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嗳……当时不懂事嘛!’妩红腼腆地笑了。
‘现在也没有比较懂事一点吧!’
‘喂,练绅绨,我好歹是你二姊吔!’妩红叉腰,娇嗔大作。
‘好好好……’不尊敬长上是会遭雷公爷爷劈的,绅绨吐了吐舌捂住嘴巴。
‘想到小时候真好玩,呵……’嘉子忍不住感慨起来,‘好快喔,时光一过已是十几年了呢,想当初我们还是三个不懂事的小丫头,现在都已经长这么大了。’
妩红和绅绨闻言,情不自禁地偎紧了彼此,三姊妹亲亲热热地蜷缩着,笑脸漾着无比温柔。
‘爸妈到欧洲去二度蜜月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喔!’妩红突然想起,有一丝丝依恋地说。
‘他们老夫老妻辛苦了大半辈子,也该好好出去玩一玩了,就随他们爱玩到什么时候就玩到什么时候吧!’嘉子轻轻地笑道。
‘到时候别忘了帮我买欧洲的软剑回来就好了。’绅绨摩挲着下巴。
两个姊姊登时甩了两记白眼给她,‘你这个武疯子,平常在博物馆里舞者刀、弄古剑还不够啊?’
‘呃……对不起,是我的错。’
嘉子笑了,越过妩红的肩揉了揉小妹的头,‘傻瓜。好了,你们想不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艾家三兄弟回来,还有今天我到艾秀人那里做了什么?’
‘想!’两双相同明媚的大眼睛迫不及待地望来。
‘嘿嘿……’
三姊妹喁喁私语着,一会儿惊叹,一会儿欢笑,窗外的星星彷佛也听得入神了,几乎忘了要眨眼。
而此刻,城市才刚刚要入睡呢!
∞ ∞ ∞
艾秀人将银色BMW开入地下一楼的车库,习惯性地搭电梯上一楼取信。
在美国的时候无论功课或工作再忙,他都养成每天取信的习惯。
或许是他一直在等着某人的来信吧!
秀人微微笑了。
‘傻瓜。’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秀人随手爬梳了一下浓密的黑发,深邃的黑眸炯然有神,挺直的鼻梁和坚毅的双唇显示出性格的坚忍果决,高大挺拔的身材是每个男模特儿梦寐以求的,此刻的他只是随随便便穿一件黑色套头衫、黑色长裤和意大利皮鞋,却散发出一股令人心折的气质。 秀人亲切地对警卫点了点头,微笑着打开自己的银色信箱,警卫追不及待地跑过来当报马仔。
‘艾先生,艾先生,今天有一位很清秀、很好看的小姐来找你喔!’
很清秀、很好看的小姐?
秀人微挑浓眉,‘喔?’
‘其实认真说,她也不是找你啦,但是她好象写了一封情书给你喔,我亲眼看见她把一封信塞进你信箱里,一定是你的仰慕者吧!’
‘仰慕者?’有这么快吗?他才刚回到台北不到一个星期,公司方面也刚刚入主三天,有谁会知道他住在这栋大厦?
‘总之有信就对了。’警卫也不知道跟着穷开心什么,热心得要命。
‘谢谢你。’他伸手取出了一大叠信件,那封雪白精致的信笺就落在最上头。
秀人微微一怔。
还真的有特别的信……
他的胸口有一丝奇异的震荡,随即被他压抑下来,微笑着别过警卫后,他缓缓走向电梯上了楼。
十五楼A座。整栋大厦视野最美的单位,七十二坪,两房两厅两卫浴,布置中性淡雅大方,兼具舒适与专业,宽阔的客厅以一组黑色真皮沙发和波斯地毯为主,另有平面电视和核桃木大书桌,桌上摆着最新的超薄液晶屏幕计算机。
两房分别为大卧房和书房,书房里四方墙面内嵌书柜,自地板至天花板满满皆是古今中外各形各色的书籍,还有一组落地上好音响,拉下白幕可播放投影DVD影片。
虽然秀人才回台北不到一个星期,可是早在三个月前,就已经电话摇控让人装潢好新居了。
只有满满柜子的书籍和CD是他从美国带回来的,行李超重到罚了不少钱。
但是这对他来说一点都不算什么,因为他已经决定回台北定居,美国只是爸妈的新乐园,却不是他的天堂。
台北还有事情未了,更何况他虽然在美国待了十四年,却发觉最想念的还是故乡。
包括亲爱的郝爸爸。
既然爸妈在西雅图住得不亦乐乎,他们三兄弟自然也安心不少,于是相约回台北开疆辟土,顺道办一些未完的事。
他们可从来没忘了找练家三姊妹……呃,为郝爸爸出口气的正事。
他们三兄弟年纪虽然轻,可是在美国凭着优异的成续,二十岁就从耶鲁大学硕士班毕业,被美国三大公司高薪聘请。
算一算,已经三年了,目前他们各自在公司里担任业务部、人事部、财务部总经理。虽然说了要请调回台北分公司来,美国总公司打死都不肯放人,最后拗不过他们,干脆将台北分公司的大权交给他们……免得他们一个不高兴拂袖离开,跳槽到那些捧着白花花银两邀请他们入主的公司去。
艾家三兄弟是美国西岸商业界的奇迹,他们出色的商业头脑和英俊神秘的东方面孔是杂志和电视台竞相访问报导的原因,人人都想知道在美国这个号称文化大熔炉、实质上还是有种族歧视的国家里,身为华人的他们如何能够在商业界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不过他们的一切像是谜……因为不接受采访也不愿出名,但是这样神秘又英俊的中国男子愈是如此,愈是引起大众的风靡和好奇,到最后,甚至有人言之凿凿地流传他们其实是中国某皇族的后裔……
还真的是谣言。他们如果知道艾家三兄弟跟爱新觉罗八竿子打不着关系,最多最多算是旗人之后,还有他们小时候跟世界上大部分的儿童一样,都是背着书包、吃着便当、啃着书本长大,甚至必须要去‘对付’三个女娃娃时……
可能最先编造流言的那个人会给众人围殴到昏倒吧!
正所谓‘人怕出名猪怕肥’,虽然他们不比奥斯卡金像奖的最佳男主角有名,可是这已经给他们带来了很大的困扰,或许这也是他们三兄弟不约而同想要回台北的另外一个原因吧!
秀人想到两个差一分钟跟两分钟诞生的弟弟,忍不住微笑了起来。
虽然与他长得一模一样,可是打扮、穿着和气质全然不同,就连选择居住的地方都不一样。
所以现在他独自居住在台北市区大厦里,何人和君人各自住在阳明山的小洋房和内湖的别墅,三兄弟虽然同样在台北市上班,下班后却是各据一方。
而那三个他们从小就专注的‘目标’啊……
郝爸爸总不忘为他们打探军情,因此他们知道练家三姊妹依然住在老公寓里,而且各自在‘三馆’——图书馆,美术馆和博物馆工作。
那三个个性迥异的姊妹……
他脑中蓦然跃现了一张小小的、倔强严肃的小脸蛋,瘦巴巴的小手总是抱着厚沉沉的书,两条辫子是那么的乌黑……
秀人甩了甩头,忍不住笑了,‘她已经长大了,现在不知长成什么模样了?说不定是体重一百公斤的小胖妹吧!’
他可别忘了她大他一天就硬生生大了他一岁,而且还是郝爸爸死对头的干女儿,是他们三兄弟‘欺负’的对象喔!
秀人将众多的信摆在大书桌上,坐入皮椅内,他边打开计算机收E-Mail,边拆开秀气文雅的那一封信笺。
里头是一张相同雪白却散发着淡淡香皂气味的信纸,上头娟秀且熟悉的字迹陡然捉住了他的呼吸!
他的双眸亮了起来,唇边的笑意更加浓烈了
Themind,sharpbutnotbroad,Sticksateverypointdoesnotmove.
(心眼精明却不宽广的人,将固执于细节而不知变通。)
Thesparrowissorryforthepeacockattheburdenofitstail.
(麻雀可怜孔雀拖着沉重的尾巴。)
是两句泰戈尔‘漂鸟集’中的诗,后面还画了一个鬼脸,明明是要表现出凶恶的德行,却情不自禁流露出俏皮的神采。
秀气却挺拔的签名,果然是……
‘练嘉子。’他真心地笑了起来,趣味盎然地低语:‘好久不见。’
她果然还是跟小时候一样爱书成痴,就连骂人都用这么别致的方法。
看来,艾家和练家的战争在延迟了十四年之后,又继续开打了。
他满富兴味,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明亮的桌面,英挺的脸庞漾着深深的笑意。
日子又开始有趣了。
第三章
嘉子抱着一叠书,轻哼着歌走出大门,正打算走向公车站牌。
今天是星期六,她和妩红都放假,不用骑车上下班,所以她一大早就兴匆匆坐公车回图书馆借书,打算趁放假好好啃个痛快。
嘻嘻,虽然是排轮休,可是何姨和其它同事都很好心的让她和妩红一样周休二日,免得她放了假还得载爱迷路的妩红上下班。
今天天气真不错,虽然是初秋,可是太阳的热度刚刚好,温度也刚刚好,所以她只穿着一件白衬衫紫长裤,披一件薄薄的淡紫色线衫,就觉得也刚刚好了。
微风吹来,她轻快的脚步带起了腰际的长发也随之轻跃舞动,直到一个低沉带笑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你一点都没变。’男声里带着一抹无可掩饰的惊叹。
嘉子倏然回头,黑瀑般的长发在半空中划出了一道美丽的弧线,吃惊地盯着面前宽阔的胸膛……还有黑色的薄毛衣。
嗯,质料不错,是开米尔羊毛吧!
她的视线本能地往上移,渐渐地接触到了完美的肩头、颈项,然后是一张出色、阳刚又儒雅的脸庞。
谁呀?
有一丝丝的熟悉,不过她一时想不起来究竟是谁。
‘我认识你吗?’她防备地看着对方。
虽然是个大帅哥,但是这年头什么怪人都有,说不定这个帅哥是什么星期五餐厅的推销员……不过就算是舞男,他的业绩应该也挺不错的,毕竟这种质料的毛衣很贵,随随便便一件都要七、八千块,不是寻常人穿得起的,也不是寻常人就可以穿得这么出色的。
她退了一步、两步,最后还是决定退三步比较保险。
看着她戒慎的表情,秀人忍不住笑了,低头温柔地说道:‘真无情,想当年我们还一起打打闹闹呢!’
‘谁啊?谁跟你打打闹——’她的话愈来愈小声,因为很久很久以前的一张男孩轮廓已经自动闪进她脑海中,渐渐的和他重叠了。她瞪大了眼睛,‘你是……艾秀人?’
她的胸口奇异地狂悸了一下,像是某种远古的咒语被解开,又彷佛是某种感觉渐渐苏醒过来……她的头晕了晕,随即异状消失。
艾秀人,她的‘欺负对象’。
他微笑,有一丝快慰,‘啊哈,终于想起我了。’
‘喂喂喂,不要站得离我这么近。’她赶快保持距离,一点都没忘记跟他是不同国的。
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难道是因为她昨天放的那封信吗?可是他的动作也太快了,又怎么知道她会在这里?
她满心的疑惑还未问出口,秀人已经优雅地一伸手,要接过她手臂上沉甸甸的书本。嘉子连忙再退一步,警戒地问道:‘你想干嘛?’
他失笑,‘绑架你啊,还会有别的吗?’
‘你——’
‘傻瓜,我有那么恶劣吗?’他摇摇头。
这个家伙还是跟十四年前一样好玩。
严肃、谨慎、聪明……像个小老头,却有着掩不住的可爱气息。
至少对他而言,真的是爱不释手的有趣、好玩。
‘那可难说,我们可是仇人,我永远不会忘记你干爸对我干爸做了什么好事!’她一脸大义凛然。
‘是你干爸对我干爸做了什么好事吧?’他挑眉。
‘喂,明明就是你干爸欺负我干爸!’
‘不,明明就是——’他微微一怔,突然沉吟下来。‘老实说,你知道你干爸当年对我干爸做过什么好事吗?’
他倒是不太清楚他干爸当年被她的干爸做了什么好事,总之他们的恩怨纠缠已久,身为干儿子的他们从小就决定不能袖手不管。
再怎样也要为干爸出一口鸟气才是。
嘉子一愣,眸底闪过一抹茫然,随即警觉地瞪着他。‘我不用知道当年你干爸对我干爸做了什么好事,我只要知道我们势不两立就行了!’
‘没错。’艾秀人微笑,双眸炯炯。‘不过也不必这么明显直接吧?文比好过武打,至少姿态和风度都从容好看些。你看我们家老爷子和你们家老爷子,就算气得牙痒痒的,至少见了面都会瞪对方一眼,从不会假装视而不见……所以你大可不必对我这么冷漠的。’
她一昂小脸,‘我对你还不够好?还没有扑上去先咬你两口再说呢!’
艾秀人噗哧笑了出来,抚着额头拚命压下笑声,‘老天,你还是跟小时候一样,都没有变。’
不同的是小时候她真的咬了,长大之后斯文些,单单用嘴巴恫喝一番罢了。
不知怎的,嘉子听见他这么说,心窝不由自主掀起了一丝异样的温馨感。
果真是好久不见了,还记得十四年前的他小脸俊秀、温文尔雅,雪白的制服总是被她拿泥巴甩成一个个泥黄的印子……他只是莫可奈何地凝视着她,低低咕哝了一声,‘泼妇。’然后文静的离开。
虽说以欺负对方为目的,不过他的欺负法一向很斯文,而且十次有八次是她先动的口……什么咬手指、揪头发、绊腿儿……
嘉子突然内疚起来。
小时候她也跟绅绨差不多坏嘛,长大之后好一点,从动作粗鲁的‘动手’变成了道理连篇的‘动口’。
‘我已经变了,长大了,不会那么粗鲁不文了。’说也奇怪,她小时候就喜欢对他动手动脚咬来咬去,全校都知道她是优等生、乖宝宝,没人知道她咬起他来的那股狠劲。
连她自己也被自己给吓着了。
不过他们是‘敌人’嘛,本来就不同国,没什么好手下留情的,是不是?
艾秀人俯着头低笑,呵!小女孩虽然长大了,身段还是一样娇小可人,不同的是,他长高了、变强壮了,她头顶只到他的胸前,他甚至可以轻易将她举到半空中。
‘如果你也同意我们用文比取代武打,那么可否让我们两个像对绅士和淑女,先喝杯咖啡聊聊别后点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