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风苦着脸,「嗄?呃……对对对。」
娇娜眼看自己本来要让可人出糗困窘的话,居然被观观挡了去,不由得暗自愤恨地跺脚。
可人感激的瞧了观观一眼,在她眼中看到了一丝安抚和淘气的色彩。
易水低着头喝汤,掩饰掉一抹笑意,现在的情势虽然不明,但是他相信他的小妻子处理得很好。
被踹得莫名其妙的客风和一头雾水的吴知府相望了一眼,完全不明白现在在上演哪一出戏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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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终于回到酒坊,可人觉得今天真是累人!
在筵席上不断的应付别有居心的娇娜就够她受的了,偏偏吴知府又问起她的身分家世,让她自卑得都想要钻进桌子底下。
虽然观观他们帮她应付得很好,可是她一想到自己以一介酒坊女儿的身分成为知府的座上客,就忍不住白惭形秽。
「小姐,你回来了?」店小二奇怪的在她面前挥挥手,「小姐,你怎么失魂落魄的?连楚公子跟你告辞,你都不理他。」
「什么?楚大哥走了,而我居然没有理他?」她猛地抬头。
「小姐,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要不然怎么怪怪的?」店小二支着下颚做沉思状。
「怪什么?」蔡文商一脚把装酷的店小二踢开,迫不及待的握着女儿的手问道:「今儿个好不好玩呀?你一定很开心吧?」
可人肩膀都垮下来了,「爹,我好累,可不可以先让我回房休息?」
「可以,可以。」看情形今天楚公子提到陪着可人去了不少地方游玩,要不然她怎么会累成这模样呢?嗯!这是好现象。蔡文商想着就傻笑了起来。
「爹,你没事吧?」可人惊恐的看着她爹笑成那副德行,心头一阵乱跳。「我怎么觉得今天每个人都怪怪的?」
「没事,你先进去睡吧!」蔡文商擦掉因笑得太高兴而流出来的口水,急急的推着女儿进后院,「养足了精神才有体力出去玩。」
「玩?」可人得承认,她有时不是很明白这个老爹在想什么。
但是她已经累得筋疲力竭,没有那个精神体力去想太多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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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观一早就拉长了脸,心情也沉到了谷底。
因为易水接到了飞鸽传书,说京城有要紧事,需要他回去处理。
如果他要回去,观观自然得乖乖的跟着相公回干叶山庄——易水盯她的身子盯得可紧了。
「唉!不好玩。」观观踢着地上的小石子大叫道。
易水偕着客风走进端月精舍,见到的就是这一幕。
「玩了这么多天,还嫌玩不够呀?」易水笑着,爱怜的揉揉她的秀发。
「当然不够。」她不给他好脸色看,「而且我会想可人的,真希望能再多留一阵子,再说我的计画还没成功呢!」
「什么计画?」客风笑吟吟的问道。
「就是……」她眨眨眼,「没事。」
「哎呀!小嫂子,告诉我啦!说不定我可以帮你完成你的计画,你就不会觉得遗憾了 。」
「靠你这只呆头鹅,我早就气死了。」观观瞪了他一眼。
真是的,除了靠她找机会撮合外,这个二愣子根本就不会想要主动去找可人。
观观很怕一旦自己回长安就前功尽弃。
客风搔搔头,俊朗爱笑的脸上一片迷糊,「呆——头——鹅?不会吧!聪明如我,怎么会是呆头鹅呢?」
「你是该聪明的时候不聪明,不该聪明的时候偏偏很聪明。」连自个对可人的感觉都看不出来,还敢说自己聪明?
客风认真的想了想,还是不知道观观指的是什么。
「易水大哥,你看啦!这样我怎么能放心回长安呢?」观观揪着易水的袖子,哇啦哇啦叫。
易水笑言:「你就顺其自然吧!说不定没有你,事情反而会自然的水到渠成。」
「可能吗?」她很怀疑。
「我总觉得你们好像在打我的什么主意。」客风眉头有点打结,「太不够意思了,大哥,怎么连你都瞒着我?」
易水正要说话,观观立刻拧了他一下。「没事啦,你听不懂就算了。易水大哥,你肚子饿了没?方才总管已经差人把早膳送进房,我们进去吃吧。」
易水就这样硬被观观拉走了,留下自始至终都如丈二金刚摸不着脑袋的客风。
「为什么不让我说?」易水被妻子拉到桌前落坐后,不解的问道:「说了不是比较清楚吗?」
「不能说!楚大哥那个人你不是不知道,他的个性就是这样潇洒而不拘小节,万一让他知道了,说不定他会直接冲到呵人面前问她的意思如何。」观观摇头,「可人是那么害羞的姑娘,你要他把可人吓死呀?虽然我看得出可人也喜欢楚大哥,但是不能这么猛然,否则很有可能会把她吓跑。」
「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既然客风对可人的感觉并不寻常,我想这桩美事应该不是问题。」易水拧拧她的俏鼻,「你就不要这么担心、牵肠挂肚的。」
「我没办法嘛!」观观趴在桌上叹气,顾不得桌上有她爱吃的餐点。
易水倒是没她那么多虑,他殷切的动手盛了一碗人参鸡汤给她,「喏!先喝碗汤,别饿着咱们的小宝贝了。」
观观接过来,没精打彩的喝着,「看样子我只好多可咛楚大哥,没事也要找可人来羽若别院玩。」
「放心,我相信他们绝对不会忽视彼此的。」易水保证道。
「希望如此。」
唉!都怪那只鸽子啦!没事飞来干嘛?如果它在飞来广西的半途被人家射下来烤了吃该有多好!
三天后,观观和易水起程离开了广西,可人虽然很舍不得,也只能黯然的送别。
在城郊十里亭,客风和可人伫立眺望,目送马车绝尘而去,两个人心中的离愁虽然一样,但是可人更添了一份感伤——从此以后,好像她又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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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的脚步一天一天接近,城裹的家家户户开始打扫,准备迎接新年。
燕花苑虽然是教坊,但是过年的气氛丝毫不输给外面的民家,因为热闹的年节一到,便会有许多的豪客上门饮酒作乐,所以上上下下打点得簇新非凡,富丽堂皇。
月影却是意兴阑珊,过午对她而言,根本就是一大讽刺,除了让她想起自己飘零的身世和早逝的父母外,丝毫没有任何快乐可言。
「小姐,小姐!」水云从拱门那儿就一路兴奋的叫唤着她。
坐在窗前的月影慵懒地转过头来,「水云,什么事这样大呼小叫的?」
「小姐,嬷嬷说……」她边喘着气边道:「说今天晚上你要打扮得漂亮点,还有今晚弹『漪兰操』,因为有贵客光临。」
「嬷嬷怎么不先问过我?」月影轻轻蹙眉,颇为不满地道:「我不想见他们,任凭是王公贵族我也不见。」
「可是来客都是大人物,设宴的主人是知府大人,宾客则有羽若别院鼎鼎大名的楚公子,还有富商林员外,这几个人都不是普通人,是嬷嬷平时求都求不到的贵客,若不是小姐的才名远播,琴艺高超,只怕这几位还不会上咱们燕花苑呢!」水云兴高采烈地道:「小姐,一定是你上次受邀到知府宅第操琴,为知府大人所赏识,他们今儿个才会上门呀!」
「楚公子要来?」月影脸上泛起一抹红晕,「就是那一位……楚公子?」
「没错,就是我们上次到知府宅第时,也列位其中的那个楚院主,怎么?」水云脸上有一丝促狭,「小姐喜欢他呀?」
月影羞得满脸通红,啐道:「你这鬼丫头,就会乱说话。」
「我真的是乱说吗?」
月影站起身来拂拂袖,走进绣房,「我不跟你嚼舌了。」
水云笑咪咪地看着平时温婉的小姐又羞又急的样子,忍不住点头道:「嗯!看样子小姐是真的喜欢楚公子。」
虽然小姐方才并不承认,但是现在她已经哼着曲子在挑选衣服了,女人呀!真是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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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去。」客风摸摸下巴,叹气道。
管浩月微笑道:「为什么呢?」
「我实在搞不懂为什么谈事情非得到教坊去?难道说喝了酒、听首曲儿就会谈得比较投契?」他不喜欢这种风格,偏偏此风颇为盛行,他虽然尽量避开,有时候还是不得不「应酬」一番。
管浩月抚着长须笑道:「既然院主不愿意去,那属下就回了知府大人,说您身子不适,不能赴宴。」
「我很想这么做,不过那太没有礼貌了。」客风一脸无奈的表情。「唉!」
「那就请院主早去早回。」
「听你的口气,怎么有点像在看笑话?」客风狐疑地瞅着他。
「属下不敢。」管浩月忍住笑。
「唉——我好可怜,又得去应酬。」他想起要勉强自己坐在席上面对教坊的莺莺燕燕,不知为何,脑子裹突然浮现淡雅清新的可人的倩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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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为什么特地盛妆呢?为什么心儿期待的怦怦跳呢?
她不过是见过楚公子一面而已,怎么今天一知道他要来就如此的失措紧张?
月影烦躁地拨弄着琴弦,轻咬着贝齿。
「小姐,知府大人和楚院主、林员外来了。」水云娇嫩地叫唤着,踩着细碎的脚步在前领路。
走在她身后的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嬷嬷,正忙着招呼贵客,「大人们这边请,月影,快出来拜见贵客呀!」
客风一袭蓝色劲衣,满头浓密的黑发扎着同色绸巾,俊脸上一反平常的轻狂蒲洒模样,显得沉静,更增几分英气。
站在花厅门口的月影心口猛地一跳,白皙若玉的脸庞蓦地涌起一抹红晕,更添娇媚;尽管心乱如麻,但是她还是勉强控制住自己激动的心绪,有礼的盈盈下拜,「月影见过知府大人、楚院主、林员外。」
「花姑娘切莫如此多礼,快请起来。」吴知府和林员外笑呵呵道。
客风也微笑道:「花姑娘快别这样,这倒教我们不知该如何回礼了。」
月影浅浅一笑,眉眼间却是风情万种,「请上座。」
「各位大人,美酒佳肴已经备好,请上座啦!」嬷嬷笑眯了眼,能够得这么三位大人物聚集在燕花苑,地觉得光彩极了,整个人欢喜得都快要飘起来了。「月影,好好的伺候大人们,就弹首你拿手的曲儿吧!还是各位大人有什么……」
甫落坐的吴知府一撩胡须笑道:「行了,行了,你不用交代,本官今日邀得楚院主和林员外,是来这儿欣赏花姑娘的琴音,不是要来听你说这些话,你先下去吧!」
「是是,那我就先告退了。」嬷嬷见人眼色是最厉害的,她眼珠子一转就哈腰笑道:「有什么需要的话,还请各位大人吩咐一声。水云,好生服侍着,知道吗?」
「是的。」水云笑吟吟地答应道。
吴知府和林员外部被今天特地淡扫娥眉、轻点红唇的月影迷住了,两个人忍不住怔怔地瞅着她的绝世容貌。
客风也惊叹于她出尘飘逸、倾国倾城的容貌,但是他还是有着和上次相同的感触——她虽性情高洁,竞不聿沦落风尘中,命运真是捉弄人,红颜总是多坎坷。
「知府大人、楚院宅、林员外,小女子先敬各位一杯。」月影甜美的娇声惊醒三人的思绪。
林员外和吴知府都忙不迭地举起酒杯,「花姑娘请。」迫不及待地一饮而尽。
而客风虽也跟着举杯,但是他极为细心的注意到喝下酒的月影,脸蛋瞬间红似石榴,仿佛不胜酒力,因此善体人意的道:「知府大人、林员外,我们先不忙着喝酒,花姑娘的琴艺超绝,似乎应该洗耳恭听她撩拨一曲才是。」
「喔!对对。」他们两个频频点头。
月影感激又惊异地看了客风一眼,没想到他竟然如此体贴入微,她心中的悸动又深深的骚乱起来。
她凝视着客风,温柔似水地道:「既然各位不嫌弃月影的琴艺低微,那么月影就弹—曲『汉宫秋』 ,以报各位的知音之恩。」
水云连忙燃起—鼎沉香,让月影在馨香袅袅中轻挑慢抚琴弦……
一曲「汉宫秋」是如泣如诉,让人不由自主地沉浸在那哀愁萧瑟的秋思中;琴音婉转轻吟,时如高山流水之飞泄,时如秋风拂叶之萧萧,所有人都屏息地倾听,连大气也不敢喘—下,唯恐稍稍听漏了那美丽的琴音。
月影素手弹奏着古筝,翦水双瞳却是紧盯着客风,直到一曲奏罢才收回自己的眸光。
众人听罢不觉长长地吁出一口气,频频赞好,「果然琴音妙绝,真可称得上是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于耳呀!」
月影微笑的接受了赞美,但是她—双妙目睇向客风,显然最想听的是他的赞赏。
「虽然我对琴是外行,但是花姑娘真是弹得太好了,连我这个门外汉也深受感动,真是了不得。」客风温文尔雅地笑着,「我想我可能也被薰陶成有音乐涵养的人了吧!」
吴知府和林员外皆被他的忒谦之词逗笑了,月影则是娇羞地痴痴凝视着他,一双眼睛都舍不得移开日光。
客风不会知道在这瞬间,他已经让月影对他如痴如迷,一缕心魂都牵系在他身上了。
他还温柔的对着她笑,并且单纯的欣赏起她脸上那抹楚楚可怜的动人姿态,心里替她惋惜沦落风尘的悲哀。
第五章
自大年初一开始,城里就热闹起来,此起彼落的鞭炮声和着欢喜吆喝的人声,炒热了大街小巷的空气。
福气酒坊的生意好得不得了,有不少自外地来此的客商因为赶不及回家乡过年,都聚集在这儿吃饭喝酒聊天,一大堆人热热络络的,倒也形成了几分团圆的气息。
「厨房的,外面的大爷要—个辣子鸡丁和红烧蹄膀,快点上菜哟!」店小二一双腿裹裹外外的都快跑断了,就连喉咙也吆喝得快没声了。
厨子更是挥汗如雨的大炒特炒,但是动作再快也敌不上外面蜂拥而至的客人,所以一干人等可以说是忙得人仰马翻。
可人看她爹和店小二、厨子都忙成一团,实在好想要替他们分担一下,所以她怯怯地自后院走进客堂大厅。
「爹——爹。」她站在蔡文商后面拉拉他的衣袖。
蔡文商吃力的捧出一坛酒,边转过头来看她,「等会儿再说好不好?爹现在正忙着给客人送酒呢!」
「掌柜的,我们的烧刀子呢?」客人拉直了脖子叫唤着,似乎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来了,客倌,让您久等了。」蔡文商扛着那壜酒过去,还陪着笑脸好生安抚客人后才又走回柜台前量起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