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媚,妳老公什么时候来接妳?」洛素问。
「待会儿就来了,今天我们要去吃一顿烛光晚餐。」纤丽清秀的雅媚是大家羡慕的对象,因为她有个体贴温柔的帅老公,和甜蜜可爱的雅媚是天生一对,两人相配极了。
「哇!好浪漫。真是羡慕妳,老公好帅……」玉云叹道,「这年头俊男简直是充斥街头,但就是没有一个对我有意思。唉!」她是标准的白马王子迷。
「妳呀,个性太冲动激进,任何条件再好的男人都会被妳吓跑的。含蓄点嘛!何况谁说找男友和老公的标准是非帅不可?须知十个帅哥就有九个风流,妳希望整天提心吊胆爱人是不是会跟别人跑吗?」雅媚道,「我心目中的白马王子是爱我、顾家、贴心的男人,相貌倒还在其次,或甚至可不列入考虑。」
「妳嫁了个十全十美的好老公,当然可以这么不在乎地大谈特谈。」玉云撇撇嘴唇,「洛素,妳说对不对?」
「呃,」其实她心里头是赞成雅媚的,但是又不好意思说出口,怕心胸狭窄的玉云生气。「这个……各人观念不同,我不予置评。」
「洛素──」玉云不依,正准备再发表高论,刚巧有客人进门。洛素和雅媚皆松了口气,庆幸躲过了玉云的一阵炮轰。
「欢迎光临。」两人喊得高兴而热切。
※ ※ ※
七点整,洛素兴奋地醒来,看看窗外阳光灿烂得炫人,心底更添加几许欢畅。好棒!今天可以尽情地玩个过瘾。想想自己已经好久不曾这样轻松了,自从订下目标以来,她就拚命地上班、兼职打工,希望趁年轻多存些钱,将来想环岛旅行或是全心投入慈善事业时,都可以无后顾之忧。
不过,难得今天有人要带她去玩,她自然乐得偷闲一日。
仔细地扎着麻花辫,在镜中端详自己,看到的是一个清新脱俗、充满活力的女子,双眼散发出快乐的光芒。
「花!」思及花朵,她整个心都飞扬起来。花,各种品种的花──玫瑰、莲、荷、满天星、梅、樱花、玛格丽特、松叶牡丹、郁金香等美丽的花儿……。她最爱花,纵然是路旁不起眼、叫不出名字的花朵,她也爱得神魂颠倒,不愧自封为「花痴」。
「叮咚!」门铃准时八点响起,倒吓了正陶醉不已的她一跳。
「嗨!」她羞涩地开门,招呼这位新朋友,且还不习惯他逼人的俊美风采,心头总是有点慌慌的。
「早呀!本来想送妳一束花,但思及今天就要上阳明山赏花,所以就……」他解释道。
「我了解。」他的诚恳令人窝心。洛素开朗的轻笑,「那么现在……」
「妳今天好可爱。」学甫情不自禁地说溜嘴,「好似全身都散发出自然适意的活力。」
「谢谢!」还是红了脸,她实在不习惯被赞美,不过这种滋味好好,犹如果糖沁到心底又冒出泡泡。
他发觉自己正着迷般愣愣地盯着她红透的娇靥,心中那股特殊的感觉又加深了一层,彷佛杨柳点水面弄皱了心湖般,一圈圈泛开,愈来愈大。
他忆起昨日那突起的冲动邀约,这代表了什么?他一向都不曾主动邀女孩的呀!连对方提出邀请也老是迟疑不去的……
「想什么?该不会是被我的『艳光』吓到了吧?」她打趣,唤醒沉思的他。
「抱歉,我一时失神。」学甫露出歉意的笑容。
「嗯,走吧!赏花去。」洛素打算好好享受春光明媚的一天,哥儿们般地一挽学甫肩臂,「先去买一些零嘴。」
她明朗的个性化解了一般男女初相识时应该会有的不自在,使得学甫也感受到那股轻松感,自然地随她蹦跳上车。
「喂!你有没有女朋友?」她边嚼牛肉干,口齿不清地咕哝,边顺手地喂他一片。
「我?没有。」学甫满足地接过食物,握着方向盘的手坚定稳健。
「我不信,你的条件很好耶!我有没有提过刚见到你的第一印象?」见他摇头,洛素继续说:「我那时吓了一跳,因为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俊的男人,还让我的自尊心大受打击。」
学甫失笑,「怎么会?」
「会呀!因为我长得『爱国』。」
「妳对自己太没信心了。」他不爱听她贬低自己的话。
「也许,但我从来不为外貌烦恼,只除了某些时候某些人太优秀,而使我刺激过度。」她说着又开起玩笑来了。
「我该为此道歉吗?」学甫幽默一笑。
「当然。哇!你看,好漂亮的花丛,深紫色的耶!」她兴奋忘形地笑指着,「看到没?」快乐得像个孩子。
「嗯。」事实上洛素那闪闪发亮的脸庞更吸引他的目光。
※ ※ ※
「沐英,对不起……我爱妳,但是我也爱她,这两份全然不同的感情都使我不忍割舍。但……她不像妳那么坚强,失去了我,妳可以承受,但是她不行哪!她太脆弱,我不得不舍妳而就她,妳应该了解。」萧维痛楚地表白。
「了解?」程沐英凄然地喃喃道。原来坚强也是一种错误!她脆弱,经不起伤害,而自己就活该倒霉承受这种打击?心里的苦谁又知道?萧维,你太狠了!
「沐英,沐英,妳脸色好苍白……」萧维的心狠狠地被抽了一鞭,看着自己深爱的女人满面伤痛,他不舍地心疼了。
「放心!死不了的。」她迅速地掩饰满身伤痕,露出冷漠平静的表情。
她可以忍住不哭泣,但是胸怀尚未大到可以谈笑自若,攻击和防守是她目前唯一的武器。对他,霎时感到心灰意冷,六年的感情都可以说断就断,如今还有什么值得留恋?伪装的攻击扺不住心中失望的巨流,她冷漠的表情霎时变得意兴阑珊。
「随你吧!我们之间一无婚约、二无承诺,没什么约束力;何况纵使结了婚都能离掉,这时代没有事物是永久不变的。」止住他的张口欲言,沐英兀自接口:「谢谢你让我深刻地明白这点。」
「沐英,不要这样,好像我们过去都不曾发生什么似的……毕竟我爱妳呀!」萧维的脸苍白如纸,「只是因为情势如此,我不得不做个选择,但妳不能全盘否认掉我们之间的爱。」
「别说了!」提起过去,即令她想起六年来的情意缠绵……「别再说了,难道挖我的伤口令你很愉快?你若识相,最好别再提过去,从今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她强忍的泪水已快崩堤而出。
「我……」根本没料到会是如此场面,萧维呆住了,他以为说再见是件痛苦却简单的事,但面对沐英的放手,为何又有股从来没有的椎心刺痛,如此强烈地侵蚀他。
沐英故作潇洒地起身,「抱歉,失态了,但这是我的真心话。」看了他最后一眼,眸中带着一丝绝望的美丽,「去吧!正如你所说的,我比她坚强,假以时日,我一定会痊愈的。不必对我感到抱歉,也不必在意,因为我若强留你的人,但心已不在我身边,又有何用?既然缘分已尽,虽然有怨,但我从来不后悔……」再也忍不住夺眶欲出的泪水,她掉头离去。
「沐英!」为何他感到彷佛失去了心般痛苦?这是他的选择,不是吗?
望着她逐渐消逝的身影,萧维发现自己有股想哭的冲动。
※ ※ ※
初春的气息已充满大地的每一个角落,带来生意盎然的缤纷色彩,洛素的心也正迈入「春喜」的阶段;除了交了个好朋友之外,还发现自己的银行存款已达三十万之谱,可算得上是个小小富婆了。这下可松口气了,不必再兼那么多份工作。
她愉快地哼着歌,清洗高脚杯,快乐得不得了。
「洛素,怎么了?看妳今天似乎特别快乐,神采奕奕的。」雅媚笑道,「以往都见到一个超级大猫熊懒洋洋的样子,怎么今天摇身一变,成了雀跃的小麻雀了?」
「妳有所不知,因为存了一点钱,所以不用那么拚命兼职,睡眠充足,人自然也就神清气爽起来。」
「说的也是,这些日子妳的确太累了,连我都忍不住要问:『加班会累吗?要不要我去放热水呀?』」她模仿电视上的广告词,好笑地暗示道。
「哈,这招应该对妳老公才有效,本姑娘『加班』一向不会累。」
「哦?以后结了婚就知道了。」雅媚眨眨眼。
「哎呀!色女,妳老公都这么教妳的吗?」洛素几乎笑弯了腰,「等哪天妳老公来,我再好好讨教一二。」
「死洛素,笑我!」雅媚羞红了脸,啐道。
雅媚和她先生是公认的神仙眷属,张铨远──也就是雅媚的老公──是一家建设公司的老板,疼她疼得不得了,原本舍不得、也不需要雅媚到咖啡屋上班,但是雅媚自觉对少奶奶的生活没兴趣,希望出来社会做事解闷儿,而爱妻情深的张铨远只好依她了。好在这份工作的时间并不长,性质又单纯,否则打死他都不肯让爱妻「抛头露面」。
洛素好羡慕他们鹣鲽情深的那股亲密劲儿,但是每当有「走错路」的客人来向她表示追求之意时,她却躲得远远的,要不就干脆吓跑他们,只因自己有「自知之明」,老认为那些人是吃错药才找上她。
其实洛素并非对自己没信心,而是从没有非分之想,个性平淡中带爽朗的她对感情尚未开窍,所以根本不识情滋味,也不知道「非干于酒,不是悲秋」是什么样的一种心境,但她常常自我调侃,「这样也好,至少不用为情伤风,为爱烦恼。」
「洛素,柜台外找!」
「噢!」
暂时躲开雅媚的冰块攻击,她笑语嫣然地走出去,有点奇怪究竟是谁来探班。
「沐英?」她最好的朋友面带哀戚的来找她,洛素想也知道,劈头就问:「萧维做了什么?」
「洛素……」美丽的眼眸满泪水和愁意,沐英仍强自克制。「妳什么时候……有空?」
看得出她有满腔的辛酸泪要倾吐,洛素果决地说:「随时,妳等我。」说完,就往柜台冲。
适逢华姊刚从外面回来,洛素请了假,即扶着脆弱的沐英离开。
第二章
轻柔得彷佛在耳畔呼唤的音乐,晕黄而迷蒙的灯光,应是情侣间燕语呢哝的好地方,但此时的洛素却凝重着心情,知道她最贴心的朋友正面临着一个巨大的变量──
「到底……」她试探地问道。
「妳应该还记得吴韵晨吧?」
吴韵晨?老天,不就是那个从高中时代就独领风骚、心胸狭窄,却在男人面前装出小天使模样的女人?
「拜托,提起她会令我反胃。」洛素没好气地道。
本来她和吴韵晨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但小鼻子、小眼睛的吴韵晨老是将人缘奇好的洛素视为眼中钉,一副欲除之而后快的样子;而洛素的为人向来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但若人欺我七分又得寸进尺的话,便还他十分颜色,几次欲捉弄吴韵晨,还是好心肠的沐英劝止的。
但她自始至终就看不惯吴韵晨蛇蝎心肠又矫揉造作的模样,也可恨有些男人就是不长眼睛的只看表面,即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幸好自己不是嫉妒她,男人一向是洛素避之惟恐不及的动物──咦?心底有个小小的声音冒出来;那妳为何那么习惯展学甫在身边?
沐英哽咽的声音惊醒她的思绪,这才专注地问道:「怎么了,那个三八阿花欺负妳?」
只见她轻轻叹息,「只怪我和萧维的缘分太浅,经不起一丝命运的拨弄。」
「虽然我一向对感情的事茫茫然,但是站在第三者的立场来看,妳不该轻易放弃,毕竟你们的感情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这段感情断得倒挺决绝,我愿意独自背负心伤痛苦,但令我心痛的是……我替他不值,如此真心真意地去对待一个不爱他的女人。吴韵晨早已暗地向我示威,她看上的是阿维的身家及仪表,而且只要她想要,没有人逃得出她的手掌心……我忧心阿维将来必定会受到伤害。」
「唉!」沐英依旧是那么好脾气、软心肠。洛素直言:「妳这样为他着想,他可有放在心上?」
「他以为我是在吃醋,才会胡乱批评她,根本不肯好好地思考我的忠告。」她黯然道。
「那………」
「我只能选择离去一途。当他心已不在我身边、对我已不再信任时,放手是最好的抉择。」
「然后让吴韵晨的奸计得逞?」洛素一向坚持善恶终需报,不能不明白地让事情就此结束,于是她的正义感和「侠女」气概又升起,「别那么好行不行?一味的退让反而会助长罪恶的肆虐。」
沐英笑笑,「你的正义感依旧存在,但公平的天秤似乎不能解决这道感情问题吧?」话是这么说,但沐英心中仍深受感动,有种「历尽沧桑红尘事,知己白首犹最真」的贴心温暖。朋友,永远在妳最需要时陪伴在身畔。
「就连逝去的感情也需要讨个公道,更何况妳和他之间前景仍然看好。相信我,这件事交给我。」洛素摆了个广告上的POSE。
她自信的表情燃起了沐英的希望。没错,洛素一向足智多谋,而且「功力高深」,自己这段情也许还有救。
※ ※ ※
「拜托啦!学甫老兄。」洛素打躬作揖,「帮帮忙嘛!反正她人长的很美,绝对不会委屈你的。」捂住他张口欲言的嘴,洛素急道:「好不好?只是演戏而已,绝不会破坏你黄金单身贵族的身价。这也算日行一善,功德一件嘛!你如果肯帮忙的话,你如果肯帮忙的话,佛祖和我都会永远感激你的。」
「这关佛祖什么事?别拖祂下水。」学甫啼笑皆非,洛素的性子真是奇特,他永远没办法以常规去看待她的言行思想。这小妮子变化多端,虽然相知甚浅,但是眼光精确、见解精关的学甫,对她的个性摸的一清二楚,甚至比她更了解自己。
就拿现在来说吧!她语不惊人死不休地和他「商量」一件奇事──要他去扮演某人的男友!天!早在她眼珠子乱转时他就心知没好事,不过还是「逃」得太慢。
「谁说和佛祖无关?佛祖最慈悲了,所以只要你大发慈悲地帮帮忙,佛祖就会看在你是好宝宝的份上,将来让你娶个好老婆。」她无所不用其极地瞎扯,「好啦!」
「洛素,」实在是服了她的缠功,学甫又怜又爱地拍拍她的头,「即使是铁石草木也会被妳缠得高举白旗,何况是我这么一个老好人?」他扮了个认命的鬼脸,自我调侃地说。
「恶──心……咦,你刚才说什么?」她大叫,「你答应了?」兴奋得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忘形地紧紧抱住他,「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