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好告诉我,你怎么这般厉害……才十五岁就可以让两个姑娘同时为你……肉软筋酥?」原来,太过甜蜜的底下,是一股不寻常的、风雨欲来袭的清帐意味呢!
「呃……这个……那都是『以前』的事儿了……」
「可是我想听嘛!你不也听了我『以前』的事吗?」
「呃……这个……这个嘛……」
***
燃起一把把的焰光,犹如点缀珠宝似地,「哈德林斯」在深沉的夜色中热闹地发光。
为了象征吉祥,妇女们做出美丽坚实的冰灯,让这些晶莹闪耀在深蓝色的穹苍之下。
除夕夜,星雪灯火,种种光芒交织出欢喜又优美的情调。
「好好玩……」
在晚宴上多喝了几杯,火儿整个人都是醉的,笑容比那些光芒更加璀璨。
她同着瀚天坐在首席,瞧着人们豪饮、高歌、交谈、划拳;分牧场那儿也有一支队伍回来了,在这除夕夜中给牲口们举行着「认家门」的重要仪式。
桐月夫人笑呵呵地接过分牧场最后出生的小马儿,抚摸一番后再交给自己的长子和长媳。
火儿偎在瀚天身旁,看着瀚天抚摸小马儿的平和神情……
呵呵!她爱瞧得紧,他真的好好看喔!
「来!多摸几下,火儿,妳也伸手摸摸吧!」桐月夫人插嘴道,「这是吉祥事儿,小马儿是生命力的象征,多摸个几把,好早些生个孙儿给我抱抱!」
「啊?摸小马儿就会生孩子?」完全没有进入状况的火儿反而被一吓!「那……那我天天都摸了大匹的马耶!怎么办?」
「哦!您好可爱呀!少夫人。」
众人莫不是哄堂大笑。
「哦!不是的,少夫人,您莫急,您不知道这是咱这北大荒的一种说法罢了!不过,您和大少爷打算什么时候生个小小少爷倒是真的!」
「是啊、是啊!」
旁人立即有人跟着这半认真、半逗趣的问题鼓噪了。
「赶明年,就该在『认家门』的时候给这些牲口也认认小小少爷了吧?」
呃……不知道该如何收拾话题,火儿最后只能将目光走向瀚天求救。
岂料,素来只要闪过一记眼神便能让全场肃静的瀚天,竟缓缓地开口说:「女儿。」
嘎?众人本来已经准备屏息面对他开口时应有的冷飒寒气,现下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儿反让大家措手不及。
「我要个女儿,比较贴心。」
真没听错吗?大少爷这两句话,可在是说……
「哇哈哈哈!」青漠猛然一拍自己的膝头,放声畅笑道:「讲得好哇!大哥,不错!女儿自是比较贴心!我同我的红玉姑娘也是这般地想哩!好!到时咱两个做爹的,再来比比谁的女儿长得漂亮吧!」
「是啊!」桐月夫人也听得懂了。说笑呀……瀚天真个是在说笑啊!好多年了,她都没听过了呢!她的双眼一红,笑道:「我等着抱你的女儿哟!瀚天。」
「我会努力的!」瀚天回答得再正经不过。
「哈哈哈哈……」
笑声,先是吃吃地、轻轻地、偷偷地响起,直到瀚天那句「我会努力的」,才引爆到最高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源源不绝哪!
可在这片笑声当中,瀚天敏感得眼角一觑,他发现身旁的火儿非但没笑,也没有一丝羞躁的脸红。
她的反应是陡然的沉默,然后是木然,最后是一种平静,一种相当费人疑猜的绝望平静。
「说,妳有在偷偷吃药吗?」
***
曲尽宴散,除了轮值夜班的牧工在牧场上巡哨外,其它的人都带着或多或少的欢乐醺醉去就寝了。
房内,瀚天看着正试图将发结梳开、面对着镜子的佳人倩影,口吻不是很好的诘问着。
「药?」好痛喔!一个用力,火儿觉得连头皮都要扯下般,透明水漾的眼儿泪汪汪的。
「妳呀!这般不仔细。」瀚天立刻从坐着的床铺上起身,不由分说地抢过梳子,霸道却不失细心温柔的接手,帮她梳起这头红黑泽彩的长发。「妳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问题?」透明水漾的眼儿困惑依然。「药吗?什么药?」
他顿时松了一口气,依然凝视着那映出她吃惊表情的镜面。「倘若妳没有,不是妳的问题……那么问题就是出在我身上啰?很好,我会再多努力一些的。」不过还是得顺其自然呵!再怎么说,孩子是老天爷赐予的。
「没小孩……大少爷很失望吗?」幽幽地,火儿听见自己这般地问。
「会。」他强烈得无法否认这一点,只因为他想看看他俩会生出怎般美丽可爱的娃娃,是一半儿像自己、一半儿像她吗?该是多么有意思啊!
「那大少爷当初也许就……」听到他肯定非常的答案,火儿忽地想将自己瑟缩成一团,小小小小的一团。「就不该娶我。」
瀚天梳发的动作一顿。「妳在说些什么混话?!」他不悦了,更起了不该有的疑心。「我瞧是妳反悔了吧?反悔嫁给我这个脸负伤残之人吧?如果是的话,现下就说……」
火儿倏地回身,用含泪的双眼瞪着他,直勾勾地、明亮地指责着他。他怎么能够说出这么些伤人的话?
但她又何尝不伤人呢?
沉默了好久、好久!她才又轻颤颤的开口,「你可知……尽管我很想、很想,可我不能一直伴在您身旁……无奈心又贪,在大少爷您说要娶我时,我又禁不住想望……不过,您放心,顶多一年……不会再久了……不会……」
「该死的!不许妳胡说!」就算听得不是很分明,可那种暗喻分离的意味依然是显著的,且明显得让瀚天不悦又害怕。「不许!我决计不会允许妳离开我的!」
「我……」火儿试图要说些什么,却又什么都来不及说,便被他抡抱起来并往床铺丢去,在胸口的气儿还有喘换过来时,就被他欺身压住。
他激烈地由身后爱抚着她。「妳现下反悔也没用的!我要努力让妳生下我的娃娃。一个又一个凑打,妳就再也离不开我了!」
瀚天十指劲道拆撕着她的衣物,用腹下的亢奋磨蹭着她臀儿圆润的线条,来来回回的,简单俐落地褪下她的下半身衣物,不由分说的将亢奋力挺入她的体内!
「啊……」娇声高亢,火儿难耐地承受他的激情。
「我要妳再也离不开我!」
一遍又一遍,瀚天在火儿身后不停地说着,像是在洒下无可抗拒的魔咒,吻着她裸露出来的肌肤,腰杆的动作一次比一次更沉更悍,让她没得选择,只能跟着婉转呻吟、嘤咛个不停……
***
静寂地,不只是人和牲口,彷佛在这个除旧布新的夜晚里,连吹风都止下了脚步,不敢骚扰到「哈德林斯」的一景一物。
「等等……瞧那是什么?」
最后一班轮夜的牧工,蓦地看向一处夜空——一束红色的光芒乍然激射而起,「咻咻咻」地连着数声,接二连三的,亮得刺目,亮得令人大惊!
「那是分牧场的方向!」
「放狼烟,有人放狼烟啦!」
「出事了!出事了!」
「分牧场出事了——」
***
「大哥!」
门扉传来粗鲁的擂门声,青漠的声音又吼又凶的,在他几乎要把门敲破之前,瀚天已经霍然睁眼清醒,放开怀中的火儿并且抓起褪了一地的衣袍穿上。
「出事了,起狼烟了!」青漠又喊道。
「狼烟」是全北大荒牧场之间遇有紧急事故时所施放的紧讯,非必要时决计不用的。
瀚天的心顿时冷凉半截。「是哪里起烟的?」
「咱们的分牧场『哈德伦』,是玛伦那儿……」
分牧场?瀚天这下子连另外半截的心也凉了,脑筋同时转得飞快,如敲钟般亮了半晌!
「天!空城计!」
该死的!他没有提早想到这一点!周三麻曾经是「哈德林斯」的一分子,自是清楚他们一切作息!
是啊!除夕「认家门」,分场那儿势必分散了相当数量的人手赶牲口来主牧场,分牧场的守备自然弱了几分,再加上除夕人人饮酒,戒心自然降低,是再好也不过的下手时机!
「抄家伙!备马!点一半的人手同我走!」瀚天全身热血沸腾,那是一股等待已久而如今高亢起来的奋快!
或许男人体内天生便是有着这般野性,只是待成熟的时机来临才爆发!
「总算来了……」瀚天舌尖舐湿双唇的喃喃。
火儿看着瀚天瞧来如此轻巧、却又如此蛮腥的动作,全身泛起一片鸡皮疙瘩。
「瀚……」她也跟着舌舐双唇,不同的是,她是害怕。「瀚天……」
从来不曾想过,首度叫唤他的名字,会是在这种光景下。
「你要去哪里?」顾不及没有穿衣的光裸尴尬,火儿抓紧包到胸口的被子,挣扎的下床。
瀚天的动作是很敏捷,但这下子她也不慢,在他欲跨出门槛前,她及时抓住他的衣襬,却又使得自己跌倒在地上。
「妳在做什么?」他赶紧回身扶起她,一脸净是不耐以及行动前一触即发的紧绷。「妳不必担心,外头出事了,可妳留在家里会很安全。我要出去了,青漠会负责家里的守卫的!」
「不!」火儿反倒手儿抓得更紧,内心更惧,整个人更紧绷了。「你……别去好吧?让别人去吧?」
「怎么可能?」这简直是在侮辱他!「再怎么说我都是『哈德林斯』的主儿,怎么可能在人来犯我时还杵坐在原处?保护全『哈德林斯』的性命财产是我的责任,我怎么可能在这时候做胆小鬼?」
「可……可……」火儿的手被用力挥开,但她却不死心的对着他的背影大叫,「可是你会有难哪!我不要你去送死啊!」
「这话怎么说?」火儿是怎么一回事啊?原先的不耐烦让瀚天的怒火更炽。
「妳是在诅咒我吗?还是蓄意刺激我?」不管是哪一种,他都不接受!
「不!不……」火儿再次靠近他。「请听我说!因为你在这些年来滥杀太多无辜生灵,鹿、雉、狼、獐……所以山神爷为了平抚众怒,声明今年内将注个大祸予你。我认为就是指现下这一件事啊!这个大祸将置你于死地的,真的!」
他心下一动,「我听妳在胡说!妳有证据吗?」
证据?「我会知道这么多,是因为……因为……」犹豫再三,犹豫再三啊!但一见到他再次掉头欲走的姿态,火儿终于嚷了出来,「因为我就是那只赤隼!我是小赤啊!你因为被我所伤,才迁怒到其它生灵身上,恣意屠杀牠们不是吗?你把气全出到害你负伤又没了新娘、忘恩又负义的飞禽走兽身上,不是吗?」
瀚天已经打开门扉了,半跨着往前的步子,回头的表情是骇然的。
「你是要去打亲事馈礼用的飞雉,却不慎打着正饥饿觅食的我!你把我放入怀襟中带回『哈德林斯』,还让我睡在你房里,给我铺睡的布巾是浅红色的,你还笑着说正适合给我这个姑娘家使用……」
「够了!」瀚天厉声截住她慰说细节愈是详细的描述。
火儿先是噤若寒蝉,旋即又眼露乞求地看着他。「现下您信我了吧?」
信吗?这一切听起来太荒唐!他相信世间有神人妖鬼,却又只信了一半,也不相信自己会遇邪。
不信吗,那火儿又怎么可能如此诡谲又清晰地说得头头是道?亲口吐露一些只有他自己与那赤隼之间的事?
「我伤你,我认错,所以被废了一边的翅爪……一手一足,山神爷的处决是公平的。但你的温教仁厚个性陡变是因我而起,却报应在山岭树海间的其它生灵身上……我简直是罪加一等!到您的身边,我本是想默默守候着,伺机而动地为您挡下一劫……请相信我,信我这一回吧!」
她那双透明水漾的眼睛,坦白干净得瞧不出任何说谎的色彩。
瀚天微微失神,又猛然地用力甩头!
他那种顽固不肯相信的神态,让火儿气馁地合眼喃喃,「要怎么做,你才肯相信……」
「我没空听妳胡言乱语了!」对,她非得是胡言乱语……非得是胡言乱语不可!「青漠,家里就拜托你了!」
简短且最后交代这么一句,瀚天便狠心的再也不回头,如一阵飓风般离去!
「不行去!不行去啊……」火儿状似失魂地喃喃。「我说的都是实话……为什么你不信我?还是要去呢?」说着、说着,她嘤嘤低泣出声。「不行去呀……」
第八章
「嫂子还在哭吗?」
一见红玉从房内走出来,才正轻轻合上门扉,等在不远处的青漠便急步走来并且发问。
「劝不住。」红玉亦是秀容锁轻愁。「都快半个时辰了……她就像是丢了魂、失了魄,不住喃念着大少爷安危什么的……欸!大少爷现下去分牧场那边,真的安全吗?」
「嗨,别人我不敢说,可大哥的枪法可是百步穿杨,也决计不会临场有妇人之仁地放过敌人,让对方反有机会回来捅他一刀什么的。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哪!」才拍着胸脯说完这些话,他却也有所迟疑了,「可是……妳也听见嫂子说的话吧?妳信她不?」
红玉猛然摇头。「不知道!我说不准,真的不准……」火儿哭得声声句句都是泪,那般笃定的神态,连她原先全然不信的心情也一分分的松动了,真个想她是一只红颜色的鸟儿幻化而成的呢!
「我想,咱们等会儿再来陪陪嫂子好了。」青漠也无计可施了。「妳过些时辰后再给嫂子端点汤粥来吧!我可不希望大哥回来后见到一个哭得虚脱的嫂子,然后抄家伙来砍我……」
两人便在一说一答间离去。
再过了一会儿,房门「咿呀」而开,走出泪痕满面的跛行身影。
身影最初先是怕被人发现地左顾右盼,才一步一步小心地踩在即将泛明的天色中,往马厩方向而去……
***
「哈德林斯」分牧场「哈德伦」。
朝阳徐徐驱散令人难受的火药以及血腥味儿,凝冰的雪地上,由远而近,汩着鲜红的尸首七横八竖地倒着,其中更有些眼珠瞠大如铜铃的,看来死不瞑目,更教人噤若寒蝉,猛打哆嗦。
凉风平空刮起一阵,彷佛一记无形复无奈的叹息,哀悲着人类同类之间猛烈而不留情的自相残杀,远不如其它生灵彼此之间的亲爱……
经过一场轰轰隆隆的枪战,人疲马倦。
原来周三麻伙同边境一些白俄流匪,算准时辰打算将「哈德伦」杀个措手不及、片甲不留,占此为据点再对「哈德林斯」展开突袭,哪知道人算不如天算,先是玛伦在这群恶徒尚未发动攻击前便先行发现他不轨的意图,主动包抄外还施放「狼烟」对兄长请求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