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妞妞?那不是八宝粥的名字吗?
在回家的路上,裴双妞边踩着脚踏车边想,越想越觉的苦闷。
不行啊!她怎么可以让人唤做妞妞?这么一来她岂不要成为笑柄了?用不着说别人,青青那家伙第一个就会笑她,而且还会笑的很大声,天!她怎么受得了这种刺激?
什么「我不想跟别人一样」那个左千堂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啊?永远都是这么我行我素的,跟所有人一样喊她裴裴又怎么样呢?
唉!就这么回去的话肯定睡不着觉,刚才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跟他说清楚,还是趁现在去拒绝他吧!她绝不答应让人喊她妞妞。
下定决心,脚踏车转了一百八十度的弯,裴双妞又回到咖啡屋前。
时间是晚上十一点,店里还有灯光,迟疑了会,她还是伸手按了门铃。也许会吵着邵大哥,不过这事不解决的话她肯定会彻夜难眠,她怎么都不想为了那个怪人莫名的一句话而睡不安稳。
因为没有响应,裴双妞又按了门铃,这回等了许久,久得她已经打算放弃,门却在这时候被拉开了,而来开门的竟是只着一件长运动裤的左千堂。
这一刻两人都楞住了,左千堂则立即扬起了眉。
「我以为是奇勋忘了带钥匙。」他说。
「咦?邵大哥不在吗?」裴双妞眨着眼问。
左千堂闻言脸一沉。
「你是回来找他的?」
「啊?不,我以为来开门的应该是他。」
「很遗憾,他出去了。」
「无所谓,我找的是你。」
左千堂睁大他漂亮的双眼,脸色霎时好看了些。
「你——找我?」他问。
裴双妞点头道:
「可以进去谈吗?外面有点冷。」
左千堂于是侧身让她进来,然后再将门关上锁上。
「到楼上去再说,我泡了茶。」
「这——其实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用不着——」
「上来吧,我穿这样很冷。」依旧是不容她说不。
于是裴双妞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上了二楼。胖皮一见她就摇着尾巴跑过来,让她原本还有些紧张的情绪放松了下来。
「你好啊,胖皮,我来打扰了。」她拍拍它的头微笑说道。因胖皮马上就躺下来翻国肚子,一副彻底臣服的摸样,裴双妞哈哈大笑,抱着它在地上滚过来滚过去。
「你不是来找我的吗?」左千堂冷冷的声音打断了她和胖皮的嬉闹,裴双妞这才想起自己为何而来。
「啊!」她放开胖皮站了起来。「我是来告诉你请你不要喊我妞妞,绝对不可以。」
正在倒茶的左千堂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继续他的动作。
「你就为了这种事跑回来?」他问。
「什么叫做『这种事?』你根本是拿我的名字来开玩笑嘛!」
「我没这个意思。」左千堂示意她坐下,将花茶搁在她面前,「妞妞有什么不好?」
「跟八宝粥同名有什么好?」裴双妞瞪他。「算我拜托你,你就喊我裴裴如何?」
「不行。」
「不——什么不行?」裴双妞跳了起来。「我可是客气才说『拜托』的,你当我真的在求你啊?」
左千堂又抬头瞄了她一眼。
「有必要这么生气吗?」
「当然了。」裴双妞嚷:「我警告你,真要喊我妞妞的话我们就绝交。」
「绝交?」左千堂露出困惑的神情,好似从来没听过这个词汇。「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喊我妞妞的话我就、我就一辈子不理你。」裴双妞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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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辈子不理你?
这话也是左千堂这辈子还没听过的。他皱起了眉,疑惑地思索这话的深层意义。
「你听见了没?不许喊我妞妞。」裴双妞则在一旁又一次提醒他。
左千堂看看她,随即低下头。
「为什么你特别讨厌我?」他问。
「咦?」又是答非所问,裴双妞不由错愕。
「我听见了,你说你特别讨厌我。」
「啊!这个——」裴双妞有些尴尬。「你干嘛忽然说这个——」
「为什么呢?」左千堂继续追问。「告诉我原因,我就不叫你妞妞。」
裴双妞坐了下来,「其实我也不是真的特别讨厌你,那只是一时的气话,你懂吧?」
「你在生气?」
「在生气的是你吧?这一阵子你怪里怪气的。」裴双妞说着轻叹一声。「其实你哪天不是怪里怪气的呢?」
他又不说话了。裴双妞于是摇头。
「所以我说大家都把你给宠坏了,邵大哥再加上一群外貌协会会员,造就了你这种完全以自我为中心的古怪个性。」
「什么『外貌协会』?」
「以貌取人的组织。」
「你的意思是说我只是样子长得好看?」
「还好啦!」裴双妞耸耸肩。
「什么还好?」
「你的样子啊!不过人是不能只看外表的,这种虚浮的东西会随看时光流逝而———」
「那奇勋呢?他有什么好?」
「咦?」话题又被拉开,裴双妞又是一怔。「邵大哥?为什么忽然扯上他?」
「他的个性不古怪吗?」左千堂还是低着头。
「邵大哥吗?」裴双扭哈哈笑道:「他怎么会古怪呢,我还没看过个性像他这么好的人,又温柔又体贴,还可以长时间容忍你这个固执任性的朋友,你说他怎么——」
「碰」的一声打断了裴双妞对邵奇勋的赞美,裴双妞缩在椅子里,惊愕地看着被左手堂以手劈裂的木桌。
「喂!你这是——」
还来不及说什么,裴双妞已经被左千堂从椅子上一把拉起,她只惊呼了一声,左千堂炽热的唇已经迅雷不及掩耳地压上了她的唇。
这,这是什么?她的初吻那!
完全没有什么头昏目眩罗曼蒂克的感觉,有的只是羞辱和气恼!裴双妞开始踩他踢他,终于挣脱那有利的箝制,并挥手给了左千堂一巴掌。
「你——你没救了!偏激傲慢的大混蛋!」
裴双妞咬着牙转身就要走,却被左千堂伸手拉住,她又开始手打脚踢,但都被他一一化解。
「你放开我,否则我要喊了。」裴双妞瞪着他说。
「喊了也没有人会听见。」左千堂说道。
「你究竟想做什么?」
「我想道歉,对不起!」
「你——」裴双妞有些诧异,他的所作所为总是让她觉得摸不着头绪。「道歉也无济于事,你的行为是对我的极度不尊重。放开我,我要走了。」她以冷静的语气说道。
左千堂不语,却依她的要求松开了手。
「你——」在她转身要离去时他说了:「别爱上我。」
「咦?」裴双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疯了才会爱上你。」她吼道。
「也不许你爱上邵奇勋。」无视于她的吼叫,左千堂又拋出了这么句话。
第八章
依旧是为五斗米折腰,即使是被欺负了,裴双妞仍舍不得辞去这个时薪高、工作时间又自由的打工工作,因此第二天傍晚,她铁青着脸来到咖啡屋。
「你宿醉啊?脸色这么难看。」
罗青青一见她就问,自然又得到裴双妞一个白眼。
「心情不好不行吗?我可不像有人沉醉爱河,天天如沐春风。」
「呀!这话听起来还真是酸,你不也正跟左千堂打得火热?」
罗青青一脸暧昧道。
裴双妞一听哼了声。
「有点类似啦,我们是真的打起来了。」她说。
「咦?你们该不会已经打到床上去了吧?讨厌啦,进展比我们还快。」
裴双妞捶了她一记。
「你这个下流女人,光会想些有的没有的。」
「性爱怎么会是下流的呢?我们是因爱而性啊!」
「我跟那家伙之间才没有什么爱啊情的,别把我们跟你们相提并论。」
罗青青一楞,继而了解地点点头。
「看来你们吵架了,而且是大吵了一架。」
「可以这么说。」
「情侣吵架很正常,我跟奇勋也——」
「我跟他不是情侣,你要我说几次?」裴双妞拉过罗青青的耳朵朝里喊道,趁罗青青捣着耳朵蹲下来哀鸣时,绕过她走向柜抬。
才放下袋子,一团肤色的球状物便朝她滚了过来,裴双妞见状不由皱眉。
「你又溜下楼来了?为什么你主人老不把门关好呢?」她说着弯下腰抱起胖皮,轻抚它短而柔顺的毛。
「胖皮在这里等你很久了。」邵奇勋从柜抬后抬起头说。
「叫楼上那家伙下来带它上去啊!」裴双妞没好气道。
「千堂他啊——」邵奇勋招招手要她过去然后低声对她说道:「他喝醉了。中午我替他送饭上去,看见地上有几个空的啤酒罐。他不喝酒的,喝个两、三瓶就醉倒了。」
「是吗?」裴双妞冷淡以对。
可恶!她才想大醉一场呢,奈何她的预算里并没有「喝酒买醉」这一项。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来问我?他喝酒就一定跟我有关系吗?」
「八九不离十吧!」
「咦?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是我见过最能影响他的人。」
裴双妞一听挑起两道细眉。
「你指的是我们经常吵架吗?」
邵奇勋颓然长叹。
「你们两个还真是一样的迟钝。」
「他迟钝倒是真的,我?」裴双妞指指自己的鼻尖。「我怎么会迟钝呢?你别开玩笑了。」
邵奇勋又是一声叹息。
「话说回来,你们两个究竟怎么了?」他又问。「他喝醉了,而你脾气暴躁,说没事我可不相信。」
「没什么大事,只不过我跟他绝交了。」
「绝交?」邵奇勋大吃一惊。这么严重?」
「我不像你,这么难伺候的朋友我交不起。」裴双妞说着把胖皮递给他。「今天你来背它吧!我做事去了。」
她走了两步忽然又停下脚步。
「我说邵大哥,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你问啊!」
「你——该不会是双性恋吧?」
「咦?」邵奇勋吓得手一松,胖皮就这么给摔下地了,幸而它胖归胖,还是有点动物本能的反应,总算是安全着地没有大碍。
「我——我是双性恋?」
「你果然是啊?」
「我不是,」邵奇勋嚷。「我是问你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
「那是因为你和青青正在交往,却又跟左千堂暧昧不明的——」
「什么?」邵奇勋一副就要昏倒的摸样。「我跟他什么时候暧昧不明了?青青才是我的女朋友。」
裴双妞一听皱眉。
「就是啊,他要嘛也该警告青青才对,关我什么事了?」她喃喃道。
「究竟是怎么回事啊?』邵奇勋纳闷地问。
「还不就是那家伙,」表双妞指指楼上。「他说不许我爱上你呢!听起来就像在吃醋似的。」
邵奇勋一阵昏眩,忙找了张椅子坐下。
「是在吃醋没错啊!」他说。
「咦?难不成是他在暗恋你?」裴双妞一听嚷道。
「你别再多方揣测了,我和千堂绝对都是异性恋者。」邵奇勋揉着太阳穴长叹。「原来你和千堂不一样,你比他要迟钝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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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裴双妞只有两堂课,本来中午就可以到咖啡屋帮忙的,她却忽然懒散了起来,丝毫没有工作的意愿。
这对她而言相当反常,为了钱,她通常是刮风下雨打死不退的,今儿个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了,就是提不起劲来。
于是她回住处泡了碗面打发中餐,接着就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直到自己昏昏沉沉。
就在她要睡着时被电话吵醒,是学姐打来的,问她何时才能履行输给她们的那个赌约,还说不用她连续请客一星期,只要合起来请一次大餐就行了。
说起这年头的学姐没一个有良心的,甚少照料学妹也就算了,不关心学妹的经济状况也可以原谅,竟然还有这种趁机敲诈,坑人不眨眼、吃人不吐骨头的作为,简直就是丧尽天良嘛!
唉!干脆就快点请她们吃一顿吧!愿赌服输,虽然心疼,但也无可奈何,谁叫她没本事呢?
这时候她就不免要想,胖皮早点跑她这儿来就好了,这么一来她就可以轻易问出左千堂的名字,让他请喝杯咖啡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那场赌局也就不会输了。
可恶!总归一句话就是那家伙害的,惜言如金又刻薄小器,她跟他还真是一开始就很不对盘耶!
一想起左千堂就不免要想起那个吻,一想起那个吻就不免一阵心烦意乱,裴双妞索性拿出藏在床下的扑满,把扑满里头的钱全给倒了出来。
房租刚刚交过,用不着担心,不过得陆续存一些下个学期的学费,至于吃的现在是省多了,最近也没有什么参考书要买。
嗯,不如就趁这时侯请两个学姐和青青一块吃个饭吧!「赌债」就这么一直积欠着也是一种压力,忍痛把它给还掉也好。
牙一咬,裴双妞冲到客厅打了学姐的行动电话,问问一个人吃一顿大餐约莫多少钱,结果她们的回答竟然是约莫五、六百元。
「五百元?」她一听朝着话筒喊道:「学姐,我可没说要请你
吃燕窝鱼翅那!什么?吃燕窝鱼翅何止这个钱?有没有搞错啊?
五百元可是我一个星期的伙食费呢!」
说了半天,两个人根本没有共识,于是裴双妞开始杀价,但学姐也不是省油的灯,任凭她说破了嘴也无法动摇学姐的铁石心肠。
裴双妞终于放弃,捧着心干脆地说:
「那好吧,我把现金给你,你们自己去吃吧!咦?要一起去?
那我岂不是还得付我自己的五百块钱,开玩笑了,我会破产的。」
由于打的是行动电话,一分一秒都像是钱长脚溜了,教裴双妞越说越是心疼。
「好了,好了,详情我们明天学校再说吧!电话费贵死人了。」她说完就把电话给挂了,跑回房里又把扑满里的钱给数了一次。
唉!为什么她的扑满不是聚宝盆呢?放十块钱下去,过一个晚上就会变成二十块钱,哈哈!不可能有这种事的,她真是想钱想疯了。把一张张的纸钞和一个个的铜板全放回扑满里,裴双妞又躺回床上发呆。
啊!这就是悠闲的感觉吗?实在很不适合她,呆呆的什么事都不做,她觉得浑身不对劲。
就这么滚来滚去,东摸摸西摸摸的,太阳下山了,裴双妞也觉得昏昏欲睡,眼睛正要闭上的时候,门铃居然响了。
怎么回事?想睡的时候不是电话响就是门铃响。
当然了,同住的学妹没有一个在家的,裴双妞只得撑开眼皮下床出去应门。
「找准啊?」裴双妞拉开门,门外站的竟然是抱着胖皮的左千堂。
「随随便便就打开门,很危险。」左千堂说。
一见来者,穿著一身褪色的睡衣的裴双妞非常诧异,刚刚的瞌睡虫也全数被赶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