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未央一愣,不懂柜台小姐的态度为什么突然起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她有哪里触犯到她了吗?
“我就是夏未央,请问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我哪敢说您的不对呀!”柜台小姐一脸嘲讽地斜睨着她。“看不出来你还真厉害,竟然能攀上身价不凡的大人物。”
这女人简直是莫名其妙。夏未央努力克制着破口大骂的冲动,一把火在她的心底狂烧。
虽然她早就听说大公司一定会有勾心斗角、明争暗斗的情况,但她没想到竟然会这么严重。
她才刚踏进“威保企业”的大门,除了连奕威之外根本不认识半个人,竟然也能立刻遭人排挤,她简直无法想像,如果她真的在这里上班,每天要过着什么样水深火热的生活?!
面对着柜台小姐不友善的眼光,夏未央实在有些难以忍受。她又没有做错什么事,干么要莫名其妙地遭受这种不平等待遇?
可恶!如果不是顾虑到她当场翻脸,很可能会害得连奕威没办法在这间公司继续混下去,她早就当场发飙,要柜台小姐把话说清楚了。
她深吸口气,近乎忍耐地解释道:“小姐,我想你似乎是误会了什么,整个‘威保企业’我只认识一个人,但他只不过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员工而已,根本不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人物。”
“小员工?”柜台小姐嗤笑一声,以为夏未央是故意开玩笑,但看她的表情又不像是在骗人。
难道……这女人真的不知道她攀上的是堂堂“威保企业”的总经理?有这个可能吗?
“你怎么知道你认识的那个人,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员工?”柜台小姐试探地问。
“因为他是个穷鬼!”夏未央有些受不了地说。
一个会混进宴会里白吃白喝的男人,怎么可能是身价不凡的大人物?真是太可笑了。
穷鬼?这两个字令柜台小姐觉得可笑极了。
如果“威保企业”的总经理是穷鬼的话,那全台湾大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都要去当乞丐了。
“唉,可怜哪!被人欺骗了还不知道。”柜台小姐幸灾乐祸地说。
“不可能的,只有天字第一号大白疑才会被骗!”夏未央一脸中不耐。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和这女人浪费这么多口水,说一些令她觉得莫名其妙的事。
“只有天字第一号大白疑才会被骗?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喔!”柜台小姐一脸拟笑非笑的表情,摆明了等着看好戏。
“没错,是我说的。请问我现在可以进去了吗?”夏未央没好气地问,一点儿也不想再和这女人纠缠下去了。
“当然可以,‘总经理’已经吩咐过了,你到了之后,直接到三楼的人事处报到。”柜台小姐刻意加重了“总经理”这三个字的语气。
夏未央一阵错愕,压根儿没想到身为一名小员工的连奕威,竟然会和堂堂“威保企业”的总经理扯上边。
到底他是怎么去“关说”的,才会让总经理点头答应替她安插职务呢?
在她满腹疑惑地转身搭电梯之前,瞥见了柜台小姐那张幸灾乐祸的脸,某种不好的预感忽然跃上心头。
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夏未央蹙着眉心,怎么猜也猜不出个所以然来。
※ ※ ※
夏未央沉着俏脸伫立在电梯门前,还在为刚才柜台小姐不友善的态度而快快不乐。
“当”的一声,电梯抵达一楼,几个西装笔挺的男士走了出来。
就在她正打算走进电梯时,恰巧从电梯里的那面大镜子看到,连奕威正走进这幢商业大楼的身影。
一看见他,夏未央不快的心情一扫而空,她开心地转过身,正想要和他打招呼时,就听见柜台小姐用着刻意加强的音量喊道──
“总经理午安!”
“午安。”连奕威点了点头,一点儿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总经理,您今天上午交代的那位夏小姐刚好来了,现在就在电梯前面。”柜台小姐十分“好心”地提醒。
连奕威一愣,这才终于发现了伫立在电梯前的夏未央。
看着她那一脸震惊的神情,他不禁在心里暗暗叫糟。
原本他是打算找个恰当的时机向她表明自己的真实身份,没想到事出突然,竟让她自己察觉了真相,这下子就算他声明自己早有打算要主动坦承一切,只怕她也不会相信了。
“你是‘威保企业’的总经理?”夏未央不敢置信地瞪着他。
一股掺杂了难堪、愤怒、失望、被欺骗的感觉来势汹汹地涌上心头,让她觉得受伤极了。
她的眼角余光瞥见了柜台小姐那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不由得想到一分钟前她才刚说过的话──只有天字第一号大白疑才会被骗!
是,她的确是白疑。她早就应该发觉不对劲了,如果他真的只是一个苦哈哈的小员工,怎么可能会认识卢彦勋那样的大人物呢?
都怪她没有想太多,忽略了这么明显的不合理之处,才会像个傻瓜似地被他一直愚弄至今。
要不是她刚好听见柜小姐喊他总经理,她还不知道要瞒骗多久。
“你骗我,你竟然又骗了我!把我骗得团团转很有趣是不是?”她伤心失望地吼着。
“不是的,未央……”
“看我因为爱上了一个穷鬼,而在美梦与现实中矛盾挣扎,你觉得很有趣是不是?”
听见她说爱他,连奕威的心底涌上一股狂喜,然而她的质问,又让他感到有些不悦。
“在你的心中,我是这么卑鄙恶劣的人吗?”他根本不是为了要玩弄她才刻意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
“你表现出来的行为就是这样。”夏未央气愤又激动地指证历历。“当初那场晚宴,你故意让我误以为你真的是卢彦勋,浪费了我一整晓的时间,后来又故意让我以为你是个穷鬼,你还敢说你不是在耍我?是不是连你对我的好,也全都是装出采的?”
“为了你最后这句话,我真想狠狠地敲你的脑袋。”连奕威被她说辱有点火了。“我承认我一开始是故意隐瞒自己的身份,那时我只是希望一心想钓金龟婿的你把目标放在我身上。但是现在的情况不─样,我本来就打算要找个适当的时机告诉你了。”
“有没有打算要告诉我,都只是你自己说说而已,我怎么知道是真是假?”夏未央拚命地摇头,拒绝再当个傻瓜。
连奕威有些挫败地叹气。虽然他刻意欺骗她在前,但现在他是真心爱着她的,难道对她来说,这不是比较重要的事吗?
“未央,不要钻牛角尖好吗?换个角度来想,你将来能够过着一心想要的富裕生活,这样不是很好吗?”
“你不是被骗的那个人,当然可以说得轻松容易。你根本就一点儿也不懂我的心情!”
想到他从开始到现在的一连串欺骗,夏未央就有满肚子的火,而柜台小姐那一脸看好戏的表情,更是让她一刻也待不住了。
“哼!不用再解释了,我不会原谅你的!”她气呼呼地撂下话,在连奕威来不及阻止之前,转身跑出了办公大楼。
“未央,等等!”连奕威正想将她追回来时,西装外套里的行动电话铃声正巧响起。
他拿出话机,正想关掉电源,但萤幕上显示来电的人不但是公司的一个重要客户,同时也算是他的长辈,这样贸然关机实在是太不礼貌了。
于是,他耐着性子接听。本想匆匆地结束通话,怎奈对方开口询问的都是一些重要的公事,他只好尽可能简短地回答,但是经过这么一耽搁,夏未央早已拦了计程车扬长而去。
※ ※ ※
下午跑了一趟超市去添购日用品的席皖皖一回到家,发现夏未央整个人趴在沙发上,哭得像个泪人儿。
“怎么了?未央,发生了什么事?”席皖皖错愕地追问。
瞧她哭成这样,该不会发生了什么惨绝人寰的意外事件吧?
席皖皖的脑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个又一个的社会新闻画面,愈想脸色愈苍白凝重。
“我被一个可恶的男人给骗了。”
夏未央像是终于找到了诉苦的对象,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把连奕威欺骗她的罪状一一细数给席皖皖听。
原本以为在听完她的指控之后,席皖皖会同仇敌忾地站在她这边,不料这室友竟然临阵倒戈到敌营去了。
“夏未央,我从来就不知道你竟然这么笨。”席皖皖没好气地赏了夏未央好几个白眼。
啐!根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这女人竟也能哭得像发生了什么惨案一样,害她白担心一场,真是的。
“我被人家骗了,你竟然还骂我?!你有没有一点良心呀?”夏未央抽抽噎噎的,心里不平衡极了。
席皖皖无奈地叹了口气。真搞不懂她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你不是一直希望嫁入豪门吗?既然连奕威不是苦哈哈的穷鬼,而是大企业的少东,这不是正如你所愿吗?你还有什么好不满的?”
“话是这样说没错,可是──”
“既然没错,还有什么好‘可是’的?”席皖皖打断了夏未央的话。“我问你,如果让你选择的话,你会希望和只是一名小员工的他过着贫穷夫妻的日子,还是和身为企业少东的他过着优渥富裕的生活?”
“我……”
这还用选择吗?如果对象同样都是连奕威的话,她当然会希望能够和他过着舒适的生活呀!
“可是……他不该骗我……”
听了她的话,席皖皖简直为之气结。
“好吧!既然你要钻牛角尖,无论如何也不肯原谅他的欺骗,那你以后就别再和他见面了。”
“嗄?”夏未央一愣,想不到她会这么说。
人家不都是劝和不劝离的吗?怎么她却反其道而行?
“嗄什么嗄?这样不正如你的意吗?仔细想想,一个会欺骗你的男人,实在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根本不值得托付终身。像他那样的骗子,简直就是社会的败类、国家的蠢虫、人类的残渣!”
“呃……也没那么糟吧?”夏未央忍不住小小声地辩驳。
国家的蠹虫?人类的残渣?这样的批评也太严厉了吧!
“不不不!我现在仔细一想,那男人简直糟糕透顶,社会上就是有他这种人,才会治安败坏、道德沦丧、乱象百出……”
席皖皖连珠炮似地骂着连奕威,要不是门铃声突然响起,说不定她真的能这样滔滔不绝地骂个没完没了。
听着那一阵阵急促的门铃声,夏未央和席皖皖互望一眼,心里都猜到了门外的人是谁。
夏未央紧搂着抱枕,有些赌气地别开头,摆明了不愿意去开门。
“好吧!我去就我去。”
席皖皖走到门前,透过门板上的猫眼往外看,果然看见连奕威站在门外。
她拉开门,口气凶恶地说:“干什么?门铃都快被你按坏了。”
“未央在吗?我有事找她。”
一听见连奕威的声音,夏未央的心狠狠一揪,虽然很想见他,却又不甘心就这么轻易地退让。
“她在,不过她是不会见你的,你走吧!这里不欢迎你。”席皖皖毫不客气地下起逐客令。
“就算她不见我,我也要听她亲口告诉我。”
“连先生,你又何必自取其辱呢?未央她绝对不会见你的,她说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
嗄?她几时这么说过了?
夏未央诧异地怔住了,一股深深的忧虑浮上心头,就怕连奕威把席皖皖的话当真了。
“她真的这么说?”连奕威的语气十分凝重。
“没错,她就是这么说的。”席皖皖又加油添醋地说:“不仅如此,她还说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原谅你,就算是你当面下跪或是登报道歉,也都没有用。总之她是铁了心不想见你,更不打算再和你继续交往下去,你还是去找其他的女人,不要再来骚扰她了。”
“皖皖……”夏未央有些焦急地轻声叫唤,想阻止她继续口没遮拦地说些她根本从没说过的话。
“她真的要我去找其他女人,别再来骚扰她?”连奕威的口气在沉重之中,又多了几分疲惫与无奈。
不不不!当然不是真的。
夏未央在心里无声地否认,却听见席皖皖用着再肯定不过的语气说道:“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干什么?”
“我知道了。”连奕威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如果这真的是她想要的,那么我会如她所愿,以后不再出现在她面前。我走了,很抱歉打扰了。”
听着连奕威的话,夏未央的脸色一白,彷佛有人正狠狠撕扯着她的心,痛得她整个胸腔快要爆炸了。
不!他误会了她。她虽然气他的欺骗,但并不是真的不想见他,更不是真的要他从此以后别再来骚扰她呀!
夏未央急忙扔开怀中的抱枕,匆匆跳下沙发,一边奔向门口,一边嚷着──
“等等!你别听皖皖胡说,我没有不想见你,我也不要你去找别的女人。我只是──咦?”
她急急忙忙追到门口,一看见门外高大的身影,整个人当场呆掉。
原本以为已经离开的连奕威,竟然好整以暇地站在门口,正用着专注热烈的眸光凝望着她。
这是怎么回事?
夏未央愣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意识到自己被这两个人联合起来给耍了。
“你们太可恶了!”她瞪着他们俩,一方面得生气,另一方面又暗自庆幸他没有真的走掉。
连奕威一看见她,终于松了口气。
刚才席皖皖一边用着严厉的语气下逐客令,一边对他使眼色,意会过来的他,立刻配合著席皖皖演了一出戏,果然将夏未央给骗了出来。
她会急急忙忙地追出来解释,就表示她的心仍然十分在意他,这令他感动极了。
“好啦!有什么话你们小俩口当面讲清楚吧!”席皖皖功成身退,把现场留给他们两个人。
眼看室友转身下楼,夏未央反射性地想逃回家里,却被连奕威一把拉进他宽阔的怀中。
“你还想躲我躲到什么时候?”他有些愠恼、有些无奈地叹息。
夏未央咬着唇没有回答,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她的眼眶忽然感到一阵湿润。
他会特地来找她,不就表示他是真心在乎她的吗?要不然他大可以依席皖皖所说的,去找其他更温驯美丽的女人,又何必再跑来呢?
她原本就是脾气来得快、也去得快的人,现在见了他,还被他搂在怀中,就算原本有再大的怒气也顿时消去了大半。
“未央,当初骗你是我不对,但是我那时真的没想到自己会爱上你。今天早上我本来想把真相告诉你,却又赶着上班,所以没有足够的时间和你好好谈,我并没有打算要一直欺骗你的。”连奕威语气诚恳地解释,就怕她不肯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