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若月的火是灭了,可却换上了一身的湿 ,她看看一脸惊慌的阿生和 不知所措的老板,对天长叹了一口气。
“对不起!”店老板连忙的道歉。
“我……算了,是我自己不好。”看着老板一脸的抱歉,若月倒也没了气, 反正这件事本来就是她的错。
“快进来,我拿毛巾给你擦。”
不容若月拒绝的,他拉着若月和阿生就进了店中,然後急急的转身入内拿出 一条乾净的毛巾给若月,但是阿生抢先一步的接过了老板手中的毛巾,一脸担心 的忙着帮若月擦乾。
老板那恍然大悟的眼神和阿生不带暧昧之意却饱含关心的挑逗,在在引得若 月不自在到了极点,她伸手抢过阿生手中的毛巾,不甚高兴的白了他一眼,但脸 上却是掩不住的红霞。
“我自己来就好!”
阿生由若月不自然的样子,才想起自己这样的举动似是不太合宜。
“对不……”自觉失礼的他习惯的想道歉,可一想起若月的交代,连忙又改 了口,“I am sorry!”
“别又来了!”若月嫌恶的皱起眉头,“你不是对什麽乐谱很有兴趣吗?快 点买一买,我还有别的事要做。”
阿生一听若月这麽说,刚刚一脸纤悔的神情一下子换上了无限的欣喜,“我 真的可以买?”
他走到柜台旁,在墙柜上的最顶端拿下一本黑皮烫金的乐谱,像是什麽宝贝 似的小心翻阅着,那谨慎的表情,就像是害怕一个用力会弄坏乐谱似的。
若月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好奇的探头,不过就是一本空白的乐谱,阿生的表情 让她还以为这是某位大师的手稿呢!
不过不是大师的手稿也好,至少这表示价钱大概不会贵到哪里去,反正不过 就是封面好看了点的一堆纸而已,不是吗?
“你要买这个?”
“这是一九八八年的纪念版,对不对?”阿生一脸的兴奋。
“你真的是好眼光,这可是芬兰最知名的造纸厂专门为作曲家量身订作的, 许多知名的作曲家都是用这一款,而且还是限量发行,而这是唯一黑皮烫金的版 本。”老板像是遇到知音的说。
限量发行!不会吧!若月瞪大了眼睛。相对於愈讲愈兴奋的老板,若月的脸 是愈来愈难看,她甚至觉得刚刚吃的东西在她的胃中不停的在玩老鹰捉小鸡。
“等一等,你先告诉我,这东西要多少钱?”
“看在你识货的份上,就卖你们一万叁千四百元。”老板用一种很自傲的口 气说。
“一万叁千四百元?!你吭人啊!这不过是一堆纸耶!”若月尖叫出声。
“小姐,这内页单张在市场上可以叫到一百元,这一本有一百页,再加上真 皮夹子和封套,一万叁千四可是很多人抢着要,还有人出到一万五千元要跟我买 都被我拒绝了。要不是看在这个先生看来很识货,我还不舍得卖呢!”意思就是 若月敢嫌他开得价高,根本就是没眼光到了极点。
“一万叁千四百元耶!你知道要赚多久才赚得到吗?”若月瞪大了眼。
她会答应让他买,是因为她认为那只不过是一本“小小的乐谱”,但现在知 道它的价钱超过她的极限许多,就算他学孟姜女哭长城也哭不倒她的抠门。
“可是……”阿生紧张的看着若月。
“最多五千元,这是极限,就算是信用卡刷卡也有额度的吧!”若月一点也 不退让。
“五千元!开什麽玩笑?去!去!去!衣服乾了就走,别妨害我做生意。” 老板一听脸都绿了,这一万五的生意被人叫到只有叁分之一的价格,这女人以为 他是倒店大拍卖呀!
“走就走!”若月拉起阿生就要往外走。
阿生舍不得的看着手中的乐谱,可是他也知道想改变若月的想法是绝对不可 能的,他只好乖乖的将乐谱放回了柜台。
这时,门上的铃响了起来,一个女孩一脸着急的走进来。
“老板,我的琴调好音了没?”
“我昨天不是说下个礼拜才会好的吗?”老板皱起了眉头。
“不行啦!昨天老师临时宣布大後天要检试,没有我的琴,我根本没办法练 习。”女孩急得泪水都快要出来了。
“那你拿去让人调音好了,我现在手中没有音叉,根本没法调音。”老板由 身後的柜子拿出一把小提琴。
“可以让我看一下吗?”阿生突然出声。
老板徵得了女孩的同意,把琴递给了阿生,阿生接过琴後,用近乎研究的眼 神仔细的将手中的小提琴好好的打量了一番。
“这大概是密西根的小提琴师傅约瑟夫,柯丁和葛雷.艾福斯所制做的琴。 ”阿生打量了之後突然说。
那女孩猛点头。“你对小提琴也有认识?”
“如果你相信我的话,我可以试着调看看。”
在徵得了女孩的同意之後,阿生向老板要了一杯水。
“你要水做什麽?”若月有些不明白。
现在的阿生看起来像是她捡回来的那个,但神情又不像,因为现在的阿生脸 上是一种她从不曾见过的自信与坚定。
“调音。”阿生天真一笑,举起杯子喝了一口水,然後用手敲了一下玻璃杯 ,对着玻璃杯清脆的声响似是满意的点头。
将杯子放在桌上之後,他将琴架在肩上,拿起琴弓,熟稔的拉出一段音阶, 然後再调整琴弦,就这样一再的重复几个步骤後,若月这才发现,那杯子的水似 乎随着阿生每调一次音,反应就愈来愈大,最後几乎在杯中跳起了波浪舞。
她再看看老板和女孩,他们的反应也是和她一般的瞪大眼睛,甚至连大气也 不敢喘一声。
突然,“啪!”的一声,玻璃杯竟然碎裂了开来,阿生这才停下手中的动作 ,“这样应该就可以了。”他把琴交还给女孩。
“为什麽会这样?”若月实在是不明白,於是出声问。
这杯子莫名其妙的破了,为什麽没有人觉得奇怪?
“这杯子就是一种共鸣器,而水可以调节共鸣的音,这样就成了音叉的替代 品,一旦音调到够准的时候,杯中的水就会产生共鸣,而一旦乐器的音和音叉的 波长完全吻合的时候,就像是超音波,这玻璃杯会碎裂在理论上本来是可行的, 可是,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可以用耳朵和感觉就把音调到这种地步。”
就若月看起来,老板只差点没跪下来膜拜阿生了。
“听起来好像很厉害。”若月皱起了眉头说。
老板的解释从头到尾用得都是一种崇拜的口气,这让对音乐根本七窍通了六 窍 一窍不通的若月,也感觉到阿生做的事好像很不寻常。
没失忆前的他到底是个什麽样的人呢?
“何止厉害,没有一定的音感根本做不到,你一定不是普通人,是我有眼不 识泰山。”老板也是性情中人,怒笑全凭一念之间。方才还急着赶人,现在几乎 是把阿生当偶像看待了。
“没有啦!我没你说的这麽厉害,而且我还弄坏了你的杯子。”
阿生被老板这麽一捧,整个脸都红了起来,完全没了方才拉琴时的自信,现 在的他,又像是若月习惯的阿生了。
“不!你真的是太谦虚了,能让我看到这样高超的技术,一个杯子又算得了 什麽?我这辈子最爱交的朋友就是音乐人,你不是很想要这一本乐谱吗?虽然五 千元是低得离谱,但是就当我交了你这个了不起的小兄弟的礼物好了。”老板也 很阿莎力。
“真的!”阿生好高兴的转身对着若月又叫又笑,“你听到了吗?老板答应 了耶!”
若月又不是聋了,老板说得这麽大声,她想当做没听到也不行了。
看到这突来的大转折,若月心中可没有一点的雀跃之情,她心中只有一个想 法喔!早知道会这样,她刚刚该把上限的价钱压得更低一点才是!
第五章
这几天,若月的生活因为有了阿生的加入而乱成一团,等她好不容易有时间 静下来好好想一下的时候,这时她才发现,距离自己答应楚可情交稿的时间只剩 下四天不到。
不知是不是前两天在乐器店让老板的水泼过,这两天她一直觉得头重脚轻, 她不会是感冒了吧?
她用力的甩去脑中萦绕不去的昏眩感?开什麽玩笑,她可是有一大堆的工作 ,可没有生病的权利。
嘿!别为她如此执着於工作太过感动,她只是舍不得、放不下她的抢钱计画 ,对她来说,要她躺在床上看着时间白白的流走,那可是比头痛更会要了她的命 。
不过,还有一件更令她头痛的事,那就是楚可情根本是丢给她一个大难题, 她以往接的稿子不是些自传,就是些悬疑科幻或是侦探之类的小说,这一类的用 辞她早就熟得不能再熟,翻起来得心应手,可是她这一次丢给她的,竟然是一本 罗曼史!而且还要翻得文言一点,就楚可情的文言一点就是言辞优美、不落俗套 ……这想起来就教她头更痛,不就是些嗯嗯啊啊,要怎麽文言一点?难不成叫床 的声音加上之乎者也变成“啊之”、“嗯乎”、“哟者”、“哎也”?
而且中国人是怎麽回事,这闺房用语怎麽净是些“鱼水之欢”、“云雨巫山 ”、“乾柴遇上烈火”、“大早逢甘霖”、“蓬门今始为君开”……干嘛呀!还 文言文哩!这文诌诌的过了头,看不懂的还以为她在写风景咧!
若月挫败得丢下手中的稿子,这对一向以赚钱为目的的她,实在是少见的事 ,而这也更让她确定了一件事,她一定是生病了!
她打开房门,下楼想到厨房找杯水喝,经过客厅的时候,发现阿生和风妤璇 两个人不知道在讨论些什麽?
“你们在干什麽?”
若月出了声,把两个靠在一起的头一下子分了开来,原本若月以为阿生的脸 上会出现出轨被人抓到的惊慌,可是,她怎麽也没想到他表现得竟像是高兴看到 她一般,反倒让她对自己的小心眼有些赧然。
他们就算要一起做什麽爱做的事又干她什麽事?她只不过捡他回来而已,她 又不是他的什麽人,管得着他爱做什麽?不做什麽?
“你的稿子写完了?”阿生一脸的期待。因为所有的人一再告诫他,她写稿 的时候不能去吵她,所以,他已经有好几天没看到她了。
若月翻翻白眼,稿子要是写完她也不用这麽心烦了。不过,她选择不回答这 只会惹她心烦的问题。
“你们在做什麽?”
“花奶奶允许我去外头的花园拔了一些椰子下来,我想弄点椰子水分给大家 喝,可是我找不到一把可以切开椰子的刀子,妤璇说她来帮我算施力点,这样就 算不需锐利的刀子也能够轻易的切开椰子。”阿生拿起手中的尺和椰子给若月看 。
妤璇?叫得还真是亲热!
“你是猴子转世的呀?还能上树拔椰子!真是太厉害了。”若月的口气酸得 连她自己都闻得出来。
阿生也不知道是天真还是笨,只见他皱起眉头想了好一会儿,“原来我是猴 子变的?只是,我连自己以前是什麽人都记不起来了,这上辈子是不是猴子我也 不知道,怎麽办?”他为不能回答若月的问题而一脸的苦恼样。
“你问我,我问谁?”若月没好气的说。有谁会认真去想这种白痴问题的?
“若月姊,你不要惹阿生伤心啦!他失去记忆已经很难过了。”风妤璇对着 若月不赞同的摇摇头。
若月看看这会儿又低下头的阿生,大大的叹了一口气,“拜托!别一副好像 我又在欺负你的样子,你就算没有失去记忆,也不会知道你上辈子是不是猴子, 所以说,让我们忘了这可笑的问题,OK?”
“喔!”阿生仍是低着头小小声的应着。
若月看看阿生那像是断了电的失落表情,又是一声仰天长叹。“好,我道歉 行吗?”
“啧啧!天要下红雨了是不?”风妤璇来回的看了看若月和阿生,脸上闪着 难以捉摸的光芒。“阿生,你还真是厉害,没付钱还能买到若月姊的一声道歉。 ”
“风妤璇!”若月没好气的瞪了那个本性皮得要命,可脸上却老是装出无辜 样的风妤璇一眼。
“我什麽都没说,我还是来算施力点好了。”风妤璇吐了吐舌头,“这椰子 真像我老哥,外面和里面是两样,要找出可以开窍的那一点还真难。”
“你老哥和椰子?”有人会把自己的老哥和椰子连在一起说的吗?“你们这 些高智商的人的想法真是令人难以理解。”
“我同意,我就常常不知道我哥哥在想什麽。”风妤璇立刻附议。
“我说的是你,你可别跟我说你哥的智商比你高,你的IQ可不是普通的高了 耶!”若月睁大眼,她实在很难想像像风妤璇这种不是人的头脑之外,有人比她 更奇怪的。毕竟有哪一个正常人剖椰子会去算施力点的?
“我根本不能跟我哥哥比,他是恶魔转世的。”风妤璇一提到自己那根本不 能称之为人的老哥,机伶的打了一个冷颤。
“看你说得这样,我还真想看看你哥哥是什麽叁头六臂?”
“别看到比较好。”风妤璇连忙摇摇头,脸上满是惊惧。“我老哥比这椰子 还难搞定,而且还不见得有椰子水可以喝。”
“再难闻的椰子只要有点技巧,要打开也不是那麽难。”若月一脸笃定的说 。
“说得简单,你知道要算出施力点多费工夫吗?首先,我们要量出它的表面 积和重量,再对照统计数字预测它的内含量,再用各种会影响椰子内部水分多寡 的微量因数,像是当年雨量、产地和种植人为因素做修正值,再配合椰子本身品 种的组织做全盘分析,你可别听我说得简单,这做起来都可以写论文报告了。” 风妤璇不愧是当教授的,一开口就是洋洋 的一大篇。
“我可不认为你说得简单,我听得都头疼死了,真要为了吃一颗椰子搞这阵 仗,这个世界上大概没几个人会去吃这种东西了,所以,我说你们这种人的脑袋 不知道是怎麽生的,这种白痴问题也能搞得这麽复杂?”
“如果是我哥哥在这,或许他会算得更快,可能不用我一半的时间就可以算 出。”虽然风妤璇怕死了她老哥,但对她老哥的能力倒是相当推崇。