢?她们是朋友啊!她叹口气,不明白的事那么多,她真想躲起来,全部不要面对。
一杯水递到她面前,抬头一看是纪如芬,犹豫了几秒,依月还是伸手拿过茶杯,并低声道谢。
纪如芬在她身旁坐下,缓缓地说:“医生说已经没关系了,幸好刀子不大,位置也偏离很多。陈辉正在里头陪他,我……我有事想跟你谈一谈。”
依月这才想起陈辉。他是送钱过来的,还把“铁牛”他们三个痛骂了一顿,要他们 先各自回去,等张松年醒了再决定怎么处置他们。幸好有他,否则这一团乱的,依月根 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我真的无意伤害你或张松年。”纪如芬说。
“那你又怎么会费心去找来『铁牛』他们?难道就为了和我开玩笑?”依月疑惑而痛心地问。
“对不起!我……我只是一时太生气了……”
“我做了什么事让你生气?”
“你……我看见你和何思云在一起。”
“何思云?”依月脑中还是一片乱,一时对这个名字反应不过来。
“你明知我很迷他,而你和他那么熟,竟然不告诉我。”纪如芬看看她:“记得吗 ?当时你表现得好象你多讨厌他似的,你甚至撕了他写的书啊!”
依月这会儿全明白了,她……如芬原来是为了林澈……,她叹了口气,为这一切感 到无奈。
“你……你也太幼稚了吧!这样就值得你做出这么可怕的事来?”
“我说了我是一时冲动啊!我看见你们亲热地走在一块儿,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一样,竟相信你真的讨厌他。”
“有一阵子我真的是非常……非常恨他,我并没有骗你,只是其中有一些原因你不知道,如此而已。”依月解释道。
“我现在明白了自己很傻。”纪如芬苦笑着:“恋爱过这么多次,其实每一次我都认为自己是认真的。为对方付出一切,却总没有结果,还要让别人说我『花痴』,多不 值得。可是今晚我看见张松年,他可以那样对你,即使你早已和他说清楚不会爱他,他 还是愿意为你牺牲生命。他那么执意救你,这点让我觉得自己真是太可耻了,明明不曾 体会过什么是『爱』,却以为自己已经爱过太多次了。为了恋情无法持久而自怜,我… …根本就不了解什么是爱的真谛。”
“每个人对『爱』的看法不会全然相同的,我……我虽然不爱张松年,却也和何思云没有关系,有机会的话,我会把事情的始末告诉你……”依月说。
纪如芬摇摇头:“其实本来就与我不相干的事,我为什么要去在意?结果搞出了这 么大的事情……”
“幸好张松年没有生命危险,不然你真是怎么后悔都无济于事了。”
“不管后果如何,这件事终究我要负起责任。”纪如芬悔恨地说:“依月!请你原 谅我,从前我任性、自私,但你总是包容我,我……我在辜负你的友谊了。”
依月看了她好一会儿,深深叹口气:“我不想说我一点都不气你,因为那是谎话。 不过如芬,我们都还年轻,都会犯错,也许这就是成长所必须付出的代价。今天虽然你 傻得做出这种事,但我会原谅你,毕竟我看见你因此而后悔,并且成长了。
最遗憾的是无辜的张松年,他为了我……”依月眼中浮现泪光,话也说不下去了。
“不!全是我的错。”纪如芬握住依月的手:“让我留下来照顾他,我一定要做点 什么,否则我永远不会心安的。”她哀求道。
依月摇摇头:“还是让我留下来吧!我欠他太多了。你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别想太多。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应该试着为未来多做些什么。张松年这次受伤,看来得住院 一阵子,他家人又不在台湾,我们就轮流照顾他,表示我们的歉意,如果你愿意,明天 再来替我吧!”
如芬还想说些什么,但看了依月坚定的表情,她只有点点头:“那么我就去先回去 ,明天再来。”
“嗯!”依月疲惫地露出浅笑。
纪如芬一离开,陈辉就从病房里走出来,并在依月身边坐下:“怎么会搞成这样? 纪如芬是怎么了?那根筋不对?”他问。
“我不想再谈这件事了,经过这样的一天,我真的好累。”依月将脸埋入双手中, 叹气道。
“你不想说我也不想多问。”陈辉说:“张松年刚醒了一下子,不过又睡着了。”
依月立刻抬头:“他……有没有说什么?”
“他说别把事情闹大,我想……他是不想影响到你。”
“他总是这样,什么都想到我……我……”依月痛苦地摇头:“为什么我不能回报 他?如果我可以爱他……”
“说这些做什么?”陈辉皱眉:“感情的事可不是报恩,哪能说爱就爱呢?张松年 对你是真心的,所以甘愿为你受伤,既然这是他的心意,你不要觉得对他有所亏欠,我 想他也不希望用这种方法来骗自己说你是爱他的。”
依月听完他的话,苦笑道:“没想到你今天说话这么有条理,这么有深意。”
“你是在笑我罗?”他皱眉。
“没有,我怎么敢?”
“我要先回去了,刚刚匆忙赶来,门都没锁呢!”
“谢谢你!陈辉,张松年的医药费……”
“钱是我先向别人借的,等你有了再还给我就好。”他站起来:“我先走了,你呢 ?”
“我在这儿陪他,毕竟是我害了他。”
“你再这么说,我听了都生气了。”陈辉挥挥手离开。
依月进病房去,看着张松年脸色苍白地躺在白色的病床上,忍不住眼中又泛起泪来 。
他为了爱她,竟付出了这么多,而她,她究竟哪里值得他这么做了?
在病床旁的椅子上坐下,她苦苦地想。
天啊!真漫长的一个夜晚。
☆☆☆
依月趴在病床旁睡了一个晚上,时醒时睡的,早上醒来只觉得浑身酸痛,颈子几乎 转不过来。
是止痛药的关系吧!张松年依然熟睡着。依月看了他一会儿,叹了口气,决定到外 头洗把脸。
医院的早晨非常宁静,她自然地举起手看看表,原来才五点多,天才微亮呢!
洗过脸,用面纸拭干脸上的水珠,精神显得好多了。她想着该去问问医生,张松年 能不能吃些什么东西,她好想办法去买来,或是医院有规定的食谱。
就在她转个弯,经过医院大门口,正巧有人推开大门冲进来,喘呼呼地停在她面前 。
“你……你没事吧?”林澈困难地只能说出这句话。从陈辉那儿得知她的事后,他 几乎是跑到医院的,只有在真正无法呼吸时才停下来。生平第一次,他感激医院就在离 姐姐家不远的地方。
依月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觉;他总是在她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出现。她无法控制 地便想起他和姐姐的“死灰复燃”,而她现在心情已经糟透了,没有精力再去思索其它 问题。张松年还躺在医院里呢!她不该再分心去理会别的男人,尤其……是她姐姐的男 人。
“我很好。”她面无表情:“你怎么会来这里?谁住院了吗?”
“我……我是来找你的,听陈辉说……”
“我真不明白你干嘛什么都跟他说,我……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她不知道自己 为什么这么说,只是眼里就要流下泪来,而她转过身去,不想让他看见。昨夜是那么恐 怖,为什么他不在她身旁?现在又匆匆跑来,一副很担心的模样,这是干什么?
林澈下意识地伸手拉住她。她果然生气了,而且似乎不是普通的生气。
“你……你生我的气了?”他还是问道。
依月背对他站着,没有说话。
生气?她有资格生气吗?真说穿了她什么也不是。眼泪终于滑落,而怎么样都不想 让他看见。
“我……我很抱歉这几天不在家……”林澈发现自己拉住她的手太久了些,于是把 手放开。老天!他该怎么说?总不能告诉她是慕云打电话给他……唉!可是他又不懂得 该怎么说谎。“我……我应该告诉你一声,可是……”
“你用不着告诉我,有了姐姐,你还会想到我吗?”她忍不住说,她真气他还是一 副无辜的样子。
“你……”林澈讶异地说:“你……你知道我和慕云在一起?”
依月觉得心如刀割,他竟然……“我不知道,不过谢谢你告诉我。”她用尽全力让 自己保持平静的声音:“谢谢你特地赶来医院,不过也许陈辉没说清楚,我没有受伤, 一点都没有。”是的,直到知道他和姐姐的事之前,她是没有受伤,至少不是那么重。 “你……你可以回去了。”她说完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