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书名就取‘如果一个女人’吧。”她早就想好了。
萧邦抬眼,显然对这书名有意见。
单瑶若解释:“因为我那些文章本来就是专为女人所写的,内容不外乎教女人看清事情的另一面,所以这书名我觉得很适合。你觉得不好吗?”好歹他也是总编大人,听听他的意见总没错。
“可以。”
“学长,你今天怎么这么吝啬多说一句话?喉咙痛?还是哪里不舒服?”她试探性地问。
“没的事。好了,稿子我看过了,你去找小真讨论下期的新主题,版面有些变动,她会跟你说明细节。”
单瑶若细细打量萧邦,很快便猜出缘由,“是不是分手了?”
萧邦眼神一凛,十分不友善。
“学长,拜托,我可是你的学妹,别这么残忍对我,说说分手的原因嘛!”她一半是关心,一半是想探听八卦。
“就和以前一样,没什么好说的。”他两句话便带过。
“是吗?”单瑶若以她最敏锐的视线扫读他的表情,“确定?”
被问烦了,萧邦干脆一次回答个够,“女人都想要婚姻,不是吗?而我不想给,所以就分手了。还有问题吗?”
单瑶若轻轻扬唇。
“学长,有人说女人是男人遗失的一根肋骨,所以男女总是在找寻相属的彼此。可你们男人又老是说只有男人才了解男人的需要,同样地,我也得告诉你,因为你们不是肋骨,所以永远都不会明白身为女人的遗憾。我想,这次恐怕不是你甩了人家,而是人家看清楚你,主动离开你吧?因为你脸上的表情就是这么告诉我的。”
若是学长分手的理由和过去一样简单,那他脸上的憔悴又代表了什么?
萧邦无法反驳,因片单瑶若得对极了。
明着好似他跟鱼可人分手,但事实上,是鱼可人离开了他,没有任何乞求。
萧邦摘下眼镜,神色凝重。
“瑶若,你们女人要的不就是一张结婚证书吗?”
“学长,关于这个问题,我很乐意为你解答。女人要的虽然是结婚证书,但有个重要的前提,就是对象必须是她深爱的男人。没有性的婚姻,男人会渴死;没有爱的婚姻,女人会枯死。男人、女人其实都是一样的,对于所爱的人都想完全保有,所以婚姻只是一个保障而已,只为了让女人安心。可惜我不是男人,无法告诉你婚姻到底对男人有何作用。请问学长,这样的回答,你还满意吗?”
“谢谢你。”
“学长,上次我就看得出来,你对那位小姐很在意,你只是不信任婚姻而已,又不是害怕,为何不踏出你的第一步呢?我相信那位小姐绝对值得你付出信任。
“你晓得为何你过去的情人即使在分手后都还愿意跟你做朋友吗?若你真以为女人的心胸很大,那就错了,那是因为她们太爱你,宁愿抱着一丝希望再等等看,可惜绝情的你从不懂得回头,失望之余,她们只好转嫁他人。学长,别怪我没有提醒你,有些事一旦错过就无法挽回,你该明白的!”
萧邦静静地不发一语。
单瑶若拎起自己的外套,神情难得严肃地说:“不好意思打扰你那么久,我先走一步,下个月见。”
没注意单瑶若是何时离开,萧邦心里一直在想着可人。
距他们分手至今,已经三天了。
周休、例假,加上累积六年的年假——幸好华凌的年假可累积,总共也有一个半月之多。
当鱼可人拿着假条去向跟彭华筝请假时,敏锐如她早已看出端倪,所以二话不说,印章一盖,准了她的假。
门外,助理小岚好奇地问:“可人,你干嘛请那么久的假,不担心回来后被Fire?”现在景气不好,有工作也得小心翼翼的捧着。
鱼可人笑得开心,与萧邦分手后,很多事她都看开了。
“小岚啊,人生苦短,不及时行乐,怎对得起自己?就算这把我Fire,我也能找别的工作。”
小岚摇头,“你果然被宁宁污染了。”
“什么被我污染?”
猛回头,姚宁宁也来了。
“你也来——”瞄见她手上的假条,小岚开始为自己抱不平,“不公平,你们两个居然同时请假,我也要请啦!”
“神经病!人家休假你也要跟。”念了几句,姚宁宁踩着高跟鞋步入彭华筝的办公室。
“可人,为什么你们两个突然要请假?”排除在外的小岚非常不开心。
“想去散散心。”
聪明如小岚,大概猜得出是为了什么,所以只是咕哝一句,“人家也好想去。”
“小岚,你是华筝姊最得力的助手,你想华筝姊会放行吗?”鱼可人安慰她。
小岚想了想也对,终于平静下来。
“你们要上哪儿?”
“法国。”她的梦中之地。
没多久,姚宁宁走出来,一脸不悦。
“怎么了?”
这会见换她不平,“为何你批一个半月,我就只能批十天?真是没天理!”
小岚笑得可开心了,“什么没天理,这就是天理啊!”
“死小岚,讨打啊!”
终于,她要去法国了。
回过神,鱼可人赶紧阻止两人的吵闹。
拖着满身疲惫,萧邦回到家里,鞋子一脱,瞥见玄关鞋柜上熟悉的钥匙。拥有这屋子的钥匙的人,除了他的就只有……
“可人!可人!”他欣喜若狂。
回答他的却是满室的寂静与冰冷,还有——
摆在桌上的剔透水晶苹果,苹果下还压着一张纸。
阿邦:
很可惜,我还是没有在这半年内拿到全勤。老实跟你说,与你分手的隔天,我就睡过头了。
所以,这颗水晶苹果,我受不起,请你送给下一个值得你珍惜的女人。
我只带走当初你送的四种菊花,查过花语,觉得有些受宠若惊。
麦杆菊的花语:永远不变。
送我,好像送错了,我仍旧没能成为你的不变。
谢谢你给了我这美丽的四个月,每当我回想起那时和你穿遍大街小巷寻找美食的情形,还是一阵难过,我想我们以后都不会再有机会这么做了。
你晓得吗?
你是我第一个爱上的男人,却也伤得我很重。
但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所以我心甘情愿。
终究,我仍是走上你过去情人的路子,不过,我想我还是有和你继续做朋友的勇气,毕竟,你真的是一个好朋友。
下次在路上碰面,不要忘记喊我一声。
我们永远都是朋友。
别担心我,总有一天我一定会忘怀的。
钥匙我放在鞋柜上。
祝福你!
永远的朋友可人
揉掉了手中的纸,萧邦沉痛地跪在地上。
他很清楚,他已错过最爱的人了。
第十章
如果你够幸运
在年轻的时候待过巴黎
那么巴黎将永远跟着你
因为巴黎是一席流动的餐宴
——1950海明威
两个女人提着包包,抵达第一站——巴黎。
巴黎可说是时尚与浪漫的代名词,有太多的故事和迷人景致丰富了这座城市,吸引着鱼可人踏上这块土地。
午后,塞纳河岸的咖啡,开始贩卖悠闲。
“我只想去香榭大道。”姚宁宁自认俗气得很,不适合人文景观,只适合血拚。
鱼可人把她由椅子上拉了起来,“走了,先去凯旋门,再去看艾菲尔铁塔。”
“饶了我吧!”她现在十分庆幸彭华筝只准她十天假。
在鱼可人的坚持下,两人来到坐落于香榭大道尽头的凯旋门前,拱门上有着刻画精美的浮雕,记载着一段段史迹,令鱼可人不由得发出惊叹。
“真美!”
可惜姚宁宁眼中只有香榭大道两旁的精品服饰店,根本无视于眼前耸立的历史遗迹。
鱼可人轻轻叹气,决定放过她,“这是饭店的住址和电话,三个钟头后,在艾菲尔铁塔前见,要是你不想去,就逛到想回饭店为止吧。”这女人说是来陪她散心,结果呢!
姚宁宁高兴地在她脸上亲了一记,“谢啦,要是看见适合你的衣服,我不会忘了帮你买。”
“我只希望你别把自己搞丢就好。”
“我英文很强的。”姚宁宁迫不及待要展开血拚行动。
“法国人不吃这一套。”
“好啦!安啦,拜拜!”目送姚宁宁离开,鱼可人又继续她的旅程。
Louvre Museum位于塞纳河右岸,除了内部收藏十分丰富外,建筑本身也是个艺术品,经过几个世纪的扩建重整后,形成如今的面貌。
在这里,最令鱼可人印象深刻的莫过于柯洛的“摩特枫丹的回忆”,因为他坚持刹那间的真实,所以才诞生这幅令人向往的景致。
“摩特枫丹啊……”
瞬间被画入的人,徜徉在自然风景中是那么的惬意,若是此时她身边的人是萧邦,那该有多好。
分手六天了,她好想念他。
低下头,她吸吸鼻子,心知她的坚强是装给外人看的,落寞唯有自己才明白。
过去的已不能挽回,她学着往前看,勇敢走出情伤,要不,就糟蹋了出国散心的原意。
她想,总有一天她定能忘记萧邦……只是现在,请再多给她一点时间,因为她的伤口还在淌血。
唉!说好不想他,心思却又飘至他身上。
在艾菲尔铁塔下等了半个钟头,始终不见姚宁宁的影子,鱼可人知道她定是流连忘返于香榭大道上林立的精品店,看来暂时又是她孤身一人了。
抬头仰望高耸的铁塔,鱼可人忽然觉得自己无比渺小。
这座造型独特的铁塔,巍然矗立于巴黎上空,征服了整座巴黎城。
尤其是夜晚,它耀眼的光芒成为巴黎著名的地标。
在拒绝几个男人的搭讪后,鱼可人独自上了艾菲尔铁塔。
远眺这座美丽的城市,低头俯视川流不息的车灯,让她有种自己是个伟大人物的错觉。
呼吸异地的空气,并没有什么特别不同之处,若真要说,或许是少了那个人吧!
此时,她人在法国,心却飘回台湾。
好吧!她承认,她真的很没用,整颗心满满的都是他。
是谁说旅行也能疗伤?
来到这里,她依旧只想到萧邦,只因这里曾有过他的足迹,而这让她莫名地感到安心与满足。
地球的另一端——台湾。
萧邦伫立在落地窗边,往下俯瞰台北的夜色。
每夜,他都到鱼可人的公寓楼下站岗,可惜屋内日日都没亮灯,问了她的邻居,才知道她去旅行了。
再追问地点,竟没人知道,就算知道也不肯对他说。
对于那晚对鱼可人说的话,他感到万分后悔,很想收回。
那颗退回的水晶苹果摆在床头柜上,每看一遍,他的心就痛一次。
瞄了一眼时钟,今天他与弟弟约好中午一起用餐,努力挥去仍盘旋在脑海里的倩影,他穿上外套前去赴约。
片刻提早抵达公司对面的餐厅,品尝着鱼可人上回介绍的咖啡。
中午时分,用餐的人陆续进门。
“妈,坐这里。”进来的人是他弟弟和一名妇人,他俩隔着种植盆栽的矮墙坐在隔壁的位子。
看见那名妇人,萧邦本想起身离开,但他坐的位子非常尴尬,离门很远,一起身却又刚好能看见他们,于是他不动声色地坐在原位。
萧母怯怯地问:“这儿离你大哥的公司那么近,万一他也下来用餐——”
“我问过大哥的秘书,她说大哥出差去了,你就别担心了。”
萧母露出落寞的神情,“我怎能不但心?你大哥还是那么恨我,我不想他生气。”
帮两人点餐后,萧繁笑道:“拜托。你是我们的母亲,他敢怎样,我一定帮着你,别怕!”
听着儿子的戏语,萧母不由得开怀地笑了。“真是谢谢你喔!可是你打得过你大哥吗?”她曾偷偷看过萧邦,知道他长得不错,体格也很结实。
“妈,你瞧不起我喔!”
“妈哪会瞧不起你,只是你们是亲兄弟,是世界上最亲密的人,犯不着为了小事而争吵。对了,听说你要办个展?”萧母转移话题。“需要妈帮忙吗?”
“妈,你对我的帮忙已经够多了,到时你只要记得出席就好。”
萧母沉默几秒,“可是……”说来说去,她就是怕会撞见大儿子,惹他不开心。
”妈,你就别烦恼那种小事了,是我邀请你来的,大不了叫他走?”清楚母亲在顾忌什么,萧繁试消除她的不安。
隔着盆栽,萧邦低头啜了口咖啡,默默不语。
萧繁何时与她那么亲密,为何他都不知情?
还有,萧繁为何故意找她来,他这么做有何目的?
“他……最近还好吗?”萧母关心地问。
“他啊,听说交了女朋友,不过根据第一手消息,好像又分手了。”
“又分手啦?小繁,你这个弟弟偶尔也得劝劝你大哥,要他别这么荒唐,否则以后没有好人家的女儿敢嫁给他。”毕竟是做母亲的,首先便想到儿子的婚姻大事。
喝着服务生送上的热饮,萧繁一脸不以为然,“那是他的事,他才不要我管。”
犹疑了下,萧母还是开口问:“他会这样……是不是因为我的缘故?”
萧繁听了,握住母亲的手,“妈,别想太多,是大哥自己固执,听不见别人的声音,要是他自己不想开,谁也帮不上忙!”最后一句,他说得颇重。
萧邦清楚弟弟这番话是针对他而来。
“但是——”
“好了,妈,我们是来聊天吃饭的,别为了哥而闹得不愉快好吗?说说你跟方叔以最近去了哪里?”
“也没什么,我们去了一趟新加坡……”
之后两人开始话家常,萧邦专注地倾听,直到萧繁先让母亲离开。
“我等会儿要在附近办事情,妈,你先走吧!”
“好吧,你自己小心点,下次见。”又看了儿子几眼,萧母才不舍地离去。亲子同乐,这样的面面她不知还要期待多久?
萧邦仍是动也不动。
萧繁让服务生撤走盘子,只留一杯饮料在桌上,然后,他迳自开口。
“我请了人调查,终于我发现原来我们的父亲是个爱花天酒地、不负责任的男人,每次做错了事,就用爱来恳求妈的原谅,后来妈终于受不了而离开,他便想以自杀来挽回妈,结果却真的出了事。”
萧繁顿了顿,又继续说下去。
“本来妈离开前想把我们一起带走,但爸不准,加上当时妈也真的身无分文,她不想拖累我们,只好放手。后来爸死了,我们被寄养在亲戚家,所有的生活费、学费都是妈一点一滴挣来的,这些都是后来表哥告诉我的。大哥,我们小时候所听到有关妈的坏话,都是爸的谎言,根本是假的!真正爱我们、关心我们的人是妈,不是他啊!”
鼻子一阵酸涩,萧繁喝了口饮料,深深一个呼吸,才平抚了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