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了个冷颤,“马医师?”
“你犯了罪,害死自己的父亲,你是个罪人。”他指控。
“我不是。”她摇摇头,心底满是恐慌,却不是因为过去的阴霾,而是此刻的诡异气氛。
“你是。”他固执地道。
“马医师……你怎么了?”他的眼神怪怪的,好像生病了一样。
艾伦向前跨近一步:“其他人都是在被催眠的状况下被放血的,可是你不同,你是我老友的女人,我会特别厚待你,让你亲眼见到自己被救赎、被原谅……”
她看进他眼底,蓦然大惊:“你疯了!”
老天,她怎么现在才发觉?早在他要载她到山上来时,她就该发现的呀!
艾伦的脸庞严重地扭曲起来,恶声恶气地叫道:“不要说我疯,我没有疯,疯的是愚昧的世人!”
她转身想跑,却被他一把紧紧抓住,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异样的柔和轻缓:“看着我的眼睛……看着我……听我的声音……”
他要催眠她了!
玉梨紧闭上眼睛;可是她的耳朵却关不住他的声音闯人。
不要,她不要投降,她一投降就完蛋了!
老天啊,他就是那个变态杀手,他一定是!
她在心底强烈地呼唤着:杜维,快来救我,我在山上……快点来……
杜维,求求你快来。
她拚命抵抗他的受过特殊训练的催眠手法和声音,她的头越来越沉重,可是她怎么也不肯服输放弃。
“我不要听你的,你这个大变态!”情急之下,玉梨只好学人家陷入梦魇时拚命骂三字经的方法,让自己清醒过来,“你是不是病人看太多把自己也搞疯了?我看你就是,你不用否认了,没有人会相信你是正常的,谁都能看出你精神有毛病——”
“不准说我有毛病,不准!”他轻柔的声音陡然一变,被她的话激怒了,双眼泛着血丝,“我没有病,我是个优秀的医生,我是个能够改变这个世界的人。”
她的头晕症状果然减清许多,趁着他意识分散的时候,她大声叫骂道:“你这个大变态,你不要以为每个人都信你这一套,你乱杀人就是个变态狂,你妈生颗贡丸都比生你好,你是个失败者,学了成套的理论却不懂得帮助人,反而拿来干坏事,你将来有什么脸去见上帝?”
艾伦气愤地大叫道:“不准你再胡说……”
他放开她,紧捂着自己的双耳,仿佛这样就可以听不见她的话。
“我偏要说!”她大叫一声,拔腿就跑。
他追上了她,一把拉住她的手,玉梨心脏差点自嘴巴跳出来,她紧张得浑身都快抽筋,可是一股求生的意志却激得她抬脚用力踹,硬是踹得他放开手。
她挣扎着要逃,他掏出锐利的剃刀随后又扑了上来。
就在危急的瞬间,一声轰然沉重的枪响倏然爆开来。
玉梨紧紧地捂住耳朵,飞快往前一扑,正好扑进那个熟悉的温暖怀抱中。
“天哪,我总算找到你了。”杜维紧紧抱着她,惊魂未定地道:“你知道我有多害怕来得太迟吗?天哪,他还没有对你怎样吧?你哪儿有受伤吗?”
“我没有,真的没有。”他的脸色怎么比她的还难看?
她才是那个饱受惊吓的人吧,可是他的神情好像快晕过去,又像魂儿差点吓掉了一样。
她连忙安抚道:“真的,你看我全身上下好好的……你呢?”
“我很好。”只是差点吓得肝胆俱裂。
他紧抱着她,看向倒在地上抽搐的艾伦。
他击中了他的要害,他的生命正随着血液点一滴地流逝。
杜维并不想这么做,但是刚刚情况太危急,他别无选择。
他神情复杂地盯着“好友”,喑哑地开口:“艾伦,你怎么会搞成这样?”
在杜维飞车赶来的路上,他接到队员打来的电话,这才知道艾伦早就到台湾有一段时间,由于先前他是打艾伦的行动电话,所以并不知道他人不在美国。
而艾伦来到台湾后,便接二连三的发生与美国相同的连续杀人案,看来他与这些案子脱不了干系,甚至可以肯定凶手便是他。
艾伦挣扎着抬起头来,奇怪的是,他脸上的神情居然有着一抹深深的感激和解脱。
“杜……杜维……”他喘息着,唇角漾着微笑,“我要谢谢你……让我结束痛苦的人生……从我有记忆开始,痛苦就伴随着我……遇到老爹以后……我还以为我……我可以得到救赎,可是我越来越空虚、越来越……痛恨我自己……”
玉梨紧偎在杜维怀中,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觉得艾伦好可怜。
“我……满手血腥,不断在矛盾挣扎……我知道我的人格分裂成两个不同的人……我好痛苦……没有办法制止……”他的唇边溢出血来,却笑得好安详,“我……要谢谢你……”
“艾伦。”杜维深深地看着他,喟叹道:“中国人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在最后一刻清明醒悟……一路上会好走的,下辈子……”
“下辈子我要当个天使……真正干干净净的天使……”艾伦的声音消失,唇边的笑容却是无比喜悦。
死对他来说,就是真正的救赎吗?
杜维紧紧搂着泪水盈眶的玉梨,低声道:“祝你心愿可以成真,安息吧,艾伦。”
警笛声由远至近传来,玉梨吸了吸鼻子,突然笑了出来。
“怎么跟电视上演的一样,每次事情结束后警察才来?”
“玉梨,难道你不怪我吗?”他心疼地逡巡着她的脸蛋,自责地说:“是我把你陷入危险里,如果不是及时醒悟,你恐怕已经……”
他光想就浑身寒毛直竖,心脏绞痛起来。
都是他害的!
玉梨伸手捂住他的嘴巴,眼神温柔地看着他:“我已经知道了,不必要的自责会把自己压垮……谁也不能预料事情的发生,这只是一桩意外,幸好我们都没事,以后好好爱我才是真的,对不对?”
杜维感动地重重点头。
大批的警力到达现场,开始处理后续事宜,他们俩则是紧偎着走向跑车。
累了许久,他们两个今晚一定可以安心地睡一个会做美梦的好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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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梨和杜维手脚交缠着,睡到太阳晒屁股了还舍不得起来。
这里是天母的李宅,昨晚他送玉梨回来后,就打电话把烫手山芋丢给了杜豫,举凡记者媒体警局等,统统由杜豫负责摆平,至于向上级报告事情经过,等他睡饱再说。
他侦破这桩引起人心不安的大案件,总该有权利放个假了吧?
本来他是要回家的,可是李叔看他和玉梨那么累的样子,干脆就留他过夜。至于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事,相信他们累成那样,也没体力做什么“运动”了吧?
玉梨是先醒来的人。
因为她总觉得呼吸有些困难,等到她睁开眼睛,看到有一只长长的大脚搁在……不,是压在她的胸口上。
“噢,你要谋杀老婆啊?”她打了个呵欠,清醒过来后,用力将那只大脚移开。
咦,他还在睡?
玉梨索性爬了起来,蹲在他身边瞧着他的睡相。
“喂,你是被猪附身啦?”她忍不住拧拧杜维的鼻子。
杜维茫茫然地睁目四望:“这里是哪里?”
“猪圈,你是下一只要被宰的小笨猪。”
他一怔,随即大笑起来。
他长臂一伸,将她柔软的身子搂在怀里,亲一下她的嫩颊:“嗯,好香。老板,这只小猪打包,我要带回去吃一辈子。”
她笑着在他怀里钻动着:“哎哟,好痒。”
杜维心满意足地拥着她,满意地叹气:“太美好了,如果每天都能在你身边醒来,抱着你偷亲几下,那该有多幸福!”
“会有这么一天的。”她羞红着脸道:“就看你什么时候跟我求婚了。”
他又惊又喜地看着她:“真的?”
“真的。”她嫣然一笑,再确定不过了。
“玉梨,你的记忆……回来了吗?”他迟疑地轻声问。
她点点头,吁了口气: “统统想起来了。你说得对,我早该去面对的,压抑并不是件好事。”
“那么……”他小心翼翼地问。
“一切都过去了,我已经走出来了,这一点最重要。”她轻倚在他胸膛前,幸福地微笑道:“我一直很自责,觉得是我害死我爸爸,可是现在我才知道,爸爸只是忠于他的选择,他是个警察,他做该做的事,可恶的是那个歹徒,并不是我。”
“我知道你父亲是在追捕小偷的时候不幸殉职。”
“我看见了,因为我就在现场。”她轻声地道。
他紧搂住她:“可怜的玉梨……”
难怪她这么痛苦,虽然她封锁记忆,却没有办法消除那种深沉的恐惧和可怕的感觉。
“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从现在起,我是全新的严玉梨,我会好好爱每一个爱我的人。”说完,她深深地吻住他。
尤其是你,我最心爱的男人。
他们俩缠绵地拥吻着,突然门忽地被撞开,一对老夫妻尴尬地趴在地毯上。
“呃……”玉梨的母亲窘然的笑着。
“我们……”李叔讪然地站起身。
玉梨忍不住噗味一笑,轻声道: “爸,妈,你们在干什么?”
李叔和妻子不敢置信地瞪着她,惊喜得呆掉了。
“你……叫我……叫我……”李叔像在做梦一样,“爸爸?!你叫我了?你终于叫我爸爸了?”
“爸,妈。”她的心结终于打开,搂着杜维笑着对他们道:“你们偷听够了没有?可不可以把地方留给我们了?”
“可以可以可以……”他俩点头如捣蒜,兴高采烈地傻笑着离开。
杜维激赏地看着她:“小梨子……”
“怎么样?”她笑着问。
“我爱你。”
她非常非常大声地叫道:“我也爱你!”
窗外,太阳似乎也笑得格外灿烂耀眼。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