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林澈叹气:“你就告诉我吧!对你并没有什么损失,不是吗?也许姐夫 用这种方法要你来是错了,可是我只想跟你好好谈一谈,除了谈你姐姐的事,也可以谈 其它的。以前我们虽只见过几次面,不也都谈得很愉快……”
依月冷笑:“我不觉得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谈的。姐姐嫁到美国后只回来过两次, 在家的时间也不过三天,她还是一样,没有多大改变。我怎么告诉你她幸不幸福?幸福 不幸福会写在脸上吗?以姐姐的个性,再苦她也不会说的。”她停了停,又说:“不过 你放心,我看过她最不快乐的时候,就是你要和她解除婚约的前后那段日子,现在再怎 么样也不会比那段日子差吧!”
“她没有和你说起在美国的生活情况吗?”林澈并不介意她带剌的言语,仍轻声问 。
“有。不过说的不多,只说已渐渐习惯了那边的生活。”她耸耸肩。
“你……你姐夫呢?他对她好吗?”
“哈!说来很可笑,我从没见过他,只见过照片。姐很少提起他……”她看着他: “这样说……是否满足了你的优越感?”
“依月!……”林澈挫折感很重,她把他当成一个完全没有荣誉感的男人。
依月不想继续和他说下去。她要离开,走出这个骗局,也许再和张松年安排一些节 目度过假日。
“我要走了。”她说着去拉房门。
林澈一时情急,跨了几个大步过去将门压住。
“你……你干嘛?”依月叫。
“先别走,我……”该死!他究竟该如何留住她?
“还有事吗?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我姐姐的事我知道得很少,你有种的话,去问 我爸妈啊!他们一定可以说得更详细。”她狠狠瞪他。
“别说你姐姐,谈……谈谈你吧!”他热切地说:“说说你的大学生活,你的休闲 活动,你的……你的男朋友……”他觉得心一痛。怎么了?她有男朋友并不奇怪啊!
依月无法置信地看着他,她甚至想指着他高挺的鼻子,或干脆拉乱他扎在颈后的头 发。
“你说什么?这会儿你又不想说我姐姐了?谈我?我有什么好谈的?你这可恶又善 变的男人,别告诉我你现在注意的是我,爱上的是我……”她有些丧失理智地大叫。
林澈脸色苍白,而他的表情让依月停住了。她摇着头,不相信自己的猜测。
他是什么意思?
他那种哑口无言的样子究竟是什么意思?
林澈的心跳得好快。他不晓得自己怎么了,话都说不出来。
反驳她呀!
告诉她她在开玩笑。
他们就这么看着对方,几秒后依月才反应过来。她用力推他:“说!你是怎么回事 ?你说!”她对他吼叫。
“不是!你听我说,我……”他怎么说?心好乱啊!
“你怎么样?”她又推他:“你早忘了我姐姐了,是不是?这些年来,你这花心大 萝卜究竟换过多少个女朋友?你数一数,你数一数啊!”
林澈拉住她的手:“你冷静一点,依月!我可以解释,我绝对无意……”无意什么 ?无意要爱上她吗?老天!他该怎么说才好呢?
此时外头响起敲门声,是谢文清:“阿澈!你和谁吵架了?开开门,让姐姐进去。 ”
林澈只有放开她的手,将书房的门打开。
谢文清和老婆走进书房;他看着依月的脸色,皱眉问道:“宋依月!这……这是怎 么回事?”
林秀心头一惊,仔细地看看她:宋依月?她不就是……“你……你……”林秀指着 她,心里明白了些什么。
依月面无表情地说:“我是宋依月,宋慕云的妹妹,好久不见了,林姐姐!”
☆☆☆
谢家客厅一片凝重的气氛。四个人坐在沙发上,谁也没说话。而不知情的谢文清抱着儿子,着急地等着他们谁先开开口,告诉他究竟这是怎么一回事。
“你来做什么?”先说话的是林秀,她的口气中没有一丝欢迎的成份。
依月看了看谢文清,懒散地靠向椅背:“改考卷吧!我想。”
林秀疑惑地以眼光询问丈夫。
“是我要姐夫约她来的。我有事要问她,不干姐夫的事。”林澈说话了。谢文清只能朝妻子点点头,不过仍招来一个白眼。
“我弟弟和你姐姐不是早就没瓜葛了?”林秀又看向依月。
“我也是这么告诉他,可惜他似乎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林澈太善良了,才会任你们这么欺负。”
“姐!……”林澈摇摇头,示意她别再说。
林秀不理睬:“事情过去就已经过去了,我不明白阿澈还有什么好和你谈的,照我 看,你姐姐不值得我们阿澈再留恋一分一秒。”
“姐!你……”林澈皱眉。
“是啊!”依月冷冷笑道:“我相信他绝对没有多余的时间来回忆我姐姐,以他多情、滥情的个性来看,我姐姐不过是他众多女友中可怜的一个。”
“你竟敢说这种话?”林秀气愤地指着依月:“你姐姐,那个见异思迁的女人,她才是滥情呢……”
“姐!你真的不要再说了。这是我的事,而且……你也不该这么说慕云。”林澈认 真地对姐姐说。
林秀又气又无奈,深深叹息:“你……为什么你要……唉!……”
依月站起来。
“我看不懂你们姐弟在演什么戏。既然没有考卷要改,我要走了,我还有约会呢! ”她走到大门口,又回头道:“我男朋友可只有我一个女朋友,不像有些人,交过一个又一个。”她深深地看了林澈一眼,发觉他也在看她,而且看得那么专注。
依月转开头,伸手开门。
林秀跳了起来,气极了似地指着依月:“为什么?为什么你总要暗示林澈是花心的 、是不专情的?看看他写的书吧! 你仔细去看一看,你会明白他是怎么样一个深情的傻瓜。”她叫道,还叫出了泪来 。
依月盯着她几秒钟,还是拉开门走了。
林秀在沙发上伤心地流泪。
林澈撕过面纸递给她,苦笑着说:“姐!你这又是何必呢?”
“你是我弟弟,我怎么能看你这么被人欺负?”林秀吸了吸鼻子:“那女孩真凶,她什么事都不知道,还敢指着你骂。”
“我就是不要他们知道嘛!”林澈仍是一贯地好脾气:“好了啦!又不是什么大事 ,有什么好哭的?”
“我就是气不过。人善被人欺,真是一点也没错。”
谢文清在一旁抱着孩子,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这时他见他们你一言、我一句的, 忍不住也开口了:“喂!谁好心告诉我一下,事情怎么会是……怎么会是这个样子呢? ”
“都是你啦!多什么事!”林秀白了他一眼。
“我说过和姐夫不相干的嘛!他什么都不知道。”林澈替他解释。
谢文清看看他:“喂!你就告诉我吧!让我可以加入讨论。”
“改天吧!”林澈苦笑:“这故事……太长了,而且我也累了,想休息一下。”
“大白天的……”
“让他去啦!你看不出他心很烦吗?”林秀对丈夫说。
谢文清除了吐吐舌头也不能说什么。于是林澈就回自己房里去。
躺在床上的他一直回忆书房里的每一幕情节,每一句对话,越想越觉得心慌,越觉得手脚发冷。
好久以前他就以为自己再也没有“爱”可以付出了。在慕云之后,没有任何一个女孩子能在他心里停留。是不是他自然而然地把自己的悲伤堆积起来,营造了一个凄美的心境,告诉自己一辈子只会爱她一个?
他不知道。
尤其在依月出现后他更无法确定自己的感情。
老天!不会的,绝不可能。
他和依月见面的次数加起来不会超过十次,更何况她还是慕云的妹妹。
那不过是关心吧!一种渴望友谊的自然反应,并不是爱。
那为什么当她说出那种荒谬的假设时,他就那么楞在当场,话都说不出一句?
林澈苦闷地叹气。
会不会呢?
会不会他就像依月所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滥情者,无法对一个人忠心?
系在颈后的发带又令他觉得不舒适,于是他伸手将它取下,远远地拋向一旁。
就一天吧!让他的心自由一下,什么也别想。
他闭上眼睛。
黑暗遮去了一切,依月的脸竟仍在眼前。
他又坐起来,将脸埋入双手中。
他好怕。
老天!他真的好怕。
☆☆☆
依月离开谢教授家,刚才装出来的高傲气势全不见了。她像个游魂似地走在路上, 对眼前的一切仿佛视而不见。
他究竟是什么意思?竟然……竟然用那种眼神看她。依月真想尖叫,他为什么要如此扰乱她的心?
她真的恨死他了!尤其无法忍受他在姐姐之后曾有过无数个女朋友的念头。那太恶心了!亵渎了他和慕云姐曾有过的感情。不过也许在他心里,每个交过的女友都只是过 客,无法长久停驻心头。
瞧瞧他老姐把他说的像个可以为爱而死的爱情烈士,看来她是不清楚林澈的“毁婚记”吧!否则怎么还能说得那么肯定?
叫她看他的书?不用了!依月不屑地想。写一些恶心的诗句,厚颜地谈论爱情,这样的书她才懒得去看。主要她对作者了解太深了,无法产生像如芬那种梦幻似的崇拜。
想起如芬,又记起她撕破的那本书,心里有一点变态的快感,这足以使她忘记林澈的姐姐竟那么说姐姐。
回去吧!今天真是累。
她是该好好睡个觉,至于张松年说请她吃晚饭……还是算了吧!惠伶说他在追她, 追得好可怜,依月本身却没有多大感觉。
她是个怪人,从以前就是。
既然她没那个心,也许不该再答应他的约会、和他出去,惠伶是这么劝她的。
其实她更想一个人静一静呢!
林澈的影像竟又浮现了。她双手一阵挥舞,试图将他挥走,甚至--打散。
☆☆☆
夜深了。
林秀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谢文清从洗手间出来,见妻子又叹气了,便上床将她搂进怀中。
“怎么了?睡不着啊?”他轻吻她的头发。
“想起阿澈我就难过,他……唉!这孩子好象都不会替自己想一想。”林秀的头倚在丈夫胸前,感叹地说。
谢文清稍早已经由妻子这儿知道林澈取消婚约的事;他觉得林澈有他自己一套处理事情的态度。虽然不见得大家都能接受他的做法,可是他实在是现代人中少数会替别人 想的人。
“阿澈应该不会后悔他当年的决定。我看他本性如此,不会太积极去追求不属于他的东西。”他对妻子说。
“那也不该静静地任人冤枉啊!”林秀叹口气:“我想他还爱着那个女孩子,从她之后,我没见过阿澈和别的女孩交往。”
“缘分没到嘛!”
“我说是他死心眼!”林秀说:“我们家可只有他一个男孩子,要是他就这么下去 ,不是完了吗?”
“不会啦!阿澈自己会处理他的感情问题。这种事我们也不好插手的嘛!”
“也不见得。喂!老公!你替他留意留意嘛!有什么好条件的女学生就介绍给阿澈 认识。好歹他现在也是个有名气的作家,要找个女朋友应该不是难事。”
“是不错,可是……我想他不会肯的。”
“试试嘛!也许刚好就有『来电』的感觉呀!”她说,抬头看看丈夫。
他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老婆!他是你弟弟,你还不了解吗?如果我们太干涉, 阿澈也许会生气。”
“我就没见他生过什么气。”她没好气地说:“人家那么侮辱他他都不当一回事, 有时我看了就一肚子火。”
“是阿澈修养够,这种人很少见了。”他让妻子睡好:“好了!你该睡了,待会儿 儿子又要喝牛奶,你还得忙呢!别想那么多了,阿澈的事他自己会处理。”
“处理?当年就是他自己胡搞才会弄成这样,如果跟我商量一下……”林秀抱怨着 。
“男人的心你不懂嘛!”他笑着说。
“不懂?”她斜眼瞧他:“你在想什么我还不全都知道?”
“哦?那说说看啊!我现在在想什么?”他微笑着。
“哼!你想我快点睡,别再啰哩啰嗦的吵你,对不对?”她嘟起嘴。
谢文清慎重地摇头:“真可惜,猜错了。”他抱住她:“我是希望你别睡,我们… …”他在她耳边说了说。
林秀脸红了:“不正经。”她嗲道。
“太正经了平平怎么会有弟弟妹妹呢?”说完他深情地吻住老婆。
☆☆☆
“月!你--你是不是恋爱了?”
依月口中刚喝的水喷了一半,她瞪着惠伶,仿佛她刚说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你疯啦?胡说些什么?”
“我看你整天闷闷不乐,不是发呆就是叹气,如芬每回失恋都是这么开始的嘛!”
惠伶委屈地拿面纸擦脸上的水。
“喂!别拿我跟那个花痴比。”她叫。
“你这么说如芬太不厚道了吧!经常恋爱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坏事。”
“反正别拿我和她相提并论。”依月往床上一坐:“我只是有些心烦,和恋爱全然 无关。”
“那你究竟在烦什么?期末考就到了耶!”
“我也说不上来。”依月耸耸肩:“如芬呢?我撕了她的书,她还生我的气吗?”
“不会啦!恐怕她最近根本没空理我们。她在那什么文艺社四处打听何思云的消息 。我说她真是迷他迷疯了,只见过一次面就……哎呀!她总是这样说。”
依月闭闭眼。天!又是他!
“结果呢?有没有进展?”
惠伶点头:“好象说何思云就住在谢教授家。月!他不是你的导师吗?你有没有听 他提起过?”
“没有。也许是那家伙不想让人知道吧!”
“那家伙?”
“何思云!”依月不屑地应道。
“月!你还是讨厌他啊?干嘛说他的名字好象在说杀人犯、变态狂一样。”
“没错!我就是讨厌他。如芬真是有毛病,她以为光凭一个人的外表就可以了解他 ?哈!差远了,他是个伪君子、负心汉……”依月激动地恨不得把所有骂人的话都用来 骂他。
惠伶昂起眉头,不解地问:“月!你认识他啊?”
依月想了想,终于点点头。
“他就是林澈,我姐姐以前的未婚夫。”
“真的?”惠伶眼睛睁得好大。她是知道这个故事的,只是人生际遇也太巧妙了些 ,依月竟然会在如芬的强迫下参加演讲会,还遇见了他。“难怪了,难怪你打开始就不 喜欢他。你早就认出他了,是不是?”惠伶记起依月在会场上提出的那些问题。
“在他演讲的时候。”依月说:“喂!你可别告诉如芬,否则我从此没安静的日子 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