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烟柳惨白着脸倚在他怀中,完全没力气爬起,那银针上的毒液正侵蚀着她的身体,令她全身又麻又痛,现在她知道他先前所代她受的苦,不如他所言般轻松。
“烟柳,你没事吧?”他焦急地为她拭去额际的冷汗。一再告诉自己,这是在做戏给她看,其实他一点都不紧张,一点都不关心她的伤势。
宫烟柳紧闭着眼,没听见他的问话,没办法给他任何回应。
“该死!”仇绝低咒了声。
“哈!再来反抗我啊!再来啊!”万凝霜看着他们痛苦倒地,心底好不畅快。眼下这情形,再没人能反抗她,他们只能乖乖任由她宰割。
原先被打倒的王老大一群人见此阵仗,也料准仇绝没能力再反抗,该是他们回敬仇绝的时候了。
小喽罗们拾起地上的大刀,虎视眈眈地围向仇绝及宫烟柳。
“可怜哪I你们的仇家可不只我一人。”她佯装同情,柔声叹息。
“呵!呵!老大,我们可以为你报仇了。”
“给我杀了他!碎尸万段。”王老大喊道。
“那男人我可以交给你们处理,不过这女人得留给我。”万凝霜不介意让出仇绝,可宫烟柳的命她是要定了。
“不行!我们两个都要,她是我们老大看上的妞儿,绝不能让给你。”小喽啰们摇头拒绝。
“不!我说我要就是我要,你们敢再啰嗦,我就让你们全部躺平当死人。”她火大地瞪向喽啰们,她说的话向来没人敢反抗,他们是不要命了吗?
“好!好!就依你的、就依你的。”小喽啰们见她凶得让人惹不起,当下决定当缩头乌龟。
“宫烟柳,我会好好折磨你,让你生不如死之后,再杀死你!”万凝霜低声诉说她的计划。
“姑娘,你要折磨她,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说到底,王老大仍旧舍不得放开即将到手的美人。
“哦?怎么说?”万凝霜扬扬眉笑问。
“如果让我们全寨的兄弟污了她,岂不就可以令她生不如死了。”
“哈!亏你提得出这个好主意。”万凝霜娇笑,考量王老大这个计划的可行性。的确,一个女人最重要的就是名节,她不信宫烟柳失了名节会毫不在意。
“是吧,我们那么做可以令你更开心。”王老大恶心地笑着。
“好,我就把她交给你们。”为了复仇,她的良知早就没了。此刻她期待看见宫烟柳受辱,丝毫不同情宫烟柳会遭遇到的事。
“该死!”仇绝再次低咒,他们当他是死人吗?居然毫不在意地在他面前谈论如此粗鄙的计划,若让他们得逞,他就不叫仇绝!
“生气了?心疼了?”万凝霜不以为他有反抗能力,恶意挑衅。
“兄弟们!把那女人给我抓过来。”有了她的同意,王老大立即意气风发喊道。
“是!”小喽罗们听命靠近仇绝,要将他怀中的美人儿逮出。
“哼!实在是太愚蠢了。”仇绝淡淡为他们的行为下注解。
在众人不了解他话中意思之际,最靠近他的那名小喽啰手中的大刀被仇绝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夺取,顷刻间,小喽啰们全遭到报应,每个人的手筋皆被他以大刀挑去,无不是痛苦得倒地哭号。
“什么?!”万凝霜震惊地看着他的动作,怎么可能?!他明明中了她的毒针,怎么可能有办法再施力对付其他人?
怀抱着宫烟柳,仇绝站起身,瞪着恶毒的万凝霜:“接下来该你了。”
万凝霜被他吓得连退几步,心中惴惴不安。莫非她的毒针没有效?但看宫烟柳,她同样是中了毒针,那毒性却像是发挥出所有作用,为何仇绝却没有任何影响?
瞧他中了毒的右臂尚能搂抱宫烟柳,让她靠在他身上,他到底是谁?此刻,万凝霜绝不会再说他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你想怎么样?”她佯装无惧,高傲地扬起下巴。一旁的王老大见状,只想悄悄离去。他慢慢地往外爬,想爬离这个是非之地,至于小喽啰们的安危,他是管不着,也无心去管,目前他一心只想保住自个儿的命。
“我想这样!”仇绝怒喝,大刀扬起,不是砍向万凝霜,而是准备遁逃的王老大。
没有哀号、没有凄叫,王老大就这么头身分家,倒在血泊中。
万凝霜心惊地倒抽口气,天!刚刚他连看都没看一眼,就直接要了王老大的命,那她呢?
本在凄厉叫喊着痛的小喽罗们见王老大身首异处,吓得不敢再发出半点声音,他们可不想和王老大一样死状凄惨。
第六章
宫烟柳痛苦地倚在仇绝身上,她合着眼,压根儿不晓得身边发生何事,更不可能知道王老大已因再三唐突她,已命丧仇绝刀下。
“你到底是谁?”万凝霜颤声问,由他刀起刀落的利落程度看来,他的武功绝对在她之上,既然是名家高手,何以她未曾听闻他的名号?
“仇绝,一个你没听闻过的小人物。”他淡然道。
“不可能!我不信。”万凝霜不信他的说词,夹带着仇恨畏惧的眼眸在扫射到仇绝胸前的女人时,复又愤慨不已。难道她万凝霜终生都得惨败在宫家人手中?莫非她连个聋子都对付不了?
不!不!她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她是那样优秀,输的人不该是她,不该是她才对!
她愤愤不平地瞪着宫烟柳,恨不得以目光将对
方凌迟至死。
“信不信皆由你。”他是不会去管一个将死之人的想法,仇绝冷冷一笑。
万凝霜被他可怕的笑容弄得全身发麻,如果她聪明点,该是趁着对方中毒赶忙逃走,但她的双腿却不断发软;面对他,比面对宫穹魈要恐怖多了,由他眼底的冷凝她便可猜出,他要她的命,且是非要不可。
“呵,我不会怕你的,我不会。”她颤抖地笑了笑,嘴里说不怕,其实心底怕得很,在她动手杀别人之前,她完全不考虑他人感想,可等到旁人要取她的性命时,她方晓得心底有多不愿与不甘。
“你怕或不怕一概与我无关。”她的话多得令他觉得可笑。
“哼!如果你动手伤我,万剑门上上下下都不会放过你。”她佯装镇定地抬出万剑门来。
“听起来倒是挺有趣的,我倒想尝尝与万剑门结仇的感觉。”可惜的是,仇绝没将她的威胁放在心上,他甚至觉得有趣得紧。
“你?!”她没想到他连威胁都不怕,又气又惊。
“交出解药来。”他半垂着眼睑命道。
“休想。”她想都没多想,直接拒绝。她不会饶宫烟柳一命,她要宫烟柳受尽折磨。
“很好。”她的拒绝早在他意料之中,他淡然笑了笑,搂着宫烟柳直接近她的身,翻掌就是给予她用力一击,面对她,面对女人,他下手丝毫不心软。
“啊--”万凝霜飞跌出去,口吐鲜血。没想到他会说翻脸就翻脸,全然没让她有喘息的空间。
好痛!她受了极重的内伤,如果他另一掌又打下来,恐怕她得命丧在这荒郊野外。
不!她不要死!她不要!她真的不想死在这里!
不想!她全身颤抖,望着一步步气定神闲向她逼近的仇绝。
“我可以给你解药,但你得放我走。”她灵机一动,提出条件交换。
“很可惜,我要你性命的念头强过于要解药。”
他摇摇头,嗤笑她提出的条件。
“什么?!难道你不要命了?”万凝霜一震,不信。
“我当然要命。”
“那为什么……”她不懂,既然要命,那应该是对她的解药求之若渴,为何他不?
“我并非得要你的解药才有活命的机会;况且我也可以杀了你再取解药,如此,我何必跟你协议?”
要拿到解药的方法太多也太简单,他没必要与她和谈,反正他要她的命是要定了,没有人能阻止他。
“好!算你狠!不过你可忍心再让宫烟柳痛苦?”
瞧瞧宫烟柳呼吸急促、冷汗直冒的模样,她不以为他真狠得下心来。
“她会撑下去。”他探手温柔地为她拭去额际的汗水,硬是不妥协。
温柔的抚触使得宫烟柳吃力地张开眼凝望着他。
“你还好吗?”他轻柔低问。
宫烟柳早已无力气回答,可她还是提起些余气力,娇柔一笑,轻颔首。
“再忍忍,待会儿就没事了。”他低头往她那冰凉泛白的唇瓣轻轻印下一吻,低喃道。
趁着仇绝将注意力放在宫烟柳身上时,万凝霜咬着牙、含着恨悄悄由地上爬起,准备施以轻功逃离。
可借她没能逃走。仇绝眼尖,发现了她的动作,随手取来一根竹筷射中她的足踝,让她倒地。
“啊--”万凝霜再次吃痛倒地,这回她不再有力气逃走,她心有不甘,直瞪着仇绝。
“我死了你也不会好过到哪儿去,你跟她在一起不会幸福的!”她恨恨地撂下诅咒。
“谁跟你说我要和她幸福一生来着?你未免太自以为是了,哈!哈!哈!”仇绝恶意嘲笑她的愚昧。
万凝霜喝了一声,没想到他的心思会诡谲到令她无法猜透。方才他不是正温柔地对待宫烟柳吗?
为何会这么说?莫非他不在乎它烟柳?
不!不可能,倘若他不在乎宫烟柳,根本就不会这么残暴嗜血地待她,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没机会再多想了。”他邪邪一笑,提起大刀就要取她的性命。
突然,一双小手轻柔地阻止了他,他回首看,正好瞧进清澄善良的瞳眸中,宫烟柳朝他轻慢摇首。
“怎么了?”刚刚她不是合上眼,没瞧见他在做什么,怎地突然间睁开眼来?
“不要杀她,让她走吧!她……也是个可怜人。”
说到底,万凝霜也是受害者,失去未婚夫总是让她不好过,她才会变得如此恶毒。而她,不想冤冤相报,还是由她离去吧!
“是吗?”
“嗯,不要杀她好吗?我求你。”
万凝霜做梦都想不到最后出手救她的会是宫家人,她心底惟有恨意存在,她的一生可说是尽毁于宫家人之手,她为什么要让姓宫的救?!
“不用你来多事!”
“你的好意人家可不领情。”他笑笑地指指犹不服输的万凝霜。
“没关系,我也没要她感激我。”她笑了笑,将头枕在他肩上,默默承受身体上的痛楚。
她傻得令他想大笑,在她着了对方的道受尽痛苦折磨时,居然还会想救仇人,果然无知又天真得近乎白痴。
“随你。”既然她不打算追究,他也不想浪费时间,于是搂抱着她大步离开小茶棚。
“宫烟柳!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与施舍!”万凝霜悲愤大喊,怀中的解药遭她恨然毁去,拾起地上的大刀愤然攻向仇绝毫无防备的背脊。
“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报仇!我要报仇!”凄厉的叫喊一声声回荡在小茶棚中,她的怨与恨全在此刻暴发。
仇绝早料到万凝霜绝不会甘心接受宫烟柳施予的小惠,在听闻到背后的跑步声时,他顺手往后扔出手中的大刀,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倚在他怀中的宫烟柳不晓得事情发展,仅是痛苦地直冒冷汗……
仇绝手中的大刀准确无误地插中万凝霜那颗早被仇恨嫉妒侵蚀损坏的心房,她的嘴角流着一丝鲜血,以极其缓慢的动作低头看着胸上的大刀,而后,又缓缓抬头望着渐渐远去的人影。
她……输了吗?她……永远都报不了仇了吗?
她……不能再以仇恨为名,尾随在聂宇身后了吗?
一滴泪悄悄自她眼角滚落,湛蓝的天空依旧蓝得诱人,飘浮在天际的朵朵白云一一幻化成聂宇的影像,她探手想抓取,却徒劳无功。
千万不甘凝结于眼中,双腿终于还是支撑不了益发沉重的娇躯,软软倒在黄土上,更多艳红的鲜血点点渗入黄土中,没办法合上的双眼,仍旧追寻着不属于她的身影。
“死了!她也死了!”躲了好久的小喽罗们终于探出身来,看着死去的万凝霜,再看看头身分家的王老大。好可怕!江湖路果然不好走,他们还是趁着能脱身时,赶快脱身方是上上之策。
众人相互看一眼,极有默契的,一句话都没说,连道别的话都没有,各自解散、各奔东西。
“喂,你们别走啊!这里死了两个人,你们不能不把他们带走。”最后露脸的小二哥,为难地看着他们离去。不会真要他独自一人处理这两具尸体吧?!
他痛苦万分地瞪着两具尸体,着实想不出该怎么办。
抱着宫烟柳离开的仇绝愈走愈感吃力,银针上的毒运走得比他想象中来得快,恐怕他没办法再一个人撑下去,再见到宫烟柳似乎愈来愈痛苦,呼吸也益发细微,大概也撑不了多久。
他轻轻将她放下,与她一同坐在黄土地上,自怀中掏出一筒烟火往上发射,希望泉叔能看见,否则他就得陪着宫烟柳死在这鸟不生蛋的地方。
嘴角噙着一抹苦笑,凝望怀中脸色开始发青的小脸蛋,心中竟然会衍生出不舍之情来。
他……究竟是怎么了?着了魔吗?着了一个叫宫烟柳的美貌温柔女子的心魔。
当宫烟柳醒来后,眼前所见一片陌生,她全身提不起劲来,口干舌燥,疲累地又闭上眼。
好累……这累好似走了几里的路般,为什么会这样?她明明记得和仇绝一道儿离开茶棚,然后呢?
再然后她就没记忆了。
仇绝人呢?猛然想起,慌张地睁开眼望了望四周,却不见他的踪迹。不该是这样的,记忆中他总是守在自己身边,不管是遭遇多大的危难,他都不曾离去过。
为何今日他会突然不见踪影?
她慌忙地想起身,却力不从心。
人的心思一乱,想法便跟着走偏了,会不会在她昏睡之间,突然又跳出一群要抓她的人,而仇绝为了救她已经……
不!不会的!仇绝是好人,老天爷不会那么对他,况且,况且她见识过他的功夫,他应当不会输给其他人才是。
随即又想起仇绝因她而中毒,他……中了毒,实力锐减,假如对方来个几十人,要他如何打赢?
愈想愈心慌意乱,也愈是躺不住,不管此刻她身在何方,她就是要找到仇绝。
吃力地撑起虚软的身子,咬着牙下床。心底想的、念的全是仇绝,她不要他再出事,不要!
“你怎么下床了?”门扉被推开来,仇绝神清气爽地走进来。
宫烟柳没发觉他的到来,犹吃力地扶着床柱站直身。
“才刚醒来,想上哪儿?”见她没发现他的存在,他索性走至她面前,低问。
直到阴影笼罩下来,宫烟柳才晓得有人出现。
她惊讶地抬头望,便见仇绝好端端地出现在她面前,她开心地松开攀抓住床柱的双手,忘了双腿仍无法支撑她的身体,整个人摇摇晃晃地扑向仇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