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的昏庸老头子,是非黑白不分!
“你——”颜浒气得恨不能一掌捏死她。
“有种你就跟公子一对一单打独斗,叫一堆人围攻他,算什么英雄好汉?”她忿忿地怒吼道。
“你这丫头死到临头还这么牙尖嘴利,看我先收拾你……”
“你敢动她一根寒毛,必死无疑。”一个冷到骨子里的声音倏地响起。颜浒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原本要掐住阿昭脖子的手也松了开来。
高大挺拔的霜节缓缓走出店门,眸光冰冷地盯着他。
发不乱气未促,仅肩头处微微有一丝血迹,看来七大高手联手也只伤了他肩头的皮肉罢了。
他究竟是不是人?颜浒看着他完好无缺地走出来,就知道他找来的高手都失败了,甚至是死了,他不禁打个寒颤,一股恐惧涌上心头。“你……你……”他结结巴巴说不全一句话。
霜节心疼地望向身陷魔掌的阿昭,淡然自制的声音有一丝紧绷,“阿昭,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他还来不及伤害我,你呢?你流血了……”阿昭心痛不已,忍不住捂住嘴失声啜泣。
“我不要紧,一点皮肉伤。”他的眸光射向颜浒,冷冷一笑,“你未免太天真了,凭他们就想要我的命?哼!”
颜浒惊惶失措,总算想起手上还有阿昭,立刻心下一定。
“就算你能够杀死他们,可是你依然救不了这个丫头。”
“你敢动她一根寒毛,我就血洗浒弄镖局。”霜节眼神一冷,杀气毕露。若是阿昭有什么不测,他定要他全家抵命!
颜浒震了震,随即疯狂大笑,“我儿子没了,镖局又算什么?不过你今天休想从我手中救走这丫头,我要你尝尝这种无能为力的滋味。”
“你疯了。”他冷冷地道。
“没错,我疯了,”颜浒露出森森白牙,“所以我不惜玉石俱焚。”霜节还未会意过来,颜浒已经一挟马腹,抓着阿昭往不远处的断崖冲去。
“留下阿昭!”霜节怒斥一声,揉身追赶过去。
阿昭在马上,他根本不能发射暗器,万一伤了阿昭,他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
就在颜浒策马往崖边疯狂奔去的同时,霜节脑中精光一闪,大喝一声,扬手十几道银芒飞射向马腿。
马儿凄厉地嘶鸣一声,四腿随即软倒,势子之急将颜浒和阿昭从背上甩了出去。
霜节狂奔过去要接住阿昭,没想到颜浒连死也要拉阿昭做垫背,死命抓着阿昭的领子将她往山崖下拖——
“不!”霜节撕心裂肺地狂吼一声,扑向崖边,伸长手臂及时握住阿昭的手指。
他一手紧抓着她,一手紧掐着崖边的岩石。
“公子……你放开我……你快走……”颜浒用尽全身的力气紧紧缠住阿昭,她悲伤地望着霜节,痛喊道:“不要管我了…
…公子……快走啊……”
再这样下去,他也会被她拖下悬崖的!
“不,我不放!”他紧紧地握住她的小手。
颜浒疯狂地笑叫道:“哈哈哈……你救不了她的……她得陪我一起死!”
霜节自口中喷弹出数枚银针射向颜浒,颜浒的颈项和肩头登时溅出鲜血,他喉头痛苦地喀喀几声,却还是在笑。
“你……杀了我也……救不了她……哈哈……”他得意地咽下最后一口气。
颜浒的双臂紧抱着她的腰硬将她往上拖,显然是用尽了毕生的功力将她箍住不放,就算死了双臂也依旧不松开来,霜节又惊又怒又痛,却见阿昭颤抖着手拉出红绳系着的玉锁。
“握住我的手,你在做什么?”他痛喊。
阿昭深深地望人他悲恸的眸底,含着泪轻声道:“公子…
…若有来生……阿昭一定要找到你……跟你……白头偕老…
…永远不……分开……”
“你在说什么傻话?我今生今世就不要跟你分开!”他嘶吼着,神情悲痛狂乱。“抓紧我的手。”
“这是爹娘给我的玉锁……你见到它就会像见到我一样”——还有……请你帮我照顾……梅家班所有的人……他们是我的家人……”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玉锁扯下,塞进他的手中,然后毅然决绝地扳开他的手指。
“公子……我爱你……”她痴痴地微笑着,随着颜辩的尸身往无底深崖坠落。
“阿昭——”霜节的世界登时破碎成千千万万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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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城 风楼
霜节静静地坐在窗边,眸光清冷地望向窗外繁花锦簇的景致,憔悴的脸庞上丝毫表情也没有。
只有在望向手心紧握着的玉锁时,他的脸上才会绽开一抹凄凉的笑容。从那一天后,他就把这个玉锁紧紧攒在手掌心里,从来没有放开过。
他多想也这样紧紧地握住阿昭不放,可是最后他还是失去了她。他遵照阿昭的心愿,将梅家班留置在影城赛马会中,成为赛马会的专属戏班之一。
只是失去了阿昭,所有人就像失去了灵魂,再没有人有心情唱戏,就算是偶尔表演,也像是几个笑不出来的傀儡娃娃,勉强在台上伸展手脚罢了。
赛马会的最高至尊马老爷子纳闷不已,孙子怎么带回来一团没有花旦的戏班,而且戏又唱得那么烂,可是当他知道个中缘由后,这才明白为什么孙子突然变得这么落寞,也不禁为那个素未谋面就失去的孙媳妇而难过。
赛马会上上下下的人变得蹑手蹑脚小心翼翼,人人心情都因少主人的消沉而难受不已。
马老爷子更是自责,若不是他和金蒋两个老家伙的诡计,孙儿又怎么会遭受到这样严重的打击呢?
眼看着再半个月就是他的六十大寿,他却不怎么热中想办寿宴了。
唉!不过今天早上蒋家送来了一个大礼物,这份厚礼让马老爷子打结的银眉倏地松开,又非常非常有兴致办他的六十大寿寿宴。
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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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节待在风楼里,对着玉锁发呆。
“少爷,吃饭了。”总管马拉羔在外头敲门。“今天的菜色不一样,你一定爱吃。少爷,快点出来吃饭了,要不然小的让人给你送进去好不好?”
“不要吵我。”他冷冷地道,眸光紧锁着玉锁。
失去了阿昭,他什么都不想要了……食物是什么?不过是维持生命的一种方式,可是他连命都不想要了,还要食物做什么?马拉羔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少爷这半个月来都是这样,若不是夫人每天说好说歹地逼少爷吃一点东西,恐怕少爷早就倒下了。
难道还要他再去惊动夫人吗?夫人每次一劝完就抹着泪哭个不停,然后也跟着食不下咽,最后还不是要惊动到老爷和老太爷、老夫人来劝。
不过今天应该不必走到这个地步吧,因为老太爷神秘兮兮地跟他说,今天以后大家就可以松口气了。
可是哪有什么不一样?他现在还不是一样要苦口婆心地劝少爷吃饭。“少爷,老太爷说今天有新菜色呢,要你非吃不可,不然就要倒掉了。”
“倒掉。”霜节躁郁地道。
“要把—百颗馒头统统都倒掉吗?”马拉羔最后使出杀手锏,说出“通关密语”。
不知有效无效,老太爷说倘若再请不动的话,就把这句话给丢出来。
霜节倏然一震,疾声叫道:“你说什么?”
今天新来一个厨子,说做的一百颗馒头绝对合少爷的胃口……咳咳,这是老太爷要我说的。”马拉羔指指自己突然被掐住的脖子,呛咳了一声,“你要不要先放开小的的脖子?咳。”
少爷的动作怎么这么快?他话都还没说完,他就打开门冲出来了。霜节飞快放手,改成紧紧握住他肩头摇晃着,双眸燃烧着狂野的火焰,“你说什么?新来的厨子做一百颗馒头……你们在耍我吗?”
“公子,你怎么突然变这么凶了?”阿昭一身粉红色衣裙,手里端着一盘雪白圆胖的大馒头,纳闷地望着他。
“阿昭?!”现在换成霜节呆住了,连话都说不出来,“你是……”阿昭眸底盛满了对他深深的思念和依恋,不过她先跟马总管笑道:“总管,辛苦你了,这儿我来就好了,少爷一定会吃饭的。”
马拉羔点点头,“阿昭姑娘,那就交给你了。唉,脖子被掐这么一下,也不知道有没有事,我得去找蒙大夫看一下。”
蒙大夫者,姓蒙名古也,一手治跌打损伤的功夫可了不得,若是他的脖子扭到还是淤青,蒙古大夫一定能帮忙治好的。
马拉羔嘀嘀咕咕地走了,霜节却还是呆在原地;双睁渴望却不敢置信地瞪着阿昭。
最后还是阿昭软软的小手握住了他,将他牵进房间,然后把门合上。“公子,你瘦多了。”她心疼地审视着他,小手轻抚着他清减许多的脸颊,“可怜的公子,为什么都不吃饭呢?我听马爷爷说,你这半个月都是这样。”
霜节被她柔软温香的小手一碰触,终于清醒过来,他双眸紧盯着她的小脸,颤抖着手握住了她,“阿昭?”
“是呀。”她嫣然二笑。
“你真的是阿昭?”他屏息。
“就是我呀。”她忍不住抚摸他的额头,担心地蹙着眉道:“少爷,你没事吧?”
“你真的是阿昭?不是他们用易容术骗我的?”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阿昭噗哧一笑,却感动不已地望着他,“公子,你真的好伤心好伤心对不对?你对我的这份心,阿昭恐怕只有用尽一生的爱才能报答你了。”
他的眼眶倏然涌进了泪水,“阿昭?你真是阿昭?”
“我真的是阿昭。”她噙着欢喜又感动的泪道:“你有好好的留着我送给你的玉锁吗?”
霜节这下子完全确定了,他大叫一声紧紧地抱住她,狂喜到无以复加。“阿昭,真的是你,我没有失去你……”
“是呀,你没有失去我。”她偎在他胸前,喜极而泣,“我说过,就算是下辈子,我也会找到你,跟你白首偕老绝不分离的。”他狂喜地轻抚着她,双眸怎么也不肯稍稍离开她的脸蛋,“你是怎么活下来的?看着你掉入山崖的那一瞬间,我整个人像是跟着死去了。”
“我也以为我一定没命了,没想到山崖下面正好有人,有个好厉害的年轻公子救了我,他就这样飞身上来,好像一只大鸟,接住我以后又落地,却是一点事都没有,我以为他是神仙,他笑着说这叫绝顶盖世的轻功……”她想起那一日的情景,还是觉得好神奇。“后来他问我叫什么名字,怎么会跟一具尸体掉下来,我统统告诉了他以后,没想到他竟然说……”
霜节紧张地看着她,“老天,这位恩人是谁?我一定要好好的报答他。他说了些什么?”
阿昭嫣然一笑,“他说他叫蒋浙漾……呵呵,好好玩的名字,他还说他是你的好兄弟,我以为他骗我,世上怎会有这么巧的事呢?后来他跟我说了你的小秘密,包括你一遇着女孩就会喷嚏连连,我这才相信了他。”
“浙漾救了你?!”霜节睁大了眼睛。
真不愧是他的好兄弟。
可是浙漾在山崖底下做什么?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那里?
种种的疑问和迷团把霜节的脑子都搞混了,他眼底满是疑惑。阿昭搔搔头发,不好意思地笑,“是呀,是他救了我,可是我没问他为什么会在那边,只是求他可不可以带我去找你,他说他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办,但可以将我托给可靠放心的人带来影城。”
“浙漾可能还没完成任务吧。”他沉吟,“只是他把你托付给谁?他怎能确定你会平安无事回到影城呢?”
不能怪他到现在还紧张兮兮,因为事不关己,关心则乱啊。“他把我交给一个叫游有愚的先生,然后游先生就带我回来了。”她温柔地笑道,“游先生说他正好要到影城参加马爷爷的寿宴,所以就顺道把我带来了。”
“金陵盟主游有愚?”他惊叹,“此人侠名震天下,也难怪浙漾放心将你交付给他。”
而且重点是游盟主今年七十岁了,当阿昭的祖父都绰绰有余,相伴到影城也不至于叫他喝醋了。
浙漾果然是好兄弟,连这个也顾虑到了。
他忍不住轻笑起来,连月来眉宇间的郁色一扫而空。
阿昭,幸好你回到我身边了,否则我不知道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过才好?”他深情地望着她,心有余悸地道:“幸好你没事,幸好你遇着了浙漾……”
她满足地叹息了一声,揽紧了他的腰,“我也好庆幸回到你身边,否则这漫漫人生,我都没有活下去的力气了。”
“幸亏老天让我们再度拥有彼此。”他捧起她的小脸,怜爱深情地吻上了她的唇,“我永远永远不会再让你离开我身边了,我爱你。”
阿昭娇叹一声,心甘情愿地融化在他炽热的吻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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锵锵锵� �
锣鼓齐响,热闹非凡,宽阔的赛马会大堂今日挤入了近千人看好戏,把张灯结彩的大堂挤得水泄不通?
今日是影城赛马会会主马老爷子的寿宴,亮丽新颖的戏台上正演出知名好戏严卖油郎独占花魁”。
俊俏的卖油郎秦小哥由儒雅翩翩的马家公子霜节所扮演,而艳色照人的花魁美娘乃由梅家班当家红花旦阿昭姑娘所饰。“年少争夸风月,嗳,场中波浪偏多,有钱无貌意难和,有貌无钱却不可,就是有钱有貌,还需着意揣摩,那个知情识趣俏哥哥,此道谁人赛——我!”照惯例,武老爹演的丑角滑稽地一个滑步出来,唱着这出好戏的开场祷,随即大大吆喝一声,“列位嘉宾台下听,听我道来给您听,今日来到贵宝地,说起呀,我家花旦小生真有情,台上台下多是一般亲,共唱好戏为我马家老寿星,祝他寿比南山与天齐呀与天齐!”
“好,好哇!”马老爷子率先鼓掌叫好,乐不可支。
接下来好戏正式登场,女主角莘瑶琴因战乱与爹娘分散,被人卖到西湖烟花王九妈家,改名美娘,习得琴棋书画,成为艳冠群芳的花魁。
阿昭一身雅致清丽的花旦扮相登场,看得台下众人喝彩不断,马老爷子笑眯了眼,疯狂叫好。
“好呀、好呀,这个花旦好呀!她可是我家未来的孙媳妇呢,你们瞧、你们瞧,这眼是眼、眉是眉,好样的!”
阿昭眸光流转,对着马老爷子甜甜一笑,开口唱道:“可怜绝世聪明女,坠人烟花罗阵中,爹娘远在天际外,不知女儿命如风……”
她的嗓子轻甜清亮;又似幽叹又似感伤,坐在大位上的金马蒋三家老爷子跟着摇头晃脑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